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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希北慶 -【承包大明】《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1 09:34 AM     標題: 南希北慶 -【承包大明】《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22-1-16 10:55 PM 編輯

【書名】:承包大明

【作者】:南希北慶

【內容簡介】:


  一名交易分析員因為一場事故,穿越到大明朝萬曆年間,成為一位大牙商的上門女婿。
  他原以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說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風生水起,富可敵國,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見了萬曆皇帝……
  「陛下,關於草民的佣金……」
  「你無須著急,朕這就戶部發給你。」
  「我擦!陛下,你先前讓我幫你掏空國庫,充盈內府,如今國庫只有老鼠屎!」
  「這倒也是,那就這樣吧,朕將國庫承包於你。」
  「陛下,草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但說無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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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1 09:35 AM

第一章 「夢想」成真

  模糊間,他隱隱約約見到幾個人走了過來,艱難的抬起手來,虛弱的喊道:「Help me!Help me!」

  然而,周邊卻傳來陣陣笑聲。

  「他在說什麼?」

  「都已經醉成那樣,誰知道是在說什麼胡話。」

  「真是可憐那寇大小姐,生得是花容月貌,冰雪聰明,卻嫁給了這種窩囊廢,唉…真是遇人不淑啊!」

  ……

  他雖視線模糊,但聽覺尚在,心中很是納悶,怎麼都是說國語的?我這是來到了華人區嗎?

  他只記得他先前帶著幾分醉意從紐約的一家酒吧出來,見天色已晚,然後報以僥倖的心態上了自己的車,可是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強光……

  待他恢復一些意識後,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出了車禍,又感覺眼前有光閃動,自然以為應該是救護車或者是警車到了,而眼前的幾道模糊的身影應該是護工,至於為什麼周邊這麼多人,為什麼說得又都是國語,他此時已經無力多想……

  忽聽到面前一人嚷嚷道:「你們還愣著作甚,快抬下去吧!唉…真是丟人現眼啊。」

  旋即他就感覺到身體被人抬起,一搖一晃的,差點沒有將他給搖吐出來,搖了好半晌,他不禁尋思著,這擔架的位置貌似有些遠呀?可這個想法才剛冒出來,他就感覺自己被扔入一輛車中。

  是真的被扔入。

  「咳咳咳!」

  他頓時被摔的是七葷八素,當即哇的一聲,吐出了來,他現在甚至懷疑自己真的是出了車禍麼,但他也無力叫罵,心中暗怒,該死的,這些護工竟然這麼對我,就算我酒駕,我犯了罪,那也得由法庭來判,你們怎能這麼粗暴的對待一個重傷人士,我要投訴,我一定要投訴你們。

  在無盡的怨念中,他又昏厥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他緩緩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奇異的幔帳,他不禁問道:「這是哪裡?」

  身邊響起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怎麼?這去了一趟春滿樓,就連自個的家都不認識呢?」

  他嚇得一驚,偏目看去,頓時滿臉震驚之色。

  只見床邊坐著一個略顯蒼老,慈眉善目的長者,雙手還拄著一根枴杖,關鍵這長者身上穿著的竟是古人才穿的袍子,目光下意識的往周邊瞟了瞟,見屋內的陳設、裝潢也是只有在那些古代電視裡面能夠看到的。

  眼前的景象讓他是一頭霧水,心道:我要麼是在醫院,要麼就是在監獄,怎麼…怎麼送我到片場來呢?

  同時,那長者也看著他,目光中卻透著極其複雜的感情。

  氣氛似乎顯得有些微妙,二人似乎都有話要說,嘴唇囁嚅著,卻又都欲言又止,誰也沒有出聲。

  過得半晌,那長者突然嘆了口氣,道:「我寇守信一生斷物無數,都不曾看走眼,卻沒有想到在我女兒的終身大事上,看走了眼,這還真是諷刺啊!呵呵!」

  說到後面,長者笑了起來,只是略帶一絲苦澀。

  這老人家是在演戲嗎?他呆呆的看著那長者,正欲開口詢問時,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刺疼,不禁疼的叫出聲來,只覺無數陌生的畫面以及一些詭異的聲音湧現出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些都是不屬於他的,心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者瞧他一眼,又是一聲嘆息,晃悠悠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吧。」

  言罷,便往外走去,他並沒有注意到床上的青年此時正滿眼震驚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為什麼…為什麼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那長者出去不久,青年突然開口說道。他又急忙忙掀開被子,搖搖晃晃的下得床去,看著自己那完整無缺的身體,真是連個擦傷都找不著,同時腦海中還在不斷的湧現出一幅幅陌生的畫面,過得半晌,他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道:「我…我穿越呢?」

  他本是一個在華爾街打拼的中國人,最初是從事交易分析員,而最近更是與自己的幾個商業夥伴,創建了屬於自己的投資公司,不過也不能說是前途一片光明,因為華爾街就是懸崖,隨時都可能萬劫不復,可是那些陌生的畫面和聲音,卻告訴他,他此時身處在大明王朝萬曆十三年的北京城,而這具軀體名叫郭淡,乃是一戶姓寇的大戶人家的上門女婿,方才那長者就是他的岳父大人寇守信。

  這寇守信乃是一個牙商,牙商就是在中國古代商業活動中為買賣雙方說合交易並抽取佣金的居間商人。

  他經過幾番確認之後,包括從銅鏡中看到那張陌生的面孔,他終於證實自己是真的穿越了,這要換做別人,只怕一時難以接受,但是他很快就釋懷了,他並沒有懊惱、不甘,亦或者抱怨,即便他失去了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以及他的夢想,非但如此,他此時心中更多的是感激。

  因為他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非常愚蠢的錯誤,理應受到非常嚴重懲罰,不是死亡殘疾,就應該是去蹲監獄,故此相比較起來,他要比其他人要幸運的多,畢竟上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

  他在屋內待了整整兩日,根據那些畫面、記憶、聲音去瞭解郭淡這個人。

  這不瞭解還好,瞭解之後,他覺得非常尷尬。

  因為這郭淡簡直就是廢物的完美體現。

  郭淡出身在南京的一個秀才家庭,可以說是讀書人出身,但可惜並沒有青出於藍,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就是屬於那種沒有讀書天賦,卻又將腦子給讀壞的人。他的母親早逝,父親也在他十六歲時去世,毫無生活技能的郭淡,遵從其父臨終遺言,來到京城投靠寇守信。

  這寇守信也是南京人,跟郭淡是同鄉,而且兩家祖上關係非常好,故此寇守信就收留了郭淡。

  恰好寇守信只有一女,膝下無兒,這對於商人而言,可是非常尷尬的,因為在明朝的禮法制度下,女人是難以繼承家業的,因為女人到底不能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坐在一群男人中談買賣,即便她願意,很多男人也不會願意的。

  而在一場大病之後,寇守信已經無力再打理買賣,必須得趕緊找一個繼承人,他見郭淡長得還不錯,看上去是一表人才,雖然有些木訥,又不會做買賣,但畢竟是個讀書人,還是可以培養的,關鍵又是故人之子,門當戶對,於是就將女兒許配給了郭淡,希望郭淡能夠繼承他的生意。

  哪裡知道這郭淡就是一個廢物,讀書不成,心裡還有些看不起做買賣的,本事沒本事,又好高騖遠,自以為是,經常被那些買賣人奉承幾句,就不知天南地北,結果是天天鬧笑話,被那些精明的買賣人玩的是團團轉。

  大前天晚上,寇守信讓郭淡去完成最後的簽約工作,之前的細節問題都已經談好了,只是想借此歷練一下郭淡,因為之前他讓郭淡直接參與買賣的談判,就沒有成功過。

  但即便是這樣,郭淡還是被競爭對手忽悠的去春滿樓喝花酒,不但將寇家的信息給透露出去,自己還喝的酩酊大醉,丟人現眼不說,還硬生生將這一樁十拿九穩的買賣給弄砸了。

  「唉…軟飯吃到這種境界,也真是了不起啊!」

  郭淡是苦笑不已,但隨後又想起自己曾經經常開玩笑說,平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憑顏值吃口軟飯,如今竟然陰差陽錯的「夢想」成真,這真的讓他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言自語道:「既然老天如我所願,那我何不就將這口軟飯吃到底。」

  他以前是非常有野心的,對於金錢是充滿著渴望,但是如今他卻非常心灰意冷,毫無鬥志。

  雖然他對於穿越並未有什麼抱怨,但是他此時感覺就是在台下練了十年功,正準備登台大展拳腳時,突然這舞台沒有了,還不是取消了,是直接消失了,心裡非常落寞。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郭淡的思緒。

  「進來!」

  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將飯菜放到桌上後,又說道:「姑爺,老爺說讓您吃過飯之後,去一趟後堂。」

  郭淡愣了下,點頭道:「我知道了。」

  自從那他晚上之後,寇守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都是這個名叫汐兒的丫鬟負責給他送飯,至於他的妻子寇涴紗,是連面都沒有露,而根據郭淡的記憶,郭淡跟寇涴紗從成婚那天開始,就是分房睡,吃飯都不在一塊,平時也很少見面,其實寇涴紗壓根就不想與郭淡成婚,只是受迫於父母之命。

  但如果從吃軟飯的角度來看,那就是白吃白喝,還不用幹活,真是不要太爽。

  郭淡對此也是非常滿意的,因為他目前還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關係,能夠保持距離當然是非常好的。

  吃過飯之後,郭淡便出得房門,去往後堂,剛剛來到後堂的門前,就見對面走來一個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梳著桃花髻,身著素色長裙,樸素又不失端莊,柳眉鳳目,領如蝤蠐,美麗動人,看其模樣也就十八九歲,但臉上卻沒有古代女人的那種溫婉賢淑,挺拔的身姿,顯得是非常精明幹練,神情冷漠,看上去不是那麼的平易近人。

  這女子正是寇守信的女兒,郭淡的妻子,寇涴紗。

  一般來說,這妻子漂亮,作為丈夫當然高興,但是郭淡卻有些高興不起來,畢竟他是吃軟飯的,對方又漂亮又聰明,那…那要他幹嘛?除非他某方面天賦異稟,這一點他暫時也不清楚。

  「夫君。」

  寇涴紗來到郭淡身前,欠身一禮,落落大方的喊道。

  從郭淡的記憶來看,寇涴紗雖然不願與他同房,但是從未表現過任何的傲慢,而且在郭淡面前,表現的是非常知書達理,旁人若是不知,定會覺得這對夫妻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

  這可是軟飯的源泉,郭淡可是不敢得罪,伸手道:「夫人請。」

  「夫君先請。」

  寇涴紗頷首道。

  「別別別,我還指望靠你吃飯,該你先請。」

  崇尚金錢主義的靈魂,還是覺得這有錢就是大爺,既然如今是你養我,那就必須得舔。

  「嗯?」

  寇涴紗詫異的看了眼郭淡。

  該死的,我現在是郭淡,我現在是郭淡……郭淡催眠著自己,也不再謙讓,率先入得堂內。

  夫妻一前一後入得堂內,向坐在正座的寇守信行得一禮。

  「坐吧。」

  寇涴紗如同一個賢惠的妻子,坐在郭淡旁邊。

  寇守信瞧了眼郭淡,淡淡道:「你酒醒了沒?」

  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郭淡訕訕道:「醒了。哦,多謝岳父大人關心。」

  寇守信只覺這話說得有些怪異,但也沒有細想,道:「關於金玉樓想要買下陳樓的事,你可知曉?」

  郭淡搖搖頭道:「不知。」

  因為目前記憶才剛剛與靈魂融合,很多事,他得慢慢去想,這一時是想不起來的。

  寇守信點點頭,似乎覺得以郭淡的嗅覺,不知道那是理所當然的,於是解釋道:「那金玉樓一直都想買下陳樓,獨霸整個梁園,而陳樓最近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有賣掉的打算,但因為他們兩家一直都有爭鬥,恩怨頗深,金玉樓幾番派人前去跟陳樓商談,都被陳樓拒絕,故此金玉樓想找我們牙行來幫助他完成這筆交易,據老夫所知,金玉樓不但找了我們,而且還找了柳家,約了我們兩家明日上金玉樓詳談。」

  這梁園也可以說成是古代公園,又是在京城非常繁華的地帶,是非常難得的。而他口中柳家其實就是京城最大的私營牙商。

  郭淡疑惑的瞧了眼寇守信,不太確定道:「岳父大人,您是想讓小婿前去?」

  寇守信點點頭。

  哇…你心還真大啊!就郭淡這智商,你還敢讓他去?此時的郭淡還真有些佩服寇守信的魄力。

  哪知寇守信又道:「但你去之後,盡量少說話。」

  郭淡又懵了,少說話,如何談買賣,難道靠顏值?雖然郭淡的顏值還不錯,但對方又不是女人,不解道:「那…那小婿去作甚?」

  寇守信道:「去學習,看那柳家公子是如何與金玉樓談的。」

  最開始寇守信是讓郭淡在主持,就是直接參與買賣的談判,但是到後來就改為熟悉流程,走走過場,而如今又變成了學習經驗,這一步步降低標準,充分的說明寇守信對於郭淡已經失望到了極致。

  但是他又沒有辦法,如今離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總之,自己招的婿,再蠢也得讓女兒躺在他身邊,雖然目前還沒有躺過,但是他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跳過郭淡,將培養重心放到第三代,作為一個商人,眼光還是要放長遠啊。

  「……」

  郭淡覺得有些不太理解,道:「那這筆買賣……」

  寇守信道:「柳家對於這筆買賣是勢在必得,而我們也難以競爭得過。」

  郭淡明白了,反正也爭不過,就還不如給他一個學習機會,真是用心良苦,點點頭道:「小婿知道了。」

  寇守信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婿告退。」

  郭淡站起身來,一直沉默的寇涴紗也站起身。郭淡這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個美女在,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好像一直以來,寇涴紗都是沉默寡言,不管郭淡做了多麼糊塗的事,弄砸了多大的買賣,她一句抱怨都沒有,但其實都是她在幫郭淡善後。

  寇守信突然道:「涴紗,你留下。」

  郭淡瞧了眼寇涴紗,然後便走了出去,反正又不順路。

  寇守信看了眼寇涴紗,嘆道:「為父知道你一直都在跟為父慪氣,但是為父也沒有辦法,你雖精明能幹,在做買賣方面,你甚至已經超過為父,若沒有你在後面幫忙,我們寇家恐怕早就關門了,可惜…可惜你到底是女兒身,唉…你無法出面去談買賣,故此,不管郭淡多麼不爭氣,我們還是得依靠他。」

  寇涴紗淡淡道:「女兒知道。」

  「但願你真的能明白為父的一番苦心。」

  寇守信苦笑一聲,又道:「最近柳家那邊咄咄逼人,最近又搶走我們好幾樁買賣,看這情形,他們似乎是有意要針對我們,你得加倍小心才是。」

  寇涴紗輕輕點了下頭。

  寇守信見寇涴紗還是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心中也是萬般無奈,道:「你也下去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1 09:36 AM

第二章 先得保住飯碗

  「呵呵!真是想不到我這上門女婿當得竟然還專業對口,這難道是天意?」

  走在廊道上的郭淡,想著方才寇守信交予他的任務,不禁覺得十分奇妙。

  他以前的工作其實也就是去幫助僱主去收購、併購公司,有時候還負責將收購的公司拆分出售,然後從中賺取高額報酬,而方才寇守信交給他的任務,也就是這麼回事,只不過沒有那麼複雜而已,但本質絕對是一樣的。

  同時這也令他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明朝的商品經濟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呢?」

  既然專業對口,郭淡難免會多想一下,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搖頭道:「算了,算了,既然老天安排我吃這軟飯,我還勞那神幹嘛,還是在家安心伺候夫人吧!」

  「可不能這麼想!」

  郭淡突然皺了下眉頭,因為那些陌生的記憶開始告訴他,這寇家的生意最近似乎不太好,他不禁心想:要是寇家倒了,這軟飯可就沒得吃了。

  要吃這口軟飯,前提是寇家得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有足夠的錢來養我。

  「姑爺!」

  突然前面傳來一聲叫喊。

  郭淡隨口嗯了一聲,但了又仔細看了眼,只見迎面走來一個留著兩小撇鬍鬚的中年男子,咦,這廝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啊!哦……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這混蛋將我扔到馬車上去的,可惜沒地方投訴。

  其實此人正是寇家的大管家寇義。

  雖是管家,但其實地位要比郭淡高很多,郭淡在寇家說句話,除了汐兒,幾乎就沒有人去搭理他的。

  「等會。」

  郭淡突然叫住寇義。

  寇義停住腳步,問道:「姑爺有事嗎?」

  郭淡故作尷尬道:「方才岳父大人讓我明日去金玉樓談買賣,你能不能給我一些資料。」

  寇義卻道:「老爺沒有跟姑爺說嗎?」

  郭淡訕訕道:「就簡單了說了幾句。」

  「那就行了呀!姑爺,我看你到時還是少說為妙。」

  他言下之意,就你這智商,知道太多反而不好,顯然寇義是非常清楚這事。

  郭淡撓著頭,尷尬的笑道:「我也沒打算多說什麼,我只是害怕到時又沒弄清誰是買家,誰是賣家,又丟人現眼。」

  「這樣啊!」

  寇義猶豫少許,覺得還是得跟郭淡說清楚,以前的郭淡還真的經常弄不清楚誰是買家,誰是賣家,因為牙商幹得事,是賺取中間佣金的,這跟買菜不一樣,在這其中,買家和賣家是隨時可以互換的,而且大牙商自己其實也是買家或者賣家,以前的郭淡是個書呆子,一是一,二是二,他有些時候就是轉不過彎來。

  於是寇義就告訴郭淡一些情況,如今跟後世不一樣,後世都有專門的人士,提供非常專業的資料,而如今基本上都是憑口述。

  寇義本想隨便說兩句,關鍵是講清楚誰是買家,誰是賣家,但是郭淡時不時隨意問一句,卻又是恰到好處,導致寇義是越說越詳細。

  二人在廊道上說了整整半個時辰。

  郭淡不但將金玉樓和陳樓的情況給弄清楚了,而且根據漸漸浮現出來的記憶,他對於京城酒樓行業的情況,也有個大致的瞭解。

  那陳樓其實是梁園的老字號,原本是壟斷著整個梁園的酒樓生意,尤其是它還跟官府有合作,關於這一點,也令郭淡感到非常震驚,原來明朝官府就已經有派發消費券的傳統,作俸祿也好,獎金也罷,總之,官員拿著這消費券可以去指定的酒樓消費。

  跟官府合作,這簡直就是鐵飯碗啊。

  而且梁園又離那些辦公機構非常近,風景又好,是官員的不二選擇。

  然而,金玉樓的出現,打破陳樓的壟斷。

  那金玉樓的東主是大地主出身,這財大氣粗不說,關鍵他還讀過書,懂得那琴棋書畫,而梁園面對的主要客戶是在內城上班的官員,或者那些官宦子弟,這些人可都喜歡舞文弄墨,附庸風雅,故此金玉樓的東主更加懂得如何迎合那些官員的興趣愛好,漸漸的,陳樓就處於下風。

  沒過幾年,金玉樓就從陳樓手中奪得與官府的合作,這對於陳樓而言,是致命的。

  而在去年的一次假酒事件,更是讓陳樓的生意是一落千丈,瀕臨關門,其實這假酒倒不是說什麼工業酒精,只是說以次充好。

  但是這事從寇義嘴中說出來,就好像這裡面是有故事的,那陳樓可能是被陷害的。

  我怎麼跟姑爺說了這麼多。寇義說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於是向郭淡道:「姑爺,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

  「哦…好好,你去忙吧。」

  郭淡點點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寇義從身邊走過,他都沒有察覺,過得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若有所思道:「如此情況,幫助金玉樓去收購陳樓,做一筆誰都能做的買賣,那賺得只是跑腿錢,要是我的話……」

  那邊寇義離開之後,一直低著頭思索著,他覺得方才的談話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管家。」

  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寇義抬頭看去,見是寇涴紗,急忙上前行禮道:「大小姐。」

  神色恭敬,與方才對待郭淡,那真是判若兩人。

  寇涴紗略顯好奇道:「你方才在與姑爺說什麼?」

  寇義如實答道:「姑爺向我詢問關於金玉樓的事。」

  「是嗎?」

  寇涴紗黛眉輕輕一皺。

  寇義忙解釋道:「大小姐千萬別誤會,姑爺只是想弄明白誰是買家,誰是賣家。」

  「原來如此。」寇涴紗立刻釋然,旋即又正色道:「關於金玉樓的事,你如何看?」

  寇義思索了片刻,才道:「依我之見,即便是老爺親自出馬,我們也難以拿下這一筆買賣,因為這筆買賣對於金玉樓而言,可是至關重要,他們絕不會允許這中間出現任何問題,而我們寇家最近因為姑爺的問題,導致名譽連接受損,除非我們能夠想出一個絕佳的辦法,不但要保證一定能夠成功買下陳樓,還要將價錢壓得足夠低,否則的話,金玉樓是不會選擇我們的,但是這兩方面,我們都不如柳家,而且柳家如今處處都在針對我們,柳家絕不會讓我那麼搶走這筆買賣的。」

  「是呀!他們柳家最近咄咄逼人,真是欺人太甚。」

  寇涴紗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道:「所以我們不能再一味的忍下去,因為柳家是不會同情我們的,我們必須想辦法還擊。」

  這牙行特殊性導致它比任何一個行當的競爭都要激烈的多。

  寇義皺眉道:「但是這筆買賣,我們難以有所作為啊。」

  寇涴紗嘴角微微揚起道:「可不見得。其實那陳方圓早已經無心經營下去,他也想賣掉陳樓,只是他不想賣給金玉樓,故此才拖到如今,既然柳家打算幫助金玉樓買下陳樓,那我們就幫助陳樓另尋買家,如此一來,我們不但能夠賺得佣金,還能夠回應柳家。」

  寇義道:「可是金玉樓在梁園經營已久,勢力非常強大,那周邊的茶肆、酒肆可都是他的,陳方圓都鬥不過,我看是其他人也難以有所作為,不然的話,早就有人買下陳樓。」

  寇涴紗道:「這個我仔細考慮過,有能力且有財力買下陳樓的,唯有城東崇北坊的的醉霄樓,而且我聽說醉霄樓的東主曹達也一直想來城南,你明日去見見曹達,如果他那邊有意的話,我們就立刻聯繫陳樓。」

  寇義點點頭,又問道:「那姑爺那邊呢?」

  既然你都打算這麼做,那就沒有必要再去金玉樓。

  寇涴紗神色一斂,轉過身去,望著院中的景色,淡淡道:「由他去吧。至少他能夠幫我迷惑住柳家。」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1 05:30 PM

第三章 金玉樓

   翌日。

  郭淡早早就起來,準備去金玉樓談判,可才剛剛出得自己的小院,就遇到管家寇義。

  「姑爺,你這是要上哪去?」寇義詢問道。

  「去金玉樓談買賣啊!」郭淡笑呵呵道。

  寇義忙提醒道:「姑爺,你不是談買賣,你只是去學習經驗的。」

  呵呵,這個管家還真是敬業,是個好管家。郭淡對於寇義的職業素養給出滿分,而且鑒於郭淡之前的事跡,他也能夠理解寇義的這種擔心,笑著點點頭道:「對對對,我只是去學習的。」

  寇義又道:「可如今時辰還早呀!」

  郭淡道:「我在家裡悶了幾日,想順便出去走走。」

  寇義哦了一聲,又有些不放心道:「姑爺,到時你……」

  「我知道,少說多聽。」

  郭淡略帶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就往大門走去。

  寇義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等回過神來,郭淡已經出得門去。

  這寇家的宅邸是在南城最繁華的地帶,出得大門,走過兩條小巷,郭淡便來到了熱鬧非凡的馬市街,雖然如今時辰還早,但這街上那已經是車水馬龍,道路兩邊的店舖、樓宇是鱗次櫛比,看上去那可真是一派盛世,但從歷史的進程來看,如今已經是到了明朝的中晚期。

  郭淡對於歷史倒不是非常感興趣,他以前只對金錢有著濃厚的興趣,但他也讀過歷史書的,還是有些瞭解的,所以他更多是覺得新奇,他非常想知道祖先們是如何生活的,他此時的心態不是來就業的,更像似來旅遊的。

  結果令他感到有些驚訝,因為他發現明朝的商業是非常發達的,市集上什麼都有得賣,雖然談不上什麼資本主義,但是商品經濟已經算是比較發達的。

  轉悠了半晌,郭淡見時辰也差不多了,這才去往金玉樓。

  行得一炷香功夫,他來到一棟三層樓高,非常氣派的樓宇前面。

  「是這裡了。」

  郭淡抬頭望著掛在二樓屋簷上的匾額,上面寫著金玉樓三個大字。

  而金玉樓後面則是一片鬱鬱蔥蔥,種滿了花草樹木,假山林立,據說中間還有一個人工湖,在這鬧市之中,更顯得景色迷人,也是非常難得的。

  正準備進去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乞丐突然跑了過來,舉著個破碗,「大哥哥,施捨一點吧,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哦,你稍等下。」

  郭淡趕緊從錢袋裡面拿出兩分銀子扔到碗內。

  銀子?小乞丐頓時是睜著大眼睛,彷彿不敢相信。

  郭淡也沒有管他,這只是習慣而已,以前若有乞丐主動問他要錢,他一般也都會給點的,因為他覺得這點零錢花在乞丐身上,要更加有價值,不然的話,也是便宜了那些乾洗店,逕直往金玉樓大門行去,可是剛走兩步,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去,見那小乞丐還在那裡發呆,目光突然閃爍了幾下,似乎在思索什麼。

  而那小乞丐突然也注意到郭淡在看這自己,連忙跑過去,問道:「大哥哥,你是不是給多呢?」

  「這倒是沒有。」郭淡尷尬一笑,又問道:「你前面說你一天沒有吃飯?」

  小乞丐點點頭。

  郭淡道:「那你去後面等著,等會我拿些飯菜給你吃。」

  「真的嗎?」小乞丐激動道。

  「等著。」

  言罷,郭淡便舉步入得金玉樓。

  「客官,裡面請。」

  門前一個俊秀少年,見郭淡來了,急忙迎上去。

  方才郭淡觀察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大酒樓面前都有一個樣貌帥氣的男子站在門前迎賓。

  「寇家姑爺?」

  樓內的掌櫃見得郭淡,不禁有些詫異,道:「郭童生,你似乎來早了一些,我們東主……」

  這郭淡沒有考上秀才,但是他經過了童試,就是取得考取秀才的資格,這種人一般稱之為童生,可是很少人去稱呼別人為童生,因為這個太低級了一點,所以,外人不管是稱呼他為寇家女婿,還是郭童生,那都是在諷刺。

  郭淡來到櫃檯前,打斷了他的話,「我這不是想念你們金玉樓的美食,故此才早來一步,你先給我上幾道你們的招牌菜,我如今早飯可都沒有吃。」

  那掌櫃聞之,倒也沒有多言,立刻招呼一個酒保過來。

  那酒保將郭淡帶上二樓,由於時辰還早,故此酒樓內沒有幾個客人,郭淡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趁著上菜的間隙,舉目打量著內部的裝潢。

  金玉樓給郭淡的感覺,不像似純粹意義上的酒樓,更像似一種會所,因為這其中似乎包含著一種主題,這裡面的餐桌可不是整齊擺放的,而是錯落有致的,隨處可見文案,琴桌,文房四寶,而且不管是牆壁上,還是樑柱上,都寫滿了詩詞、文章。

  藝術感是撲面而來。

  郭淡頗為讚賞的點點頭,只覺金玉樓能有此規模,絕不是靠那些旁門左道。

  很快,就上來三道菜,一道烤鵝,一道竹筍,還有一道山藥羹。

  菜式都是非常精緻的,要知道郭淡之前可沒有點菜,但他們也沒有多上幾道菜,這裡也就是一兩個人的份量,由此可見,金玉樓真是有其獨到之處,有自己的逼格。

  郭淡其實是吃過早飯的,他更多的是在品嚐,只覺這些菜式雖然非常精緻,但味道也沒有那種讓人眼前一亮,回味無窮,只能說是中規中矩。

  忽聽得樓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後就見到一個四十來歲,腰板挺直,目光如炬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比郭淡年紀稍長,風度翩翩、俊朗不凡的公子走了上來。

  這二人正是金玉樓的東主周豐和柳家大公子柳承變。

  方才那掌櫃則是跟在他們身後,上得二樓,他便向伸手指向郭淡。

  柳承變見到郭淡,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那周豐只是稍稍點頭,然後便與柳承變往三樓走去,可見郭淡是多麼的令人看不起。

  而那掌櫃來到郭淡的桌旁,道:「郭童生,我家老爺邀你上去。」

  「可是我這都還沒有吃過癮啊!」郭淡故作鬱悶道。

  那掌櫃得好生鬱悶,你是來談買賣的,還是來吃飯的,不過鑒於郭淡名聲在外,他倒也沒有覺得非常不妥,只道:「待會談完,我家老爺定會宴請公子的。」

  可不一定哦。郭淡故作猶豫片刻,才道:「這樣吧,你將這幾道菜給我包起來,我帶回去吃,可別浪費了。」

  那掌櫃很是無語,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郭淡這才與他去到三樓。

  這三樓的逼格那是更高,沒有椅子,只有坐墊,圍成一圈,中間是空蕩蕩的,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想必平時都有歌妓來此表演助興,那些騷文人可不能沒有妞。

  「周員外,柳兄。」

  郭淡一板一眼的向二人拱手一禮。

  柳承變也站起身來,拱手道:「郭賢弟,別來無恙了。」

  周豐卻只是伸手道:「郭童生請坐。」

  在郭淡的印象中,這柳承變表面上對他還是比較尊重的,一直都是稱呼他為賢弟。但是郭淡知道,其實柳承變是瞧不起他,只不過兩個人不在一個層面上。

  待郭淡坐下之後,周豐便道:「二位應該清楚,我今日請你們前來是為何事,那我就開門見山,你們有何辦法助我買下陳樓?」

  柳承變向郭淡微笑道:「不知郭賢弟有何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不賺你這跑腿錢。郭淡故作尷尬道:「柳兄先說。」

  柳承變笑道:「愚兄方才已經與員外說了一些關於我們柳家的想法,所以賢弟你但說無妨。」

  周豐點點頭,看向郭淡。

  不是吧,連個學習的機會都不給我?你這不是成心要氣死我岳父麼。郭淡臉露鬱悶之色。

  柳承變問道:「賢弟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郭淡耿直的說道:「不瞞柳兄,岳父大人曾幾番叮囑過我,讓我來此,要多聽少說,甚至不說話。」

  周豐、柳承變一聽,頓時明白過來。

  柳承變微微露出一絲得意,寇守信讓他不說話,顯然就是不打算與他們柳家競爭。

  周豐卻是哼得一聲,「你們寇家還真是看得我們周某人啊!」

  郭淡故作聽不明白,呆呆的望著周豐。

  周豐揮揮手道:「既然你無話可說,那你就先回去吧。」

  「哦。」

  郭淡立刻站起身來,拱手一禮,道:「晚輩告辭。柳兄,愚弟告辭。」

  以前的郭淡就是如此,非常呆板,人家讓他走,他就真的走,作為讀書人,這麼做確實也沒錯,讀書人總要有點傲氣,但是作為一個商人,臉皮必須得厚,怎麼都得在客戶前面爭取一下,面子可是沒有提成的。

  「賢弟慢走。」柳承變也站起身來,拱手回得一禮,突然問道:「對了,不知弟妹近來可好?」

  「內子很好!」郭淡點點頭,「柳兄有事要找內子嗎?有的話,我可幫你約。」

  「啊?」

  柳承變頓時一臉錯愕。

  周豐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柳承變尷尬了瞧了眼周豐,英俊的臉龐都紅了,連連揮手道:「不不不,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哦。」

  郭淡點點頭,心裡只覺好笑,就你這臉皮,還敢惦記著我家的牆角,小心我反送一頂綠帽給你。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2 12:23 AM

第四章 浪費表情

  「這個呆子。呵呵!」

  郭淡下去之後,周豐兀自笑個不停,只能說郭淡耿直的真是有些過分。搖著頭,感慨道:「想那寇老頭精明了一輩子,卻在這繼承人上面栽了一個這麼大的跟頭,可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

  說著,他突然看向柳承變,道:「若是當初寇老頭答應與你們柳家聯姻,只怕整個牙行都是你們說了算,又豈會有今日啊!」

  柳承變臉色略微一變,不答這話。

  周豐卻繼續說道:「賢侄此時一定非常失望吧。」

  柳承變錯愕道:「周叔叔此話何意?」

  周豐哈哈笑道:「你讓我約寇家前來,無非也就是想見見到那寇小姐,不曾想到那寇老頭還是對那呆子抱有希望。」

  柳承變眼中閃過一抹尷尬,嘴上卻道:「小侄只是希望與寇家公平競爭,要贏也要贏的光明磊落,當然,我們柳家是肯定不會輸的。」

  「我就欣賞賢侄你的這份自信。」周豐又正色道:「關於陳樓一事,賢侄有何看法?」

  柳承變神色一斂,正色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買下陳樓應該不是問題,因為陳樓已經撐不了多久,問題在於價錢,以梁園周邊的地價來計算,整個陳樓大概值三千五百兩,但是我想周叔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周叔叔的財力,不會在乎這一棟酒樓的,故此小侄認為周叔叔最想得到的其實是陳樓的廚房。」

  三千五百兩聽著好像不多,但在如今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若按照糧價來計算,這一兩銀子大概相當於後世的六百元,三千五百兩,也就是兩百多萬,但因為兩個時代的產量、生產水平,以及生產力的不同,故此還得考慮當下的生活成本。

  如今尋常百姓家,一年的支出,也就二十兩左右,而如今京城繁華地帶的房價,差不多也就在每平米1.5兩銀子左右,梁園因為地段好,大概也就每平二兩的樣子,因為目前明朝還是小農經濟,人是分散的,房子對於明朝百姓,倒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聰明。」

  周豐眼中閃過一抹讚色,道:「那你認為多少錢合適?」

  柳承變五指一張道:「一千五百兩,共五千兩。」

  周豐稍一沉吟,點頭道:「合理。」

  其實廚房指的就是廚師或者說菜式的秘方,如今酒樓的大廚師,要麼跟酒樓老闆是親戚關係,要麼就是跟酒樓簽訂終生契約,等於跟酒樓是綁定的,因為如果是跟老闆綁定,那麼在買賣的話,就會非常麻煩。

  而光這些廚師,或者說菜式的秘法,就值一千五百兩,可見明朝的商人已經是擁有極高的覺悟,他們知道這人才才是關鍵,而不是那房屋。

  而那邊郭淡下得樓來還不忘將那些打包好的飯菜帶走。

  當然,他並沒有付錢,都沒有宴請,那總得要些跑腿費,這蚊子再小也是肉,況且他一個月的零用錢可不是很多。

  出得金玉樓郭淡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慢悠悠的去到金樓後面的梁園。

  「大哥哥,大哥哥。」

  方才那個小乞丐從旁邊跑了過來。

  「拿著。」郭淡將手中的小竹籃遞給他。

  「好香啊!」小乞丐深深吸允了下,又吞嚥一口,「這是金玉樓的菜?」

  「嗯!」

  郭淡點點頭:「我也只是嘗了一點。」

  「多謝大哥哥。多謝大哥哥!」小乞丐接過籃子來,小臉透著竊喜之色,他哪裡會在乎有沒有吃過,小聲嘀咕道:「娘看到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郭淡笑了笑,又道:「如果你下午有空去陳樓的話,我就再送你一頓晚飯。」

  「真的嗎?」小乞丐不敢置信道。

  郭淡點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曹小東。」

  曹小東好奇的看著郭淡,好奇道:「大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郭淡只是笑了笑,道:「記住,下午有空的話,就來陳樓。」

  「我…我一定會去的。」曹小東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

  在他看來,可能是遇到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殊不知郭淡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他主動給的錢,都是帶有利息屬性的。

  小乞丐拿著飯菜美滋滋的離開後,郭淡又在梁園附近轉了轉,隨便買了點小吃,一邊吃著,一邊觀賞梁園美麗的風景,不禁心生感慨,以前我經常飛來飛去,心中只想著如何賺更多的錢,卻從未想過停駐片刻,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唉…真不知道我究竟是得到的更多,還是失去的更多?

  遊得小半天,郭淡見時辰也差不多了,於是悄悄前往陳樓。

  但他並沒有直接去陳樓,而是去到陳樓後面的宅院。

  通報之後,郭淡入得堂內,只見一個鬚髮黑白參雜,體態微胖的老者坐在裡面。

  這老者正是陳樓的東主,陳方圓。

  郭淡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輩冒昧拜訪,打擾之處,還請陳員外多多見諒。」

  陳方圓只是非常隨意的伸了下手,目光中充斥著敵意。

  郭淡道了聲謝,然後坐了下來。

  陳方圓斜目一瞥,道:「若你是受周豐小兒所托,那你就不必多費唇舌。」可見他已經收到消息,周豐已經改變策略,打算找牙行來幫忙收購他的陳樓。

  郭淡笑道:「我聽說員外已有賣店之意,既然如此,賣誰不是賣呢?」

  陳方圓頓時怒目圓睜,道:「我賣誰也不會賣給周豐那卑鄙小人。」

  郭淡呵呵道:「看來員外還在記恨當初周豐以次酒陷害陳樓一事。」

  陳方圓哼道:「你知道便好。」

  郭淡道:「但若金玉樓願意出一萬兩呢?」

  「一萬兩也別想……」陳方圓話說一半,突然閉上嘴,又側耳道:「你方才說多少?」

  「一萬兩。」

  郭淡豎起一根指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陳方圓愣的片刻,旋即笑道:「都說寇家姑爺不會做買賣,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那周豐卑鄙歸卑鄙,但不得不說,其人是非常精明的,怎麼可能願意出一萬兩,你定是喝多了,沒有聽清楚吧。」

  陳樓值多少錢,他心裡當然也有數,是肯定不值一兩萬,這簡直翻了一番,怎麼可能。

  郭淡略微一笑道:「員外何必說這些,我就問你一句,一萬兩,你賣還是不賣?」

  陳方圓皺眉瞧了眼郭淡,道:「若金玉樓願意出一萬兩,我當然賣。」

  郭淡聳聳肩道:「這不就行了。」

  陳方圓越發疑惑道:「但是金玉樓怎麼可能願意出一萬兩。」

  郭淡呵呵笑道:「他願不願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一萬兩賣給他。」

  「你此話是何意?」陳方圓越聽越糊塗了。

  郭淡道:「咱們簡單一點,我幫你以一萬兩賣出去,但是我得分兩千兩。」

  「兩千兩?」

  陳方圓倏然起身,道:「你簡直是白日做夢。」

  根據牙行的規矩,牙商一般就是從中抽三分利,這已經不少了,而兩千兩可就是兩成,這在牙行是無法想像的!

  郭淡笑道:「難道員外寧可少賺幾千兩,也不願意我賺這兩千兩?」

  這個價格叫得確實有些令陳方圓難受,瞧了眼郭淡,又坐了下去,問道:「你究竟是為誰而來?」

  他當然聽過郭淡的事跡,如果郭淡是認真的,那麼他認為郭淡背後肯定有人。

  哪知郭淡道:「我自己。」

  「寇家?」

  「不。」

  郭淡搖搖頭,道:「我,郭淡。」

  陳方圓充滿疑惑的看著郭淡。

  郭淡笑道:「員外,咱們做買賣,談得是錢,你就說這條件,你接不接受?至於我是為誰而來,這重要嗎?」

  陳方圓思索片刻,道:「話雖如此,但是我也得清楚我是在跟誰在合作。」

  郭淡無奈道:「我不是已經回答了麼,你是在跟我郭淡合作。」

  陳方圓道:「說句不得當的話,你在牙行的名聲可是不太好呀!」

  「那是因為錢少。」

  郭淡搖搖頭,又一本正經道:「低於一千兩佣金的買賣,我是沒有任何興趣。」

  陳方圓聽得好氣好笑,道:「你這小兒本事沒本事,口氣倒真是不小,你見過哪個牙人收取一千兩佣金的。」

  郭淡苦笑道:「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名聲不太好,因為我看到那麼一點點佣金,都覺得那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唯有故意把生意搞砸,寇家才不會天天讓我跑這跑那的。」

  「是嗎?」

  「員外若是覺得我是在吹噓自己,我們大可以簽訂一份對賭契約。」

  「對賭契約?」

  「不錯,若我幫你以一萬兩的價錢賣出去,你就輸我五百兩,加上兩千兩佣金,一共是兩千五百兩,若是我沒有做到,我輸給你五百兩。」

  陳方圓聽得真想噴郭淡一臉,道:「你的胃口還真是不小,這一句話又要我拿五百兩出來。」

  「但是員外你也有可能得到五百兩,這份契約對於我們雙方是平等的。」郭淡笑道。

  陳方圓沉默不語。

  郭淡又道:「是員外你不信我,我才這麼說的。其實在這期間,我也不需要員外你多花什麼錢,你只需要按我說得去做就行了,所以,若是員外你相信我,那也不需要簽這對賭契約。」

  陳方圓問道:「那不知你要我做些什麼?」

  郭淡道:「首先,去找寇家幫你出售酒樓。」

  陳方圓錯愕的看著郭淡,腦子已經轉不過來了。

  郭淡苦笑道:「我方才說了,我是為自己而來,但若是讓寇家知道這事,那這佣金可就不是屬於我的,故此我不能出面,那麼就必須找人替我出面,既然如此,何不便宜自家人。」

  陳方圓諷刺道:「真是好一個自家人啊。」

  郭淡嘲笑道:「員外做買賣可真是浪費人才,我看員外應該去做縣官,去評判誰的道德更加高尚,但也由此可見,陳樓的衰落也是有道理的。」

  陳方圓雙目一瞪,怒喝道:「你小子竟敢嘲笑老夫。」

  「唉…真是浪費表情。」

  郭淡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拱手道:「告辭。」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2 05:22 PM

第五章 小露一手

  浪費表情?

  陳方圓聽得有些懵,雖然不太理解,但是在他印象中,郭淡可不是這樣的,一方面是彬彬有禮,畢竟是讀書人出身,但另一方面又傻的可愛,軟弱無能,哪有像今日這般氣人。

  就算他之前是裝的,可這牙人都是靠嘴吃飯的,通常都是八面玲瓏。

  這個反差令他不知所措。

  等他回過神來時,郭淡已經出得門去,真是說走就走。

  這陳方圓畢竟是一個商人,就陳樓目前的情況,要是能夠一萬兩賣出去,那真是太令人心動,看在錢的份上,他放下了所為的面子,趕緊追了出去,又將郭淡給請了回來。

  「賢侄,方才叔叔言語上多有冒犯,你莫要跟叔叔一般計較。」

  再次回到屋內,陳方圓神情、語氣完全變了,賢侄喊得那叫一個親。

  其實這才是一個商人該有的特質,千萬不要跟金錢過不去,該舔就得舔,沒有什麼比錢在自己口袋裡更加真實。

  郭淡坐了下來,不緊不慢道:「得罪倒是談不上,只是浪費了我們的時間。」

  「是是是。」

  陳方圓尷尬的點點頭,又略帶試探道:「賢侄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郭淡呵呵道:「過獎,過獎,不過…我這都還沒露呀!」

  陳方圓愣了下,急忙問道:「那不知賢侄有何妙策?」

  郭淡張了下嘴,突然又轉而道:「我想我們可以邊吃邊談,正好我也得品嚐一下你們酒樓的美味,這酒樓能賣什麼價錢,廚房可是至關重要,這一點員外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賢侄言之有理,還請稍後片刻,我立刻讓人去準備。」

  說到菜餚,陳方圓那是一臉自信,立刻就吩咐管家去廚房安排。

  郭淡笑道:「員外似乎對自己的廚房非常有信心呀!」

  陳方圓立刻道:「別的我不敢說,單說這菜式,我們陳樓可是遠勝於金玉樓。」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充滿著恨意道:「只是我沒有周豐那麼卑鄙,就會玩一些卑鄙無恥的伎倆。」

  郭淡卻搖頭道:「這做買賣如同打仗,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如果還一味的為自己找藉口,只會讓自己輸得更加慘,該放下就得立刻放下,做買賣最忌諱的就是拖泥帶水,猶豫不決,畢竟在商場上,機會是稍縱即逝,遲疑一刻,可能就錯失了大好商機啊。」

  陳方圓聞言,只覺無比詫異,眼前的郭淡與以往的郭淡簡直判若兩人,不管是談吐舉止,還是氣質,都是截然不同,但他也不敢再多問,生怕郭淡又起身走入,嘆了口氣道:「也許你說得對,我是該放下了。」

  郭淡笑道:「但是放下不代表徹底的失敗,也不代表要從頭來過,只要有足夠的金錢在手裡,東山再起亦非難事,只怕有心人。」

  他作為一個交易分析員,一直以來都覺得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賣的,至於什麼情懷,祖業,那都是渣渣,就看價錢是否合適,反正今天賣出去,明天又可以買回來。

  陳方圓又再問道:「那不知賢侄有何辦法,能夠幫我賣個好價錢?」

  郭淡道:「方才我已經說了,這第一步,就是僱傭寇家幫你出售陳樓。」

  陳方圓眼眸一轉,道:「可是方才賢侄也說了,不需要我花什麼錢,找寇家可是要給錢的。」

  郭淡道:「牙行是抽取佣金,在僱主沒有違約的情況下,這交易不成,就不需要花錢,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成了的話,從我那兩千兩裡面,拿出一千兩作為佣金給寇家,不需要員外你給一文錢。」

  陳方圓愣了下,你方才表現的自私自利,如今怎麼又……

  郭淡道:「難道員外又打算做道德評估?」

  「絕無此意。」

  陳方圓連連擺手,又道:「賢侄,你繼續說。」

  郭淡又道:「至於這第二步麼,我觀察過陳樓的情況,陳樓賣不出去,主要還是因為生意不好,導致沒有人敢接盤,故此,若想賣個好價錢,必須先得將業績提上來。」

  「難道賢侄有辦法?」陳方圓驚訝道。

  郭淡笑道:「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為陳樓找來大量的客戶,至於我怎麼去找,到時你就明白了。」

  陳方圓狐疑的看了眼郭淡一眼,光憑嘴吹,誰不會呀!

  郭淡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陳方圓。

  陳方圓好奇的接過一看,詫異道:「返金券?」

  郭淡點點頭,道:「等我為你找來客戶之後,我要你將一分利作為返金券送給客戶,還要拿一分利給我,畢竟我辦事也需要資金的,但是這無礙我方才的承諾,因為這些錢是我為你帶來的,你還賺得一分利。」

  陳方圓一邊聽著,一邊看著紙上的內容,上面詳細的寫明如何操作這返金券,越看越驚,光憑這個主意,他對於郭淡再也沒有半點懷疑,這絕非是在吹牛,暗想:或許…或許他之前真的是嫌錢太少了,唉…那寇小兒真是太吝嗇了。瞅了瞅郭淡,道:「既然賢侄有辦法令我陳樓生意興隆,那…那我就不需要賣店……」

  郭淡道:「我幫你生意興隆,那是為了賣個好價錢,你若不賣店,那我為什麼要幫你。」

  陳方圓道:「我可以給你錢啊!」

  郭淡笑道:「你能支付我兩千兩佣金嗎?你若願意這麼做,我就無所謂。」

  陳方圓沉默了。

  就算郭淡暫時為他找來大量的客戶,那也不代表長久,一次性支付他兩千兩佣金這是不可能的。

  郭淡又道:「陳員外,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決定要賣店,就不要多想,我也實話跟你說,我做的一切,也只是幫你賣個好價錢,而非是長久之計,畢竟我又沒有開過酒樓,另外,說句得罪的話,就我的觀察,你不是周豐的對手。」

  陳方圓糾結半晌,嘆了口氣,道:「行,就按你說得辦。」

  交談間,一股濃郁的香味飄進屋來。

  郭淡眼中一亮,看來那些記憶並沒有錯,其實在他的記憶中,陳樓的菜式要勝過金玉樓,因為周豐是大地主出身,而陳方圓是廚師出身,不然的話,陳樓當初也不可能壟斷梁園,他還是有自己的優勢。

  端上來的一籠蒸肉,但見此肉呈褐色,應該是曬乾過的,可看著又不像似豬羊,亦非雞鴨,郭淡不禁好奇道:「這是什麼肉?」

  「賢侄難道連我陳樓最有名的菜式都不記得呢?」陳方圓很是悲傷的問道,曾經顯赫一時的陳樓竟然會被遺忘到這種程度。

  郭淡努力的想了想,突然吸得一口冷氣,道:「莫不是你們陳樓最有名的菜,蒸黃鼠。」

  陳方圓點點頭道:「這是一種來自塞外的黃鼠,若烹製得當,其肉非常甘美,可是若稍有不當,便難以入口,那周豐小兒,可一直都想買下我這道菜的秘方。」

  天啊!老鼠肉?郭淡可不是什麼重口味,對於這些稀奇古怪的美味,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他的職業素養告訴他,必須得嘗嘗,於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小塊,放入嘴中,剛一咀嚼,頓時汁水四濺,有一股濃郁的酒香充斥在唇齒間,肉爛又不失嚼勁,味濃卻不油膩,其肉之鮮美,真是香滲骨髓,不由得雙眉一展,驚喜道:「這黃鼠肉還真是不錯啊。光憑此美味,我想價錢還能再高一點。」

  陳方圓聞言,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3 12:14 AM

第六章 心有靈犀

  郭淡與陳方圓邊吃邊談,黃湯下肚,是越談越歡啊!

  而郭淡談判的技巧非常簡單,首先就是投其所好,取得主導權,這陳方圓是商人,商人逐利,故此他一開始就拋出一個陳方圓無法拒絕的價錢。其實事實上是郭淡來求陳方圓的,但是在這一萬兩的誘惑下,就變成陳方圓求郭淡,從而郭淡掌握主動。

  但是光說不行,得有事實證明,故此郭淡拿出返金券來,證明自己是有這個本事的。

  然而,光這兩點還是不行,最最重要的,還是郭淡一直強調,這期間不要陳方圓花什麼錢。

  給陳方圓的感覺,就是這筆買賣至少不會虧。

  在這個基礎上,郭淡與陳方圓自然談得是非常愉快,並且很快就簽訂了兩份契約。

  一份就是普通的商業契約,約定了雙方的責任、利益分配,以及一些細節。

  還有一份就是保密協議,就是不准透露郭淡參與其中,陳方圓很不理解,但他也不敢多問。

  至於對賭協議,陳方圓是堅決不肯簽,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啊。

  臨走前,郭淡不忘讓人打包飯菜,同時他又想起令一事來,突然遞去二兩銀子,道:「因為我不方便露面,麻煩員外幫我買一些舊的衣物,十三四歲小孩穿的。」

  陳方圓聽得莫名其妙,道:「賢侄為何要買舊衣物?」

  郭淡道:「這是為了幫你招攬客戶用的,這錢我先墊著,反正到時我會從利潤裡面獲得。」

  陳方圓聞言,面露尷尬之色,將錢推了回去,道:「賢侄的才能,我已知曉,我相信賢侄一定能夠說到做到,這點錢就不勞賢侄破費,正好我家有些舊衣物。」

  郭淡也沒有勉強,只是道了聲謝謝,因為他壓根就沒有打算給這錢,這到底是他一個月的零花錢。

  出得陳樓,郭淡伸展了下懶腰,又搖了搖脖子,暗想:這廝的身體還真是有些弱,看來平時還得注意鍛煉啊!

  「大哥哥!」

  忽聽得後方傳來一個賊兮兮的聲音。

  郭淡回頭一看,只見牆角有個賊頭賊腦的小子,虛掩著半身,衝著他傻呵呵的笑著。他不由得一笑,走了過去。

  這小子正是小乞丐曹小東。

  「大哥哥!」

  曹小東見郭淡走來,急忙也走了出來,髒兮兮的小臉上,還顯得挺不好意思的。

  「給!」

  郭淡將手中的木籃遞給曹小東。

  「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哥哥。」

  曹小東激動的接過籃子來,眼中閃爍著淚花。

  郭淡突然問道:「你想不想賺錢?」

  曹小東呆呆的看著郭淡。

  郭淡又道:「我問你,你想不想賺錢?」

  曹小東道:「我想啊,可是…可是我年紀太小了,沒法賺錢。」

  「小錢靠的是力氣,但是想要賺大錢。」郭淡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靠得是腦子。」

  曹小東搖頭道:「大哥哥,我…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也不打緊,你就說,你想不想賺錢?」

  「想,我很想賺錢。」

  「那就行了。」郭淡指著前面道:「我一邊走一邊說吧。」

  「嗯。」

  這時忽聽得旁邊有人說道:「你們看,那不是寇家姑爺嗎?他怎麼跟個小乞丐走在一塊。」

  「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廢物自當跟廢物走在一起。」

  「言之有理。」

  ……

  曹小東聽在耳裡,非常內疚道:「大哥哥,他們在說你嗎?」

  郭淡微笑道:「小東,人窮不要緊,但是不能志短,一時的窮困,絕不能夠代表永遠,哪怕是注定的,你也決不能妥協,因為若你甘於現狀,唯一的結果,就是你一直窮下去,不會有人同情你的,所以不管現實如何,你一定放棄這種想法,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將來能夠富有。」

  說到這裡,他突然看著曹小東,道:「你明白嗎?」

  曹小東直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

  郭淡笑著點點頭,道:「上天也是公平的,雖然上天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家世,但是磨難也給予了你寶貴的經歷,我相信你應該對京城內的店舖都非常熟悉吧。」

  曹小東拍著胸脯道:「這我真的非常熟悉,因為我天天到處乞討。」

  郭淡道:「不但如此,常年的乞討,還讓你勇於跟陌生人講話,不是嗎?」

  曹小東好奇道:「這也是優點嗎?」

  「當然。」

  郭淡道:「不信你看看那些富家子弟,他們只有你這般大的時候,可不敢輕易跟陌生人講話。」

  曹小東問道:「可是這有什麼用呢?」

  郭淡笑道:「這可是一個推銷員必備的職業素養。」

  「推銷員?」

  曹小東撓著頭。

  郭淡一邊走著,一邊教曹小東一些知識。

  曹小東雖然年紀小,但常年在外乞討,有著不符合其年紀的老成,也算是見多識廣,很多商業知識都是一點即通。

  這令郭淡感到非常欣慰。

  「大哥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席話之後,曹小東彷彿變了個人似得,眼中綻放著光彩,小臉也充滿著自信。

  郭淡一笑,又從錢袋裡面拿出一些碎銀來,遞給曹小東,「拿著。」

  出手就是銀子,曹小東都感到有些害怕,道:「大哥哥,這麼多錢,我…我不敢要。」

  郭淡笑道:「你拿著買些吃的給你那些同伴,否則的話,他們又怎會信你了。快些拿著,我得回去了。」

  曹小東這才接過銀子來,又道:「大哥哥請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任務。」

  ……

  寇家。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寇守信略顯不滿的看著郭淡。

  其實這一回他倒不是很擔心,反正他也沒打算搶這樁買賣,否則的話,他是真不敢讓郭淡前去。

  郭淡故作抱歉道:「回岳父大人的話,小婿從金玉樓談完出來後,又遇到一個好友,所以…所以又跟他去喝了幾杯。」

  寇守信問道:「那你們今天談得怎麼樣?」

  郭淡搖搖頭道:「小婿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寇守信疑惑道:「難道你今天沒有去?」

  郭淡道:「去了,我很早就去了,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寇總管,他是知道的。只不過…只不過我到那裡的時候,那周員外和柳公子都已經談過了,周員外就問我有什麼辦法,我只能如實告訴他,我只是過來聽聽的,那周員外就讓我回來。」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是寇守信也能夠想像到當時的情景,只覺老臉發燙,太尷尬了,又瞧了眼郭淡,心想:被人這般羞辱,你還有心思去喝酒,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他現在看到郭淡都已經心生厭惡,揮手道:「你回去休息吧。」

  ……

  從寇守信的屋內出來之後,郭淡一聲感嘆,吃軟飯還真是一個技術活呀!突然,他餘光發現寇義鬼鬼祟祟的往花園方向走去,心中好奇,於是悄悄跟了過去。

  他剛剛來到花園門口,就聽到寇義喊道:「大小姐。」

  有姦情?

  郭淡偏頭往裡面看去,只見花池邊站著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正是寇涴紗,她一邊細心的栽種花苗,一邊問道:「怎麼樣?」

  寇義搖頭道:「曹達似乎對買下陳樓不是太感興趣。」

  郭淡微微一驚,難道……

  寇涴紗細眉微皺,直起身來,道:「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嗎?」

  寇義遲疑少許,道:「那也不是,若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會談到這時候,我覺得曹達心裡有很大的顧慮。」

  寇涴紗道:「他是害怕即便買下陳樓,也抵擋不住金玉樓的衝擊。」

  寇義道:「我也認為事實是如此,陳方圓在梁園經營了這麼久,都不是金玉樓的對手,而曹達一直以來面對的客戶,多半都是那些廠衛,或者一些武夫,而梁園可是文官的地盤,我看他是難以在梁園立足。」

  「但這也是我選擇醉霄樓的原因。」

  寇涴紗輕輕一嘆,道:「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曹達雖財力雄厚,但在酒樓行業的地位卻是不高,主要就是因為他的客戶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他如何不想更上一層樓,但若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就必須來南城,接觸到這些達官顯貴。」

  寇義道:「話雖如此,可這其中風險太大了,而且我認為曹達沒有多少勝算,再加上我今天與交談的情況,我猜想他是不會買下陳樓的。」

  寇涴紗沉默少許,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門外偷聽的郭淡,見寇義要出來了,趕緊悄悄退去,心中暗笑:原來她與我想到一塊去了,真是有趣,不過這樣也好,有此賢妻,我這碗軟飯想不牢固都難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3 05:37 PM

第七章 拆分出售

  寇守信雖然才不惑之年,但在那場大病之後,已經是力不從心,其實他早就想退休,頤養天年,但苦於在選婿一事上,他做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決定,選了郭淡這麼一個半廢不廢之人,故此,他也只能繼續堅守崗位。

  但他已經不再去店面,店面一般都是寇涴紗在主持日常事務,而他則是在宅院的大堂坐著,來了重要客戶,他就會親自接見,但已經許久沒有來什麼大客戶。

  然而今日上午,陳方圓突然上門求見,這令寇守信感到有些詫異,疑惑道:「陳方圓?他來作甚?」

  方才通報的寇義答道:「說是來談買賣的。」

  「買賣?」

  寇守信皺了下眉頭,突然道:「難道涴紗她……」

  話剛出口,就聽得門外響起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女兒對此是毫不知情。」

  話音未落,就見寇涴紗從門外走了進來。

  寇守信好奇道:「那為什麼他突然上門……」

  寇涴紗道:「爹爹,等會見到他不就知道了麼。」

  寇守信點點頭,朝著寇義道:「快快有請。」

  過得一會兒,就見陳方圓從外走了進來,衝著寇守信哈哈笑道:「寇老弟,別來無恙了。」

  他比寇守信要大上七八歲,但身體卻矯健的很,寇守信是遠不如他。

  寇涴紗瞧陳方圓一臉春風得意,微微有些疑惑。

  寇守信在寇涴紗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道:「真是抱歉,我這腿腳如今不太方便,未能出門相迎,陳兄莫要見怪。」

  「哎,老弟,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陳方圓擺擺手,道:「是我冒昧打攪了。」

  寇涴紗行得一禮道:「晚輩見過陳伯父。」

  陳方圓笑著點點頭,又向寇守信道:「老弟,不是我說你,既然身體不適,就別老是惦記著買賣,交給年輕人去做吧。」

  寇守信瞧了眼寇涴紗,心中喜憂參半,這女兒雖然聰明,但到底是一個女人,如何繼承家業。

  哪知陳方圓左右看了看,道:「你家女婿呢?」

  難道他說得是郭淡?寇守信愣了下,但很快就否定這個想法,這多半是一句客套話,這想起郭淡,又覺臉上無光,搖頭直嘆道:「莫要提他,莫要提他。他若有一點上進心,我又何須如此。」

  如今不上進,就已經是一千兩起步,要再上進的話,我恐怕都請不起他了,這都怪你太吝嗇,給的錢太少了。陳方圓心中嘀咕著:嘴上卻道:「關於賢侄的事,我也略有耳聞,年輕人,難免是有些心浮氣躁,我看賢侄還是一表人才,你應該多在他身上下些工夫,可別埋沒了人才。」

  他就想寇守信將郭淡也叫來,這樣他心裡有底,畢竟那才是主角。

  但是寇守信哪裡敢叫郭淡來,雖然他也想郭淡多學一些經驗,但如今才是談判初期,甚至連談什麼都還不清楚,郭淡在這裡,除了能夠壞事之外,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搖搖頭,借邀請陳方圓坐下,避開這個話題。

  陳方圓微微有些失望,這小老兒真是不上道。

  一旁寇涴紗只覺有些怪異,這似乎是她第一回聽到有人幫郭淡說話,而且還無視她的存在,其實大家都知道,寇守信已經退居二線,真正管事的是她。

  寒暄過後,陳方圓輕咳一聲,正色道:「老弟,今日我來此,主要是想請你們牙行幫忙。」

  寇守信道:「陳兄請說。」

  陳方圓嘆了口氣,道:「想來你也知道,自周豐那小人來到梁園後,我陳樓的買賣是一日不如一日,這麼些年過去了,唉…我也無心再與他鬥下去,故此我想委託你們牙行,幫我把陳樓賣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能賣給金玉樓。」

  「這……」

  寇守信顯得有些為難。

  他們牙行做買賣,是從交易金額中抽取三分的利潤,也就是百分之三,但如果完不成交易,那就沒得佣金,所以他們通常得估量這個交易能不能完成,而目前梁園的情況,寇守信認為應該沒有誰敢接盤,因為接盤就預示著要跟金玉樓鬥,然而,金玉樓本就財大氣粗,那邊又跟朝廷有合作關係,這怎麼鬥啊。

  寇涴紗突然道:「但不知陳伯伯打算賣個什麼價錢呢?」

  陳方圓笑道:「我打算拆開來賣。」

  「拆開來賣?」

  寇涴紗和寇守信異口同聲道。

  陳方圓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將廚房和酒樓拆開來賣,總所周知,我陳樓的廚師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價錢不能低於兩千兩兩,而酒樓的話,價錢不能低於三千兩,當然,這賣得越貴越好,若總價能夠超過一萬兩,我可以給你們一成的佣金。」

  一萬兩?

  這寇家父女,包括寇義在內,統統忽視了這後半句,這個價錢是完全不可能的,別說一成,你就算給五成,也賣不出,就這個價錢,都夠買兩個陳樓。

  寇守信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皺眉道:「酒樓和廚房拆開來賣,這…這請恕我孤陋寡聞,未聽過這種賣法,而且,那廚房不是與酒樓綁在一起的嗎?」

  陳方圓呵呵道:「這我可以更改契約。」

  寇守信皺眉不語。

  陳方圓微微一笑道:「若是老弟覺得有困難,那便算了,我另找他家。」

  一直沉默的寇涴紗突然道:「多謝陳伯伯的信任,我們牙行必將為此全力以赴。」

  陳方圓愣了下,他也沒有想到寇涴紗會答應的如此爽快。旋即便笑呵呵道:「那就有勞了。」

  如今管事的是寇涴紗,寇守信雖然感到有些不妥,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寇涴紗。

  雙方立刻又就細節談論了一番,因為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能賣給金玉樓,故此寇家只是負責幫陳樓找賣家,以及商談,但是寇家並沒有代替陳樓簽約的權力,最終拍板還是得陳方圓,而在一般情況下,牙行只是按照僱主的條件、價格賣,他們擁有簽約的權力。

  經過一番詳細討論之後,雙方終於簽訂了一份僱傭契約。

  而後又交談了一會兒,陳方圓便起身告辭了,可剛走到門口,郭淡突然從門前經過。

  「咦?來客人了呀!」

  契約剛剛簽訂,這個災星就出現了,寇守信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但到底是女婿,他只能道:「還不快見過陳伯伯。」

  郭淡入得屋內,行禮道:「小侄見過陳伯伯。」

  「免禮,免禮。」

  陳方圓見到郭淡來,心裡鬆了口氣,又向寇守信道:「老弟,你這腿腳不便,就別送了,賢侄送我出去就行了。」

  寇守信哪裡放心,但是讓郭淡送合情合理,於是笑著點點頭道:「多謝陳兄體諒,賢婿,寇義你們兩個就代我送送陳兄。」

  陳方圓揮揮手道:「不用這麼麻煩,賢侄送我就行了。」

  說著,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寇守信還猶豫了片刻,才揮手讓郭淡去送,但還是小聲叮囑一句,「千萬不能亂說話。」

  「小婿知道。」郭淡點點頭,然後跟了出去。

  來到前院,陳方圓目光左右瞟了瞟,低聲道:「賢侄,有一點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有本事,為何又要遮遮掩掩的,你只要有能力,這寇家的財產不都是你的麼。」

  郭淡目光直視,淡淡道:「我只想賺這舒服錢,可是不想天天去店面看著,賺那辛苦錢,你看我岳父,不就熬出一身病來了。」

  陳方圓愣了愣,內心是說不出的難受,敢情我以前賺得都是辛苦錢啊!

  世道變了!

  郭淡又問道:「你們談的怎麼樣?」

  「都談妥了,哦,都是按照你的要求。」

  陳方圓頓了下,又道:「不過你妻子倒是真有魄力,當時一口就答應下來。」

  郭淡語氣平淡的說道:「賺到錢才叫有魄力,賺不到錢,那就叫做衝動。」說著,他突然斜目看向陳方圓,一本正經道:「有個屁用。」

  「那是那是。」

  陳方圓情不自禁的抹了抹汗,跟這廝聊天,真是夠難受的,說話都是帶刺的,一點都不尊老愛幼,趕緊轉移話題道:「哦,你要的衣物,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郭淡嗯了一聲,道:「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待在店裡,因為過不了幾天,就會有很多客人上門,所以你要做好充分準備。到門口了,您慢走。」

  「哎…我。」

  陳方圓本想多與郭淡聊聊,哪知這廝轉身就走了,頓時就傻了,站在大門前,思緒和頭髮都有些凌亂。

  囂張的有些過分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4 12:19 AM

第八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涴紗,你方才為何不經考慮,就答應下來。」

  陳方圓剛走,寇守信便立刻向寇涴紗道:「你應該清楚,目前最有希望買下陳樓的就是金玉樓,那周豐也是勢在必得,若不能賣給金玉樓,這一筆買賣是很難完成的,而且…而且也從未有酒樓將廚房和酒樓拆開來賣,你貿然接下這筆買賣,若是做不好,到時又會讓人看我們的笑話,我們寇家的名譽已經是大不如以前,這時候我們更應該小心謹慎。」

  正如郭淡之前所言,魄力是基於在成功之上的,若不能成功,那就是衝動,顯然寇守信是認為寇涴紗有些衝動。

  寇涴紗答道:「爹爹,女兒答應下來絕非是衝動之舉,其實就算陳方圓今日不來,我也正打算讓寇義去陳樓與他商談。」

  「哦?」

  寇守信微微皺眉,疑惑的看著女兒。

  寇涴紗道:「近來柳家處處針對我們,甚至不惜代價,這已經超出生意競爭,柳家是想徹底整垮我們,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金玉樓已經選擇柳家,如果我們能夠代表陳樓,那麼我們將佔有主動權。」

  說到這裡,她稍微頓了下,「其實之前我已經讓管家去接觸過雲霄樓,但結果不是那麼盡如人意,故此女兒當時也有著跟爹爹一樣的顧慮,即便我們能夠代表陳樓,又該如何做成這一筆買賣。如果陳方圓不提出拆分出售的計劃,女兒是絕不敢輕易答應下來。」

  寇守信疑惑道:「此話怎講?」

  寇涴紗道:「爹爹應該知道,金玉樓迫切的想買下陳樓,其主要目的,是想得到陳樓的廚房,眾所周知,金玉樓的廚師可是不如陳樓的,此乃金玉樓唯一不足之處,而這非錢可以彌補的。雖然很多酒樓表示不想去梁園跟金玉樓競爭,但若只買廚房的話,我想他們會非常感興趣。」

  「你說得雖有道理。」

  寇守信稍稍點頭,又道:「但如果拆分出售,一旦廚房先賣出去,那麼陳樓的價值將會降低不少,從這一筆交易來看,放在一起出售顯然要更加合理一些,畢竟這做買賣可不是鬥氣,決不能意氣用事,陳方圓也非這樣的人。」

  寇涴紗道:「這便是拆分出售的高明之處。」

  「這話又從何說起?」

  「目前這一筆交易就如同死水一般,掀不起半點波瀾,水中的一切是一目瞭然,所以大家對此都沒有興趣,這對於金玉樓可是非常有利的,若我們想扭轉這種局勢,那麼必須先得將這水攪渾,讓其中利益變得模糊,如此大家才會感興趣,我們才能夠創造完成這筆交易的機會。」

  「原來如此。」

  寇守信點點頭,頗為欣慰道:「還是你考慮的周詳。」說著,他不免又嘆得一口氣,「若郭淡有你一成本事,我也不至於還得為此操心。好吧,這事就都交予你來打理,我就不過問了。」

  「女兒一定不會令爹爹失望的。」

  出得大廳,正巧見到寇義走來,寇涴紗問道:「陳方圓走呢?」

  「剛走不久。」寇義點點頭。

  寇涴紗問道:「姑爺與他交談了多久?」

  寇義忙道:「姑爺沒有與他交談什麼,就送到門口,然後便回屋去了。」

  「是嗎?」

  寇涴紗稍稍蹙眉。

  寇義道:「大小姐請放心,姑爺對此事毫不知情,而且姑爺他對買賣也沒興趣,他不會主動去說些什麼的。」

  寇涴紗稍稍點頭,又道:「你先放出消息,就說陳樓已經僱傭我們寇家,幫助他出售陳樓。」

  「知道。」

  「另外,暫時對拆分出售的消息保密。」

  寇義錯愕道:「這是為何?」

  寇涴紗淡淡道:「不為什麼,我只是希望柳承變能夠在周豐面前多許下一些狂妄自大的承諾。」

  囑咐完寇義之後,寇涴紗獨自走在廊道上,凝目思索著,她總感覺哪裡不對,但卻又說不清楚,這不知不覺中,她竟來到了郭淡的小院前。

  「我怎上這來呢?」

  寇涴紗自言自語一句,然後便立刻轉身,正欲離去時,她忽然又回首望著郭淡的小院,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裡不對勁。」

  好死不死,恰逢郭淡從裡面出來,四目相對,寇涴紗只覺有些尷尬,而郭淡則是顯得有些驚喜,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寇涴紗幾乎就沒有來過這裡。

  「你……」

  「正巧路過。」

  寇涴紗脫口而出。

  郭淡左右望了望,有些納悶,正巧路過?那邊是圍牆,你這是要翻牆出去嗎?又見寇涴紗俏臉上泛著紅暈,暗道:她是我的金主,絕不能讓她尷尬。念及至此,他突然心念一動,何不趁機體驗一下吃軟飯的感覺,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

  寇涴紗立刻恢復往日的端莊大方,問道:「夫君有事嗎?」

  「有件很重要的事。」

  郭淡說著走上前去。

  寇涴紗極其慎重道:「什麼重要的事?」

  郭淡略帶羞澀道:「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多給我一些零用錢?」

  「什麼?」

  寇涴紗錯愕的看著郭淡。

  郭淡尷尬道:「最近我常常在外面跑,這一個月三兩有些不夠用,你看能不能多給我一些,好比說提升到五兩。」

  他已經打算吃定這口軟飯,那必須得花言巧語,要求提高待遇,此乃標準流程,不然圖啥,要知道這可是出賣身體和尊嚴的職業,唯有金錢可以彌補這一切,雖然至今他只是出賣了尊嚴,還沒有找到機會去出賣身體,但那是對方不願意,他還是隨時待命。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種大戶人家,一個月三兩零花錢,還真不算很多,但是寇家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故此寇家的人是從來不亂花錢,個個都是非常勤儉的,如寇涴紗一年都難得做一套衣裙,故此,一個月三兩,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

  寇涴紗愣得片刻,旋即一本正經道:「關於這事,我也正打算與夫君你談談。」

  「是嗎?」郭淡驚喜道:「難得我們夫妻心有靈犀一回啊!」

  寇涴紗稍顯詫異的瞧了眼郭淡,但也沒多想,道:「夫君應該知道,最近牙行的生意有些不太順利,故此我打算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支出,其中就包括將你一個月三兩降到一兩。」

  「一兩。」郭淡吸得一口冷氣,想加塊肉,結果還減了半碗飯,這你媽真是坑呀,哭訴道:「一…一兩…這如何夠用?而且…而且你這也太巧合了,我剛想要你加點錢,你就減我一半的零用錢。」

  寇涴紗輕輕一嘆,道:「實不相瞞,其實我方才並非是正巧路過,我本就想來告訴夫君此事的,但…但我又擔憂夫君會因此不開心,故此有些難以啟齒,沒曾想夫君你主動提出來。」說打後面,她那雙明眸透著一絲感激,好像跟真的似得。

  我是提漲工資,你是要減我工資,這特麼是一回事嗎?不過這女人還真是厲害,竟然還給圓了回來,有趣,有趣。

  其實郭淡也不是真缺錢用,他只是在努力將這份工作幹好,然而,寇涴紗的態度,讓他覺得這很有挑戰性,暗讚,不愧是商人,演技還真是不錯,道:「若是這樣的話,那倒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寇涴紗抿了抿唇,道:「若是以後生意有所好轉,我會再跟夫君你調回來的。」

  「我知道了。」郭淡是垂頭嘆氣道。

  「若無其它事,我先告辭了。」

  「嗯。」

  寇涴紗微微欠身,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這也算是他們夫妻第一次正面交鋒,以郭淡完敗告終,但這也合乎常理,畢竟打工的是很難鬥過資本家的。

  郭淡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臉色一變,心道:究竟是陳方圓的演技差,讓她瞧出破綻來,還是她的嗅覺當真如此靈敏,竟然這麼快就猜忌到我頭上,看來吃軟飯還真是一門技術活啊!不過,這五兩銀子是跑不掉的。

  殊不知寇涴紗根本就沒有想到郭淡會是幕後操縱者,她只是鑒於方才陳方圓多提了郭淡幾句,不免有些擔憂陳方圓暗中利用郭淡,亦或者郭淡也被牽扯其中,而這樁買賣對於寇家而言,那是至關重要,裡面還包含著寇家與柳家的鬥爭。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4 05:58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14 07:25 PM 編輯

第九章 水渾了

  金玉樓。

  「賢侄,你可有聽說?」

  周豐側目看著一旁的柳承變。

  柳承變點頭道:「小侄已經聽說了,陳方圓僱傭寇家來幫他出售陳樓。」

  周豐道:「你們兩家的恩怨我也略知一二,但我不想因此影響到我的計劃。」

  柳承變忙道:「還請周叔叔放心,我們牙行若想得利,必須得完成交易,若是有人想要買下陳樓,陳方圓根本不會等到現在,小侄可以向周叔叔保證,不管陳方圓找了誰,最終買下陳樓的一定是金玉樓,並且不會多漲一文錢。」

  周豐點頭道:「希望你記住今日說的話。」

  之前陳方圓還沒有放出消息,明確表示要出售陳樓,這對於柳承變倒是一個問題,如今陳方圓找到寇家幫他出售陳樓,這反而省了不少事,畢竟牙行就是談交易的。

  由此可見,柳承變並沒有將寇家放在心上。

  寇府。

  「大小姐,柳承變登門求見。」

  「來的還真是快呀。」

  寇涴紗微一沉吟,道:「你與姑爺一塊去見他。」

  「姑爺?」

  寇義莫名其妙道:「姑爺他……」

  寇涴紗道:「爹爹身體不適,我又不便,只能由姑爺前去,但主要還是你與柳承變談。」

  她讓郭淡前去,一來是想觀察一下郭淡是否涉及這比交易,二來,她也希望利用郭淡去麻痺柳承變。

  「我知道了。」

  寇義雖是這般說得,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而那邊郭淡也非常現實,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雖然零用錢降了,但是每頓飯並沒有少塊肉,故此這邊去叫他,他就立刻來到前院。

  「想不到這麼快又與賢弟見面了。」

  柳承變見到郭淡,那真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柳兄大駕光臨,愚弟有失遠迎。」

  郭淡則是非常書呆子的拱手一禮。

  寇義也向柳承變作揖行禮。

  柳承變微微點頭,目光左右瞟了瞟,不禁又有些患得患失,從交易的角度來說,他當然更願意與郭淡談,但是…他又想見到寇涴紗。

  一番寒暄之後,三人入得大廳,柳承變很快就進入正題。

  「賢弟,咱們做買賣的圖的都是財,尤其是咱們做牙行的,早日完成這筆買賣,咱們就能夠早點拿到佣金,何樂而不為。」

  我的柳兄呀,就這麼點佣金,為不為,我都樂不起來。郭淡心口不一道:「柳兄言之有理。」

  他又疑惑的看著寇義,好似問,他說得很有道理,你為什麼不賣?

  寇義真是欲哭無淚,真是豬一樣的隊友,但是他也不是善茬,向柳承變道:「柳公子說的在理,但是我們畢竟是受人所托,我們還是希望能夠再觀望一下,看看是否還有人出更高的價格。」

  「原來是這樣。」郭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柳承變方才只是拿郭淡開心開心,他當然知道寇義才是主要談判的對象,於是道:「寇管家,咱們也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妨直說,若有人想買陳樓,早就出現了,何必等到今日呢?我知道我們柳家最近搶了你們不少買賣,但我們做牙行的,決不能意氣用事,這該競爭的競爭,該合作的,還是得合作,否則的話,會將我們牙行的名聲給弄臭的,我想我們的僱主也不希望見到我們將他們的利益,當做我們之間競爭的武器吧。」

  果真是有些手段呀!郭淡暗自稱讚,這簡單一番話,就包含著威、逼、利、誘四個要素。

  尤其是最後一點,那可是非常敏感的,作為僱主,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絕不希望見到牙行拿著他們的利益,去為自己服務。柳承變其實就是給寇家施壓,你要不賣的話,你就是公報私仇。

  但是柳承變並不知道,陳方圓要求不賣給金玉樓,故此寇義也是有恃無恐,但他也不會將這事言明,畢竟做買賣最忌諱將話說死,不卑不亢道:「我們寇家做牙行也有些時日,倒是不需要柳公子來教我們該怎麼做,更加不需要柳公子為我們擔憂,我想以為我們寇家的實力,你們絕不會是唯一的買家。」

  柳承變面色一變,冷笑道:「如果將來你們主動找上門來,那可能就不是這個價。」

  郭淡暗自點頭,你放心,肯定不是這個價,這個價,也就適合你這個層面,可不適合我。

  寇義笑道:「柳公子是在威脅我們寇家嗎?」

  「不敢,不敢。」

  柳承變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柳某就先告辭了。」

  在談判初期,他必須要保持強勢,因為他本來就佔有優勢,故此他要給足寇家壓力。

  然,寇家接下這筆買賣,主要就是針對柳家近日來的打壓,寇涴紗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要借這一筆買賣,將寇家與柳家的競爭明朗化和白熱化,反正他們寇家已經是退無可退。

  送走柳承變後,郭淡就回屋去了,而寇義則是前去向寇涴紗匯報。「一切都如大小姐預料的那般,那柳承變好生狂妄,根本沒有將我們寇家放在眼裡。」

  寇涴紗聞言,面無表情,突然問道:「姑爺說了什麼?」

  寇義心裡就納悶,怎麼大小姐最近對姑爺這麼感興趣,道:「若非我在那裡,只怕姑爺又會壞事。」

  「此話怎講?」寇涴紗問道。

  寇義立刻將郭淡方才的表現告訴寇涴紗,其實他本不想說的,說出來真是傷士氣。

  寇涴紗稍一沉吟,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姑爺最近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寇義搖搖頭道:「大小姐為何這麼問,姑爺還是跟以前一樣。」心裡還補充一句,愚不可及啊。

  寇涴紗稍稍點頭,心道:看來真是我多想了,又正色道:「明日將拆分出售的消息放出去。」

  ……

  第二日,寇家便放出將陳樓拆分出售的消息,這個消息猶如在梁園那潭死水中,投下一顆巨石,整潭水都活了起來,這陳樓能夠撐這麼久,廚房是非常關鍵的,有些吃貨才不管什麼假酒,他們就是要上陳樓吃,所以但凡幹酒樓的,都想得到陳樓的廚房,他們只是對於去梁園不太感興趣,因為那邊有金玉樓在,無利可圖。

  而其中最為激動的莫過於醉霄樓的東主曹達。

  「老爺,我方才已經去打聽過,這消息的確屬實,寇家是真的打算將陳樓拆分出售。」

  醉霄樓的掌櫃孟奇急匆匆來到後院,向曹達匯報道。

  曹達聞言,不禁大喜,站起身來,「你立刻去與寇家接觸。」

  孟奇問道:「老爺是真的想買下陳樓的廚房。」

  「這是當然,陳樓的廚房誰不想要。而且,若是讓周豐得到,只怕將來就更難難撼動他在酒樓界的地位。」曹達來到窗邊,嘆道:「如今我們醉霄樓是已經到了極限,若是不能接觸到那些達官顯貴,想要更進一步,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僅僅是雲霄樓,幾乎京城內的所有大酒樓都派人去往寇家詢問。

  前些日子還門廳羅雀的寇家,立刻變得是熱鬧非凡啊!

  不過,雖然前來詢問的人非常多,但是這個價錢,令他們有些望而卻步,因為所有牙行對於陳樓廚房的估算,都不超過一千五百兩,但是寇家卻開出兩千兩的價格,雖然五千兩的總數沒有變,但他們只是想得到陳樓的廚房。

  就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味道。

  可即便如此,那周豐聞此消息,還是暴跳如雷,向柳承變質問道:「你昨日究竟與他們是怎麼談的?你難道不知,這陳樓的廚房,我是勢在必得,如今他們拆分出售,陳樓的廚房很有可能會落於他人之手,告訴你,若是你弄砸了,我不但不會給你們一文錢,也休想我再與你們柳家合作。」

  面對周豐的暴怒,柳承變顯得極為淡定,微微笑道:「周叔叔勿要生氣,這不過是寇家在故弄玄虛。」

  周豐一怔,道:「故弄玄虛?」

  柳承變笑著點點頭,道:「小侄斗膽問周叔叔一句,若沒有廚房的陳樓,陳樓還值那麼多錢嗎?」

  周豐微微皺眉,又緩緩坐了下去,問道:「你的意思是?」

  柳承變道:「但凡熟識買賣之人,都不會這麼做的,若將廚房賣出去,那陳樓將會變得一文不值,陳方圓不可能放著那五千兩不賺,偏偏賺這兩千兩,我想寇家是想借此來打亂我們的計劃,逼迫我們給出更加優厚的條件,此時我們應該沉住氣,小侄認為周叔叔應該對於金玉樓是充滿著信心,這京城內外,誰敢來梁園與周叔叔為敵。」

  周豐稍稍點頭,又道:「但不管怎麼樣,我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還請周叔叔放心,這比交易出不了意外。」

  話雖如此,出得金玉樓,柳承變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焦慮,心道:涴紗,你這一招真是夠狠的,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

  「唉……」

  躺在院中大樹下的郭淡,突然嘆得一口氣,將手中的《左傳》隨意往邊上一扔,捏了捏雙目,略感疲憊道:「這等書還真不適合我這俗人看。」他又從邊上拿起一個蜜餞扔入嘴中,站起身來,伸展了個懶腰,「如今這水已經夠渾了,該是我渾水摸魚的時候了。」

  第二日一早,郭淡就出得宅門,來到南門口,找了一間茶肆坐下,目光有意無意的到處張望著。

  這北京作為大明朝的都城,自然也是經濟樞紐,貿易重地,各地來往的商人是絡繹不絕。

  「不愧是京城,真是繁華啊!」

  頭回來到京城的蘇州商人蘇福,站在城門前,不禁感慨了一番。

  他身邊背著一個包袱的僕從道:「老爺,小人先去打聽一番那秦家綢緞莊在哪裡?」

  蘇福點點頭。

  忽聽得一個稚嫩的聲音,「叔叔,你要去秦家綢緞嗎?」

  蘇福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仰著頭看著他,笑問道:「你知道?」

  那小孩點頭道:「知道,知道,我帶你們去吧。」

  蘇福警惕的看了小孩一眼,道:「那不知要給你多少錢?」

  他乃商人,豈不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其實不管是在北京,還是在南京,都有這種帶路黨。

  那小孩卻搖頭道:「不要錢,不要錢,這是我們老師佈置給我們的作業,讓我們學習助人為樂的精神。」

  蘇福聞言,微微一笑,又見這小孩這麼小,於是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小孩說著,又朝著一旁的幾個小孩道:「小吉,你們玩,我先帶這位叔叔去秦家綢緞在。」

  蘇福偏頭一看,只見邊上的空地上有著幾個小孩正在跳繩,心想:原來他們正巧在這邊玩耍,心中更是放下心來。

  小孩領著蘇福往城內走去,突然,他偷偷朝著木棚下的郭淡使了個眼色。

  郭淡一笑,到底是個小孩,還是有些沉不住氣啊!

  這當然是他佈置的,他分析過陳樓的問題,致命的當然是解除了與朝廷的合作,其次就是因為假酒事件,導致陳樓名聲大損,再加上陳方圓的公關能力差,就一直沒有恢復過來,所以郭淡就將目標鎖定在這些外來的客商身上,這些外商對此可是毫不知情。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5 12:26 AM

第十章 霧裡看花

  「小東?」

  從秦家綢緞莊出來的蘇福,發現那個叫做曹小東的小孩還坐在牆邊,不禁詫異道:「你怎麼還沒有走?」

  曹小東站起身來,「哦,是這樣的,小子先前忘記問蘇叔叔您是否還記得回去的路,有些擔心,所以就在這裡等著。」

  蘇福聽後非常感動,再加上方才交談非常順利,心裡也開心,於是掏出兩文錢來,遞給曹小東,道:「你拿著去買些東西吃。」

  曹小東連忙揮手,道:「多謝蘇叔叔,但是我不能要這錢,如果我拿了叔叔你的錢,那就不是在幫助人,老師知道會責罰我的。」

  「真是好孩子。」

  蘇福笑著點點頭。

  曹小東又問道:「叔叔,你現在要去哪裡,我可以帶你去,京城我可是熟了。」

  蘇福瞧了眼天色,然後問道:「你知道京城有什麼好一點的酒樓嗎?」

  「當然知道。」

  曹小東道:「要說這京城最好的酒樓,莫過於梁園的金玉樓,咱們京城很多達官顯貴都上金玉樓吃,而且離這裡也不遠。」

  蘇福聽到達官顯貴,不禁皺了皺眉,又問道:「除此之外呢?」

  曹小東道:「第二好的就是陳樓,也在梁園,去那裡吃飯的,可都是一些大富商。」

  「就去陳樓吧。」蘇福果斷說道。

  他一個外地商人,來此是做買賣的,哪裡想跟達官顯貴坐在一起,躲都躲不及啊!話說回來,人家更加不願意。

  曹小東眼中閃過一抹竊喜,又帶著蘇福去往陳樓。

  來到陳樓門前,只聞裡面是人聲鼎沸,而且交雜著一些談論買賣的言論。

  「這裡生意果真不錯。」

  蘇福點點頭,只覺自己來對了地方。

  曹小東道:「蘇叔叔,你等會還需要幫忙嗎?我可以在這裡等你。」

  蘇福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今兒真是多謝你了。」說著,他又向僕從道:「快拿些吃的給他。」

  「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曹小東連連後退,道:「要是蘇叔叔不需要幫助,小子就先告辭了。」

  他有模有樣的躬身作揖,然後便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蘇福只覺不可思議,感慨道:「不愧是我大明朝的京城,果真是人傑地靈。」

  只能說,他想多了。

  等到蘇福進去後,曹小東突然跑向對面的一間小屋。

  「你小子還真是厲害,又帶了一個客人過來。」

  屋內一個中年男人遞給曹小東一枚銅板,道:「去摁個手印吧。」

  曹小東接過銅板來,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又去到桌旁,摁了個手印,這一個銅板是激勵獎,到時他們還能根據這些手印拿提成的。

  曹小東剛準備出門時,又見到一個與他年紀一般大的小孩走了進來。

  「小東,你怎麼又在這裡?」

  那小孩看到曹小東,很是激動道。

  曹小東嘻嘻道:「你也不差啊!」

  ……

  陳樓!

  「老爺,老爺。」

  陳樓的掌櫃激動的來到裡屋,向陳方圓道:「老爺,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生意已經比平時五日加起來還要多。」

  「是嗎?」

  陳方圓激動的站起身來。

  「我已經算了好幾遍,不會錯的。」那掌櫃的激動的是口沫橫飛,又道:「老爺,我看我們不需要賣店。」

  陳方圓聞言,神情又顯得極其落寞,道:「現在店裡忙,你趕緊出去看著。」

  那掌櫃的愣了愣,自己是說錯話了嗎?

  他不知,這生意越好,這店就越得賣。

  等到那掌櫃的出門後,陳方圓突然懊惱的捶了下桌子,氣氛道:「那寇小兒如此糊塗,有這般佳婿,竟放著不用,寧可相信一個女娃,若他是我的女婿,我又何須賣店……唉……真是氣死我也。」

  ……

  活了!

  前些天還在出售的陳樓,突然之間就活了,而且事先是毫無徵兆,很多金玉樓的老客戶,都跑去陳樓瞅瞅,這簡直就是奇跡啊!

  僅僅半天功夫,陳樓就立刻成為了焦點,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著。

  這無疑又為陳樓添了一把火。

  因為大家都好奇,所以都跑去陳樓,順便就吃上一頓,生意是越發紅火,因為這酒樓行業,一旦生意比較冷清,那只會越來越差,反過來,一旦火爆,那只會越來越火爆,客戶寧可坐在外面排隊,也不願意去那冷清的酒樓吃飯。

  「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辯這變幻莫測的世界。掏走雲飛,花開花謝,你能把握這搖曳多姿的季節……」

  下午時分,郭淡見也差不多,於是哼著小曲,去找曹小東,準備安排下一個階段的任務。

  可是走到一半,一個尖額鼠目的傢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嚇得他差點將身上的錢都給掏了出來,沒有辦法,這是他在大美利堅養成的習慣,只要碰到打劫的,他第一反應就是將錢手機都給掏出來,雙手奉上,慫的是一塌糊塗。

  「郭童生,我家少爺想請你過去一敘。」

  「你家少爺?」

  郭淡一愣。

  「哦,我家少爺就是柳家大公子。」

  是他?

  郭淡眸光閃動了幾下,暗笑:也罷,賺點外快來也好。笑道:「原來是柳兄,他在哪裡?」

  「就在那邊的酒肆,郭公子請跟我來。」

  這尖額鼠目的傢伙帶著郭淡來到一條胡同邊上的小酒肆。

  這地方不錯,夠隱蔽的,適合打探消息。郭淡暗自一笑,入得酒肆,整個酒肆裡面就只有柳承變一人。

  柳承變見到郭淡來了,那是非常熱情,先是請郭淡坐下,然後又上得一大桌美酒佳餚。

  可郭淡看都不看一眼,無精打采的問道:「柳兄,你找我有何貴幹?」

  「難道為兄請你,就一定有事嗎?」柳承變略帶責怪道。

  「哦。」

  郭淡點點頭。

  柳承變見郭淡神情落寞,無精打采,問道:「賢弟有煩心事?」

  郭淡啊了一聲,尷尬一笑。

  柳承變立刻道:「賢弟若有煩心事,大可與為兄說,若為兄力所能及,定不二話。」

  「只是…只是小事,小事而已。」郭淡尷尬道。

  柳承變故作不悅道:「莫不是賢弟不認我這做哥哥的。」

  「不不不。」

  郭淡連連擺手,突然嘆得一口氣,道:「其實真的是小事,就是…就是內子…不,岳父大人減了我一半的零花錢,這囊中羞澀,來到這茶樓酒肆,看到這滿桌的美味佳餚,難免覺得有些拘束。」

  柳承變聽得大喜,這真是天助我也呀!立刻道:「我還當什麼事,原來就這點小事,若賢弟需要用錢,我可借你。」

  你請我來,然後借錢給我,大哥,高利貸也沒你這麼狠啊。郭淡直搖頭道:「柳兄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我岳父大人每年都叮囑我好幾回,絕對不能向別人借錢,若是讓岳父大人知道,定會將我掃地出門,借不得,借不得。」

  世上怎會有如此沒出息的男人。柳承變暗自搖搖頭,嘴上卻道:「都怪為兄一時順口,說錯話了,這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怎敵你我兄弟一場。」

  說著,他從隨從那裡取來十兩銀子,遞給郭淡,道:「這你先拿著應急,若是不夠,再問我要便是。」

  「這怎能行……」

  不等郭淡說完,柳承變便將銀子放到他面前,「你還將我當兄弟嗎?」

  跟我做兄弟,真不知你家有多少錢。郭淡再三推辭之後,才勉強的收下這十兩銀子。

  「來來來,喝酒喝酒。」柳承變舉杯道。

  又來這一招?你們還真是不嫌煩啊!郭淡從記憶中知道但凡想從以前那郭淡口中套消息,喝酒是最好最有效的辦法,但他還是舉杯迎道:「多謝柳兄解我囊中羞澀,我敬柳兄一杯。」

  「乾了!」

  一杯下肚,

  兩杯。

  三杯。

  郭淡很快就有些暈乎,說話也有些遲緩,天南地北,聊得是糊裡糊塗。

  柳承變見時機差不多,於是開口試探道:「賢弟,聽聞你們寇家這兩日比較熱鬧。」

  「何止是熱鬧,簡直就吵死人了,我今兒就是嫌吵,故才出來轉轉的。」

  「是嗎?想必陳樓那筆交易已經做成了吧。」

  「好像是沒有。」

  「這麼多人上門,理應做成了啊!還是賢弟並不知情?」

  「哼,說到這事,真是氣人。」

  「這是為何?」

  「他們平時就老是使喚我去跑腿,跟這個談,跟那個談,可是這回,他們又什麼都不讓我知道。」

  柳承變頓時面露失望,哪知郭淡話鋒一轉,「可我就住在邊上,他們如何瞞得住我。」

  柳承變又是驚喜不已,道:「是嗎?」

  郭淡露出一臉欠扁表情,揮著手道:「柳兄,你們柳家也別去找他們,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賣。」

  「此話怎講?」柳承變道。

  郭淡道:「你知道麼,那醉霄樓都願意出兩千兩買下陳樓的廚房,可是寇義那廝還說要考慮考慮,這個價錢已經很高了,柳兄你說是嗎?」

  「這買賣上的事,哪裡說得清楚。」柳承變搖搖頭,目光急閃了幾下,又道:「這麼大的買賣,都是寇義在談?你岳父大人就沒有出面?」

  「沒有。都是寇義那廝在談,他不過是一個下人,竟然還妄想騎在我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這事寇叔叔處理的的確有些不公啊!」

  柳承變敷衍的點點頭,看來我並沒有猜錯,這一切都是在故弄玄虛。又道:「我聽說今兒陳樓的生意非常紅火,我想可能是因為這一點,故此你們才遲遲不賣吧。」

  郭淡呵呵笑得幾聲。

  柳承變道:「賢弟為何發笑?」

  郭淡洋洋得意道:「大家都說柳兄你比我聰明,比我會做買賣,可是這事騙得了柳兄你,卻沒有騙得了我。哈哈!」

  柳承變忙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郭淡突然招了招手。

  柳承變急忙附耳過來。

  郭淡忍住笑意,小聲道:「那天我無意間聽到內子在跟那陳員外說,若想賣個好價錢,那得先將陳樓的生意變好,還說什麼只是『花點小錢』而已,呵呵,我想---我想---」

  話未說完,他便趴到在桌上。

  「賢弟,賢弟……」

  叫得幾聲後,柳承變見郭淡毫無反應,便站起身來,緊皺眉頭:「花點小錢?此話是何意呢?難道那都是花錢請來的客人?這得花多少錢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如今是真的感到非常焦慮,因為這事情變化的太快,太詭異,那邊都還在拆分出售,這邊陳樓的生意突然就變得紅火起來,而且事先是沒有任何徵兆,他真的是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逼於無奈,他才想到從郭淡這裡下手。

  他身邊的僕從道:「少爺,要不要將他送回去?」

  柳承變皺眉道:「你將他送回去,寇家不就知道了麼。」頓了頓,他又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回去了。」

  他當然不會陪著郭淡在此浪費時間。

  柳承變走後不久,郭淡便「醒」了過來,「柳兄,我們再喝,再喝,嗝……」

  那僕從立刻道:「郭童生,我家少爺臨時有事,就先回去了。」

  「回去呢?」

  「是的。」

  「真是沒勁,說好不醉不歸的。」郭淡晃悠悠站起身來,道:「那…那我也回去了。」他突然指了指桌上的酒菜。

  那僕從不解的看著郭淡。

  「嗝…打包。」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5 05:16 PM

第十一章 攔不住的

  夜幕將要降臨,喧鬧的城市,也漸漸走向安靜。

  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內,只見一個小乞丐,雙手捧著一大塊肉,大口大口的啃著,一邊啃著,還一邊跟他身邊那個俊秀的青年說得沒完沒了。

  這個小乞丐正是曹小東,他正在向郭淡匯報他今日的成績,他倒是沒有辜負郭淡的期望,這一天就為陳樓找來八個客戶,是他們中間最多的。

  若是以前,他定是以吃為主,顧不得說話,但是今日的曹小東,卻說著說著,而忘記了吃。

  「不錯,你幹得非常好。」

  郭淡聽後,微笑的點點頭。

  「是大哥哥你厲害,我都是按你說得去做。」曹小東嘻嘻一笑,又充滿自信道:「大哥哥,明日我會拉到更多的客人。」

  經過今日的嘗試,他對那些套路已經是瞭然於心。

  郭淡卻笑道:「明日你們好好休息一日。」

  吧嗒一聲,曹小東嘴巴外的半截肉頓時掉落在地,道:「大哥哥,為什麼?是不是我們幹得不好?」

  郭淡搖搖頭道:「你們幹得非常好,我只是出於安全考慮,另外,你們明日即便休息,你們還是能夠賺錢的。」

  曹小東好奇道:「休息也能夠賺錢?」

  郭淡道:「我說能就能。」

  曹小東當即深信不疑道:「大哥哥說能賺錢,那就一定能夠賺錢。」他頓了頓,又道:「大哥哥,你說我們可以一直幹下去嗎?給少點錢我們也是願意的。」

  說話時,他眼中聚集著炙熱的目光,彷彿隨時都要迸射出來。

  而這種目光,郭淡是再熟悉不過,這是對金錢,對財富渴望的目光,他當初也是如此。其實在華爾街,有一種人是非常受歡迎的,就是那種又窮又聰明,對金錢充滿著渴望的人。

  所以在曹小東身上,郭淡彷彿看到了自己曾今的影子,搖搖頭道:「小東,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你能夠賺多少錢,那是取決於你的能力,而不是你的乞求,你要不值這錢,你要求再少也沒有,你要值這錢,再多也會有人給的,要做金錢的奴隸,也只是對金錢放下尊嚴,而不是對人。」

  說到這裡,他稍微頓了頓,「至於你問能不能一直幹下去,我覺得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從中學到了什麼,你今日拉的客人可都是一些大富商,他們很有錢,而且他們是來賺錢的,那麼其中就肯定會產生許多需求,故此你跟他們在交談的時候,要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要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去思考他們需求什麼,當你發現人家沒有發現的需求時,這就是能夠賺大錢。」

  他又說了一些關於商業的知識,曹小東聽得也是極其認真,甚至都忘了手上還捧著一塊肉。

  然而,寇家對此是一無所知,今日陳樓的情況對於寇家衝擊也是非常大的,他們同樣也是霧裡看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寇守信猶如那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道:「為何這一日之間,那陳樓就好像活過來似得,甚至更勝往昔,不可思議,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寇涴紗眼中也透著困惑,道:「女兒已經讓人前去查明此事,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寇守信點點頭,又道:「既然陳樓的生意變得這麼紅火,那…那陳方圓到底還賣不賣呢?」

  他們主要關心的是這一筆交易,如今陳樓生意這麼好,通常就不會賣了。

  寇涴紗搖頭道:「女兒也不清楚,不過目前為止,陳樓那邊還未派人來終止契約。」

  寇守信眉頭緊鎖,又是一聲長嘆道:「為父做了二十多年的牙行,卻還是頭回遇到這種買賣。」

  這確實充滿著詭異,別說當局者迷,旁觀者也看不太懂。

  而就在陳樓邊上的金玉樓已經先一步,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畢竟他們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陳樓,周豐不可能等到第二日。

  「老爺,原來那陳方圓僱傭了許多小孩去城門口,為他拉客人,而且專門挑那些外來的大客商。」

  「小孩?」

  周豐聞言一愣,這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嗯。據說這些小孩中,許多都是小乞丐。」

  那掌櫃的立刻將陳方圓的那些套路詳細的告訴周豐。

  「我當真是小覷了陳方圓啊!」

  周豐冷笑一聲,道:「但我絕不會讓你陳樓再活過來。」說著,他又吩咐那管家道:「你立刻去找些人去破壞。」

  「是。」

  那管家正準備出去時,周豐突然又出聲道:「等會。」

  「老爺還有事吩咐嗎?」

  周豐沉吟片刻,道:「陳樓拉得對像主要是商人,而來我們金玉樓的客人可都是達官顯貴,這兩者並不衝突……這樣,你去聯繫其它的酒樓,讓他們派人去城外爭奪那些客戶,我想他們也不願意被一群小乞丐給打敗。」

  …….

  第二日,東門、西門、南門多出許多四處晃悠的閒人,反倒是昨日在城門前玩耍的小娃們都不見了,然而,陳樓的生意卻比昨日更加紅火。

  「老爺,攔不住,根本就攔不住啊!」

  那金玉樓的掌櫃快步入得屋內,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攔不住?」周豐詫異道。

  那掌櫃道:「那些酒樓根本就攔不住客人去陳樓。」

  「你說什麼?那些人都是廢物麼,連幾個小乞丐都比不過。」周豐又驚又怒道。

  「不…不是的,今兒那些小乞丐根本就沒有出現,這主要是因為昨日陳樓還發放了一種返金券。」

  「返金券?」

  周豐一愣,問道:「是何物?」

  那掌櫃的是鬱悶的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周豐解釋了一遍。

  原來昨日那些客戶都是外地商人,專門來此貿易的,按照一般的流程,昨日只是接洽,今日才是正式談判,這談完之後,那自然得上酒樓,手中拿著返金券,不用難道帶回去嗎?再加上陳樓的飯菜非常不錯,以及陳樓的商業氛圍非常濃烈,導致他們今日又帶著客戶前往陳樓,今日去陳樓多半都是回頭客,更要命的是,這回頭客還帶上新客戶,這根本就攔不住。

  很多酒樓都快要感到絕望。

  而郭淡當初跟陳方圓簽訂的契約中,有一條是比較複雜的,就是關於曹小東他們的提成,只要是他們拉來的客戶,第二回來,消費達到一定數額時,他們就還能夠拿到一些提成,只是沒有第一次那麼多而已。

  曹小東他們上班第二天,就體驗到躺著拿錢的滋味,這或許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啊!

  周豐聞言,不禁大驚失色,但同時心中很是困惑,「那陳老兒何時變得如此厲害?」

  那掌櫃的道:「老爺,我也覺得這事比較蹊蹺,陳方圓應該想不出這種主意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淪落到今日,我猜這會不會與寇家有關。」

  周豐吸得一口冷氣,忙道:「定是如此。」

  突然,他又想起一人來,道:「對了,柳家的人呢?出這麼大的事,他們就不聞不問嗎?」

  話音剛落,就聞外面響起一個爽朗的笑聲,「周叔叔無須焦慮,一切都在小侄的掌控中。」

  只見柳承變走了進來。

  周豐見到柳承變,氣不打一處來,道:「你來的正好……」話一出口,他又頓了下,道:「你先前那話是何意?」

  柳承變先是拱手一禮,然後道:「關於此事,我已經打探清楚,這不過是寇家的障眼法。」

  「障眼法?」

  「不錯。」

  柳承變道:「亦或者說是以本傷人,周叔叔也是幹酒樓的,應該比小侄更瞭解這酒樓的利益,陳方圓一方面大量派發返金券,一方面又僱傭那麼多乞丐,而酒菜的價格並未上漲,這不可能有錢賺的。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主意的確是那寇家大小姐想出來的,她希望先提升陳樓的生意,然後再賣個好價錢,而且我還知道,醉霄樓都已經出到一千八百兩,想要購買陳樓的廚房,但是寇家方面並沒有答應,這也證明小侄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

  「這些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周豐還是顯得非常謹慎。

  柳承變如實道:「是從郭淡口中得知的,而且事實也已經證明他所言非虛,如果陳樓的生意真的非常好,那他應該立刻終止與寇家的合作,全心全意經營陳樓,可是我剛剛才打聽過,陳樓方面並沒有終止與寇家的合作,可見這一切都是故弄玄虛。」

  周豐愣得半晌,旋即笑道:「寇家老兒找了這麼個女婿,還真是不幸啊!」說著,他又問道:「那你之見,當下又該當如何應對呢?」

  柳承變胸有成竹道:「將這些消息放出去,讓大家都知道陳樓只不過是在以本傷人,如此一來,那些同行肯定會對陳樓感到不滿,因為他這麼做是在傷害整個酒樓行業的利益,而且我看陳樓也堅持不了多久,到時,哼,我們還得壓他的價格。」

  周豐點點頭。

  他倒不是怕別人搶著買,我就怕陳樓活過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6 02:29 AM

第十二章 掌控全局

  柳家、金玉樓立刻就對外放出消息,說陳方圓聯合寇家為抬高陳樓的價值,花錢以本傷人。

  這消息一出,頓時就引來酒樓行業強烈不滿,根據明朝律法,哄抬物價那是屬於違法的,尤其是牙行,但律法規定的物價多半指的是糧食,絲綢,等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如酒樓、古玩字畫,這些跟百姓毫無沒有關係的商品,那朝廷是不會管的,你們不買就是了,這倒不違法,是屬於職業道德問題。

  既然你陳樓這麼玩,那就再簡單不過,我們不買,這些酒樓都不再去寇家詢問。

  同時,他們也放棄派人去城門搗亂。

  陳方圓的家底,他們都清楚,以本傷人,呵呵,看你能夠傷到幾時。

  醉霄樓。

  「東主,如今其它酒樓都在抵制陳樓,寇家那邊也無人問津,一般出現這種情況,可是壓價的好時機,您看……」

  醉霄樓的掌櫃孟奇向曹達稟報道。

  曹達眉頭緊鎖,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陳樓這麼做,其目的是要抬高陳樓的價格,如果他還降價出售,那豈不是得不償失,我看即便要降,暫時也不會降的,而且,可能會漲價。」

  孟奇道:「那不知東主是如何打算的?」

  「這事過於蹊蹺,我也看得不是很明白。」

  曹達搖搖頭,道:「我們暫時也不要輕舉妄動,且看看再說,你派人密切關注寇家和陳樓的動向。」

  ……

  陳樓。

  「這…這是真的?」

  陳方圓倏然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管家陳跡,顫聲道:「他…他們真的認為我是在以本傷人?」

  陳跡點點頭道:「這是真的,彷彿一切都如郭淡預計的那般,他們也沒有再派人去城門搗亂。」

  「這怎麼可能?」

  陳方圓目光都有些呆滯,緩緩坐了下去,喃喃自語道:「他們就不會派人來調查一番,看我是不是在以本傷人?還是…還是那郭淡真的會邪術?」

  陳跡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可能是因為這是柳家發出來的消息,故此他們都深信不疑。」

  由於返金券是剛剛出來的,之前沒有人玩過,這其中的利潤,是不太好算,但柳家畢竟是這方面的行家,估價斷物,那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他們派人仔細調查,應該是能夠判斷出這究竟是不是在以本傷人。

  可問題在於,柳承變已經先入為主,他怎麼想得到那個愚不可及的書呆子,在喝醉酒的情況下,還會說謊騙他,而且,陳樓和寇家的動作,也充分證實這一點,他根本就沒有派人去仔細調查。

  「不管怎樣,目前的情況對於我們而言,真是太有利。」

  陳方圓突然面露微笑,道:「而現在我們只需要將計就計,立刻提升陳樓的價格,讓他們真的以為我是在以本傷人,借此提高陳樓的價格,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去一趟寇家。」

  第二日上午,陳方圓就在萬眾矚目下,來到了寇家。

  寇守信父女與寇義也是嚴陣以待啊!

  他們如今也是雲裡霧裡,不知道陳方圓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故此這一照面,寇守信便試探道:「陳兄今日前來,可是為了終止與我們寇家的合作?」

  陳方圓故作詫異道:「老弟為何這般說?」

  寇守信笑呵呵道:「你們陳樓最近的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都將金玉樓給比下去了,我看也無須再賣店。」

  唉…賣不賣,又不是我說了算,而是你家女婿說了算,你還來問我,真是氣人啊。陳方圓目光微微一掃,郭淡又不在場,心裡很失望,嘴上卻道:「要是我有老弟這般年輕,即便是生意再差,我也不會賣店的,可惜如今我年紀大了,實在是力不從心,也不想再幹下去,我今日前來,主要是想通知你們,不再拆分出售,我想還是一塊出售比較好。」

  此話一出,寇守信、寇涴紗、寇義的目光同時閃爍了下。

  他們都在想,難道真的如外界傳言那般,陳方圓是在以本傷人,好抬高陳樓的價格。

  因為他們先前都已經猜測,陳方圓只不過是在故弄玄虛,是不可能將陳樓拆分出售的,而如今調整回來,也就是說陳方圓是真的打算出售陳樓,也從側面證明,外界傳言屬實。

  寇涴紗點點頭道:「如今陳樓的生意這麼好,的確也無須再拆分出售。」

  「既然賢侄女都這般說,那定是錯不了的。」陳方圓哈哈一笑,又道:「另外價錢方面,我也想做出一些調整。」

  寇守信心裡已經有所準備,問道:「但不知陳兄打算如何調整?」

  陳方圓道:「八千兩。」

  「八千兩?」寇守信父女異口同聲道。

  雖然他們已經預料到,陳方圓肯定要漲價,但是這個價錢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預計,他們不禁暗想:您這是下了多大的血本來以本傷人,直接漲三千兩。

  陳方圓卻是不滿道:「怎麼?你們莫不是認為我的陳樓值不了這麼多錢?」

  寇守信父女不由得相覷一眼。

  寇守信沉默少許,才道:「陳兄,我們也是相識已久,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根據我們的估算,陳樓是很難賣到這個價錢。」

  其實牙行的很多業務,就是估價,大到酒樓,小到字畫,故此牙商在價格方面都是非常敏感的。

  陳方圓卻道:「你也說是估算,這估算如何能夠當真,再者說,你沒有瞧見我陳樓的生意多麼紅火,區區三千兩,那是應該的,你沒有幹過酒樓,到底還是有些不清楚啊!」

  寇守信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悅,估價是我們牙行的事,你這是質疑我們的專業,心道:你這小伎倆,大家可都看在眼裡的,知道你不過是強弩之末,別說八千兩,五千兩都已經沒有人來詢問。

  陳方圓見寇守信沉默不語,於是道:「如果你們覺得這一筆買賣做不了,那也無妨,我另找他人便是。」

  寇涴紗立刻道:「陳伯伯還請放心,我們寇家一定會全力以赴,絕不會令陳伯伯失望的。」

  寇守信瞧了眼女兒,心裡也明白,寇涴紗不會讓這筆買賣輕易從手中溜走的,因為她要借此打擊柳家。但是這個價格實在是令他有些顧慮,不過他最終還選擇支持寇涴紗,畢竟這一筆交易一直都是寇涴紗在主導。

  「這就對了嗎?」

  陳方圓呵呵一笑,又隨意問道:「對了,金玉樓那邊可有派人來詢問?」

  寇守信如實答道:「金玉樓曾委託柳家來此詢問過,但是我們之間有言在先,故此我們給婉拒了。」

  陳方圓笑道:「我現在覺得這麼做,就還不夠解氣,這樣,如果他們再來問,你們就開價一萬兩,你們還一定要明確的告訴他,陳樓賣給別人,只要八千兩,但是賣給他們還就得一萬兩,少一文錢都不賣。」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6 05:10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16 06:20 PM 編輯

第十三章 不賣也不行

  一萬兩?

  寇守信聽得心臟都快要受不了了,這完全不像似一個幹了幾十年買賣的商人說出來的話,更像似一個小孩在玩過家家,張嘴就來,真是太幼稚了,苦笑道:「陳兄,這做買賣可不是鬥氣……」

  「哎!」

  陳方圓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這要是以前,我興許還不會這麼做,但是如今的話,哼,我都已經不打算再做買賣,我還怕什麼,你若害怕,那就說是我要求的。」

  寇守信哭笑不得的點點頭,心想:反正也沒差,你就是不想賣給金玉樓,只不過是換個方式而已。

  因為他覺得八千兩都是不可能的,更別說一萬兩。

  陳方圓笑道:「那就這麼決定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代我全權做主,只要對方出得起價錢,你們就可以代我簽訂買賣合同,不管對方是誰。」

  寇涴紗道:「陳伯伯的意思,如果金玉樓真的出一萬兩,我們也能夠賣?」

  陳方圓哈哈道:「那是當然。」

  寇涴紗稍稍點頭,雖然她也覺得不可能,但是鑒於周豐與陳方圓的恩怨,這還是得問清楚。

  「那就這樣吧,若無其它事,我就先告辭了。」陳方圓站起身來。

  「陳兄何不在此吃頓便飯。」寇守信是真的很想勸勸陳方圓,你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這世上沒有誰是傻子。

  陳方圓卻道:「如今店裡很忙,我這都是百忙之中,抽空來此,哪有功夫留下來吃飯,等這筆買賣做成了,我再請老弟喝上幾杯。」

  「如此也好。」

  寇守信也不再挽留,吩咐丫鬟道:「快去將姑爺叫來。」說著,他又向陳方圓道:「我這腿腳實在是不利索,只能讓我那蠢女婿代勞,陳兄多多包涵。」

  蠢女婿?這話說得還真是喪盡天良啊!陳方圓如今只要聽到這話,渾身上下就不舒服,他真的勸寇守信解除婚約,將郭淡掃地出門,他好去撿漏。當然,話說回來,他還是很願意讓郭淡來送,他其實更多的是想跟郭淡,因為他跟寇家沒啥可談的,這一次交易寇家不過是一個幌子,躺著拿錢,主要是他和郭淡在暗中操作。

  不一會兒,郭淡便來到大廳,寇守信便讓郭淡送送陳方圓。

  「賢侄可真是好手段呀!」

  剛來到前院,陳方圓便忍不住讚道:「如今外面盡傳我陳樓是在以本傷人,倒是沒有誰再從中添亂,我這店裡的生意是越來越好。」說話間,神情異常激動。

  這你就得感謝柳承變,是他自己送上門來。郭淡最初的計劃不是這樣的,是臨時改變的,不過在華爾街,訊息都是瞬息萬變的,這對他而言,也可以說是在預計之中的,目光保持直視,道:「淡定一點,內子可是非常精明的,你上回來,可能就讓她看出一些破綻來,幸虧我機靈,才沒有讓她發現。」

  陳方圓面色一緊,下意識左右瞅了瞅,咳得幾聲,又瞟了瞟郭淡,囁嚅兩回,才道:「賢侄,其實我覺得陳樓是真的可以繼續幹下去,只要你願意助我,我保證你賺的錢一定比兩千兩要多得多。」

  郭淡微微笑道:「老陳啊!這賬可不是這麼算的,你看,我這幫你才不到一個月,就能夠得到兩千兩,你要是想長期僱用我,嗯…看在熟人的份上,只要你答應每個月支付我一千兩,那我就無所謂。」

  陳方圓聽得只想噴郭淡一臉,一個月一千兩,宰相都沒有你賺得多,就是把他賣了,也負擔不起,可是他如今還真有些不太想賣店,如果現在打住,那還是來得及的,試探道:「賢侄,不瞞你說,我現在是真不想賣店。」

  郭淡道:「我看你是又不想賣店,又不想付錢吧。」

  陳方圓尷尬一笑,如果不賣,他當然也不會支付郭淡佣金,道:「賢侄,你若願意幫我,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郭淡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道:「若陳叔叔不願意賣,那我也無所謂。」

  陳方圓喜道:「真的嗎?」

  郭淡聳聳肩,風輕雲淡道:「既然我可以幫你以一萬兩的價錢賣出去,那我也可以幫金玉樓以三千兩的價格收購你們陳樓,我相信周豐應該願意支付這我兩千兩,甚至更多,對我而言,賺誰的錢不是賺了。」

  陳方圓當即嚇得半死,如今他還真不敢有任何質疑,即便是如今,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陳樓可以以一萬兩的價格出售,但他已經對此是深信不疑,忙道:「賢侄勿要動怒,我不過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而已。」

  「大門到了,您慢走。」

  郭淡扔下這句話,便轉身回去了。

  陳方圓也已經習慣了郭淡的囂張,長嘆一聲,五味雜陳的上得自己的馬車,揚長而去。

  他卻不知,其實郭淡對他算是非常寬容的,要是以前,郭淡可能會利用他的這個心理,再從中撈一筆,盡可能的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好在他此時已經沒有了這份心氣,也不想為此再多動腦筋。

  而那邊寇守信對此是倍感憂慮,道:「八千兩……這個價錢實在是太高了一點,涴紗,你真有把握可以以這個價錢將陳樓賣出去嗎?」

  寇涴紗搖搖頭道:「不瞞爹爹,女兒對此沒有任何把握。」

  「那你方才為何還要答應?」寇守信略顯激動道。

  下功夫去忙活一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交易,這對於牙行是最虧的,因為對於牙行這種特殊行業而言,時間就是金錢。

  「爹爹,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在這一筆交易中,處處透著詭異麼。」

  寇守信詫異的看向女兒。

  寇涴紗道:「難道爹爹認為那返金券真的是陳方圓突然想到的嗎?」

  寇守信聞言一怔,不禁吸得一口冷氣。

  「這還不止,還有那拆分出售,而且,這些絕不是突然想到的,而應該是早有計劃。」

  說到這裡,寇涴紗輕輕一嘆,道:「雖說陳方圓一早就僱傭我們寇家,但仔細想來,這一筆交易其實是陳方圓在主導,亦或者說,是陳方圓後面那位高人。」

  「高人?」

  寇守信老目一睜,道:「是呀!如果這一切都是早就謀劃好的,定不是陳方圓所為,他可沒有這般手段。」

  一旁的寇義突然道:「說到這事,我倒是想起一事來,我這幾日出門打探消息的時候,聽到不少人都猜測拆分出售是大小姐想出來的。」

  「想必這就是他僱傭我們寇家的目的。」

  寇涴紗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這筆交易中,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但她很快便調整回來,道:「但這也是我答應的原因,因為我認為陳方圓早已經想好如何出售陳樓。」

  「原來如此。」

  寇守信稍稍點頭,顯然他也贊成寇涴紗的想法。

  寇涴紗道:「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得做好自己的本分,雖然目前情況有所變化,但是最有希望買下陳樓的,還是曹達,我們必須得主動去聯繫曹達。」

  寇義道:「但是這個價錢,曹達不可能會買的。」

  寇涴紗沉吟少許,道:「當然不能報這個價,你就開價六千兩。」

  寇義兀自搖頭道:「即便是六千兩,我想曹達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畢竟外面盛傳陳樓生意紅火,只不過是在以本傷人,堅持不了多久,大家都在觀望,哪怕是五千兩,也難以賣得出。」

  「若非如此,我倒也不敢這麼報價,畢竟陳方圓給我們的價格是八千兩,我先給報六千兩,是為將來我們漲價找個合適的理由,是他錯過了最佳時機,而非是我們坐地起價。」

  寇守信皺眉道:「他六千兩都不會買,更別說八千兩,又何來坐地起價一說。」

  寇涴紗道:「假如陳樓不是在以本傷人呢?」

  「什麼?」

  寇守信驚訝的看著寇涴紗。

  寇涴紗瞇了下眼,道:「女兒懷疑陳方圓根本就沒有在以本傷人,他只不過是在故弄玄虛,正如女兒先前所言,陳方圓已有賣店的計劃,而以本傷人根本不能夠達到他的目的,除非………」

  話說一半,她突然回過頭去,「什麼人?」

  「夫人,是我。」

  只見郭淡從門外走了進來,又向寇守信道:「岳父大人,陳員外已經離開了,若無其它事,小婿就回屋去了。」

  寇守信點點頭,道:「你回屋去吧。」

  這等機密當然不能讓這書獃子知道。

  出得門外,郭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來,這個女人還真是聰明,竟然已經想到陳樓並非是在以本傷人,不過,那又如何?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7 12:12 AM

第十四章 坐地起價

  醉霄樓。

  「六千兩?」曹達微微皺眉道。

  掌櫃孟奇點頭道:「是的,這是剛剛寇義給我的報價,而且他們不再拆分出售,但價錢比之前漲了一千兩。」

  曹達聽罷,不禁凝眉沉吟著。

  孟奇又道:「東主,看來外面傳言非虛,陳方圓極有可能是以本傷人,故弄玄虛,借此提升陳樓的價格。」

  曹達瞧了眼孟奇。

  孟奇又道:「如果陳方圓不是在以本傷人,那以陳樓目前的情況,他應該不會急於脫手,更加不會主動來找我們,可見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而多這一千兩,想必也是要彌補這期間的損失。如今外面都是這麼傳的。」

  那陳方圓去到寇家,酒樓行業和牙行都盯著的,第二日就有人上門試探,寇家對外是報六千兩,並且取消拆分出售,結果這消息出來之後,他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陳方圓就是在以本傷人。

  因為這不符合常理,生意好轉,即便要賣,也應該是放緩出售,而非是急於出售,而這時候取消拆分出售,就證明陳方圓是真的打算出售陳樓。

  而與此同時,寇家也在暗中調查返金券的利潤,如果仔細去調查,這倒也不是非常困難之事。

  這日下午。

  「大小姐。」

  寇義快步來到門店裡面的房屋內,向寇涴紗道:「大小姐,關於返金券一事,已經有些眉目,只不過因為陳樓還在不斷派送返金券,而且花樣百出,想要算出具體利潤分配,短時間是很難的,但是我們可以肯定,返金券絕非是在以本傷人,而且只要每日光臨的客戶到達一定數量,那麼其中是大有利潤可圖的。」

  寇涴紗露出微笑來,「果然如此。」

  寇義道:「那麼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寇涴紗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就不用著急,等他們反應過來,自然會主動上門來找我們。」

  …….

  以本傷人,以本傷人,都在說陳樓在以本傷人,但問題是傷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傷出個病來,哪怕呻吟一聲也好啊!

  非但如此,陳樓還加大優惠力度,比如送一些涼菜,送一小碟醃菜,賣多少酒,就還送一壺,大盤只比小盤貴那麼一點點,各種優惠,將客人弄得暈頭轉向。

  同時,曹小東他們也是在瘋狂的在拉客,個個都賺了不少,晚上睡覺都能夠笑醒過來。

  好些天過去了,這陳樓的生意是越來越火,完全沒有收手的打算,而上陳樓的客戶也是與日俱增,因為外地商人初到京城,也喜歡聚群,這樣能夠得到更多的訊息,這導致有些牙商直接去陳樓包下一個桌位,商人多,牙商才有商機啊。

  同行們看傻了。

  哇!陳方圓還真是有錢啊!

  但同時也有不少人開始意識到,事情絕非那麼簡單。

  可惜,為時已晚!

  醉霄樓。

  「老爺,已經算出來了。」

  孟奇向曹達匯報道:「陳樓根本就沒有在以本傷人,根據我們的計算,他應該是將利潤分成三份,一份給了那些小乞丐們,一份用於返金券,故此他還得一份利,即便其中有誤差,也不會太大,陳樓絕對是有錢賺的,只是每張桌子賺得少而已,但是如今陳樓是門庭若市,這聚少成多,錢可也不少啊。」

  「那寇家大小姐果真不簡單啊!竟然將金玉樓和柳家玩得團團轉。」曹達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又問道:「那寇家是否還在出售陳樓?」

  孟奇點頭道:「我方才去打聽過,陳方圓並未終止與寇家的合作。」

  曹達起身道:「帶上銀子去寇家。」目光是非常堅定。

  …….

  金玉樓。

  「不知周叔叔急著喚小侄前來,有何事吩咐?」

  「何事?」

  周豐突然蹦了起來,指著柳承變罵道:「你小子真是壞我大事,早知如此,我當初真應該選擇與寇家合作。」

  柳承變大驚失色道:「周叔叔為何這般說?」

  周豐拿起一張紙扔了過去,「你自己看吧。」

  柳承變一頭霧水,彎身拾起那張紙,仔細看了看,不敢置信道:「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這是我賬房仔細算出來的,絕不會有錯的。」

  周豐道:「陳樓不但沒有以本傷人,而且還賺得是盆滿缽滿,就是因為你,讓我錯失了良機,以至於如今想要再壓制陳樓,已經是非常困難。」

  「這不可能。」

  柳承變道:「是郭淡那小子親口跟我說的,他可騙不了我。」

  「那蠢小子是騙不了你,可是你能保證寇家的人不會利用那小子來騙你麼。」周豐哼道。

  柳承變聞言,頓時呆若木雞。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跑進來,在周豐耳邊說了幾句。

  周豐聽罷,不由得大驚失色,立刻道:「走,去寇家。」

  柳承變驚醒過來,道:「周叔叔,出什麼事呢?」

  周豐看著柳承變,眼中是火光四濺,咬著牙道:「這已經與你無關了,今後我也再不會與你們柳家合作。」

  柳承變忙道:「周叔叔,小侄承認當時疏忽大意,但還請周叔叔給小侄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周豐微微皺眉,遲疑少許,道:「曹達已經去往寇家,若讓曹達買下陳樓,那可真是後患無窮。」

  柳承變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周豐在面對陳方圓時,還可以利用官府去施壓,但是曹達在城東在經營很多年,有廠衛的背景,在明朝,可不是文官一家獨大,這廠衛的勢力,可也是不容小覷的,而且曹達財力、能力都要遠勝過陳方圓,之前他不擔心,那是因為陳樓沒有客戶,即便曹達來了,想從他手中搶得客戶,也是非常難的,畢竟梁園是吃文官的飯,這開酒樓的,一旦開張開不好,今後就更加困難。

  但是如今陳樓已經搶得一群富商客戶,曹達若此時跑來梁園,那就有資本與金玉樓對抗。

  這是周豐目前最不想見到的,他寧可陳方圓不賣店。

  當然,這也是曹達趕往寇家的原因,一直都想來城南的他,意識到機會可能要來了,但是他也知道,隨著陳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這價錢也自然會越來越高,他必須的趕緊行動。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剛到寇家,就是一桶冷水澆下。

  「八千兩?」

  曹達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搖頭苦笑道:「這個價錢實在是太貴了。」

  他原本以為六千兩都可以往下談,畢竟他知道陳方圓不想賣給周豐,巴不得他來接手,卻沒有想到,對方開口就是八千兩,這個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寇守信笑呵呵道:「最初我們給出的價格是五千兩,有人來問過,但都嫌貴了,後來我們又給出六千兩,更是無人問津,如今開出八千兩,反倒不是有不少人上門詢問,由此可見,這價錢不在於低,而是在於是否物超所值。如今陳樓的情況,相信曹員外遠比我要清楚,八千兩可是一點也不高啊!」

  曹達道:「話雖如此,但是陳樓本身的價值,至多也就五千兩,而那些客戶,都是外地客商,他們不會長久留在京城的,這其中又包含著不小的風險,八千兩實在是太貴了。」

  寇涴紗突然道:「京城可從不缺乏外地客商,晚輩想以曹叔叔的手段,借此機會,一舉壟斷外地客商,亦非難事。而且,我們寇家做牙行也非是一年兩年,既然我們開出這個價格,自然有把握賣出去,興許過不了多久,這八千兩都買不到了。」

  難道他們還有後招。曹達不禁皺了皺眉,這八千兩的價格已經超出他心裡的估價,他覺得這個價錢不存在能夠找到下家,但是他見寇守信父女都是信心滿滿,心裡又有一些疑慮,萬一陳樓生意更上一層樓,價錢再漲,他可能都買不起了。

  而且這麼一大筆交易,不能只看當下,還得將潛力考慮進去,簡單來說,就是我買下來,能不能將業績更上一層樓,或者幾層樓。

  其實在後世的交易市場,很多時候,公司都是超價出售,就是市值一億,可能對外要價兩億,甚至十億都有可能,因為一個公司在誰人手裡,價值其實是大不同的,就說一家動漫公司,在一個房地產公司旗下,和在迪士尼旗下,價值肯定是不一樣。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突然進來通報道:「老爺,金玉樓周員外和柳家大公子在外求見。」

  曹達一聽,心中有些患得患失,方才是不是應該答應下呢?

  反之,寇守信、寇涴紗卻是開心不已,這賣東西就怕沒有人搶。

  所以寇守信趕忙道:「有請。」

  廊道上的郭淡看著從前院匆匆走過的周豐和柳承變,一邊吃著果子,一邊笑道:「今兒可真是熱鬧呀!」

  話雖如此,但他倒不像似在看熱鬧,更多像似在欣賞自己的一個作品。

  周豐、柳承變入得廳內,相互寒暄著,表面上看,四家是一團和氣,但誰都能夠感覺到那微妙的氛圍。

  周豐坐下之後,直截了當道:「大家都是老熟人,彼此也心照不宣。寇兄,你就直接開個價吧。」

  這倒不是大氣,只是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經處於被動,換句話說,就是等著挨宰。

  但曹達心裡還是微微有些不爽,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但他也知道,如今酒樓行業,金玉樓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寇守信笑著點點頭,道:「既然周員外這般說了,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方才曹員外已經詢問過價格,我給出的價格是八千兩。」

  「八千兩。」

  柳承變激動的站起身來,那神情就好似說,你丫怎麼不去搶。

  殊不知對於郭淡而言,搶還真沒有這麼賺錢來得快,

  「賢侄稍安勿躁,老朽還未說完。」寇守信擺擺手,繼續道:「若金玉樓要買的話,根據僱主要求,必須不低於一萬兩。」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7 05:19 PM

第十五章 天價交易

  一萬兩。

  當寇守信開出這個價碼時,大堂內是鴉雀無聲。

  恰好外面一陣微風拂過,院中的樹葉搖曳起來,忍不住發出「沙沙」的聲音。

  但是溫暖的春風並未很好得安撫柳承變,他臉上那驚愕的神情逐漸變得憤怒。

  甚至可以解讀為怒火滔天!

  因為這個價碼對於代表金玉樓的他而言,那就是一種羞辱。

  也是他一生中從未遭遇過的巨大羞辱。

  寇家父女簡直視他如無物,否則的話,又怎麼會開出如此具有羞辱性的價碼。

  而且,這個價碼還只適應他的僱主。

  寇涴紗那對美麗鳳目突然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

  是一種來自報復的痛快。

  這就是她接下這筆交易的唯一目的,她從未打算在這筆交易中賺取多少佣金,她只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唯一遺憾可能就是這筆交易並非真正由她主導。

  而一旁的曹達莫名的覺得得到很大安慰,他心想:自己方才真不該那麼激動,因為寇家對他已經是非常客氣,他們這一家人都是如此的善良。

  向來溫文爾雅的柳承變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虛,毫無誠意,你們寇家做了這麼多年牙行,陳樓值多少錢,難道還要我來教你們嗎?」

  「這倒不敢有勞柳大公子。」寇涴紗針鋒相對道:「因為柳大公子從未幹過酒樓,也許並不清楚這酒樓得價值不僅僅在於那塊地,而是在於廚房和客戶,以陳樓目前的情況,八千兩我以為一點也不為過。」

  說著,她看向周豐,道:「周員外以為呢?」

  周豐微微一笑道:「且不論這價錢是否公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賣給曹員外就八千,我要買,就得一萬兩。」

  曹達心想你會不明白,這麼年來,你那麼對陳方圓,他自然會用盡一切機會來噁心你的,這回有好戲看了。

  寇涴紗不卑不亢道:「關於這一點,雖然是僱主提出來的要求,但是晚輩以為這是非常公平的。」

  周豐哦了一聲,道:「願聞其詳。」

  寇涴紗道:「一直以來,金玉樓面對的客戶都是那些達官顯貴,很少有商人去金玉樓,但是周員外您畢竟是個商人,還是得經常與商人打交道,而如今陳樓的情況,周員外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我相信陳樓若是落在周員外手裡,周員外一定有辦法籠絡住當下的這些大富商,試問到時候,整個京城的酒樓行業還能有誰與周叔叔抗衡,況且,在接觸這些外地商人的同時,還能夠為將來金玉樓走出京城打下堅實基礎,區區兩千兩而已,以晚輩之見,那真是物超所值啊。」

  曹達聞言一驚,心道:這一點我倒是未想到,看來我得重新評估陳樓的價值。

  這個價值不在於陳樓對於他的價值,還包含著陳樓對於金玉樓的價值,他可不想見到此消彼長,他開始有些動心了。

  「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周豐哈哈一笑,當機立斷道:「就憑寇侄女這一番話,一萬兩就一萬兩。」

  柳承變大驚失色道:「周叔叔,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這個價錢……」

  不等他說完,周豐便道:「不用了,我已經決定了。」

  他不是衝動,他確實非常認同寇涴紗的這番言論,此時此刻的陳樓若一般酒樓老闆心中,至多至多也就值個六千兩,但是在曹達心中,可能值八千兩,畢竟曹達一直都想進入城南,這個戰略價值應該也值個兩千兩,而對於他而言,就值一萬兩,一旦他得到現在陳樓,那麼他的廚房,他的客源,都將會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不但徹底壟斷梁園,而且還能夠一舉奠定自己酒樓一哥的地位,未來幾年誰也無法撼動。

  還是那句話,一件商品的價值不僅僅在於成本加上利潤,更多的是取決於購買的對象,價值越高的商品,後者所佔的比例也就越高。

  寇守信雖然還是保持著微笑,但內心卻是心驚肉跳,他真的沒有想到周豐會如此迅速的拍板決定,這可是一萬兩,他不禁又看向曹達。

  哥們,出價格吧!

  曹達此時內心非常糾結,他也真的沒有料到周豐會一口答應下來,他本還需要時間去計算,到底值不值八千兩,但是如今周豐已經出得一萬兩,那麼他至少也得拿出一萬兩來,這倒是省了他不少工夫,在商言商,陳樓對於他的價值,真不值這麼多,故此他只是猶豫少許,便站起身來,拱手道:「恭喜周兄,終於如願以償。」

  周豐也站起身來,拱手笑道:「承讓,承讓。」

  雙方很快簽訂一份契約,而周豐將他帶來的一千兩交予寇家,作為訂金。

  「寇兄,但願今後我們能夠多多合作啊。」

  剛剛還被寇家逼得出了一萬兩的周豐,此時不但不惱,反而笑呵呵的向寇守信示好。

  這就是商人,此時此刻,大家各為其主,站在寇家的角度來看,價錢越高,他們賺的就越多,從長遠來看,那麼下回當我僱傭他們的時候,我就變成得利的一方。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記恨對方,一個商人永遠不會去記恨金錢的。

  「承蒙周員外看得起,若他日有事吩咐,寇某定當全力以赴。」

  「好好好!」

  周豐點點頭,又道:「那周某就先告辭了。」

  一旁的柳承變那張俊朗的臉,那就跟吃了大便一樣,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周豐竟然當著他的面,去尋求與寇家的合作,周豐似乎都已經忘記,柳家才是代表他的牙商。

  周豐也確實忘記他,與管家徑直出得門去,都沒有看他一眼。

  好在柳承變家教不錯,他並沒有氣沖沖的離開,還是努力的保持微笑,向寇守信行得一禮,又瞟了眼寇涴紗,然後保持風度的的走了出去。

  他們出門之後,曹達哈哈一笑,向寇守信道:「寇兄,恭喜恭喜,我看這筆交易足以震動整個牙行,到時誰都難以撼動你們寇家的地位。」

  寇守信連連擺手道:「哪裡,哪裡,你過獎了,其實…其實老朽也沒有做什麼。」

  曹達瞧了眼寇涴紗,笑道:「有此千金,就更加值得慶祝啊!」

  寇守信一愣,偏頭看了眼寇涴紗,心知曹達誤會了,因為寇涴紗在這個過程中,更多的是在輔助。

  寇涴紗略顯尷尬道:「曹員外過獎了,晚輩實在是不敢當。」

  ……

  「老爺,那可是整整一萬兩,您…您怎一口就答應下來。」

  出得門,他的管家便小聲道。

  這個價錢令他無法接受。

  周豐目光陡然變得凌厲:「你以為我想嗎?但是我不想給曹達太多時間考慮,若是讓曹達買下陳樓,將來要花的錢,絕不會比這少,而且,我們很快就能夠將這一萬兩給賺回來。」

  說話間,他們來到馬車旁,周豐看著後面出來的柳承變,充滿失望的說道:「你明日與賬房領錢,一萬兩我都出了,也不在乎這點錢。」

  柳承變走上前,拱手道:「小侄令周叔叔失望,又怎好意思拿這錢,小侄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周豐瞧了眼柳承變,嘆了口氣,面色緩和幾分,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周叔叔,那我就多說幾句吧,賢侄,你到底還是太年輕氣盛,自信是好事,但是切不可將自大作為自信,我看你還得回去多跟周老爺子學學啊!想當年你爺爺助我從陳樓手中奪過與朝廷的合作,那是何等的手段。」

  「周叔叔教訓的是,晚輩回去之後,定當虛心學習。」柳承變又再拱手道。

  「我先回去了。」

  周豐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柳承變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方才還懷以內疚的臉,突然變得充滿著戾氣,雙拳緊握,格格作響,他偏頭望了眼寇家的大門,雙眸充滿著仇恨。

  等到他上得馬車離開之後,一個慵懶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前,正是郭淡。

  他伸了個懶腰,長出一口氣,道:「這軟飯碗可算是保住了,明天一定要睡個大懶覺。」

  忽聽得一個威嚴的聲音,「郭淡。」

  郭淡一哆嗦,回過頭去,只見寇守信沉眉看著他,他急忙走過去,唯唯若若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寇守信道:「你代我送送曹員外。」

  曹達笑道:「不必了,不必了,寇兄無須見外。」

  說著,他往門外走去。

  寇守信怒瞪郭淡一眼,道:「你還傻站這裡作甚,還不快去?」

  「是。」

  郭淡又屁顛屁顛的追了過去,剛到門口,就聽到曹達跟他的掌櫃言道:「幸虧寇家找了這麼一個蠢女婿,否則的話,我看柳家第一牙行的地位真就危險了。」

  郭淡聽得卻極是開心:「他們是在嫉妒我。哈哈!」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8 01:19 AM

第十六章 真實目的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筆天價交易,竟然會在如此短時間內完成,饒是全程參與的寇守信都反應不過來。

  「一萬兩?」

  寇守信呆呆的望著方才簽訂的契約,渾濁的雙眸是充滿著震驚,「我們竟然以一萬兩的價格將陳樓賣了出去?」

  雖然這一筆交易,他可以說是全程交易,但是他兀自覺得這彷彿就是一場夢,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這在他的牙商生涯中,是絕無僅有的。

  「一萬兩?」

  寇涴紗低聲吟念一遍,突然站起身來,急匆匆的往後堂行去。

  寇守信一怔,好奇道:「你去哪裡?」

  寇涴紗似乎並未聽見,匆匆入得後堂,但僅僅過得一會兒,她便回到大廳內,手中拿著一份契約,不敢置信道:「爹爹,我們將從這筆交易中,獲得一千兩的佣金。」

  寇守信聞言,手中的枴杖啪地一聲倒在地上,「多…多少?」

  「一千兩。」

  寇涴紗道:「當初我們與陳樓簽訂的契約中,言明如果超過一萬兩,我們將獲得一千兩的佣金。爹爹,你看。」

  寇守信急急伸出哆嗦的手,將契約接過來,仔細的看了起來。

  當初陳方圓說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都不以為意,這怎麼可能賣出一萬兩的價格,故此寇守信都已經忘記這事,直到看到這份契約,他才想起來。

  「爹爹,女兒看這事遠非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寇涴紗凝眉道。

  寇守信目光一抬,疑惑的看著寇涴紗,他現在腦子已經有些轉不過來。

  寇涴紗道:「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女兒之前的猜想並未錯,那麼陳方圓也應該早就料到會以一萬兩的價格賣出,既然如此,為什麼他還特地在契約中言明,只要超過一萬兩,就給我們一千兩的佣金,他若不主動提及,我們根本就不會提及。」

  寇守信道:「你的意思是,陳方圓故意送一千兩給我們?」

  寇涴紗輕輕搖頭,道:「女兒認為這與陳方圓無關。」

  寇守信老目一睜,道:「你是說他後面那位高人?」

  「嗯。」

  寇涴紗點點頭。

  寇守信納悶道:「那位高人為何要這麼做呢?」

  寇涴紗搖搖頭,道:「這女兒暫時還未想到。」

  這父女兩是絞盡腦汁的想,但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是什麼人,甘願送這麼一份大禮給他們。

  導致寇守信倍感憂慮道:「咱們做買賣的,可不會平白無故的施以恩惠,雖然目前為止,對我們是非常有利的,但是我絕不能掉以輕心,我們當下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完成這筆交易,這臨門一腳可不能出錯啊!」

  畢竟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知道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那麼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

  卻不知那位高人,只有一個目的,非常簡單,就是他們寇家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再包養他。

  僅此而已。

  寇涴紗心神一斂,點頭道:「女兒明白。」

  即便寇守信不叮囑,她也絕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一筆買賣對於他們寇家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過他們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那邊周豐也不是一個拖泥帶水之人,他也害怕夜長夢多,因為這筆交易中,實在是充斥著太多的詭異,故此第二日便將剩餘的九千兩送到寇府,也簽訂了最終的收購契約,至此,他終於獲得了夢寐以求的陳樓,只不過他付出整整多出一倍的價錢,心中是五味雜陳。

  搞笑的是,陳方圓與周豐心境是如出一轍,同樣也是五味雜陳,雖然他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但他現在是真的不想賣,只是沒有辦法,他如今對於郭淡是充滿著畏懼,不敢不賣。

  陳方圓在與寇家完成最後交接時,表現的還不如周豐,就很敷衍的說了幾句感謝之言,因為他知道這跟寇家父女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得到的一切,九成都是寇家女婿施捨的。

  而這個真正應該感謝的人,卻永遠不在場。

  但是,外界可不是這麼看。

  這一筆交易,足以震動了整個牙行,甚至於整個商界。

  其實金玉樓買下陳樓,乃是大家意料中之事,只是早與晚的區別,關鍵就在於寇家代表陳樓,以一萬貫的價格將陳樓出售給了金玉樓,這已經創下酒樓行業的最高交易記錄,更加有趣的是,在這一次交易中,代表金玉樓的乃是京城第一私營牙行,柳家。

  也就是說,寇家在這一筆交易中是完勝柳家,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反擊戰。

  要知道之前,寇家已經被柳家壓得是喘不過氣來,就沒有一個同行看好寇家,都在猜測這寇家還能夠撐多久,而其中罪魁禍首就是郭淡,他們認為寇守信招了這麼一個女婿,簡直就是致命的,遲早要完,這古人最忌諱的莫過於後繼無人。

  但是沒誰想到,在這幾日之間,風雲突變,並且寇家是以純粹的實力取勝,因為在這一筆交易中,有著許多的亮點,尤其是那返金券,後知後覺的商人們,都紛紛對外發放返金券,以此來鞏固新老客戶,他們之前是被柳家忽悠了,認為返金券是以本傷人,如今大徹大悟,知道這返金券簡直就是神器啊!

  然而,對於寇家而言,得到的不僅僅是一千兩的佣金,與之對應的,經此一役,寇家立刻獲得市場的信任,以及信心,上門尋求合作的商人那真是多不勝數。

  與之相反的是,柳家的幾次誤判,已經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以及整個牙行的反面教材。

  柳家這一回輸得是一敗塗地,也從來沒有這麼慘過。

  柳承變自然是難辭其咎。

  「爺爺,孫兒無用,是孫兒讓我們柳家蒙羞了。」

  柳承變跪在爺爺柳宗成面前,眼淚是嘩啦啦的流了下來,這一次失敗,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當然,也只有在他爺爺柳宗成面前,他才會如此。

  「起來,起來。」

  柳宗成卻是呵呵一笑,一手拄拐,一手將柳承變拉起來,而且面帶喜色。

  柳承變納悶的看著爺爺,問道:「爺爺為何不責怪孫兒?」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爺爺的責罰,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一些。

  柳宗成卻是非常激動道:「你有所不知,爺爺期待這一日,已經期待很久很久了。」

  柳承變聽得是一頭霧水,您這是幫哪邊的?

  柳宗成哈哈一笑,又拉著柳承變的手坐了下來,語重心長道:「變兒,你自小就聰明伶俐,又能吃苦,十四歲就來到牙行幫忙,很快就嶄露頭角,之後又是無往不利,爺爺高興之餘,又是倍感擔心啊!」

  說到這裡,他長嘆一聲:「唉…爺爺是過來人,知道這牙行比任何一個行當都要凶險,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會傾家蕩產,一無所有。你雖有天賦,且非常努力,但這人無完人,你焉能總是立於不敗之地,你之所以能夠無往不利,主要還是因為我們柳家家大業大,名聲在外,你可知道,爺爺在你這個年紀時,可是輸過很多回啊。

  所以爺爺希望你能夠爺爺還活著的時候,跌倒幾次,至少爺爺還能扶你一把,如果你能夠從中吸取教訓,放下心中的傲氣,那麼這對於你,對於我們柳家而言,都不是壞事。」

  柳承變聽罷,淚水又忍不住的湧了出來,他今日才明白柳宗成的一番苦心,雙拳緊握,忍住哽咽,道:「孫兒…孫兒明白了,孫兒定當謹記爺爺的教誨。」

  柳宗成卻道:「你還沒有明白,你若明白,就不會因此落淚,呵呵,幹咱們牙行,要學會很快忘記前面的交易,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然後立刻尋找新的機會,如果晚人家一步,那可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啊!」

  柳承變立刻抹去眼淚,又尷尬的看了眼柳宗成。

  柳宗成欣慰的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你這一回是敗誰手裡嗎?」

  「寇涴紗。」柳承變毫不猶豫道,這是明擺的事,在這一筆交易中,這寇家受益乃是最大的。

  柳宗成搖搖頭,道:「我看此事不是這麼簡單,涴紗這丫頭可是我看著長大的,而且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喜愛這丫頭,當初不還想與他們寇家聯姻,只可惜…唉…這事就不說了。我不懷疑她有促成這筆交易的能力,但是我不認為她能夠想出返金券的辦法來,因為這非她所擅長的,涴紗丫頭最擅長的是分析交易中的利益關係,但若讓她管理一家酒樓,只怕非她力所能及。」

  柳承變皺眉思索片刻,道:「可是孫兒認為,那陳方圓也沒有這等手段,而這其中最大的贏家乃是寇家,非陳方圓,那寇守信如今已經將買賣都交予寇涴紗,而且他也沒有這手段,總不可能是郭淡那個傻小子吧。」

  「這也是困擾我的地方。」柳宗成面露困惑之色,但旋即又道:「我懷疑此事背後可能有一位高人在操縱著。」

  「高人?」柳承變吸得一口冷氣,旋即凝眉思索起來。

  過得半晌,柳宗成突然道:「算了,別想了,這牙行裡面本就是暗流洶湧,你不可能發現每一個對手,故此若想要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唯有提升自身的實力。對了,有件事差點忘記與你說了。興安伯的酒莊最近有釀造出一種新酒來,據說乃是一等一的好酒。而在此之前,興安伯的酒莊一直都是自己負責出售,但是近年來,他們酒莊的生意是止步不前,故此這一次興安伯希望能夠借這新酒,令他酒莊的生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據說他打算選擇一家牙行合作,負責幫他管理酒莊的交易。」

  柳承變聽得面色一喜,這可以一筆大交易,道:「孫兒這回定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

  陳樓。

  「賢侄,這是你佣金。你點點看。」

  陳方圓將一個墊著紅綢的托盤推倒郭淡面前,上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郭淡只是瞄了眼,然後點點頭。

  陳方圓見郭淡面色平淡,毫無喜色,好奇道:「賢侄,你一次賺得如此多錢,為何卻無半點高興之意?」

  「累了這麼多天,僅僅賺了最低出場價,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郭淡苦笑道。其實這一筆交易在他看來,真的只是娛樂,沒有認真對待,也沒有從一個資本家的角度去思考,如果是以前的他,他絕對不會這麼操作的,在這比交易中他的利益並未最大化,這在資本家的眼裡,不算是成功。

  但是他的目的也不是如此,這一千兩的佣金,自然不會讓他感到半點開心,他真正開心的是寇家渡過了危機,自己的飯碗更加牢固。

  最低出場價?陳方圓愣得片刻,才醒悟過來,當初郭淡言明,低於一兩千的買賣,他都不感興趣,這當然是最低出場價,雖然有些裝逼,但他也十分服氣,點頭笑道:「那是那是。以賢侄的手段,這點錢,的確入不得法眼。而且,這話說回來,賢侄這一回可真是令我大開眼界,我原以為賢侄只是圖這佣金,沒曾想到,賢侄還借此一舉幫助寇家渡過難關,如今寇家的風頭還要壓過柳家一頭,這若在幾日前,可真是無法想像啊。」

  事到如今,他也是恍然大悟,為什麼當初郭淡會有那麼多看似沒有必要的操作,但是結果出來之後,他立刻醒悟過來,佣金只是其次,關鍵在於寇家借此一舉立刻扭轉了不利的局面。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就是想吃這口軟飯,才出來娛樂娛樂的,不然的話,呵呵,只怕你陳樓就得改名叫郭樓。郭淡對此只是微微一笑,突然從托盤上拿出兩百兩,放到陳方圓面前,道:「小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陳伯伯莫要拒絕。」

  陳方圓忙道:「賢侄怎如此見外,若我力所能及,定不二話,這錢你就拿回去吧。」

  郭淡道:「我想陳伯伯可能有些誤會,這錢並不是給你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8 05:25 PM

第十七章 圖個心安

  西郊外的一座山丘上。

  陳方圓望著遠處一大群乞丐熱淚盈眶的從他僕人手中領到饅頭、粥的場景,眼中透著一絲困惑,過得片刻,他突然轉過頭去,朝著一旁面色平淡的郭淡道:「想不到賢侄不但精明能幹,且還有如此善心,難得,真是難得,讓我這做長輩的都感到汗顏啊。」

  「善心?」

  郭淡自己都樂了:「我哪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陳方圓好奇道:「那賢侄此舉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想……」

  郭淡皺眉想得好一會兒,才道:「我想應該…應該說是報答上蒼吧。」

  語氣中還帶有幾分不太確定的意味。

  「報答上蒼?」

  陳方圓愣了愣,實在是不明白。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解釋,因為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以前的他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去做慈善,但是如今的話,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得做些什麼,這也許是出於對上天的敬畏,雖然以前他是一個無神論者,他唯一信仰上帝耶穌的時候,那也只是因為客戶是一個基督教徒,不過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他的心態難免會發生一些變化,做點好事,圖個心安,又見遠處一切都井然有序,道:「多謝陳叔叔幫忙,我先回去了。」

  「等等會。」

  陳方圓趕忙攔住他。

  郭淡問道:「還有事嗎?」

  陳方圓訕訕一笑,道:「賢侄,我如今賣了陳樓,這手中有些閒錢,要不咱們合作做點買賣,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幫你呀。」

  「沒興趣。」

  郭淡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陳方圓,如今寇家已經穩定下來,他正渴望著安心在家堅守崗位,等待被睡。

  陳方圓忙道:「賢侄,你先別忙著拒絕,就算你不想做買賣,你也可以指點我一二。」

  郭淡笑道:「做買賣做熟不做生,這道理難道陳叔叔都不知嗎?你繼續開你的酒樓就是了,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哪用得著我來指點。」

  陳方圓嘆道:「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我幹了幾十年的酒樓,實在是有一些厭倦,而且如今在京城開酒樓,競爭是越來越大,故此我想換個行當。」

  要知道他這一回不但令周豐狠狠栽了個跟頭,而且還得罪了不少的同行,他要再繼續開酒樓,肯定不會輕鬆的。

  「這我就愛莫能助了。」郭淡搖搖頭道。

  陳方圓眼眸一轉,又道:「賢侄,實不相瞞,其實我本也有意休息一段時日,然後再做打算,實在是昨日小東他們來找我,問我還要不要他們幫忙,唉…其實他們都挺機靈的,都是些好苗子,我也不忍他們又回去當乞丐,於是就想給他們找點事做。」

  郭淡兀自搖頭道:「我可沒有本事當這丐幫幫主,說到底,他們始終還是得靠自己,另外,我也沒有這個義務。」

  唉…看來他還真是在報答上蒼,跟善心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陳方圓暗自嘀咕一番,卻仍不死心,繼續道:「且不說小東他們,就說寇家,雖然目前寇家渡過難關,但我想柳家不會這麼算了,你又不想自己出面,咱們要是合作的話,到時有個什麼情況,我還可以幫你出面啊!」

  郭淡冷冷一瞥,不悅道:「老陳,你真是越來越令人討厭了。」

  他連敬稱都給省去了。

  陳方圓兀自樂呵呵的,他早已經不奢望郭淡能夠尊重他。

  郭淡之所以這麼無理,只因陳方圓說得也不無道理,這讓郭淡從豐滿的夢想,回歸到骨幹的現實中來,牙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行當,雖然寇家渡過眼下這個難關,但不可能常年一帆風順的,萬一再出什麼問題,他真的需要一個人為自己出面,低眉沉吟一會兒,道:「你真的想改行?」

  陳方圓大喜,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

  郭淡道:「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僱傭小東他們嗎?」

  陳方圓很謹慎的想了想,才道:「是因為他們對京城非常熟悉。」

  「不錯。」

  郭淡點點頭,又道:「專業一點的說,其實曹小東他們賣得就是信息,京城乃是全國最大的貿易之地,各地的商人都會來此交易,但是很多商人對京城的情況是一無所知,他們又需要在最快的時日內,得到最詳細和最正確的信息,換而言之,他們需要一個與所有買賣都沒有利益交雜的機構,或者說一個純粹信心機構,這樣他們才能夠得到不偏不倚的信息。」

  陳方圓若有所思道:「賢侄是希望我開一家專門出售這些信息的店?」

  郭淡點頭道:「正是如此。」

  陳方圓道:「這與牙行好像有點類似,但是要做牙行必須得從官府那裡申請許可證,否則的話,是開不了牙行的,我在這方面可能不夠資格。」

  「不一樣。」

  郭淡搖搖頭,道:「雖然牙行也有這方面的服務,但他們主要還是參與交易,或者說促成交易,由於他們能夠操控物價,故此朝廷才對他們有著非常嚴格審查,而我讓你開得這店,跟物價是毫無關係,我們只是負責收集資料,進行歸納和分析,然後將結果出售給需要的商人,其中當然也包括牙行,但是並不直接參與任何交易,至於怎麼去交易,那才是牙行幹的事。」

  陳方圓聽得是半懂不懂的,有些為難道:「賢侄此言,雖言之有理,但是…但是我從未幹過這種事,這無處著手。」說話間,他瞟了瞟郭淡。

  郭淡簡單明瞭道:「錢你出七成,我出三成,但是份額,我佔六成,你佔四成。」

  你也真夠直接的。陳方圓聽著怪不是滋味的,就算你是這麼個意思,你能不能委婉一點,奴家也是要面子的,非常委屈的瞟了瞟郭淡。

  郭淡卻道:「這已經是友情價,若你不願意,就當我沒說。」

  陳方圓立刻道:「一言為定。」

  他已經對郭淡是心悅誠服,從利益的角度來看,郭淡的最低出場價都是一千兩,跟他合作,就算六四分成,自己怎麼也得有六七百兩,至於成本麼,無非也就是靠人去堆,而僱傭曹小東也不需要花什麼錢。

  「不過暫時我想休息一下,畢竟辛苦了這麼多天,怪累人的。」郭淡伸展了下懶腰。

  陳方圓眼眶一紅,你辛苦了個啥?這邊都是我跟曹小東他們在忙,那邊又是寇家父女兩,你就是說幾句話而已。

  郭淡完全沒有這個覺悟,也不是在徵求陳方圓的答應,接著道:「我休息的這段時間,你就先找人教小東他們認字和算術,幹這一行,這兩點是不可缺的。」

  陳方圓道:「讀書認字可得要不少時日啊!」

  郭淡道:「只是認字而已,什麼四書五經就不要去讀,咱們又不是讓他們去科考。」

  「那倒也是。」

  陳方圓點點頭。

  郭淡道:「那行,我先回去了,咱們有空再聊。」

  「賢侄再再等會。」

  陳方圓是一把拉住郭淡,笑呵呵道:「不知賢侄可有想過納妾?」

  郭淡一臉懵逼:「納妾?」

  這個詞非常陌生啊!

  陳方圓點頭道:「對呀!我那孫女已經到了成婚的年齡,若是賢侄想要納妾的話……」

  「神經病。」

  郭淡一翻白眼,逕直離去。

  陳方圓一臉鬱悶道:「老夫的孫女長得可也不差,真是不識貨。罷了,罷了,至少他答應與我合作。」

  念及至此,他又顯得呵呵笑了起來,晃悠悠的下得山去。

  剛來到山腳處,忽聽後面有人喊道:「陳方圓。」

  陳方圓回頭一看,見身後有一老者頭戴斗笠,正笑吟吟的望著他,其身後還站著兩個隨從,一個拿著魚簍,一個扛著魚竿,這仔細一瞧,頓時惶恐上前,行禮道:「小人陳方圓見過興安伯。」

  這老者乃是興安伯徐夢晹。

  明朝可沒有富不過三代一說,如這徐夢晹,他先祖徐祥先是輔助明太祖,建立起大明王朝,其後又在靖難之役中立下大功,故此那明成祖即位後,便論功封其為興安伯,為十四位因靖難之役封伯者之首,這爵位一直傳到如今,已經是第七代。

  如他們這種伯爵,只要不去作死,那絕對是非常富有的,這一代又一代,土地當然是越來越多,日子過得自然也是越來越滋潤,無憂無慮,就說這徐夢晹,生性好吃,故此他也認識陳方圓這些酒樓老闆。

  「免禮,免禮。」

  徐夢晹擺擺手,又笑呵呵道:「最近你可是大出風頭,那大街小巷可都在談論你。」

  陳方圓苦笑道:「伯爺見笑了,若非逼不得已,誰會想賣店啊!」

  「一萬兩呀!」徐夢晹笑道:「我想很多人都會動心的,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陳方圓尬笑不語。

  這也是事實。

  徐夢晹突然指向已經走遠的郭淡,道:「那個後生就是在後面指點你的高人吧。」

  陳方圓詫異道:「伯爺您……」

  徐夢晹呵呵道:「老夫還不瞭解你麼,你若有這手段,如何會競爭不過那金玉樓。」

  陳方圓頓時一臉尷尬。

  徐夢晹好奇道:「怎麼?不能說嗎?」

  陳方圓囁嚅兩回,道:「不瞞伯爺,這還…還真不能說,因為我與那後生簽訂了一份保密協議,我若透露出去,那就是違反協議。」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徐夢晹更加好奇,神色不悅道:「可是老夫都已經瞧見了。」

  陳方圓到底只是一個商人,對方可是興安伯,頓時有些左右為難。

  徐夢晹又道:「你說吧,我保證不說出去的。」

  話已至此,陳方圓也知道是非說不可,只道:「不瞞伯爺,其實那後生就是寇家的女婿郭淡。」

  「寇家的女婿?牙行寇家?」

  「嗯。」

  徐夢晹疑惑道:「可是老夫聽聞那寇家的女婿有些……」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

  「伯爺有所不知,這都怪那寇守信為人太過吝嗇,為人迂腐,不願多給女婿錢,就知道重用他那寶貝女兒,好在郭淡不與他計較,還幫了他一個大忙。」陳方圓越說越氣憤,他總覺這事老天真是不長眼,自己作為伯樂,竟然碰不到千里馬,倒是讓寇守信那死瞎子給撞上了。

  徐夢晹聽得有些迷糊,道:「此話怎講?」

  陳方圓就將這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徐夢晹,包括他們今日來此救濟乞丐。

  「原來如此。」

  徐夢晹撫鬚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小子是真的有些手段。」說話時,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似在思考什麼。

  陳方圓也真不敢再多說什麼,畢竟他還要跟郭淡合作的,於是轉移話題道:「伯爺,聽聞你們酒莊最近又釀出一種新酒來。」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徐夢晹笑了笑,道:「可惜我們不能再合作了。」

  陳方圓道:「這些年,我也沒有幫您賣多少酒,倒是伯爺您一直支持陳樓,並沒有像一些酒商,落井下石,停止售酒給我。」

  「那是因為你家的菜好吃,若不賣酒給你,老夫又怎好意思上你家去吃那美味。」徐夢晹呵呵笑道。

  話說回來,他要賣酒陳樓,金玉樓哪裡敢說什麼。

  「這些年真是多謝伯爺照顧生意。」陳方圓拱手一禮,又道:「不過我還聽說,伯爺你打算找一家牙行合作,幫你管理酒莊。」

  徐夢晹點點頭道:「這些年來,我家酒莊的生意一直都是死氣沉沉,雖然沒有變差,但也沒有變好,到底老夫不是一個買賣人,故此想找一家牙行合作。」

  陳方圓又問道:「那不知伯爺可有選好?」

  徐夢晹道:「我最初是打算找柳家的,不過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聽聽那小子的看法。」

  「找他一準沒錯的。」陳方圓說著又眨了眨眼,轉而諂笑道:「不過您千萬別說是小人說得,要讓他知道,他可得罵死我。」

  徐夢晹不可思議道:「你可是他的長輩,他敢罵你?」

  陳方圓鬱悶道:「他雖是讀書人,可卻一點也不懂得這尊老愛幼,可沒少讓我難堪,而且,而且他…他不一定願意幫你,我方才聽他說,他要休息一段時日。」

  「是嗎?」

  徐夢晹只是呵呵一笑。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9 01:13 AM

第十八章 隔行如隔山

  「這個老陳還真是卑鄙,明明知道我是一個上門女婿,還問我是否納妾,這不是成心要砸我飯碗麼…不,不不不,他應該是想使用離間計,先讓寇家將我掃地出門,然後他再撿漏,啊呀呀,看不出他是如此的陰險,與他合作還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回到寇家的郭淡,嘴裡兀自念個不停,渾身散發著怨氣。

  忽聽得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夫君,你去哪呢?」

  郭淡抬頭一看,只見寇涴紗玉立亭亭的站在院中,突然心念一動,木訥道:「哦,我就是出去走走,看看是否有人請我吃飯。」

  寇涴紗聽得好奇,問道:「請你吃飯?誰要請你吃飯?」

  郭淡搖搖頭道:「其實我也不清楚,只不過前幾天我一出門,就有很多人跑來請我吃飯。」說到這裡,他又納悶道:「可不知為什麼今日出門,卻沒有人請我吃飯,難道是天氣不好?」

  寇涴紗一聽,心下明白過來,前幾天請他吃飯的,定是想從他嘴裡打探消息,如今那筆買賣已經結束,自然不會有人請他吃飯,這已經不是第一回,可這廝卻屢教不改,不過她臉上沒有一絲責怪的神色,故作不知,問道:「你可知他們為何要請你吃飯?」

  郭淡靦腆道:「說…說是仰慕我的才華。」

  寇涴紗眼中閃過一抹悲哀,她心知郭淡自視讀書人出身,淪落到商界,總是自以為要高人一等的,故此只要有商人說幾句奉承之語言,他便會得意忘形,又問道:「那你答應了他們?」

  郭淡如實道:「我跟柳公子吃過一次。」

  寇涴紗心裡咯登一下,只覺一陣後怕,幸虧他們一直都沒有讓郭淡參與,否則的話,可能會壞了大事,而且這一筆買賣可是不同於以前,幾乎救了寇家一命,雖然這回僥倖過關,但決不能再讓這種情況出現,從來不說郭淡的她,也忍不住道:「夫君,就算他們仰慕你的才華,但你畢竟讀書人出身,應該知道這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去受人恩惠,你說是嗎?」

  就等你這句話了。郭淡一臉委屈道:「我也不想呀,但是如今我囊中羞澀,想出門吃頓飯,也是…也是不行的,那日是柳公子是見我過酒樓而不入,故才邀請我上去的。」

  寇涴紗思忖少許,道:「最近我們寇家的生意有所好轉,這樣吧,我讓賬房每個月予你五兩。」她覺得要不給郭淡多一點零用錢,那外人很容易乘虛而入。

  就說這錢你少不了的。郭淡激動道:「真的嗎?」

  寇涴紗輕輕點頭,卻又道:「可是你也得答應我,不要再輕易受人恩惠。」

  我就怕別人不敢請我吃飯,畢竟請我吃一頓飯,那可是非常昂貴的啊!郭淡立刻答應道:「一定,一定,這你放心好了,上回那柳公子還說要給我點錢花,我是堅決沒有要。」

  「真是卑鄙。」寇涴紗當即柳眉一皺。

  殊不知柳承變被郭淡狠狠陰了一把,那頓飯吃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郭淡驚訝道:「夫人,你為何罵我卑鄙,莫不是你要我收他的錢?這你倒是早說呀,那可是有十兩之多!」說著,他是兩眼放光。

  「不…不是的。」

  寇涴紗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說夫君你,我…我…是說你當時做得很對,你不應該收他的錢,若你有事需要錢,可與我說,只要是正當的用途,我會盡量給你的。」

  「夫人如此深明大義,為夫真是倍感欣慰,請夫人受為夫一禮。」郭淡很書生的拱手一揖。

  寇涴紗卻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覺這一揖很是諷刺,欠身回得一禮,轉移話題道:「爹爹現在在大廳,你去向爹爹問個安吧。」

  「哦。」

  郭淡一邊往大廳走去,一邊想到,看來我天生就應該吃這碗飯,可惜我以前覺悟低,竟沒有發現這一點。

  別看只是漲了幾兩零花錢,但是對於現在的郭淡,卻比賺那一千兩還要高興,因為那一千兩是靠本事,而這五兩可是靠顏值,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來到大廳,郭淡恭恭敬敬向寇守信行得一禮。

  「郭淡,你如今還是與涴紗分房睡吧。」寇守信突然問道。

  面對如此奔放的岳父,郭淡有些反應不過來,很是羞澀道:「是…是的。」

  這回他是真羞澀,不是裝出來的。

  寇守信卻是面色嚴肅道:「你就沒有想過與涴紗同房嗎?」

  要不要這麼露骨?郭淡搖搖頭道:「倒…倒是沒有,這夫妻間該當相敬如賓。」

  「胡說。」

  寇守信枴杖重重杵地,發出噹的一聲響,道:「相敬如賓若是這意思,那還成什麼婚,難道書中就沒告訴你,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麼。」

  唉…看來這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這拿了錢,就得幹活,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商人,看他這氣勢,好似要將我搾乾。郭淡心中一番感慨,點頭道:「這小婿當然…當然知道,可是夫人她好像不太願意與小婿同房,要不,岳父大人您幫小婿去跟夫人說說。」

  「你這呆子,連這種事都要老夫幫你開口,你…如你這般沒有出息的男人,老夫還會真是聞所未聞啊。」

  寇守信氣得快要大腦缺氧

  郭淡忙道:「岳父大人請息怒,並非小婿沒有出息,只不過小婿乃是入贅,自然該以夫人為大,若夫人不允,小婿也不知如何是好。」

  寇守信聽得微微皺眉,只覺郭淡說得也不無道理,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涴紗也並非不講理之人,你平時若爭點氣,她又如何會這般待你,可是你……」

  我若想爭點氣,那麼第一步就是將你寇家給吞了,到時你又會罵我忘恩負義,唉…做男人真難,尤其是做一個吃軟飯的男人,不禁得裝出一副吃軟飯氣質,還得要爭氣。郭淡暗自一嘆,點頭道:「小婿明白了,小婿會爭氣的。」

  「但願如此吧。」

  寇守信嘆氣一聲,道:「你回屋去吧。」

  其實他心裡已經放棄郭淡,故此才想寇涴紗早日生子,直接培養第三代為接班人。

  ……

  「姑爺,您回來了。」

  「乖!」

  郭淡朝著汐兒招招手,道:「去拿我最喜歡的蜜餞來,再來一壺酒。」

  言罷,他就躺在樹下的躺椅上,微微搖晃著,想起寇守信方才那番話,辯解道:「不錯,同房生子應該算是我最主要的工作,我也應該為此努力健身,爭取一個好表現,但問題不是我不盡責,而是對方不願意,那我也理應尊重對方,畢竟她才是金主,對不對?」

  念及至此,他又搖搖頭道:「可是,若不同房的話,那我的價值在哪裡呢?唉…我雖有天賦,但這隔行如隔山,看來我還真得好好琢磨一番,看看如何勝任這個職位。」

  過得一會兒,汐兒走了進來,「姑爺,您要的蜜餞。」

  「放這,放這。」

  郭淡拍了拍旁邊的茶几,待她放下之後,又掏出一錢銀子來,「給,姑爺賞你的。」

  汐兒一愣,郭淡可從未給過她賞錢,畢竟他連自己都養不活,有些不知所措道:「奴婢…奴婢不能要。」

  「拿著,拿著。」郭淡直接塞到她手裡,笑呵呵道:「最近夫人給我漲零用錢了,姑爺心裡開心。哈哈!」

  汐兒抿了抿唇,猛然發現,這姑爺倒是有些可愛,忍住笑意,行禮道:「汐兒多謝姑爺的打賞。」

  等到汐兒退下之後,郭淡拿著一個蜜餞扔入嘴中,嚼了幾下,突然又搖搖頭:「不對不對,每個行業都有優劣之分,資質平庸的都是依靠體力和衝勁,但這是吃青春飯,我作為精英中的精英,當然得走持久路線,我得讓她愛上我,甘願養著我,而不是因為某方面特別突出。可是…可是涴紗她似乎喜歡事業型的男人,可,可我要是走成功男士路線,那還有她什麼事,肯定是我養她,這有違天意,可是使不得…唉…這真是矛盾呀!算了,算了,別想這麼多,還是好好享受生活,她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19 05:19 PM

第十九章 京城雙廢

  如今寇家的情況,可不再像前段時間,是舉步維艱,非但如此,這生意還比以前好了很多,上門的客人那是絡繹不絕,郭淡暫時也不需要再擔心飯碗問題,再加上寇涴紗又不要他「工作」,他覺得自己也該享受一下這上門女婿的生活,那就是遊手好閒,所以今兒一大早,他便出得門去。

  他剛走不久,寇府就迎來一位重量級貴賓,此人乃是興安伯府中的大管家,徐茂。

  「徐大管家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寇守信不得不在寇涴紗的攙扶下,來到大門前迎接。雖然對方只是一個管家,但畢竟是興安伯府中的大管家,這地位比他們這些商人可是要高得多。

  「豈敢,豈敢,寇員外就莫要寒磣我徐某人了。」

  徐茂拱手回得一禮。

  一邊寒暄著,一邊入得大廳。

  「不知寇員外可有聽聞我家酒莊最近釀造出一種新酒。」徐茂問道。

  寇守信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點頭道:「略有耳聞。」

  他們做牙行會天天派人去市場打探消息的。

  徐茂道:「我家老爺對於這新酒是非常喜愛,而且他老人家也有意借這新酒,來提升我們酒莊的生意,同時還希望找一家牙行來幫忙打理酒莊,專門負責我們酒莊酒的出售,今日特地派我前來,邀請你們寇家明日去府上商談。」

  寇守信大喜,忙道:「承蒙興安伯看得起,真乃我寇家榮幸,我寇家上下定將全力以赴。」

  雖然徐茂只是隻言片語,但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一筆大買賣,而且客戶可是興安伯,若能夠做成這一筆買賣,對於牙行的聲望絕對是有著顯著的提升。

  可是一旁的寇涴紗卻是面色平淡。

  徐茂突然問道:「寇員外,你身子可還好?」

  寇守信一愣,嘆道:「多謝大管家關心,我這身子,也就這樣了,好是肯定好不了了,明日我會叫我府上的管家去的,自從我生病以來,這方面的事,一直都是他在負責。」

  徐茂皺眉道:「寇員外,這不妥吧,我們老爺特地派我前來邀請你,而你到時卻派個管家前去,只怕我家老爺會不高興的。」

  寇涴紗忙道:「還請大管家多多包涵,爹爹的身體確實不宜出門。」

  「這樣啊!」徐茂沉吟片刻,突然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婿嗎?可叫他前去啊。」

  要是別人,寇守信興許也就答應了,但如今對方是興安伯,萬一郭淡說錯話了,那這事可大可小,如實道:「我那女婿實在是太不爭氣了,這等大事,我豈敢讓他前去。」

  徐茂又沉吟片刻,道:「這樣,你讓他與你的管家一同前去,如此一來,我家老爺也不會怪罪的。」

  其實最開始,寇守信就是讓寇義跟在郭淡身邊輔助他,可是,不但沒有任何作用,還經常壞事。

  因為名義上寇義只是一個管家,但他又掌握著談判的權力,故此對方經常挑撥,說什麼「到底誰是主人?」,「我到底跟誰談?」,諸如此類的,這讓郭淡非常不爽,常常與寇義爭執,反而讓人看了笑話,後來寇守信就不讓寇義跟著郭淡,但是也沒什麼卵用,總之一句話,這爛泥扶不上牆。

  然而,如今對方都已經這麼說了,寇守信要再派個管家前去,那就真是不懂事,但是他身體又實在不便出門,寇涴紗就更加不可能,思來想去,郭淡還真的是唯一人選,暗道:只能待會多多叮囑郭淡一番。點頭道:「好吧,就依管家之言,我明日讓我那女婿去。」

  徐茂得到這個答覆後,這才滿意的離開了。

  但是寇守信卻有一些後悔了,道:「這事讓郭淡前去,我始終感覺有些不妥啊!」

  說著,他又看向寇涴紗。

  寇涴紗卻道:「爹爹無須擔憂,女兒認為我們拿下這一筆買賣的希望不大,所以派誰去也並不重要。」

  寇守信詫異道:「這話從何說起?」

  寇涴紗輕嘆一聲:「關於興安伯酒莊一事,女兒是早有耳聞,但一直都未派人去跟進此事。爹爹,這興安伯的酒莊可不止一個,他酒莊的酒也不止是銷往一家酒樓,或者只是京城的酒樓。

  這與以往我們銷售絲綢、茶葉是不一樣的,絲綢和茶葉,我們只需派人去各地買賣,不需要在那裡有分行駐紮,而這一筆交易,不但需要我們在各地都有人負責管理,而且還需要我們與當地的酒樓建立起很好的關係,我們寇家根本就沒有這個實力,相比起來,柳家在這方面比我們更具有優勢,我看整個牙行,也只有柳家有這實力,因此我們拿下這一筆交易的希望是微乎及微。」

  她最擅長的就是分析,不管遇到任何事,她都能夠冷靜的分析,她覺得這筆交易,沒法去跟柳家競爭,事實也是如此。

  而作為牙行,一旦覺得自己拿下這筆交易的希望不大,就應該立刻放棄,絕不能將時間浪費到這上面。

  寇守信畢竟是老商人,立刻就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對,我險些被之前的勝利給衝昏頭腦,這一筆交易,我們確實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又道:「但是既然興安伯派人前來邀請我們,那我們還是得去,還得囑咐郭淡一番,畢竟對方可是興安伯,你讓人去將郭淡叫來。」

  寇涴紗道:「夫君一早就出門了。」

  「這孩子真是……」

  寇守信又是一聲嘆息。

  「阿嚏……」

  走在馬市街的郭淡,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下鼻子,道:「這初春的天氣還真是有點冷啊!」

  話音未落,就聽得邊上有人喊道:「公子,買把折扇吧。」

  郭淡側目瞧了眼,心中有些好奇,如今天還比較冷,誰買扇子?於是走過去問道:「我說大叔,這種天氣,你這扇子賣得出去嗎?」

  那攤主卻有些懵,道:「公子,這扇子可不一定是用來扇風的。」

  郭淡納悶道:「那是用來幹嘛的?難道是用裝逼的?」

  「何謂裝逼?」

  「呃……就是裝飾。」

  「公子說得對,這扇子可就是用來裝飾的,你沒有瞧見麼,與你一般大的公子,可多半都拿著扇子。」

  「是嗎?」

  郭淡目光往街道上一掃,還真有些公子哥手拿折扇,心裡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扇子還真是用來裝逼的呀!本想離開,可轉念一想,這不來也來了,怎麼樣也得活得像一個明朝人。於是問道:「你這扇子是怎麼買的?」

  攤主道:「有貴的也有便宜的。」

  郭淡選了一把比較普通,價格適中的,可突然發現這扇子上沒有字畫,又瞧邊上還有文房四寶,又問道:「你會寫字呀?」

  攤主笑道:「會倒是會,但是像您這般才高八斗的公子,可是不會找我來寫。」

  「你還真是會說話。」

  郭淡哈哈一笑,旋即道:「你幫我寫吧。」

  攤主愣了下,才道:「那不知公子想寫什麼字?」

  郭淡心想我這初到大明,目前還處於觀察階段。於是笑道:「就寫『暗中觀察』吧。」

  「暗中觀察?」那攤主非常好奇道:「不知公子想要暗中觀察甚麼?」

  對呀!這是不是太明顯了,而且如今可是封建社會,這麼寫會不會有危險呢?郭淡覺得有些不妥,於是道:「換個,換個。嗯……」他一時還真不知道寫什麼,畢竟他肚子裡滿是銅臭味,沒啥墨水,可轉念一想,自己還真是變了,竟然會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裡,真是閒得蛋疼,突然靈光一閃,道:「那就『閒得蛋疼』吧。」

  攤主這回更加聽不明白了。

  郭淡立刻一字一字的跟他解釋了一邊。

  攤主聽罷,更加好奇:「這蛋也會疼嗎?」

  郭淡好氣好笑道:「你這是在做買賣,還是在搞調查,你管我寫什麼,我又不是不給錢。」

  那攤主立刻識趣的不再多言,執筆依言寫上「閒得蛋疼」四個字。

  郭淡覺得這字寫得還真是不錯,就他那點文學素養,但凡是個會寫字的古人,他可能都會覺得寫得好。

  晾乾之後,郭淡付了錢,然後拿著折扇一邊裝著逼,一邊繼續逛了起來,前世他是很少去逛街的,因為他覺得那就是在浪費時間,除了花錢,什麼意義都沒有,而時間就是金錢,等於雙重虧損,如今他放慢腳步,看什麼似乎都變得不一樣,即便就是這麼漫無目的的逛著,他也覺得頗為有趣。

  忽聞一陣香味撲鼻而來,他停下腳步,尋香望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家名叫周廚的酒樓前,又見那門口小哥,一個勁的招呼他,也覺有些肚餓,於是舉步入得酒樓。

  這周廚的裝潢雖不如金玉樓、陳樓,但因地處鬧市,故而裡面也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且不乏一些身著華麗的公子哥,這些公子哥個個都是年輕氣盛,偏愛喜歡熱鬧。側耳聽去,他們似乎都在談論一件事,就是前不久那一筆天價交易。

  關於這一筆交易,實在是有太多可談的,從他們嘴中說出來,都已經快要成為津津樂道的故事。

  尤其是寇涴紗與柳承變的對決,更是令人拍案叫絕,對於寇涴紗,他們皆是讚不絕口,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寇涴紗完成這筆交易的。

  當郭淡出現時,樓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不少人覺得,這真是大煞風景啊!

  因為所有人都認為,郭淡就是寇涴紗唯一的缺陷。

  無數道不友善的目光射向郭淡,霎時間,又是陣陣議論聲此起彼伏。

  「瞧,那是誰?」

  「那不是寇家的廢物女婿嗎?」

  「想那寇大小姐又漂亮,又精明能幹,竟嫁給這種窩囊廢,唉…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什麼老天不長眼,都是那寇老頭不長眼,若非他病糊塗了,又豈會將女兒嫁給這種廢物。」

  「你看看,呆頭呆腦的,瞧上一眼,都讓人感到生氣。」

  ……

  他們根本不在乎郭淡是否聽見,議論聲反而是越來越大,而且字裡行間無不充滿著怨氣。

  郭淡不但不生氣,反而非常享受這種氛圍,心想:我不但又呆又蠢,我還好吃懶做,遊手好閒,可是那又如何,我老婆生得是貌若天仙,冰雪聰明,還會賺錢,這就是命啊,哈哈…嫉妒死你們這些傢伙。

  他穿過眾人的「誇獎」,尋得一角落坐下,又要得一壺好酒,以及三道招牌菜。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郭淡吃得那是美滋滋的。

  眾人見這廝竟還一臉享受的表情,毫不在意他們的言論,更是恨得牙癢癢,只覺此人臉皮厚如城牆,已經是無可救藥,說再多也毫無意義,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再議論他。

  過得一會兒,忽聽得有人道:「這不是我郭兄弟麼。」

  郭淡聞之,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身材高瘦,身著藍衫,長得一張鞋拔子臉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面,不禁心道:原來上回在春滿樓就是被這傢伙給忽悠了。

  此人名叫孫不言,外號瘦猴兒,也是一個牙人,但是他這一派跟寇家、柳家這些大牙商不同,寇家、柳家可以說是大企業家,自己也是有投資的,而孫不言這一派幾乎都是單兵作戰,完全就是憑嘴,幹得是無本買賣,故此他們是坑蒙拐騙,威逼利誘什麼都幹,說得好聽一點,就是一群投機倒把的傢伙。

  郭淡哼地一聲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上回我可被你害慘了。」

  孫不言哎呦一聲:「郭兄弟,這真是誤會呀,那日去春滿樓之前,你就三番五次與我說過,你待會還要去談買賣,可不能喝太久,哦,還讓我提醒你,我可一直都是記著的,可是我幾番提醒你,你卻是不聽,還嫌我囉嗦,打擾了你與那如玉小娘子談論文章……這真的不能怪我啊。」

  以前的郭淡究竟是有多麼弱智,他竟然這麼來忽悠我,好吧,我就先坑你一頓飯錢,聊表謝意,這筆賬咱們今後再慢慢算。郭淡不爽道:「誰與你說這個。」

  孫不言錯愕道:「那不知郭兄弟說得是什麼?」

  郭淡道:「這買賣做不成,倒是不打緊,我是怪你拋下我一人,獨自回去了,害得那晚我在春滿樓是丟人現眼。」

  這倒是打了孫不言一個措手不及,只覺這呆子果真是與眾不同,忙道:「哎呦,當時家裡出了點事,我原以為可以很快解決的,哪知弄了老半天,還沒有解決,到後來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就沒有再回去了。但這事不管怎麼說,是兄弟我對不住你,我現在就向你賠禮道歉。」

  郭淡道:「就一句道歉?」

  孫不言問道:「不知郭兄弟你要怎樣,才肯原諒兄弟。」

  郭淡道:「這頓飯得你請。」

  孫不言稍稍猶豫了那麼一會,便道:「好,這頓飯我請,就當是我向郭兄弟你賠禮道歉。」

  如今寇家的生意又變得非常好,與郭淡打好交道,對於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郭淡滿意的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坐坐坐,陪我喝上兩杯。」

  這呆子還真是好糊弄。孫不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正準備坐下時,忽聞樓梯間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隨後就見一白面後生衝上樓來,還將一名正準備下樓的酒保給推翻在地。

  郭淡微微皺眉,心想:此人是誰,可別吃頓飯都惹禍上身。

  初到大明的他,對於這種場面,還是有些怕怕的。

  忽聽隔壁桌傳來一陣竊笑聲。

  「今兒是什麼日子,這京城雙廢竟然齊聚一堂。」

  「是呀!這可真是難得啊!」

  京城雙廢?哇哦!這名號真是有些牛啊!郭淡偏目瞧去,發現周邊人都時不時的偷偷瞟他一眼,然後低頭偷笑,神情極為怪異。心裡不由得咯登一下,難道我乃雙廢之一?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0 02:29 AM

第二十章 廢中自有廢中手

  雖然有那麼一丟丟的尷尬,但很快就被郭淡給拋之腦後,畢竟他目前非常滿意這種廢物一般的生活,就是不要去想太多,這樣活著真的要輕鬆許多,以前他就是太過精明,算計太多,幾乎時時刻刻就在計算著,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倒是讓他看透了這得與失,要享受當下,而且他可沒有想要成為明朝的精英,他也成為不了,他那套在這裡,那就是屬於下九流級別。

  不過,他對於這位能夠與他齊名的白面後生倒是感到有些好奇,難道這一山還有一山高?

  只見那白面後生站在樓道口左右張望片刻,突然衝向一張靠窗的桌子,指向其中一個身著紫袍的公子哥怒罵道:「好你一個李守錡,竟將壞土作良田賣於我,今日若不說個明白,你休想出得這門。」

  那叫做李守錡的公子哥,是處變不驚,保持微笑的站起身來,不緊不慢道:「賢弟有話慢慢說,為兄想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

  那白面後生怒哼道:「我昨日已去看過,那片田根本就種不得糧食,而你卻以良田的價錢賣於我,是何道理?」

  「竟有這等事?」

  李守錡微微皺眉,突然看向郭淡這邊喊道:「瘦猴兒。」

  他們認識?郭淡微微一愣。

  「小人在。」

  孫不言急忙走了過去。

  「原來你這臭猴子也在,那真是再好不過。」

  那白面後生見到孫不言,更是怒不可遏,衝上前,一把揪住孫不言,舉拳便要打。

  「小伯爺饒命啊!」孫不言驚慌大喊道。

  「住手。」李守錡出聲喝止道。

  白面後生瞧了眼李守錡,「你們還有甚好說的。」

  李守錡走上前來,先是擋開白面後生的手,又面色嚴肅的向孫不言問道:「我當初找你幫我賣地,就幾番叮囑過你,不管此地賣於何人,必須與那人說明此地由於常年積水,是種不得糧食,你竟敢從中作梗,還將這壞土賣於我賢弟?你是活膩了麼。」

  郭淡雖只是聽得兩三語,但也猜得個七七八八,暗自一笑,種不得糧食,你還作良田賣,那除了去蒙人,還能怎麼賣?你若不知,哼,只怕豬也會上樹。

  「冤枉啊!」

  孫不言大呼一聲,又道:「還請大公子明鑒,小人當時與徐小伯爺可是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曾騙他。」

  「豈有此理。」

  白面後生怒道:「你若與我說明白,我豈會買那壞土。」

  孫不言道:「小伯爺,你不能冤枉小人,那日在春滿樓,小人與小伯爺提及此事時,小伯爺卻說什麼『有水好。水越多越好。水多才能夠耕地。』,小人還怕小伯爺誤會,再欲解釋,可是小伯爺卻嫌小人囉嗦,還搶過契約,簽完之後,便讓小人滾。」

  原來那春滿樓是這猴子的根據地呀。郭淡不免想起自己來到明朝的那晚,也是被這孫不言帶去春滿樓,喝得是酩酊大醉,結果將正事給耽誤了,不用想也知道,這白面後生也是被陰了。

  「胡說。」

  白面後生道:「我怎不記得我說過這話。」

  孫不言道:「小人又豈敢冤枉小伯爺,記得當時小伯爺還抱著紫月小娘子,若是小伯爺忘記了,可找紫月姑娘來作證。」

  當時抱著紫月姑娘?

  嗯……

  周邊一些公子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但也不少人是一臉懵逼的看著他們。

  他們在笑甚麼?

  還真是一個人才啊!郭淡也是捂臉直笑。

  李守錡忍住笑意,向那白面後生道:「賢弟,不管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為兄對此事是毫不知情,若是賢弟一口咬定是瘦猴兒騙了你,那大可找紫月姑娘前來,到時一問便知,若他騙了你,我一定將錢退還給你。」

  那白面後生卻是支吾不語,一張白皙俊俏的臉漸漸漲得通紅。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李守錡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忽聽得一人小聲道:「不愧是京城雙廢,果真是名不虛傳。」

  那白面後生聽得一個真切,衝上去,一手揪住那說話的人,道:「你說甚麼?」說著,他又一手指著郭淡:「那廝不過就是一書呆子,焉能與本小伯爺齊名。」

  那人當即呆若木雞,總不能改口稱他為京城單廢吧?

  周邊的吃瓜群眾們,先是愣得片刻,旋即非常有默契的低下頭去,只見他們雙肩狂聳。

  躺著也中槍的郭淡,只能將臉偏向窗外,心道:郭淡,你瞧見沒有,這世上廢物是千奇百怪,層出不窮,比你廢的,那是大有人在,你可千萬不能驕傲自滿啊!

  李守錡著實忍不住,偷笑片刻,才上前去,又拉開那白面後生,道:「賢弟勿要動怒,此事看來是一個誤會,這樣吧,今兒哥哥做東……」

  「本小伯爺稀罕你這酒麼。」

  那白面後生一手掀開李守錡,又環顧四周,扔下一句「咱們走著瞧。」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他離去之後,樓中頓時響起一陣哄堂大笑聲。

  李守錡嘴角微微揚起,又與孫不言相視一眼,這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此地不宜久留啊!郭淡見躲在角落裡,兀自不免被人指指點點的,但這可不是羨慕嫉妒恨,他完全不享受,於是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這時,先前那招待他的那位酒保走上前來,道:「客官,你還沒有付錢?」

  郭淡未開口,孫不言就走上前來,道:「少得了你的麼,真是狗眼看人低。」

  拿出幾錢銀子扔給那酒保,又向郭淡道:「郭兄弟,真是抱歉,今兒掃了你的興,改日,改日我定備薄酒,再向郭兄弟賠禮道歉。」

  郭淡笑道:「這我可當真了。」

  「一定,一定。」

  「好,那就改日再見,我先告辭了。」

  郭淡下樓之後,李守錡突然走上前來,略帶諷刺道:「你也真是沒出息,老是戲弄這京城雙廢,有本事去跟柳承變鬥鬥。」

  孫不言嘿嘿笑得幾聲:「不瞞大公子,我還真不怕那柳承變,我怕得是柳老爺子。」

  ……

  「姑爺,你可算回來了,老爺一直都在找你。」

  回到府內,那看門的門童立刻向郭淡言道。

  郭淡好奇道:「找我作甚?」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門童搖搖頭道。

  難道又出事呢?不是吧,我這剛打算放假啊!郭淡心裡嘀咕一句,可又想,即便有事,也就是跑跑腿而已。

  來到大廳,只有寇守信坐在裡面。

  「你去哪呢?」寇守信面色不悅的問道。

  郭淡如實答道:「小婿只是到外面逛了逛。」

  你也真好意思去逛。寇守信當然非常清楚外面的人對郭淡的看法,若換做是他,是決計不好意思出門,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出門了,但他也無可奈何,只道:「明日你代我去一趟興安伯府。」

  「興安伯府?」

  郭淡眨了眨眼。

  寇守信點點頭,道:「興安伯的酒莊最近釀出一種新酒來,同時希望尋找一家牙行合作,專門負責幫他賣酒,今早興安伯派人前來邀請我們寇家明日去府上商談,可惜我身體不適,無法出門,故此只能讓你代我前去。」

  郭淡驚訝道:「岳父大人,這麼重要的事,您讓小婿去談?」

  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還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寇守信哼得一聲,又道:「明日寇義會跟你一塊去,你可記住了,你只是代我前去,至於具體怎麼談,全由寇義來談,你千萬不可亂言,那可是伯爵府,稍有不慎,這後果是可大可小的!」

  郭淡立刻保證道:「岳父大人還請放心,小婿絕不會多嘴的,以免壞了岳父大人的事。」

  寇守信稍顯欣慰的點點頭,可見他對於郭淡的要求多低,又苦口婆心的叮囑道:「但是你也得趁機學習,看看他們如何商談的,待你回來,我可是會問你的。」

  郭淡訕訕點頭:「是,小婿知道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0 05:13 PM

第二十一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寇守信並未跟郭淡說太多,因為他認為,郭淡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壞事。而較上一回,郭淡這一次也沒有心思再去過問,因為他認為即便拿不到這筆買賣,也不會對寇家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至少這飯碗不會丟。

  當然,他也不會因此消極怠工,該他做的事,他一定會做好的,這第二日大清早,他便從床上爬起來,吃過早飯之後,就準備出門。

  剛剛來到前院,正好見到寇涴紗獨自一人坐在廊道的護欄上,望著院中初開的鮮花,怔怔出神。

  郭淡頓時收住腳步,站在拐角處,凝視著寇涴紗,心想:或許以前的郭淡對她不曾有半點瞭解。

  「大小姐」

  一個聲音打斷了郭淡的思緒,他偏目一看,只見寇義走了過來,頓時往後退的一小步。

  寇涴紗也回過神來,問道:「姑爺呢?」

  寇義道:「還未見姑爺出來。」

  寇涴紗稍稍點了下頭。

  寇義略顯不甘心的問道:「大小姐,你真的認為我們不可能拿下這筆交易嗎?」

  「幾乎是不可能。」

  寇涴紗螓首輕搖,輕嘆道:「如這種大交易,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但最終還是取決於自身實力,我們與柳家的實力還是相差甚遠。不過我們表面上也不能認輸,還是得給予柳家一些壓力,我估摸著柳家一定會拿他們的分行,他們的經驗來說事,而我們就要揚長避短,強調物以稀為貴,以減少新酒的產量,再賦予高昂的價格,以求得到這世上最有錢的客戶,如此一來,就能夠遮掩我們的短處。」

  躲在角落的郭淡聽罷,不禁稍稍點頭,這女人的確是聰明,可惜還差那麼一點,如果她懂得槓桿撬動地球的原理,就知道這實力並非是唯一的。

  寇義道:「可是我認為大小姐的計劃是可行的。」

  寇涴紗輕嘆道:「如果只是那種新酒,那我們的確是可以去爭取,但是現在興安伯是要將整個酒莊拿出來,這就不能物以稀為貴。」

  寇義不禁嘆了口氣。

  寇涴紗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我讓你調查的事,調查的怎麼樣?」

  寇義搖搖頭道:「我已經追查陳方圓多日,但還是未有查明那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郭淡皺了下眉頭,原來她一直追查我,看來我今後得小心一點。

  「那人手段如此厲害,想必也不會輕易讓人追查到。」寇涴紗輕嘆一聲,道:「算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先去準備一下,我想待會姑爺就會出來了。」

  「是。」

  寇義離開之後,寇涴紗又望向樹枝上的花朵,喃喃自語道:「難道是他?」

  他?他又是誰?郭淡微微皺眉,突然雙眸向上,然後轉身離開了。

  「姑爺,你怎又回來了。」

  正在院中打掃的汐兒看到郭淡去而復返,不禁好奇道。

  郭淡指著髮髻問道:「汐兒,你今兒是不是給我用了綠色的頭巾?」

  汐兒抬頭一瞧,點頭道:「是呀,這是姑爺你最喜歡的。」

  「換了。」

  郭淡果斷道:「待會拿去燒了,以後我的衣櫃裡面不准出現綠色。」

  換了一條褐色的頭巾後,郭淡再度來到前院,寇義已經是等候多時,見郭淡來了,二人便立刻出得門去,前往興安伯府。

  「哇!不愧是伯爵府,可真是氣派啊!」

  來到興安伯的府邸前,郭淡望著面前這氣派的府邸,只覺寇家那就是農家小院來的,是完全不能比的。

  寇義小聲道:「興安伯在南郊外的莊園可要比這氣派的多。」

  「是嗎?」

  「當然是的。」

  其實明太祖、成祖最初給這些伯爵的食祿,也算是中規中矩,並沒有說多得離譜,但問題是這些伯爵都是世襲的,這一代傳一代,他們擁有著先天的優勢,不需要很聰明,在這個農業經濟占主導的時代,只要會兼併土地就行,另外,他們開枝散葉,這子孫入朝為官非常容易,又有土地分,這一分再分,人越來越多,家業的規模自然是越來越大。

  什麼人能夠擁有大酒莊,就是那些超級大地主,因為他們的糧食已經多得不可能吃的完,那麼賣酒肯定要比純賣糧食更加賺錢,而明朝對什麼大宗商品都有限制,偏偏對這酒沒有任何限制。

  這時,一輛馬車自西而來,正是柳承變的馬車。

  寇義小聲嘀咕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郭淡瞟了眼寇義,暗自一笑,這算是什麼冤家路窄,同行相遇,那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一會兒,馬車便來到郭淡更前,只見柳承變從馬車上下來,兀自是英俊瀟灑,神色自若,似乎並未受到陳樓一事影響。

  「柳兄。」

  郭淡「開心」的走了過去。

  「郭賢弟。」

  柳承變見到郭淡,不免也略顯激動。

  「真是好巧啊!」郭淡道。

  柳承變瞟了眼寇義,笑道:「想必郭賢弟也是為新酒一事來的吧。」

  郭淡一愣,道:「柳兄怎知?難道柳兄也是為此事而來?」

  寇義聽得只覺臉紅,姑爺,你這才反應過來啊!

  柳承變點點頭,拱手道:「待會郭賢弟可得讓讓為兄啊!」

  郭淡一臉騷包的笑道:「好說!好說!」

  寇義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急忙上前來道:「柳公子見笑了,我家姑爺入行不久,待會還指望柳公子您手下留情啊。」

  郭淡轉過頭去,一臉不爽的看著寇義。

  寇義故作不見,他們兩個為這事可沒有少吵架,你本事沒本事,又愛做主,這就沒法弄,所以寇義非常不喜歡跟郭淡出來談買賣。

  柳承變都看在眼裡,暗想:他們還是沒有什麼改變,不過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他們身後站著的是涴紗。

  「哈哈!」

  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只見徐茂從大門走出來,朝著郭淡和柳承變拱拱手,言道:「幾位百忙之中,抽空來此,徐某真是倍感感激啊!」

  「豈敢,豈敢。」

  一番寒暄之後,他們來到前院,徐茂突然道:「三位,我家老爺臨時有點事,先前就已經出門了,走之前已經命我負責與三位商談,還請三位多多包涵。」

  柳承變忙道:「大管家言重了,伯爺能夠請我等來此,已經三生有幸,晚輩心中是萬分感激。」

  郭淡直點頭道:「是的,是的,柳兄說得對,呵呵。」

  徐茂瞟了眼郭淡,又道:「今日請你們兩家前來,主要是為了酒莊一事,既然如此,我想我們何不去酒窖那邊,一邊品酒,一邊詳談。」

  柳承變立刻道:「一切全憑大管家做主。」

  他也知道這興安伯家的酒可不是一種兩種,是有很多種的,去酒窖那邊談,肯定要更加方便,而且他們又不是什麼貴客,坐在大堂,反而不自在,其實他們也沒有這個資格。

  徐茂又道:「但是酒窖那邊不宜多人前去,你們看……」

  郭淡立刻道:「寇義,你在這等著。」

  柳承變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他才不會想著要與強者競爭,這又不是舞文弄墨,這是做買賣,能和弱者競爭,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寇義差點沒有吐血,輕輕拉了下郭淡的衣袖,小聲道:「姑爺,你難道忘記老爺的囑咐嗎?」

  郭淡臉色一變,怫然不悅道:「行行行,你去談,你去談,我回去了。」

  這才是他的真是目的,他其實是想開溜。

  徐茂笑道:「那怎行,老爺若是知道,非得責罵我待客不周,要不這樣,郭童生先去廂房那邊等候。」

  郭淡坦蕩蕩的看向寇義。

  寇義訕訕點了下頭。

  郭淡這才向徐茂拱手道:「那就有勞大管家。」

  徐茂立刻叫來一個奴婢,帶著郭淡往廂房那邊走去,而他則是與柳承變、寇義前往酒窖。

  郭淡來到廂房,剛剛坐下,就見兩三個女婢端著美酒佳餚上來。

  「嘖嘖…不虧是伯爵府,這招待就是不一樣。」

  郭淡也不是一個客氣的人,立刻拿起酒壺來給自己倒酒,但見一道琥珀色的水柱落入杯中,頓時一股馥郁芳香撲鼻而來,這令郭淡眼中一亮,道:「真是好酒啊!」

  放下酒壺,他便迫不及待端起酒杯來,先是聞了聞,又淺嘗一口,只覺此酒醇厚甘鮮,細細品味,又覺此酒味道豐滿,其中包含甜、酸、苦、辛、鮮、澀六味,令人回味無窮。

  這一杯落肚後,郭淡兀自端著空酒杯,怔怔出神,前世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有一種似夢非夢的感覺。

  喝得是酒,品得卻是前世啊!

  忽聞門外有人問道:「此酒如何?」

  郭淡下意識道:「此酒真是妙不可言啊!」

  話一出口,他便突然醒悟過來,偏目看去,只見一個老者站在門外,笑吟吟的看著他,他急忙站起身來,拱手一禮:「晚輩郭淡,不知老先生您是?」

  老者抬腿入得門來,不答反問道:「你就是那寇家女婿?」

  郭淡拱手道:「正是。」

  老者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又打量了下郭淡,笑問道:「你不是來這裡商談新酒一事麼,為何卻坐在這裡?」

  郭淡訕訕道:「我家管家已經去談了,但是酒窖那邊不宜很多人去,故而貴府的大管家讓我來此等候。」

  老者笑道:「你們寇家還真是別樹一幟,讓女婿來,卻又讓管家去談。」

  郭淡瞧了瞧這老者,微一沉吟,道:「若是別的生意,那自然是晚輩前去,可是此買賣與興安伯有關,我們寇家是極為看重,若非我岳父大人身體不適,必將親自前來,然而,晚輩入行不久,可不敢亂言,萬一壞了興安伯的大事,晚輩縱使一死,也難以彌補,而我家管家經驗豐富,故由他前去,是最為合適的。」

  「回答的真是天衣無縫啊!」

  老者笑吟吟的點點頭,又道:「你入行不久,便能夠將柳家、金玉樓,包括寇家玩得團團轉,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得可是爐火純青,如此看來,你倒是一個商業奇才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1 12:35 AM

第二十二章 因為愛

  郭淡反應也是極快,故作錯愕道:「晚輩愚鈍,不知老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老者笑道:「要不要老夫叫那陳方圓過來,問個明白?」

  那個糟老頭,竟然不遵守信約,這還合作個屁啊。郭淡心中暗怒,立刻將陳方圓祖宗十八代放在一起詛咒。

  那老者似乎看出郭淡心中所想,呵呵笑道:「你倒別怪他,那日老夫去南郊釣魚,恰好遇見你們在那行善,他倒是不想說,是老夫逼他說出來的。」

  郭淡突然上前行得一禮,「晚輩郭淡見過伯爺。」

  「不虧是牙行的人,這眼力倒是不差。」老者笑著點點頭,又伸手道:「坐吧。」

  這老者正是興安伯徐夢晹。

  「多謝。」

  待郭淡坐下之後,徐夢晹道:「不瞞你說,今日老夫主要是想見見你,這世上奇才多不勝數,可是老夫不明白,為何你卻要遮遮掩掩的,寧可被人罵窩囊廢,也不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郭淡微一沉吟,嘆道:「不瞞伯爺,晚輩之所以遮遮掩掩,只因志不在此啊。」

  徐夢晹聞言,不禁好奇道:「此話怎講?」

  郭淡道:「為父乃是一名秀才,畢生所願,就是考取功進士,只可惜未能如願,郭淡身為人子,自然想完成父親的遺願,一直以來,晚輩都在家寒窗苦讀,只願能夠考取功名,報效國家,但是…但是岳父大人乃是一個商人,他希望晚輩能夠繼承家業,若是讓岳父大人知道晚輩會做買賣,只怕不會答應讓晚輩考取功名,故才遮遮掩掩。」

  「原來如此。」

  徐夢晹點點頭,又道:「這人各有志,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勉強你了。」

  這都讓我矇混過關,說是奇才,其實也不為過啊!郭淡暗自一樂,道:「多謝伯爺諒解。」

  徐夢晹又道:「其實相比起美酒佳餚,老夫更喜歡詩詞文章,今日老夫也是頗有興致,我們不妨煮酒論文章。」

  「煮…煮酒論…論文章?」郭淡顫聲道。

  徐夢晹道:「不行嗎?」

  「行……不得啊!伯爺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晚輩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童生,又怎敢與伯爺您論文章。」郭淡是誠惶誠恐道。

  這玩意他是真不行,那唐詩三百首,他都背不了幾首,真的是志不在此啊!

  「混賬!」

  徐夢晹突然一拍桌子,喝道:「黃口小兒,膽敢在老夫面前信口雌黃,這讀書人老夫見多了,哪個不是心高氣傲,豈有像你這般好裝瘋賣傻的,你還不快從實招來。」

  該死的,我怎會犯下這種錯誤,在一個讀書人面前說自己是一個讀書人,這不是將臉送過去讓人打麼!郭淡暗自叫苦,同時心裡也非常好奇,反問道:「請恕晚輩無禮,晚輩很想知道,為何伯爺對晚輩這麼感興趣。」

  徐夢晹輕咳一聲,道:「好奇!」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因為郭淡的行為確實很令人費解,哪有人甘願當這窩囊廢。

  「原來如此。」郭淡道:「伯爺,晚輩能不能不說。」

  「當然不能。」徐夢晹回答的是乾淨利落。

  郭淡沉默半晌,突然長嘆一聲:「不瞞伯爺,是因為愛。」

  「因為什麼?」徐夢晹側耳道。

  「愛。」

  「愛?」

  郭淡點點頭,道:「一直以來,我都深愛著我的妻子,雖然她並不愛我,但是我卻甘願為她當這窩囊廢。」

  徐夢晹皺眉道:「這老夫聽得倒不是很明白。」

  你不懂就對了,你要懂的話,我就不這麼說了。郭淡暗自欣喜,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來,「岳父大人膝下無子,故才招我為婿,但是我知道,內子對此是心又不願,她覺得她的能力並不弱於男人,她也非常喜歡做買賣,倘若我顯露出真本事來,那麼岳父大人可能會將牙行交予我來打理,但這樣會令內子傷心的,為了能夠讓內子開心,我只能裝傻充愣,甘當這綠葉。」

  徐夢晹沉眉訓道:「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本就該當家做主,竟為一個女人自甘墮落,虧你還好意思說出來。」

  我是不好意思說,是你非得逼我出來的,你沒有看到我都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嗎?郭淡甚覺無語,但對方是伯爵,不能跟他爭,訕訕道:「伯爺教訓的是,但是…但是有一種愛就叫做無可救藥,我也知道這樣或許不對,但我就是做不出讓內子傷心的事。」

  「唉…你還真是無可救藥啊!」徐夢晹嘆了口氣,這種事他可沒法證明郭淡是不是在說謊,「老夫姑且就信你,但老夫已知你底細,你在老夫面前,也就無須藏著掖著,對於老夫的酒莊,不知你有何看法?」

  你也真把自己當回事,你問我就要說啊!郭淡道:「伯爺明鑒,晚輩乃讀書人出身,從未循規蹈矩的做過買賣,上回陳樓一事,晚輩也只是取巧而已,那些手段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若是對方都知道是晚輩在後面操縱,那是決計不會成功的,若是伯爺想將一罈酒賣個好價錢,那晚輩倒是能夠幫幫忙,但是這麼大筆交易,晚輩實在是無能為力,倒是晚輩的岳父和內子非常擅長。」

  看來那陳方圓說得不錯,這小子真是狡猾的很。徐夢晹稍一沉吟,道:「你就不怕我將你的事說出去嗎?」

  我當然怕,但是我更怕被人威脅。郭淡趕忙道:「還請伯爺高抬貴手,千萬別說出去,傷了內子的心,其實晚輩真的很想幫助伯爺,實在是無能為力,還請伯爺多多見諒。」

  徐夢晹沉眉不語,不怒自威。

  不過郭淡也不是雛鳥,這嚇不倒他,上回是沒辦法,才出手緩解寇家的燃眉之急,目前他對這些生意上面的事,已經覺得索然無味。

  正當這時,一個僕從走了進來,道:「老爺,小少爺回來了。」

  徐夢晹老目閃過一道怒芒,咬著後牙槽道:「那孽畜竟還敢回來,今日老夫饒不了他,叫那孽畜進來。」

  郭淡趕緊起身道:「伯爺,晚輩就先告辭了。」

  徐夢晹嗯了一聲。

  郭淡趕緊開溜,可還未到門口,徐夢晹突然出聲道:「等會。」

  郭淡回過身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伯爺還有事嗎?」

  徐夢晹道:「你先坐下。」

  「哦。」

  郭淡無奈的坐了回去。

  「爺爺,爺爺,孫兒回來了。」

  聽到外面傳來一個親暱的叫喊聲。

  可是徐夢晹聽到這聲音,臉上卻是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聲未落,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白面後生歡蹦亂跳的跑了進來。

  郭淡面色一驚,是他?

  這後生正是徐夢晹的孫子,徐繼榮,也是與他齊名的京城雙廢之一。

  雙廢又在聚首。

  徐夢晹瞟了眼郭淡,神色有些尷尬,顯然他是知道這個稱號的。

  徐繼榮也瞧見了郭淡,詫異道:「你這廢物在我家作甚?」

  郭淡差點沒笑出來,你也好意思罵我廢物。

  「孽子,跪下。」

  徐夢晹一聲怒喝,猶如雷鳴一般。

  徐繼榮嚇得一哆嗦,卻指向郭淡,「你究竟跟我爺爺說了甚麼?」

  郭淡是一臉懵逼。

  「還不跪下。」

  徐夢晹氣得直接站起身來。

  徐繼榮見爺爺發飆了,這才跪了下去,可臉上毫無懼意:「爺爺,你為何讓孫兒跪下,這裡可還有外人在,就不能給孫兒幾分薄面麼。」說到後面,他是一臉委屈。

  徐夢晹走上前去,道:「我且問你,你前些日子是否花了一千二百兩,買了一片種不得糧食的廢土回來。」

  徐繼榮頓時如茄子打了霜,焉了,垂頭低聲道:「爺爺,您都知道了。」

  「你這敗家子,我們徐家家業遲早有一日會敗在你手裡。」徐夢晹是勃然大怒,青筋暴露。

  郭淡暗道:就這個進度下去,不用遲早,也許你有生之年就能夠看到,到時你就可以放下一切,安心入土,完美。

  徐繼榮據理以爭道:「爺爺,這可怪不得孫兒,當初可是爺爺您讓孫兒別去買那什麼青樓,還說要買就買土地,孫兒完全是聽從爺爺的囑咐,拿著錢去買土地,可是哪裡知道那李守錡和那瘦猴兒聯合起來,設了個圈套,騙孫兒的錢。」

  徐夢晹眼中閃過一抹尷尬,訓斥道:「你還在狡辯,誰買土地,不去親眼看看,就算不去,你也可以叫人去,可是你呢?整日就知道吃喝玩樂,四處揮霍,你說,你都已經被人騙了多少回呢?」

  徐繼榮撓著腦門道:「孫兒不記得了。」

  「你……」

  徐夢晹猛地舉起手來,過得片刻,他突然看向郭淡。

  郭淡正全神貫注的在看熱鬧,心裡還在嘀咕,靠!怎麼還不打呀,往死裡揍就對了,像這種化生子,換我早就打死了。忽見徐夢晹看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裝模作樣道:「伯爺,快請息怒,您手舉這麼高,那會打死人的。」

  徐繼榮小雞啄米般的點頭道:「爺爺,他說得對,這真的會打死人的,孫兒可是咱們徐家九代單傳啊!」

  徐夢晹一聽九代單傳,頓時氣得大腦缺氧,指著門外道:「你這孽子……給老夫去門外跪著,老夫不想看到你。」

  「爺爺……」

  「滾。」

  徐繼榮癟著嘴,一臉委屈的站起身來,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完全就不像似去下跪的,反倒像似去上青樓的。

  「這孽子…唉…」

  徐夢晹閉目一嘆:「老夫真希望他與你一樣,也是在裝瘋賣傻。」

  您這是誇,還是貶啊?郭淡很敷衍的安慰道:「伯爺,小伯爺如今年紀還小,等長大了,就不會這般頑皮。」

  「不小了。」

  徐夢晹搖搖頭,坐了下來,嘆道:「這都怪我呀,他父母早逝,又只給我徐家留下這根獨苗,故而老夫對他是倍加寵愛,從小到大,處處袒護著他,以至於養成他這恣意妄為,冥頑不靈的性格,古人言,慈母多敗兒,說得果真是一點沒錯啊!」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郭淡敷衍的點點頭。

  徐夢晹突然瞟了眼郭淡,道:「酒莊一事,你若不願相助,那老夫也不勉強你,但是有一事,老夫希望你能夠出手相助。」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1 05:20 PM

第二十三章 用心良苦

  該死的,我來這裡幹嘛。郭淡隱隱猜到什麼,嘴上卻是問道:「那不知伯爺說得是什麼事?」

  徐夢晹道:「方才你也聽見了,那孽子花了一千多兩,買來一片壞土,根本就種不得糧食,這錢倒是小事,老夫氣得是,那些人將他當傻子一般,玩弄於股掌之間,只怕背後沒有少嘲笑我們徐家,老夫希望你能夠幫老夫出這口惡氣。」

  你就沒有聽過爛泥扶不上牆麼,要是真的沒有聽說,就多看看我啊。郭淡訕訕道:「伯爺若要出口惡氣,不需要晚輩相助吧。」

  這確實比較怪異,一個伯爵竟然請求一個商人來幫忙出氣。

  徐夢晹嘆道:「那李守錡乃是襄城伯之子,若老夫出面的話,這事只會越鬧越大,既然這事生於買賣之間,那麼老夫還是希望用買賣上的手段來解決此事。」

  郭淡聽罷,就更加不想摻合這事,這是你們伯爵之間的恩怨,我一屁民摻合進去,這不是自找不痛快麼,搖頭道:「這事晚輩恐怕……」

  徐夢晹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先前說你擅長投機取巧,這可不是循規蹈矩的買賣,當然,你若做成,我自然不會虧你,以及你們寇家,並且,我還保證,絕不會將你的事洩露出去。」

  畢竟是伯爵,這恩威並施的手段,玩得是不露聲色啊。

  郭淡當然聽出這弦外之音,他不想摻合這事,是一萬個不想,但有句話說得好,別給臉不要臉。

  對方畢竟是伯爵,動他那就跟動動筷子似得,是輕鬆加愉快。而如今徐夢晹絕對算是給足他面子,畢竟他只是一個小贅婿,如果真的逼著他去做,他未必還能夠翻天,只是說徐夢晹沒有這麼做罷了,但是不代表不能。

  思量再三,郭淡覺得還是見好就收,不過這也得分怎麼個收法,現實雖是如此,但是氣勢上絕不能輸,不然的話,今後豈不任由他捏扁搓圓。

  郭淡突然挺直腰板,不卑不亢道:「伯爺如此看得起晚輩,那是晚輩的榮幸。但既然是說買賣,那就不存在虧待與善待一說,晚輩是靠能力賺錢,而不是靠施捨,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既然伯爺您認識陳方圓,自然也知道要請晚輩出手,這價錢可是不低啊。」

  徐夢晹微微一愣,只覺眼前的郭淡與方才那個郭淡簡直判若兩人,神態、眼神完全不一樣,可他不但不惱,反而撫鬚一笑,非常欣慰道:「這才像個男人。一千兩是嗎?沒問題,只要你能夠幫老夫出這口惡氣。」

  拜託,那只是最低出場價。郭淡嘀咕一句,但也沒有說要更多,他主要是展現一個強硬的態度,而不是為了錢,又道:「除此之外,晚輩還有一個條件,就是晚輩還是不想讓人知曉,是晚輩在後面安排,這不僅僅是因為愛,還有就是晚輩不想得罪任何人。」

  徐夢晹笑道:「這你放心,即便李守錡知道是你幹的,他也不敢對你怎麼樣,否則的話,那孫不言又豈敢幫助他來戲弄我孫兒,若是他們敢破壞這規矩,那老夫也能。」

  郭淡搖頭道:「可是晚輩希望他不知道,晚輩當然相信伯爺不會說出去,但是小伯爺他……」

  徐夢晹立刻道:「我會叮囑那孽子的,絕不會將你說出去的。」

  郭淡拱手道:「多謝伯爺諒解。」

  徐夢晹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郭淡稍一沉吟,道:「其實關於小伯爺買地一事,晚輩先前就略有耳聞,但具體怎麼做,還得先去現場看看。」

  徐夢晹點點頭,道:「不知你何時有空?」

  這老頭是怕我拖著不辦事,哼,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郭淡笑道:「晚輩隨時都有空,明日也行啊。」

  徐夢晹立刻道:「那就明日吧。」

  這時,徐茂突然走進來,行得一禮,問道:「老爺,怎麼小少爺跪在外面?」

  徐夢晹哼道:「你還好意思問我。」

  徐茂訕訕一笑,他身為大管家,掌管伯爵府的一切,這事他本身也有責任的,但是他一直以來也都非常偏袒徐繼榮。

  徐夢晹問道:「你們談完呢?」

  徐茂點點頭,道:「已經談完了。」

  郭淡識趣道:「既然如此的話,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徐夢晹也沒有再挽留,吩咐一丫鬟送郭淡出去,又向徐茂問道:「你們談得怎麼樣?」

  徐茂道:「若以實力來看,還是柳家更具有實力,柳家在南京、蘇州等地都有分行,而且他們有著很多這方面的經驗,相比較起來,我們的酒莊交給他們打理,很快就能夠見到成效。寇家就顯得有些不足,不過寇家倒也懂得揚長避短,他們建議我們有限的出售新酒,以此來抬高新酒的價錢,同時還能提高新酒的地位。」

  徐夢晹點點頭,並未說什麼。

  徐茂知道徐夢晹今日主要是想見見郭淡,這種事他不會非常上心的,但他卻對此感到有些好奇,問道:「老爺,郭淡怎麼說?」

  徐夢晹搖頭苦笑道:「他不願意幫這忙。」

  徐茂皺眉道:「他怎如此不懂事,竟敢拒絕老爺您。」

  徐夢晹擺擺手,笑道:「這只能證明此人大有本事,你想想看,換做任何一個讀書人,能不借此機會巴結我麼。」

  徐茂道:「話雖如此,但是以老爺您的地位,不愁找不到買賣方面的人才,為何老爺是如此看重此人?」

  徐夢晹嘆了口氣,道:「還不是為了那孽子。」說話時,他手往門外一指。

  徐茂詫異道:「小少爺?」

  「除了他還能是誰。」

  徐夢晹哼了一聲,又是無奈一嘆:「這幾年來,我可尋遍天下名師來教那孽子,可那孽子不但學不好,還經常將老師給氣走,這麼下去的話,我真怕我們徐家後繼無人呀!故此,我想另闢蹊徑,其實在這幾個月內,我一直都在尋找一個精明之人,輔助榮兒,最好能夠令他開竅,至於讀書方面,我早已經不再奢望,只望他能夠不將我們徐家的祖業都給敗掉。」

  徐茂道:「老爺這番良苦用心,小人能夠明白,但是郭淡是否太年輕了。」

  徐夢晹笑道:「年輕好,如此才能夠待在榮兒身邊,而且你想想看,這些年來,他受到多少嘲笑,卻能夠隱藏的這麼好,可見此人城府之深,榮兒如今缺得就是這個。」

  他哪裡知道,此郭淡已非彼郭淡。

  「若他真有本事,那可真是能忍的。」徐茂點點頭,又道:「可是他不是已經拒絕了麼。」

  徐夢晹笑道:「他雖然拒絕幫助我們買酒,但是他答應幫榮兒解決那壞土一事。」

  徐茂搖搖頭道:「關於壞土一事,已是白紙黑字,難不成郭淡還能讓那李守錡吐出來不成。」

  徐夢晹道:「我就是想借此看看,他到底是否真的如陳方圓所言那般聰明絕頂。」

  ……

  那邊郭淡去到前院時,柳承變已經離開了,不過從寇義的神情來看,寇家應該是處於下風,但郭淡也沒有多說什麼,二人上得馬車,返回寇家。

  「你們談得怎麼樣?」郭淡漫不經心的問道。

  寇義卻十分謹慎的回答道:「目前還不知道。」

  郭淡也不再多問,突然笑道:「想不到我與這興安伯還有些淵源。」

  寇義好奇道:「淵源?什麼淵源?」

  郭淡道:「我與那小伯爺號稱京城雙廢,你難道不知道嗎?」

  寇義道:「……」

  他如何不知,他只是想不到郭淡竟有臉說出來。

  郭淡又饒有興趣道:「你覺得我與那小伯爺相比,孰強孰弱?」

  寇義小聲道:「說起來,姑爺還是要比那小伯爺強不少,那小伯爺可真是令人頭疼得很,自小就無法無天,揮霍無度,若非興安伯家大業大,估計早就……姑爺雖然不擅做買賣,但也算比較節儉。」

  郭淡苦笑道:「我非不想揮霍,只可惜夫人她太精明,我是沒條件揮霍啊!」

  寇義頓時謹慎的瞧向郭淡。

  郭淡咦了一聲:「我怎麼瞧你的眼神,像似在防賊啊!」

  寇義忙道:「沒有,沒有。」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2 01:17 AM

第二十四章 大智若愚

  回到寇府,寇守信還真的是先詢問郭淡,想聽聽他的想法,他其實對於這筆買賣已經不是很抱希望,他更多的是希望郭淡能夠開竅,這一點跟徐夢晹(yi,第四聲)很像,可事與願違,郭淡並未參與談判。

  只能說天意如此,寇守信也只能認命啊!

  而郭淡回答的也是非常消極,他並不想涉及到這樁買賣,他甚至都希望寇家拿不下這樁買賣,因為他不想跟徐夢晹有太多的瓜葛,畢竟對方是知道他的底細,而他又不願意再回到前世的那種生活,他對於現狀是非常滿意的,打打醬油什麼的。

  郭淡走後,寇涴紗才向寇義問道:「你們談得怎麼樣?」

  寇義嘆了口氣道:「正如大小姐預計的那般,我們面對柳家,毫無優勢可言。」

  他並沒有細說,因為寇家與柳家是知根知底,不用說也知道對方會怎麼說,無非就是渠道、資源,以及人脈,這些恰恰都是寇家非常欠缺的。

  寇涴紗輕輕一嘆,道:「這一筆買賣來的真不是時候,若是再晚個幾年,我們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要是讓柳家拿下這筆交易,那麼之前陳樓一事對他們所造成的損失,也就算不得什麼,我們寇家想要追趕,只怕更是困哪。」

  言下之意,就是放棄了。她心裡是很清楚的,她在工作方面,是非常理性的,但其實她是非常不甘心的。

  寇守信苦笑道:「女兒啊,記得為父很早以前就教過你,這買賣上的事,是不能強求的。」

  ……

  翌日一早,郭淡就出得門去,他現在只希望早點解決徐繼榮一事,以免夜長夢多,對此他當然是充滿信心,他曾經的信念就是世上沒有賣不出的商品。

  但是他並未去到伯爵府,而是直接去到西城門,等他來到西城外時,那徐繼榮的馬車已經路旁久候多時。

  上得馬車,氣氛是相當詭異。

  徐繼榮一直保持斜目怒瞪,但是又不說話,活脫脫一個大小孩。

  「小伯爺,你再這麼瞪下去,小心眼睛會瞎掉的。」郭淡微笑道。

  瞎子?徐繼榮趕緊眨了眨眼,又繃緊著臉道:「你究竟給我爺爺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這般相信你,還…還…」

  他雖未說下去,但無非也就是狠狠的告誡過他一番,甚至於給出某種威脅,否則的話,他豈會來此等候,還讓郭淡上他的馬車。

  雖然他受迫於興安伯的淫威,暫時就範,但他若不是心甘情願的跟我合作,聽從我的建議,只怕到時會橫生波折,若想要成功,得先將這小子給擺平。郭淡心下微一沉吟,便已有計較,雙手一攤,苦笑道:「小伯爺,就我這種書呆子,哪裡有什麼迷魂湯。」

  「倒也是的。」

  徐繼榮點點頭,非常直接道:「那為什麼我爺爺會請你這廢物來幫我呢?」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好在郭淡也不介意這個稱呼,道:「你可有聽過廢廢得正?」

  徐繼榮搖搖頭。

  對呀!他怎麼懂得負負得正的道理。郭淡稍一沉吟,道:「其實主要是因為興安伯跟我說了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你說來聽聽。」徐繼榮盤起腿來,頗感興趣道。

  還真是一個小孩。郭淡道:「這個故事是講在西北的一個小村子裡,有著三個農家小子,個個都非常憨厚,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傻乎乎的,而在隔壁村裡有著三個非常聰明的人,文武雙全,大家都說他們將來能夠出將入相。這三個聰明人就經常欺負那三個農家小子。終於有一天,那三個農家小子忍受不住,決定要反擊,於是他們就約那三個聰明人來決鬥。你道結果如何?」

  徐繼榮道:「當然是聰明人那邊贏了。」

  白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說個屁。郭淡笑道:「我原以為也是如此,但結果卻是那三個農家小子贏了。」

  「怎麼可能?」

  「這是你爺爺說得。」徐繼榮立刻閉上嘴。

  郭淡又繼續道:「你爺爺說這聰明人都非常自傲……」

  徐繼榮聞言,不禁黯然一嘆道:「難怪爺爺總是說我太過自傲。」

  「……」

  郭淡是哭笑不得,你這個白癡,你那不是自傲,是傻。道:「這自傲的人,都喜歡別人聽自己的,而蠢的人,更加願意傾聽別人的想法,所以當一對一的時候,那三個農家小子總是被欺負,但是當三對三的時候,三個農家小子非常齊心合力,但是三個聰明人卻各自作戰,因為他們都不願意聽別人的,故此他們被打得抱頭鼠竄。」

  「你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徐繼榮雙眸向上,若有所思著,過得片刻,他突然問道:「我爺爺為什麼跟你說這個故事?」

  郭淡道:「興安伯的意思非常簡單,當我們京城雙廢分開的時候,我們將會經常被人欺騙,唯有我們二人聯手,才會變得強大。」

  徐繼榮眨了眨眼,突然勃然大怒道:「你竟說我跟你一般廢物,真是豈有此理。」

  郭淡似乎早有料到,立刻道:「不瞞小伯爺,當時我就是這麼跟興安伯說得,怎麼能夠將小伯爺跟我這個書呆子比。」

  「可不是麼。」徐繼榮鬱悶道。

  郭淡道:「但是興安伯就是興安伯,他老人家滿腹經綸,見多識廣,懂得許多大道理。你可有聽說『大智若愚』這個成語。」

  「好像在哪裡聽過?」徐繼榮不太確定道。

  你這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比我這理科生都要差。

  不過既然徐繼榮都不明白,那郭淡肯定也得裝糊塗,不然這雙廢難以齊名,會產生距離感的,於是道:「當時興安伯跟我說得時候,我也不明白,後來興安伯解釋給我聽,其實這很容易理解的,大智,就是特別聰明,有著大智慧的人;若愚,就是像愚笨的人,連起來就是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看上去就像笨人一般,正如那個故事一般,那三個聰明人,每時每刻都在計較著,誰來發號司令,誰是老大,他們每個人都只在乎自己,而不在乎別人,而三個農家小子,卻知道他們只有團結才能夠取勝,這就是大智若愚。

  興安伯說我們兩個都是大智若愚之人,只不過我們勢單力薄,故而常常被人欺負,但是只要我們兩個聯手,那一定能夠戰無不勝,無往不利。」

  徐繼榮道:「可我瞅你不像似聰明人。」

  「這不就是大智若愚麼,你要看我像聰明人,那我其實就是一個笨人。」

  「……」

  徐繼榮眨了眨眼,問道:「那你瞅我呢?」

  「我瞅小伯爺那是相當愚蠢。」郭淡是一本正經說道,心裡卻在哭泣,真不容易,可算是說出這句心裡話了。

  「你看人還挺準的啊!」徐繼榮哈哈一笑,又道:「既然是爺爺說得,那定是沒有錯的。」

  「那是那是。」

  郭淡拚命的忍住笑意,但著實難以忍不住,他趕緊抽出折扇,打開來,企圖遮掩一下。

  「閒得蛋疼?」

  徐繼榮瞅了眼扇面,好奇道:「此話何意?」

  「呃……此乃…此乃一道菜名也。」

  「菜名?」

  徐繼榮問道:「此菜名怎恁地古怪?」

  「這…這是諧音玩法。」郭淡是絞盡腦汁的忽悠道:「這『閒』通鹹味的『鹹』,疼通竹筒的『筒』,蛋筒,也就是說將蛋餅做成筒形,連起來就是鹹的蛋筒。」

  「這道菜我倒是沒有吃過。」

  徐繼榮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也從腰間抽出一把扇子來,打開來,嘿嘿道:「我也有。」

  郭淡一瞅,見是折扇下畫著兩個癡男怨女在月下傾訴相思之情,不對,郭淡仔細一瞅,頓時吸得一口冷氣,原來不是談情說愛,而是在月下行那羞羞之事。

  這竟是一幅春宮圖。

  只不過那畫者是別出心裁,隱藏的非常好,若不近距離,仔細去看,還真看不出來,然而,一旦看出來,那又是另外一幅畫。

  此畫真是精妙無比啊!見多識廣的郭淡不禁都暗自稱妙,只覺這大明還真是藏龍臥虎,竟有人已經達到這般境界。

  徐繼榮瞧郭淡那模樣,得意洋洋道:「比起你那『閒得蛋疼』,我這扇子如何?」

  「妙哉,妙哉!」

  郭淡大拇指一豎,道:「真是沒有想到小伯爺竟有如此高大上的品味,郭淡真是佩服萬分。」

  徐繼榮哈哈一笑,突然又問道:「何謂高大上?」

  郭淡哦了一聲,「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高端大氣上檔次?」徐繼榮聽得目光急閃,心花怒放道:「好一個高大上,用來形容本小伯爺,那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哈哈……」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2 05:51 PM

第二十五章 這可是塊寶地啊!

  這一番忽悠下來,郭淡發現其實徐繼榮並非是像以前那個郭淡,以前那個郭淡是真的廢,讀書把腦子給讀壞了。但是徐繼榮並不蠢,他只是比較單純,然後又有一點小性格,但這不能怪他,這其實是明朝一個非常典型的社會現象。

  誰在徐繼榮這個位子上,都很有可能變成他這樣。

  他的人生還什麼可圖的?還有什麼可奮鬥的?

  含著金鑰匙出生,生來就有花不完的錢,只要不是大腦結構出問題,或者說自己去作大死,將來陞官晉爵,都是板上釘釘的事,誰都改變不了,乃制度使然。

  換誰誰也不會好好讀書,你們這些屌絲寒窗苦讀也就是為了當官,我他媽不讀書我也可以當官,既然如此,那我還讀什麼書啊。

  可以預見的是,他們的人生就只剩下吃喝玩樂,好勇鬥狠。

  話說回來,如果這種人,郭淡都擺平不了,那他上輩子真是活到狗肚子裡面去了。

  很快,二人聊得是相逢恨晚,雖然還不至於一個鼻孔出氣,但是很有這個趨勢,因為徐繼榮已經漸漸認為他們就是一個組合。

  聊得半天,他們終於來到那片傳說中的壞土。

  「哇!原來這裡這麼臭?」

  徐繼榮摀住鼻子,面露噁心之色。

  郭淡聽罷,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徐繼榮好奇道:「你為何這麼看著我?」

  郭淡問道:「你似乎是第一回來?」

  「對啊!」

  徐繼榮點點頭。

  郭淡好奇道:「可是我那天在周廚分明聽你說,你前一日是來這裡看過的。」

  徐繼榮面露尷尬之色,嘿嘿道:「其實我沒來過這裡,我是叫人過來看的,只不過當時我是去找他們算賬的,那我當然說我親自來過。」

  「原來如此。」郭淡點點頭,心想:他倒是有些小心思。又轉過頭去,看著面前這一大片又似臭水塘,又似沼澤的土地,不禁也有些鬱悶。

  這塊地真的是一點價值都沒有。

  原來這裡乃是一大塊凹地,以前的地主,也沒有很好的護理這裡,導致這裡常年積水,就形成一個臭水塘,久而久之,就種不出糧食。

  郭淡認為這裡的土地應該已經變得鹽鹼化,真的是一片壞土。

  「你想到辦法沒?」徐繼榮問道。

  郭淡一本正經道:「小伯爺,我們是一個組合,這需要我們兩個一起想辦法。」

  徐繼榮大咧咧道:「我大智若愚,所以這你想就行了,我聽你的。」

  他這麼說還真是沒錯,這真的就是大智若愚。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大智若愚,跟著涴紗那大美女混飯吃,她養著我,我陪著她睡覺,這是多麼和諧美滿,嗯,我一定要為此奮鬥。郭淡心中一片嚮往,過得片刻,他才回過神來,道:「走吧,這裡沒啥可看的,去周邊看看吧。」

  「周邊有啥好看的,那都是李家的田。」徐繼榮輕輕哼道。

  郭淡道:「你方才不還說都聽我的嗎?」

  徐繼榮揚著手道:「走吧,走吧。」

  郭淡是肯定要去周邊看看的,因為有些時候一塊地值不值錢,不在於它本身的價值,而是在周邊,而這塊地目前看來,是肯定沒有任何價值,只能去周邊看看。

  一旦離開這臭水塘,景色是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周邊儘是良田,一望無際,如今又正值春季,不少農民正躬身於田間,除草播種。

  郭淡是真心有些忍不住了,諷刺道:「小伯爺,你還真會挑地方啊!」

  徐繼榮頓時激動道:「這可真不能怪我,都是李守錡他們使得壞,我哪裡想得到,他們連這點錢都騙,真是不高大上。」

  學得倒是挺快的。郭淡知道跟這個小伯爺是沒法講道理,繼續沿著阡陌小道走去。

  一個正在田邊除草的農民伯伯,見兩個身著華麗的公子走來,急忙讓開。

  他這個動作,稍稍引起了郭淡的注意,起初他只是瞟了眼,可是在經過那位農民伯伯身邊時,他突然停了下來,盯著那農民伯伯那雙粗糙的大手。

  「你在瞧甚麼?」徐繼榮好奇道。

  郭淡卻是不理,微笑的向那位農名伯伯道:「這位大叔,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徐繼榮立刻道:「他手裡拿著的是草呀,你不會連草都不認識吧,看來你大智若愚要勝我一籌啊!」

  那大叔也木訥的點點頭。

  郭淡額頭上頓時冒出三條黑線,繼續不理這廝,又向那農名伯伯問道:「大叔,你為何要除草?」

  那農民伯伯忙道:「回公子的話,這些都是害草,若是不除掉,會危害到莊稼的。」

  「是嗎?」

  郭淡伸出手來,道:「能不能給我瞧瞧。」

  「當然可以。」

  那農名伯伯趕緊將手中的害草遞給郭淡。

  郭淡接過害草仔細看了起來。

  徐繼榮湊夠來,瞅了瞅,道:「這草有啥好看的?」

  郭淡瞥他一眼,拿著這害草往前走去。

  徐繼榮急急跟過去,道:「你倒是說話呀?」

  郭淡兀自不理,似在思索什麼,過得半晌,他突然問道:「這周邊全都是李守錡家的土地?」

  「嗯,你能夠看到的全都他家的。」

  徐繼榮道:「而且這可是他們家最好的莊田,不然的話,我當初也不會買這裡,哪裡知道這中間還有一塊壞土。」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他當初多少錢將那片壞土賣給你的?」

  徐繼榮道:「一千二百兩。」

  「才這麼一點?」

  「他可是以最好的良田價格賣……你說什麼,才這麼一點?」

  徐繼榮雙目一凸,驚訝的看著郭淡。

  「不得不說,小伯爺,你還真是會做買賣。」郭淡搖頭讚道。

  徐繼榮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郭淡道:「發自肺腑之言,小伯爺,你可是買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寶地啊!」

  徐繼榮睜大眼睛道:「寶地?」

  郭淡點頭道:「就那塊地,至少值兩千五百兩,你卻以不到一半的價格買了下來,小伯爺,你可真是獨具慧眼啊!」

  「是嗎?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哈哈!」

  徐繼榮當即樂的是雙肩急聳,過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趕忙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地寶在哪裡?」

  郭淡大手一揮道:「寶在這周邊。」

  「周邊?周邊都不是我的地,就那塊是。」徐繼榮又是悲從中來。

  「要都是你的地,可就不值錢了。」郭淡搖搖頭,問道:「你知道一顆老鼠屎值多少錢嗎?」

  「老鼠屎也值錢?」徐繼榮震驚道。

  郭淡笑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賣不出去的,在一種情況下,老鼠屎也是相當值錢。」

  「什麼情況?」

  「就是當你手中捧著一碗美味的肉湯時。」

  徐繼榮想了想,搖晃著腦袋:「不是很明白。」

  郭淡道:「當你手中捧著一碗價值一兩銀子的上湯,而我手中有顆老鼠屎,並且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給我五錢銀子,我就會把老鼠屎投入這湯內,就虧盈來算,你給我五錢,只是虧了五錢,但如果你不給,你就虧了一兩,你會不會給?」

  「當然不會。」徐繼榮傲嬌道:「一兩銀子而已,我徐繼榮豈會受你威脅。」

  「那如果是一千萬兩呢?」

  徐繼榮吸得一口冷氣,「啥?一…一千萬兩?有…有這麼貴的湯嗎?」

  「假如有。」

  「那…那我……」

  徐繼榮結結巴巴的。

  「由此可見,當這碗湯的價值越高,你給錢的機率就越高。」

  郭淡說著手往邊上一指,道:「你方才也說了,這周邊全都是李守錡家的田地,而且是他家最好的莊園,而你那塊地就是一顆老鼠屎,放在這裡是一文不值,但是只要拿起來,可就價值千金。」

  徐繼榮眨了眨眼,突然恍然大悟,激動的指著郭淡道:「我…我明白了,你…你是說在那壞土上種這種害草。」

  看來他也沒有笨到家啊!郭淡一本正經道:「錯!」

  徐繼榮頓時心都涼透了,這都猜錯了,問道:「那…那你是什麼意思?」

  郭淡道:「我的意思是,要種比這更加有害的害草,然而,這還只是第一步,如果他不給錢的話,我們都還要養害蟲,總之,什麼對莊稼有害,我們就弄什麼,直到他將地買回去為止。」

  「你這主意可真是夠毒啊!」徐繼榮吞嚥一口,只覺毛骨悚然。

  這郭淡看上去,眉清目秀,文質彬彬,卻沒有想到竟這般歹毒。

  郭淡笑吟吟道:「你不願意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這回李守錡他死定了。哇哈哈!」

  徐繼榮激動的雙手叉腰,仰面大笑起來。

  郭淡瞧他一臉得瑟,倒也比較理解,畢竟他被人智商碾壓這麼多年,如今可算是要翻身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3 12:13 AM

第二十六章 鹹魚翻身

  今日天氣不錯,陽光明媚,風和日麗,非常適合外出遊玩。

  在梁園內的人工湖旁,一群官宦子弟聚在湖邊的一棵垂柳下,或站,或蹲,吹牛打屁,是好不蛋疼。

  「想不到李兄竟能以良田的價格將那片臭水塘給賣了出去,小弟真是佩服萬分啊!」

  一位身著青衫的公子哥衝著李守錡拱手笑道。

  又有一人道:「此等可喜可賀之事,李兄可得請大家吃上一頓啊!」

  眾人立刻起哄,要求李守錡做東。

  「哎……」一位微胖的公子,突然將折扇往中間一放,「且慢說這話。」說著,他又向李守錡道:「守錡,你可別怪我這做哥哥的說話不中聽啊。」

  李守錡稍稍一愣,道:「陳兄但說無妨。」

  這姓陳的胖公子道:「要我說呀,這事可跟你沒有多大的關係,要佩服還得佩服徐繼榮那傻子,只有他能夠花這麼多錢,買下這麼打一個臭水塘。」

  周邊公子哥們聞言,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這些人,常常以嘲笑他人為樂,不然的話,他們的生活會變得非常無聊。

  待他們笑過之後,李守錡才微笑道:「陳兄言之有理,這事可真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那瘦猴兒幹得,當然,厥功至偉的還是非徐繼榮莫屬,故此,你們得去找他請客,他的功勞是最大的!」

  「李兄,你這可真是殺人誅心,人家買下那麼大一個臭水塘,還讓人家請客。」

  又是一陣大笑聲。

  「少爺!少爺!」

  忽見一個僕從跑了過來,滿頭大汗,喘著氣向李守錡道:「少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守錡皺眉道:「出什麼事呢?」

  那僕從先是目光左右瞟了瞟,然後小步來到李守錡身旁,在其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什麼?」

  不等那僕從說完,李守錡便是驚呼道。

  一旁的公子急忙問道:「李兄,出什麼事呢?」

  李守錡微微皺眉,拱手道:「各位,真是抱歉,家裡出了點事,我得立刻趕回去。」

  言罷,他便匆匆離去,但是他並未回家,而是乘坐快馬,去到他們家在西郊外的田莊。

  剛剛來到田莊旁,就見到遠處的田邊,一群人正在激烈的爭吵。

  「你們不能這麼做呀!你們要是這麼做的話,我們的莊稼可都會被害死的。」

  「求求你們了,這些害草真的不能種啊!」

  「我們在自家田種,與你們何干,你們若再不讓開的話,小心我揍你。」

  恰好這時李守錡趕到,聞言不禁大怒,用馬鞭指著那壯漢,喝道:「誰敢動手?」

  那大漢瞅了眼李守錡,似乎有些犯怵,往後退了退。

  一個管家穿著的中年男子,見到李守錡來了,是大鬆一口氣,立刻跑了過來,道:「少爺,你可算是來了,你要再不來咱們的莊田可就全都毀了。」

  說著,他指著那些正在「耕種」的壯漢,「你瞧瞧他們種的是什麼,那可都是對莊稼有著非常大傷害的害草,若他們真的在這裡種植那些害草,我們的莊田可就全完了。」

  李守錡聽得是勃然大怒,指著那為首的壯漢道:「是誰讓你們這麼幹的?」

  這片莊田可是他們家最好的良田,他們家吃的糧食就是出自這片莊田,在這裡耕種的農民,那都不是什麼佃農,而是他們的家奴,如今又是初春時節,這時候要出問題,損失是不可估算的。

  「是我!」

  只見一個白面公子哥走了過來,手中一把春宮扇,那真是騷出天際。

  這公子正是徐繼榮。

  李守錡微微皺眉,問道:「原來徐賢弟,你為何這麼做?」

  「唉…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徐繼榮春宮扇一揮,道:「我問過許多人,都說這片土地根本種不了莊稼,唯一能夠種植的就是草,故此後來有人給我獻策,說可以用這片土地來放牧,我覺得這個主意挺不錯的,可若要開牧場,當然就得種草啊!」

  李守錡道:「就算你要在這裡開牧場,也不一定要種植這種對莊稼有害的害草。」

  「唉…這你又誤會我了。」徐繼榮搖頭直嘆,演技相當浮誇,道:「我哪裡想種植這種害草,只不過這片土種不了好草,只能種植這種害草。」

  李守錡強忍著怒氣道:「可你在這裡種植這些害草,那我家的莊稼怎麼辦?」

  徐繼榮納悶道:「什麼你家莊稼怎麼辦?我只在我家的田地種這草,又不會種到你那邊去。」

  管這莊田的管家突然站出來道:「你們在這裡種植這麼多害草,稍有風吹雨打,這些害草便都會跑到我們的莊稼地來,到時候我們這整片的莊田都會毀於一旦。」

  徐繼榮選擇的害草,還真不是一般的害草,那是非常容易傳播的,而且又難以除掉,這對於莊稼而言,真是致命的。

  「是嗎?」

  「當然是的。」

  徐繼榮搖頭道:「這我真是沒辦法,本小伯爺花了一千多兩買了這地,總不能就放在這裡曬太陽吧。」

  事到如今,李守錡也不再裝下去,當即冷笑一聲,「徐繼榮,你想玩什麼把戲,我清楚的很,哼,你若敢在這裡種植害草,我便去官府告你毀壞莊稼。」

  小農經濟的王朝,對於農田是有很多保護的,可能律法裡面沒有這一條,因為也沒誰種植害草,但是要去告,一定就是犯法的。

  徐繼榮立刻道:「你可別誣陷我,我這是在開牧場,可不是種植害草,而且我已經向朝廷申請,將來這牧場養的馬,統統都捐獻給朝廷,朝廷不是一直都缺馬麼。」

  有錢就是可以任性。

  「你……」李守錡萬萬沒有想到徐繼榮會來這麼一招,吐血的衝動都有了。

  其實徐繼榮是故意嚇唬他的,徐繼榮可不是真的要開牧場,這是這廝說謊還真是一把好手,可能也是從徐夢晹那裡鍛煉出來的,若他一味的誠實,就以他那頑劣的性格,九代單傳可能都會壓住徐夢晹的怒火。

  但是李守錡還真拿捏不準,因為那徐夢晹乃是太僕寺卿,這太僕寺又總管國家馬政,徐繼榮要開牧場,跟朝廷合作,那真是太簡單了。

  哪怕是從朝廷的角度來看,人家願意自己出錢幫朝廷養馬,這沒有道理拒絕,你有本事也將莊稼都捐給朝廷。

  「好好好,你給我走著瞧,你會後悔的。」

  詞窮的李守錡憤怒的扔下這句話,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與當然徐繼榮敗走周廚一模一樣。

  徐繼榮哈哈一笑,又嚷嚷道:「都別傻站著,快點幹活,我的小馬兒餓了。」

  那些莊農眼睜睜看著這些壯漢看著害草進入他們的莊稼腹地,眼淚是嘩啦啦的往下流,雖然他們是家奴,但是農民與莊稼是有著血濃於水的感情。

  ……

  「痛快!真是痛快!」

  回到馬車上,徐繼榮立刻朝著躲在裡面的郭淡大呼痛快,又手舞足蹈道:「郭淡,你方才是沒有在那裡,你要瞧見李守錡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定也會笑得合不攏嘴。」

  一直以來,都是他氣鼓鼓的離開,然後被人嘲笑,如今可算是鹹魚翻身,出得心中一口惡氣,自然是非常痛快。

  郭淡反應比較平淡,跟他們這些公子哥玩,那真的是牛刀殺雞,毫不吝嗇的將功勞都推給徐繼榮,「我不過是搭把手而已,主要還是小伯爺你慧眼如炬,一眼就看中這片寶地。」

  「你也不差,你也不差。哇哈哈!」

  徐繼榮被誇的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好一會兒,方停下來,興致勃勃道:「郭淡,既然如此,那我們乾脆就留著這塊地,專門種植害草,毀了李家這片莊田,一千多兩,我又不在乎。」

  你這蠢貨,若是這顆老鼠屎已經扔入湯內,那就變得一文不值,最後只能是魚死網破,那反而會得不償失。郭淡卻道:「小伯爺此計甚妙,只不過這麼做的話,就難以凸顯小伯爺的大智若愚。」

  徐繼榮忙問道:「此話怎講?」

  郭淡道:「咱們若這麼做,李守錡肯定是招架不住的,他只能求助家中長輩出面,這樣的話,興安伯也得出面,將會變成成了他們長輩之間的事,到時咱們就得靠邊站,最重要的是,這麼做的話,興許會讓那瘦猴兒逃過一劫。」

  他這一回是要摟草打兔子,順便懲罰一下孫不言。

  「這倒也是。」

  徐繼榮稍稍點頭,道:「那行,咱們就依計行事。這回我定要讓他們知道本小伯爺的厲害。」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3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23 07:31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長長長長長長長

  徐繼榮是開懷大笑,而李守錡如今卻又急又怒,心裡是悔不當初。

  他府上的大管家聞說此事,也是心急如焚,道:「少爺,咱們決不能讓徐繼榮在那裡種植害草,要不…要不咱們將這事告訴老爺……」

  「混賬!」

  李守錡怒瞪那大管家一眼,道:「此乃我與徐繼榮的恩怨,若是我請父親大人出馬,到時外面的人又會如何看我,況且…況且……」

  說到這裡,他卻也說不下去。

  但是那管家立刻明白過來,如果他們老爺出馬的話,那麼自然是找興安伯談,然而,這事若要追根溯源,那可是他們不仁在先,是李守錡先將一塊廢土當做良田賣給徐繼榮的,到時他們李家還得想徐家賠禮道歉,父子倆一塊丟人。

  「這…這如何是好啊!」

  管家如熱鍋上的螞蟻,道:「若是西郊田莊出了事,老爺遲早也會知道的。」

  「我知道。」

  李守錡怒喝一聲,「你沒有看見我現在正在想辦法麼。」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走了進來,「少爺,孫不言來了。」

  「都是這廝惹出來的。」李守錡雙目頓時火光四濺,道:「讓他進來。」

  他在回府的路上,就讓人去把孫不言叫來。

  不一會兒,就見孫不言走了進來,「小人孫不言見過大公子。」

  其實這李守錡也是伯爵之後,但因為徐繼榮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亮,他們這些人就不願意別人叫自己小伯爺,小伯爺差不多被徐繼榮壟斷,至少在京城是這樣的。

  李守錡見到孫不言,一腔怒火頓時爆發出來,咆哮道:「都是這廝出得餿主意,害得本少爺今日被徐繼榮那廢物羞辱,若你不擺平此事,我要你好看。」

  其實這事還真是孫不言主動找得李守錡的,不然的話,以李守錡的身份地位,他不會成天惦記著這點錢,他之所以想要玩弄徐繼榮,除了找樂子之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嫉妒徐家家大業大,雖然他們都是伯爵,但是論家產,他們李家可不能跟徐家相提並論。

  孫不言一臉懵逼,道:「大公子,出…出什麼事呢?」

  那管家立刻將事情原委告訴孫不言。

  「這!」

  孫不言聞言,不禁是呆若木雞。

  「你看著我作甚,快想辦法啊!」李守錡怒喝道。

  這裡多耽擱一會兒,那邊害草就多一棵,如今又正值播種季,這風一吹,滿天草種,而周邊有都是他家的田,光想想那畫面,真是不要太美啊。

  「是是是!」

  驚醒過來的孫不言,立刻知道這事的嚴重性,而且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去想,急得是滿頭大汗,可這一時半會,他哪裡想得到辦法。

  倒是那管家開口道:「少爺,要不這樣,咱們將那土地再買回來。」

  「買回來?」

  李守錡憤怒道:「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他那些狐朋狗友已經恭維他好些天,這又買回來,不得讓人給笑死去。

  管家道:「可是…可是若再不阻止他們的話,這事只怕會瞞不住。」

  李守錡不禁皺了下眉頭。

  孫不言也趕忙道:「是是是,小伯爺,要不我再去跟徐小伯爺談談,再…再將土地買回來。」

  「你!」

  李守錡指著孫不言,過得片刻,他閉目一嘆,又怒睜雙目,「你還不快去,這筆賬我待會再跟你算。」

  「是,小人這就去。」

  孫不言走後,那管家突然道:「少爺,這事我看不簡單啊!」

  李守錡皺眉道:「此話怎講?」

  那管家道:「徐繼榮是怎樣的人,少爺應該非常清楚,他可想不出這種辦法,我看定是有人在背後指點他。」

  李守錡也冷靜了下來,瞇了瞇眼,道:「要是知道是誰在背後作梗,我定饒不了他。」

  ……

  啪--啪--啪!

  「小伯爺,這事都怪小人財迷心竅,與李大公子無關,李大公子在得知此事原委後,還責罵了小人一番,如今又命小人將錢給小伯爺您退回來。」

  孫不言一邊扇著自己的耳光,一邊哭訴著。

  徐繼榮翹著腿,一邊吃著蜜餞,一邊笑呵呵道:「無妨,無妨,本小伯爺又不差那點錢,你什麼時候見本小伯爺買東西,又給退了回去,這真是太丟人了。」

  孫不言哪裡聽不出他那諷刺之意,道:「小伯爺您當然不差錢,可是如今外面的人都在傳言,說…說李家用一片壞土作良田賣給小伯爺,這人言可畏,若是讓興安伯和襄城伯知道此事,可能會壞了徐李兩家的交情。」

  這傢伙口才還真是不錯,還真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

  「你先別停,繼續打。」

  徐繼榮指著「怠工」的孫不言,不滿道。

  「是是是!」

  孫不言只能繼續扇了起來。

  徐繼榮又向身邊的一個小廝道:「他說得是真的嗎?」

  那小廝拼了命的忍住笑意,還故意思考了一會兒,才道:「少爺,確有此事?」

  「那會不會破壞我們兩家的交情呢?」

  「這…這不好說。」

  「這樣啊!」

  徐繼榮故作思考起來。

  他這一思考,孫不言心中叫苦不迭,兩邊臉頰都已經腫了起來。

  過得好一陣子,徐繼榮見孫不言都快將自己給扇暈了過去,才道:「既然如此,那行,你拿兩千兩來,我將地契退還給你。」

  「兩…兩千兩?」

  孫不言差點沒有咬著自己的舌頭,急切道:「當初小伯爺只是花了一千二百兩買下那片地。」

  徐繼榮哼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自己也說了,外面的人都在嘲笑我,壞了我名譽,這當然是賠償我的名譽損失費,還有…還有……」

  那小廝急忙道:「少爺,是精神損失費。」

  主僕兩配合的相當默契。

  「對對對。精神損失費。」

  徐繼榮連連點頭,道:「你可知道,因為這事,我爺爺可沒有少罵我,兩千兩我已經是格外開恩,你們不要就算了,我還不稀罕。」

  孫不言無奈之下,只能回去如實向李守錡匯報。

  「兩千兩?」

  李守錡聽得這個價錢,如屁股著火一般,直接蹦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他徐繼榮是想錢想瘋了麼,他休想得逞。我拿著兩千兩請人去除草,也絕不會便宜那敗家子的。」

  他不比徐繼榮,他不是九代單傳,他只是嫡長子,要有個三長兩短,下面還有很多替補等著上位,這兩千兩對於李家而言,當然不算什麼,但是他若不想驚動父母,就必須得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補上!

  孫不言唯唯若若不敢答話。

  那管家也是愁眉緊鎖,過得半晌,他開口道:「少爺,那可是數千傾地,這得請多少人來,而且,明年呢?」

  種草的成本要比種莊稼的成本低太多了,尤其是害草,根本不用管事,撒就是了。

  「我不管。」

  李守錡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道:「總之,我絕不會給他這錢的,讓那敗家子去白日做夢吧。」

  鬧到這份上,錢都是其次,面子是大。

  兩日後。

  徐繼榮盤腿與郭淡對席而坐,中間一張矮桌上放滿著美酒佳餚,二人是吃得好不開心。

  「這兩天過去了,李守錡那邊還沒有動靜,看來你料得沒錯,他真是不打算給這錢了。」

  說這話時,徐繼榮是滿臉激動,他在乎不是錢,而是過程和結果,又衝著郭淡眨了眨眼,嘿嘿道:「郭淡,咱們弄點害蟲來唄。」

  「不需要。」

  郭淡搖搖頭,笑道:「你只需要派一些家丁,到處嚷嚷著,要收購害蟲,那李守錡便會老老實實將錢奉上。」

  徐繼榮很不滿道:「這麼做多沒勁,我可是想來真的,咱們弄點害蟲扔進去也無妨。」

  看不出這廝還真夠狠的,那麼一大片良田,要真毀了,事情可就大條了。郭淡笑道:「難道小伯爺希望興安伯出馬?」

  徐繼榮撇了下嘴,突然朝著一旁的小廝道:「春春,你聽見沒?」

  徐春點頭道:「少爺請放心,小人知道該怎麼做。」

  「快去,快去。」

  ……

  徐家收購害蟲?

  這你媽真是千古第一奇聞啊!

  很快這事傳開了。

  徐繼榮一時又是名聲大噪,風頭無兩。

  不愧是敗家子,果真是別出心裁,竟然花錢收購害蟲。

  下回估計得買糞便了。

  大家都在嘲笑徐繼榮。

  唯獨一人笑不出聲來,這個就是李守錡。

  「收…收購害蟲?」

  李守錡癱坐在椅子上,眼中儘是恐懼,如果說害草還能夠勉強抵抗的話,最多是減少收成,那麼害蟲的出現,那真是索命來的。

  而且,這事還真告不了徐繼榮,假如徐繼榮偷偷摸摸往自己草地面倒上幾馬車害蟲,到時那些害蟲跑到莊稼裡面去,你也不能說是徐家的。

  更加要命的是,那片廢土又漲了五百兩。

  這其實也是商場中慣用的套路,其實郭淡早就打算要兩千五百兩,他知道李守錡不會輕易就範,故此第一次開價兩千兩,如今再加五百兩,其目的就是要造成李守錡的恐慌心態,因為不斷的漲價給人的心理壓力是非常大的。

  那管家整個後背濕了,這一招真是太陰毒了,說是殺人誅心,亦不為過,趕忙道:「少爺,你不能再意氣用事,如今我們必須得趁老爺還不知情前,趕緊解決此事,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守錡也不敢硬了,道:「那可是兩千五百兩,而且,我若給了這錢,我李守錡今後還敢出門麼。」

  那管家道:「少爺,如今可不是講面子的時候,再拖下去,說不定這價錢又會漲,而且…而且我認為到時即便老爺親自出面,這錢都是少不了的。」

  李守錡驚訝的瞧了眼他,微一沉吟,便也反應過來。

  那郭淡前世幹得是什麼活,不就是出價麼,他出得價錢,你再不願,也得掏錢。

  之前那筆交易,等於是李守錡從徐繼榮身上賺得一千二百兩,如今只是反過來,徐繼榮要從李守錡身上賺一千三百兩,這其實很公平的,即便他是父親襄城伯親自出面,這個價錢可能也不會變的,畢竟徐家也不是好惹的,總不能說你兒子玩弄了我孫子,然後你只是將錢退回來,沒有這個道理。

  更可怕的是,那敗家子還學會了漲價,兩天功夫漲五百兩,什麼買賣有這麼賺錢的,要再拖兩天,估計就得三千兩,這……

  李守錡是打心裡怕了,眼角都泛著淚光,他也是嬌生慣養,沒有經歷過什麼波折,這一下都快將他逼瘋了,只想著趕緊解決這事,終於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他和那管家都知道,徐繼榮有恐嚇的成分,但是他們不敢賭,徐繼榮是啥人,萬一腦門一熱,還真有可能幹得出,他們輸不起呀,只能老老實實拿出兩千五百兩來,這已經是他所有的私房錢,讓孫不言拿去贖回那張地契,他是肯定不會露面的。

  這回徐繼榮沒有選擇在府上交易,而是選擇在周廚,這俗話說得好,在哪裡跌倒的,就得在哪裡站起來。

  「少爺,數目是對的。」

  「把地契給他吧。」徐繼榮揮揮手道。

  他身邊那小廝立刻掏出一張地契來,遞給孫不言。

  孫不言拿著地契可算是鬆得一口氣,趕緊遞給李守錡派來的家丁,又向徐繼榮道:「小伯爺,小人先告辭了。」

  徐繼榮手一抬,道:「等會,我跟李守錡的賬算是清了,但是我跟你的可還沒有清啊!」

  孫不言聞言,當即一哆嗦,差點沒有趴下去。

  徐繼榮又朝著李守錡派來的那兩個家丁道:「你們兩個先回去,我還得這瘦猴兒聊聊。」

  那兩個家丁哪裡敢忤逆徐繼榮,躬身一禮,急急退了出去。

  「小伯爺饒命啊!」

  孫不言當即跪下,哭喊起來,如今李守錡真不一定會為他做主。

  聽得噹的一聲響,一錠老大的銀子突然出現在孫不言眼前,足足一百兩啊。

  孫不言當即一愣,目光發直,又緩緩抬起頭來,傻傻道:「小伯爺,你銀子掉了。」

  徐繼榮笑道:「你這廝雖然可惡,但總算是有點本事,如今本小伯爺身邊就缺你這種人才,今後就過來幫我吧。」

  孫不言不禁是喜出望外,這真是因禍得福,而且這敗家子比李守錡闊綽多了,出手就是一百兩,當即喜極而泣道:「多謝小伯爺,多謝小伯爺,今後小人定當全心全意為小伯爺您鞍前馬後。」話說時,那一百兩已經沒入袖中。

  徐繼榮哈哈一笑,舉杯道:「來,乾了這一杯。」

  「我敬小伯爺。」

  孫不言一臉諂媚道。

  酒足飯飽後,徐繼榮站起身來,打了個飽嗝,指著孫不言臉上的傷道:「回家好好敷敷,明日來我府上報到。」

  「是是是。」

  孫不言是感激涕零,這東主真是太好了,這麼體諒下屬。

  出得包廂門,徐繼榮突然往一個角落裡面瞅了兩眼,嘿嘿一笑,然後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下得樓去。

  而那孫不言還在驚喜之中,又掏出一百兩來,自言自語道:「這耳光扇得可真值啊!」

  忽聽得砰地一聲,門從外面被踢開來。

  孫不言下得回頭一看,只見李守錡正陰沉著臉看著他。

  畢竟是兩千五百兩,李守錡有些放心不下,於是悄悄尾隨而來,可是當他見到孫不言沒有下來,頓時心中生疑,再加上他之前猜測,這事背後有人作祟,立刻就認定就是孫不言從中作梗。

  「大…大公子。」孫不言顫聲道。

  李守錡雙目迸射出兩道火光來,咬牙切齒道:「我就說那徐繼榮怎突然變得這麼聰明,原來…原來都是你這小人從中作梗,你這手段還真是高明,這倒是讓我相信,那柳承變可能真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他不夠你卑鄙。」

  孫不言慌張道:「小伯爺,冤枉啊!小人沒有……」

  「沒有?那你手中拿著的是什麼?」李守錡手一指。

  孫不言低頭一看,他手中正捧著一錠大銀子,頓時臉色蒼白,這可真是百口莫辯。

  「一百兩,哼,這錢真是不少啊!我倒是給不起你這麼多。」

  李守錡冷笑一聲,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孫不言心知這回事情大條了,急忙追出去,「大公子,請聽我解釋,小人真的是冤枉的……」

  ……

  在二樓角落裡面的一個客人目送他們離開之後,招了招手,「結賬。」

  一個酒保立刻上前來,道:「這位客官,一共是五錢銀子。」

  那客人拋給他一錠銀子,「不用找了!」

  那酒保接過來一瞧,竟是一兩銀子,不禁喜出望外,連連向那客人道謝。

  那客人微微一笑,手腕一抖,唰地一聲,折扇開來,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閒得蛋疼。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4 12:13 AM

第二十八章 「外強中乾」

  興安伯府。

  「結…結束呢?」

  徐夢晹震驚的看著大管家徐茂。

  他這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以為郭淡還在準備著,上回陳樓一事,也是反覆許久,哪知這就結束了。

  徐茂點點頭,道:「是的,就在一個多時辰前,李守錡已經用兩千五百兩將地契贖了回去。」

  「兩千五百兩?」

  徐夢晹當即吸得一口冷氣,他之前的要求,只是說讓李守錡原價給贖回去,能做到這樣,他就已經非常滿意,其實少給一點,他也是可以接受的,沒曾想,這直接就翻了一番多,等於扣除郭淡的佣金,他才能夠賺兩三百兩,難不成那郭淡是神?急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與我說說。」

  徐茂立刻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徐夢晹愣得片刻,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郭淡就憑一棵草,便以一倍多的價格又讓李守錡給買了回去?」

  「是的。」徐茂點頭道:「因為那片壞土周邊全都是李家的莊田,倘若在那裡種植害草,將會傷害周邊所有的莊稼,故此李守錡只能將那片臭水塘給買了回去。而且,事情還並非這麼簡單。」

  徐夢晹哦了一聲,道:「怎麼個不簡單法?」

  徐茂道:「老爺,誰都知道,這個主意絕不是少爺能夠想得出的,郭淡為了隱瞞自己,故而巧計將一切都推到孫不言身上……」

  「孫不言?這名字有些耳熟。」

  「這孫不言是一名牙人,當初就是他使壞,騙得少爺買下那片壞土的。」

  「對,就是他,難怪老夫聽得有些耳熟。」徐夢晹又好奇道:「他應該是幫李守錡做事的,郭淡是如何將這一切推倒他身上的?」

  徐茂又將這個細節說了一遍,道:「此可謂是一箭雙鵰。」

  「妙極!妙極!。」

  徐夢晹撫鬚大笑幾聲,欣喜若狂道:「看來那陳方圓並未騙我,這郭淡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短短幾日間,他不但將土地退了回去,而且他還從中賺得一千兩。」

  徐茂道:「這多虧老爺您慧眼識人,若有他在小少爺身邊,定能夠幫助小少爺,老爺也可省心不少。」

  起初他對郭淡還有很懷疑,如今的話,他真是心服口服,這簡直就是一個變態。

  「嗯。」

  徐夢晹點點頭,問道:「郭淡現在在哪裡?」

  徐茂道:「正與小少爺在一起。」

  「快快叫他過來,老夫要好好與他聊聊,順便再喝上幾杯。哈哈。」

  「是。」

  可徐茂門還沒出,就見徐繼榮興匆匆跑了進來,也不行禮,直接湊到徐夢晹面前,嘿嘿道:「爺爺,你可知孫兒將片土地賣給誰了嗎?」

  徐夢晹輕輕一哼,道:「李守錡。」

  徐繼榮愣了下,道:「爺爺咋知道的?」說著,他突然看向徐茂。

  徐茂訕訕一笑。

  徐繼榮不悅道:「大管家,以後這種事,就讓我親自來說,難怪爺爺以前總是說我盡惹他生氣,原來這讓他高興的事,都讓你給說了,天天搶著拍馬屁,你也不膩麼。」

  徐茂尷尬的臉都紅了。

  徐夢晹好氣又好笑道:「這都是人家郭淡的功勞,爺爺高興,也是因為郭淡,與你毫無干係。」

  徐繼榮激動道:「這怎麼都是郭淡的功勞,不是爺爺你說只要孫兒與郭淡合作,將會戰無不勝,無往啥利。」

  徐夢晹錯愕道:「我何時說過這話。」

  「怎麼沒有。」

  徐繼榮立刻將郭淡那大智若愚理論跟徐夢晹說了一遍。

  徐夢晹聽後,不禁罵道:「這個臭小子。」

  徐繼榮頓時委屈的看著爺爺,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又罵我。

  徐夢晹瞪了他一眼,懶得解釋,就當做罵了,道:「郭淡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徐繼榮嘆道:「他方才已經回去了,他說錢先放在咱們家,到時再來拿。」

  「回去呢?」

  徐夢晹嘖了一聲:「人家幫你這麼大的忙,你怎麼也不留他在家吃頓飯,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徐繼榮睜大雙眼道:「孫兒留了,只是…只是他說他要回去伺候夫人。唉…真是沒有想到,原來郭淡在寇家過得這麼艱辛,還得回去伺候夫人。」

  他現在是真的恨不得天天跟郭淡膩歪在一起,試問誰不想戰無不勝。

  徐夢晹立刻反應過來,郭淡就是怕他挽留,無奈一嘆,道:「那小子聰明是聰明,不該就是毀在了這女人手上啊。」

  徐繼榮道:「爺爺,既然郭淡在寇家過得不開心,那咱們何不請郭淡來府上幫忙?」

  徐夢晹瞧了眼他,笑道:「怎麼?你很喜歡郭淡嗎?」

  徐繼榮直點頭。

  徐茂道:「老爺,要不要我出面……」

  徐夢晹手一抬,打斷了他的話,道:「不需要,那小子跑不了的。呵呵。」

  ……

  寇家。

  寇守信拄著枴杖,在寇義的攙扶下,在前院慢慢走著。

  「伯爵府那邊可有消息?」寇守信問道。

  寇義道:「說來也真是奇怪,自那日之後,伯爵府那邊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寇守信嘆道:「也許伯爵府已經選擇了柳家。」

  寇義道:「但是我去打聽過,好像伯爵府還未決定。」

  「不管有沒有決定,這一筆買賣,我們拿下的機會不大啊!」

  寇守信搖搖頭,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郭淡呢?」

  寇義忙道:「姑爺一早就出去了。」

  「又出去呢?」

  寇守信微微皺眉道:「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以前若沒有事,還經常在家看書,如今倒好,天天往外面跑,這麼下去的話,這個人真的會廢了呀!」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待會他回來,你讓他來見我。」

  這說曹操曹操到!

  只見郭淡走了進來,來到寇守信面前,恭敬行得一禮,「岳父大人,小婿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啊!」

  寇守信瞪他一眼,道:「我問你,你這幾天都上哪去呢?」

  哇!這麼大火氣,是出什麼事呢?郭淡訕訕道:「小婿在家悶得慌,所以去外面逛了逛。」

  「悶得慌?」寇守信聽得是勃然大怒,道:「這些天牙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涴紗算賬天天都算到深夜,你卻跟老夫說你悶得慌?」

  郭淡問道:「不知小婿能夠做些什麼,為岳父大人分憂?」

  寇守信一時語塞,牙行是有很多事做,但卻不適合郭淡,不,應該說,任何事都不適合郭淡。

  寇義忙道:「老爺,姑爺雖然每天都出門,但是天黑之前就回來了。」

  郭淡瞧寇義還緊張的表情,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寇義無非就是害怕寇守信又讓郭淡去牙行幫忙,那只會越幫越忙的。

  可是寇守信不怎麼想,他招郭淡入贅,無非就兩個目的,幫他打理牙行,然後給他生一個大胖孫子,現在倒好,一樣都沒有撈到,不但如此,郭淡過得比誰都逍遙自在,那他招婿到底是為哪般,真是越想越想不通,道:「這樣,你明日去店裡幫忙。」

  寇義聽得大驚失色,當初郭淡在店面氣走無數客人的畫面,至今都還歷歷在目,忙道:「老爺,姑爺不太適合在店裡做事。」

  「那他適合在哪裡做事?」寇守信反問道。

  寇義無言以對,因為答案是---無。

  寇守信又看向郭淡道:「你先從打雜的做起,就是幫著打掃下店面,給客人端茶遞水。」

  寇義當即鬆得一口氣。

  「端茶遞水?」

  郭淡雙目一睜道:「這不是讓我去當小弟嗎?」

  這跟他預想的有很大的出入,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吃軟飯會吃到端茶遞水上面去。

  「怎麼?你還不願意?那老夫問你,除此之外,你還能幹什麼?」寇守信是恨鐵不成鋼。

  要是讓徐夢晹看到這一幕,非得吐血不可,讓一個最低佣金也得一千兩的人才去端茶遞水,你們牙行真夠奢侈的啊!

  「呃……」

  郭淡無言以對,根據那些記憶,他還真想不出來。

  「就這麼定了。」

  寇守信又道:「你在店面的話,平時也能夠幫幫涴紗,她一個人在主持店面,是非常辛苦的。」

  哦…我明白了,原來他這給我創造與寇涴紗相處的機會,唉…真是用心良苦,不,這其實還是在暗示我拿錢不幹活。郭淡無奈的點頭道:「是,小婿知道了。」

  回到小院,郭淡躺在躺椅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自言自語道:「看來這麼下去是不行的,今日讓我去當公司小弟,明天就可以將我掃地出門,這特麼就有些尷尬。可這問題出在哪裡呢?人家小白臉,我也小白臉,為什麼人家就穿金戴銀,開跑車,我特麼就去當公司小弟,操,我也算是要顏值有顏值,要智商有智商,什麼也不短,就是長,真心沒有道理啊!唉…當時真應該問問小伯爺,不行,他那是啃老族,跟我不是一個行業的,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想得好一會兒,他突然皺了下眉頭,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那些小白臉,可都是非常受女士喜歡的,然而涴紗她不按套路出牌,她丫就不看顏值,如她這種事業型的女人,更多的是喜歡有能力的男人,而我的表現是一如既往的廢物,她怎麼可能喜歡我,自然就沒法睡到一塊去。」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現在又無心去賺錢,更別說一本正經的去打理牙行!」

  想著想著,他突然眼中一亮,「其實當公司小弟也不錯,首先,我可以經常接觸到涴紗,這近水樓臺先得月,還可以防止搶飯碗的出現。其次,我也可以借此慢慢做出一些改變,脫去廢物的外衣,這樣至少不會顯得非常突兀,他們也容易接受,然後我就可以以一個改過自新的上進青年的形象去泡她,讓她愛上我,甘願養我。」

  他越想越樂,大啃一口水果,果汁飆射,「公司小弟泡女總裁,完美!就這麼幹。哈哈!」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4 05:16 PM

第二十九章 職業不分貴賤

  翌日。

  「你覺得怎麼樣?」

  一個華麗的轉身過後,郭淡很是期待的看著汐兒。

  汐兒睜著大眼睛,認真的打量著郭淡,過得片刻,她才小聲道:「姑爺的這身打扮,就像似一個打雜的。」

  她突然緊閉小嘴,忐忑的看著郭淡。

  郭淡哈哈笑道:「你怕什麼,你這麼說,證明我下得這番功夫,並沒有白費。」

  汐兒好奇道:「可是姑爺為什麼要下功夫去扮一個打雜的呢?」

  郭淡笑呵呵道:「因為從今日開始,我就去店裡打雜,這是岳父大人吩咐的。」

  汐兒聽後更加好奇,一臉古怪道:「老爺讓姑爺去打雜,為何姑爺還這般開心?」

  郭淡不答反問道:「我問你,你每天給我端茶遞水,你開心嗎?」

  汐兒點點頭,又道:「可是汐兒跟姑爺你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郭淡笑道:「我們都是在工作,不管是什麼工作,只要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心安理得的拿到屬於自己回報,這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再者說,如果連端茶遞水都幹得不好,我想別的事也不可能幹得好。」

  汐兒若有所思道:「姑爺說得好像也是對的。」

  郭淡一笑,道:「我去店裡做事了,咱們一起努力,哈哈!」

  這寇家的宅院是在巷後,而店面則是臨街,這也是大富商的標配,有道是,出則繁華入則靜謐。

  話說這麼久以來,如今這個郭淡還是第一回去店面。

  「姑爺,你來了。」

  謹小慎微的寇義一早就在店門前等候著。

  郭淡笑道:「我沒有遲到吧?」

  「沒有!沒有!」

  寇義連連搖頭,帶著郭淡入得店面。

  裡面是非常寬敞,就跟那些大酒樓一般,裝潢也是非常大氣,牆上懸掛著各種字畫,到處都擺放著瓷器、銅器,兩邊是兩排長桌,二十餘位牙人坐在長桌後面,或寫著什麼,或準備資料,或相互交談著。

  都顯得是非常專業。

  這倒是令郭淡有那麼一點點回到公司上班的感覺。

  不過大家看到郭淡來了,就沒有一個起身打招呼的,甚至有不少皺眉頭的,就是因為郭淡曾在這裡當過管事的,結果就是令他們失去許多佣金,他們如何會給郭淡好臉色看,上門女婿的地位本也不高。

  「你瞧,咱們的姑爺又來了。」

  「唉…這才安生多久。」

  「你放心,我聽大管家說了,他這回來就只是幹一些雜活,咱們不用聽他的。」

  「我就怕他手忙腳亂,又給咱們添亂。」

  「是呀!他來牙行這麼久,有哪件事幹成了的,雜活也是活,咱們就等著看他笑話吧。」

  ……

  他們的竊竊私語,寇義都聽在耳裡,重重咳得幾聲。

  那些牙人立刻反應過來,趕緊閉上嘴,裝模作樣的忙碌起來。

  寇義又偷偷瞄了眼郭淡,郭淡也正好看來,只聽郭淡木訥的問道:「管家,我負責什麼?」

  負責?寇義聽到這個詞,都覺得有壓力,趕緊跟郭淡講解起來。

  其實就是類似於後世文員的事,有客人上門,端茶遞水,閒得的時候,打掃一下衛生,以及幫著這些牙人傳遞一些資料。

  「我知道了。」郭淡點點頭。

  「那…那我就先去忙了,姑爺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我。」寇義當然不能在這裡看著他,因為寇涴紗不便出門,他一般都負責出門商談,就是主管店面之外的事。

  寇義走後,郭淡輕吐一口氣,道:「開始工作。」

  由於時辰尚早,還未有客戶上門,大家也都在做準備,也沒有誰搭理他,郭淡就自己拿起一塊抹布幹起活來。

  忽覺如芒在背,回頭一看,見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目光中還夾帶著些許期待,見他看來,立刻又左顧右盼。

  郭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也不再管他們,繼續擦拭著瓷器,一邊擦拭著,還一邊鑒賞這古代的瓷器。

  他一背過身去,唰唰唰,目光又集中過來,然而,大家期待的那一幕並未發生,就是郭淡手忙腳亂,打破瓷器,或者撞翻桌子,或者自己摔一跤,非但如此,郭淡還擦的非常仔細,徐徐漸漸,有條不紊,非常有章法,甚至要比之前那些僕人幹得還要好。

  錯覺!

  這你媽一定是錯覺!

  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揉了下眼睛。

  殊不知如今這個郭淡,曾也當過小弟,他剛從大學出來,也就是幹一些雜活,跑跑腿,複印下文件,但他有一個優點,就是從小到大不管什麼事,他要麼就不幹,要幹就認真的幹,絕不會敷衍了事的,他的人生哲學就是即便是端茶遞水,我也一定要別比人出色。

  以前那個郭淡吃軟飯,純粹是被逼無奈,心裡不太好受,如今他是真的將上門女婿當做一門職業在搞,他天天都在研究,都在努力,如何吃好這碗軟飯,只不過他欠缺經驗,還不是很順。

  但是,這不符合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而且還令一些人感到不爽。

  這不科學啊!

  只見一人小聲向隔壁同伴說道:「咱們給他添點亂。」

  隔壁那人心領神會,輕咳一聲,朝著郭淡道:「姑爺,姑爺。」

  郭淡回過看了眼,然後走了過來,問道:「什麼事?」

  那人幾張紙遞給郭淡,道:「這是剛剛整理好的賬目,待會大小姐要過目的,你能幫我拿到內屋去嗎?」

  「好的。」

  郭淡接過賬本來,便往內屋走去,可是剛走得兩步,他突然回過頭來,看著那人,一字一頓道:「不用謝。」

  那人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一臉窘迫,訕訕道:「有勞了,有勞了。」

  郭淡點點頭,這才拿著那些賬目入得內屋。

  那人情不自禁的鬆得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先前慫恿他的人問道:「什麼不一樣?」

  那人道:「方才姑爺看過來的時候,我莫名的感覺有些害怕,就…就好像見到大小姐一樣。」

  又聽得隔壁一陣咳嗽聲,「咳咳咳!」

  他偏頭看去,只見寇涴紗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家立刻是正襟危坐,齊聲喊道:「大小姐早。」

  寇涴紗來到一張桌前,道:「昨日賬目可有整理好?」

  「已經整理好了,方才讓姑爺拿了進去。」

  「姑爺?」寇涴紗詫異道。

  那人愣道:「大小姐不知道嗎?昨日老爺已經安排姑爺來店裡幹一些瑣碎之事。」

  寇涴紗聞言,柳眉微皺,一語不發,逕直往內屋走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寇守信並沒有告訴她,因為害怕她反對。

  那邊郭淡來到內屋,第一感覺就是壓抑,只見裡面三面前都是書櫃,上面堆滿了各種書籍、資料、檔案,但是非常整齊,沒有一絲的雜亂感,中間是一張非常大的案桌,上面放著文房四寶,邊上還有一個待客的茶桌。

  「看來我的老婆真是一個工作狂啊!嗯,這樣才適合養我。」

  郭淡呵呵一笑,將手中賬目放在桌上,餘光一瞥,突然皺了下眉頭,又凝目看去,「咦?這賬好像算錯了。」

  話音未落,忽聽得一個好奇的聲音,「你說什麼?」

  郭淡嚇得一跳,回頭看去,只見身著一襲青綠色長裙的寇涴紗,正站在門口看著他。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5 12:15 AM

第三十章 隱於市

  「哦,我是說這賬目都挺難的。」郭淡隨口說道。

  寇涴紗美目稍稍往桌上瞟了眼,似乎也沒有在意,問道:「夫君,你怎麼在這裡?」

  郭淡咦了一聲:「岳父大人沒有跟你說嗎?」

  「說什麼?」

  「哦,岳父大人昨日已經安排我來牙行幹一些雜活。」

  「雜活?」

  寇涴紗柳眉輕皺,「爹爹怎能讓夫君你幹雜活,夫君,你若不願意的話,也無須勉強自己。」

  她其實不太願意郭淡來店面幫忙,因為之前郭淡總是做錯事,她又從來不責怪郭淡,就只能去包庇郭淡,但這到底會影響到她的威信,要知道她本就是一個女人,她要立威,可比男人要難得多,這也就是寇守信沒有事先與她商量的原因。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嫌我拿錢不幹活。郭淡故作唯唯若若道:「沒…沒有,我願意幹這活,不然的話,成天遊手好閒,岳父大人會不開心的。」

  寇涴紗聽罷,也猜到寇守信為什麼讓郭淡來這裡,點頭道:「那好吧。」

  郭淡又連忙道:「若是沒有事,那我先出去幹活了。」

  「嗯。」

  郭淡出去之後,寇涴紗無奈的搖搖頭,忽然,她目光落在桌上的資料上,微微蹙眉,伸手拿了起來,仔細的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她突然坐在椅子上,執筆在紙上算了起來,過得好半晌,她突然美目一睜,執筆的素手微微顫抖著,「真…真的算錯了。」

  過得片刻,她猛地驚醒過來,又是螓首輕搖:「不可能,這…這應該是我聽錯了,他只不過是看了眼,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算出來,我拿著筆可都要算好一會兒,定是我聽錯了。」

  話雖如此,但是她眼中卻透著困惑。

  ……

  隨著時間的推移,上門的客戶越來越多,這也是郭淡第一回觀察這牙行是如何運作的,他發現這牙行與後世的金融、貿易公司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很多客戶都是拿著字畫、瓷器前來這裡問價,就是讓牙行來給這些物品標價,因為字畫這些商品是藝術品來的,就沒有一個明確標價的,需要懂行的人來判斷,有些就直接委託牙行幫他出手。

  這是門店最常見的買賣。

  郭淡也明白為什麼坐在店面的牙人,個個年紀都這麼大,幹這一行確實需要經驗積累,古玩字畫,絲綢瓷器,牛馬豬羊,房產田產,什麼都得懂,當然,這只屬於精英級別,普通的牙人還是分工種的,有些牙人就是專門看字畫,有些就是看瓷器。

  古代沒有這種專業學校,都是學徒,學徒就負責站在門口接待客戶,根據客戶的需求,去引薦牙人。

  即便是這種活,曾今的郭淡都幹不好,郭淡現在幹的活,主要就是端茶遞水,傳遞資料,起初還有人注意他,可他的完美表現,讓大家漸漸忘記他的存在。

  「客官,請喝茶。」

  郭淡將一杯茶放在一個客戶面前。

  可是客戶都沒有搭理他,而是期待的看著對面坐著的牙人。

  哇!這是什麼寶貝?郭淡心中好奇,不禁放慢腳步。

  又見那客戶面對的牙人放下一張地契來,道:「你這房屋大概值五十兩。」

  那客戶呵呵笑道:「不是一百兩嗎?」

  「一百兩?」

  那牙人愣了下,旋即搖頭道:「以這京城的房價來算,你這房屋最多也就值五十兩,不可能賣到一百兩。」

  那客戶卻道:「可我聽說上回你們牙行以一倍的價格將陳樓賣給了金玉樓,這一百兩也不過分啊。」

  那牙人好氣好笑道:「你若實在是要賣一百兩,我們牙行倒是可以幫你賣到這個價,但是這佣金可能就得一百兩。」

  不愧是叫做牙人,果真個個都是口才了得。郭淡笑著搖搖頭,回頭繼續忙了起來。

  之前陳樓那一筆交易雖然給寇家帶來了不少生意,但也帶來了許多苦惱,很多人就直接漫天要價,好像寇家的牙人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一言不合就翻倍。

  過得一會兒,隨著一些客戶的離去,店內也不再那麼忙碌,店內的牙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都在談論一個話題。

  「你聽說沒有,那李家又以兩千五百兩的價格,將西郊那片壞土給買了回去。」

  「當然聽說了,據說這都是那瘦猴兒從中作梗。」

  「倒還別說,那瘦猴兒還真是厲害,這一來一回,他得拿多少佣金。」

  「若不論咱們牙行的規矩,瘦猴兒這一招的確是玩得漂亮。」

  「哼,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我可是聽說了,那瘦猴兒被李大公子叫人給打個半死,如今都還躺在家裡的,只怕好些日子不能出門。」

  ……

  關於徐家和李家的事,早已經傳開,好不容易翻身的徐繼榮,還不大吹特吹,很快就成為今日的最熱話題,尤其是在牙行,傳得是沸沸揚揚,因為這一筆交易在牙人看來,那簡直就是一個經典案例,一片可以說一文不值的臭水塘,結果一下就炒到兩千五百兩,這太不可思議,值得大家研究。

  而他們卻不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拿著掃帚清掃著地面,如今垃圾倒是很少,但是泥土非常多,畢竟如今不是水泥地,到處都是泥地,客人來一波,地面上全都是泥腳印。

  沒有看過《天龍八部》的他們,如何猜得到。

  這時,寇涴紗突然從裡屋走了出來,頓時店內是鴉雀無聲。

  寇涴紗將賬目放到賬房的長桌前,淡淡道:「下回算對了再交給我。」

  那賬房先是一愣,旋即站起身來,誠惶誠恐道:「對不起,大小姐,是我疏忽了,不會再有下次。」

  寇涴紗都在沒有在聽,只是瞟了眼在門口掃地的郭淡,然後回到裡屋去。

  不知不覺已到正午。

  「無驚無險又到午時。」

  郭淡將掃帚放回角落,伸得一個懶腰,看著那乾淨的地板,被擦得發亮的瓷器,心中只覺非常滿足,完美的完成工作,不管工作內容是什麼,對於他而言,都是一種享受。

  這時,寇涴紗的貼身丫鬟,惜奴走了過來,微微彎腰道:「姑爺,大小姐叫你進去一塊吃午飯。」

  寇涴紗中午一般就在這裡吃。

  就是這一刻,岳父大人果真有先見之明。郭淡眼中一亮,那寇守信讓他來這裡打雜,其主要目的是讓他多跟寇涴紗接觸接觸。

  入得裡屋,只見寇涴紗站在桌前,她微微頷首道:「夫君。」

  如此有禮,倒是讓郭淡有些不自在,也喊道:「夫人。」

  「請。」

  「請。」

  這對夫妻,真的是相敬如賓。

  而在郭淡的記憶中,他們夫妻很少在一塊用餐,哪怕他們坐在一起吃飯時,那寇守信多半都在旁閃閃發亮。

  二人對席而坐,桌上放著非常簡單的三道菜,一葷二素,跟郭淡平時吃的也差不多,這寇家在吃穿方面,真的沒有太多講究,而且非常勤儉,最忌諱浪費。

  又見寇涴紗正看著他,郭淡愣了下,心想:難道是我最近變帥呢?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趕緊拿起筷子道:「吃吧,吃吧。」

  寇涴紗這才拿起筷子。

  跟她吃頓飯還真是夠累的。郭淡抹了抹汗,心裡開始犯嘀咕,這寇涴紗給他的感覺一直以來都非常怪異,要說看不起他,可是不管人前人後,寇涴紗都非常尊重他,可要說尊重,寇涴紗不跟他同房。

  「夫君。」寇涴紗突然開口喊道。

  「嗯。」

  郭淡抬起頭來,嘴裡還咬著一根青菜。

  寇涴紗不禁莞爾。

  郭淡趕緊吞了進去,問道:「什麼事?」

  寇涴紗問道:「不知夫君來店裡做這瑣碎之事,可還習慣?」

  郭淡點點頭道:「還…還好。」

  寇涴紗道:「可是我總是覺得讓夫君做這些事不太好。」

  郭淡嘆道:「可是別的事,我又幹不好,這些瑣事幹不好,至少不會壞牙行的買賣。」

  寇涴紗突然問道:「記得上午夫君曾說那賬目挺難的,難道夫君你以前學過算賬?」

  要是完全不懂,哪裡知道難易。

  她真是心思縝密,我隨口一句,她便能夠從中得到這麼多信息。郭淡反應也是極快,道:「我以前有學過一些算術。」

  寇涴紗道:「既然夫君你學過算術,那不如就去賬房做事吧。」

  去賬房做事?天天跟著一群老頭在那裡算賬?暈,那就還不如當這小弟。郭淡搖搖頭道:「我…我想繼續做這事。」

  寇涴紗詫異道:「為什麼?」

  郭淡可是讀書人出身,在筆和掃帚之間選擇,他當然選擇筆啊!

  郭淡嘆了口氣道:「因為之前岳父大人給我…給我太多次機會,可我一件也沒有辦成,總是讓岳父大人失望了,這一回我不想再讓他老人家失望,我想先將這事做好。」

  寇涴紗震驚的看著郭淡。

  郭淡唯唯若若道:「我說錯了嗎?」

  寇涴紗一怔,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想如果爹爹聽到這話,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這就是我要的效果,一個上進青年。郭淡暗自竊喜。

  「淡淡!淡淡!」

  忽聽得外面傳來一個囂張外加蠢氣的叫喊聲。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5 05:20 PM

第三十一章 這廝懼內

  「蛋蛋?咦?咱們牙行還接賣雞蛋的生意嗎?哇…這涉及面可真是廣啊!」郭淡驚奇道。

  寇涴紗只是螓首輕搖,抿唇不言。

  「不是的?難道是咱們牙行午休時的口號?不過這口號放在牙行也太怪了點,要是太監喊,還是能夠理解的。」郭淡若有所思道。

  寇涴紗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著實忍不住,道:「夫君,我想應該是在叫你吧。」

  「叫我?這怎麼可能,我的名字……」

  話說一半,郭淡突然瞬間石化。

  蛋蛋?淡淡?

  這……

  「淡淡!淡淡!」

  外面又再響起叫喊聲。

  郭淡頓時有一種殺人滅口的衝動,忽覺這聲音有些耳熟啊!

  這時,惜奴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小臉紅撲撲的,如臨大敵一般,微微喘氣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那徐小伯爺來了,還…還說是要找姑爺。」

  寇涴紗立刻詫異的看著郭淡。

  這個敗家子,還真是陰魂不散啊!郭淡眉角一個勁的抽搐著。

  「淡淡!」

  聲音越來越近,只見一個白面後生闖入裡屋來,不是徐繼榮是誰。

  「原來是在吃飯呀,那你為何不答我,我還以為你們是在……」

  「以為什麼?」郭淡笑瞇瞇道。

  「沒什麼,沒什麼。」

  徐繼榮嘿嘿一笑,手中折扇一開,又瞅向寇涴紗,驚道:「淡淡,這是你的妻子麼,想不到是個大美人呀。」

  「小伯爺!」

  郭淡趕緊站起身來,擋在徐繼榮身前,問道:「不知小伯爺今日來此,有何貴幹?還有,能否麻煩你將你的扇子收起來。」

  徐繼榮極為詫異道:「這是為何?你先前不是說我這扇子挺高大上的嗎?」

  你這廝是成心的吧,這扇子在男人看來當然是高大上,但問題是這裡有女人啊。郭淡向徐繼榮使了使眼色。

  「好好好,看在你乃上門女婿的份上,我就收起來吧。」

  徐繼榮勉強的將紙扇一收。

  靠!你收就收,哪這麼多話。郭淡略顯不滿的看了眼徐繼榮。

  那幾日他們兩個總是在一起,說話也漸漸變得非常隨便,郭淡到底不是那種阿諛奉承之人,也不會自認為低人一等,而徐繼榮又性格直爽,有時候郭淡一不留神,說了些不敬之語,他也不在意,不但不在意,他還將郭淡視作兄弟一般,百無禁忌,無所不談,畢竟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閃光,就是因為郭淡。

  「哦,我今日可是專程來找你們寇家談買賣的。」徐繼榮突然想起今日是為何事而來,可是說話時,那是一臉驕傲,好像是來恩賜寇家的。

  郭淡錯愕道:「什麼買賣?」

  徐繼榮道:「就是關於我們徐家酒莊的買賣啊!」

  「不做,我們不做買賣。」

  郭淡想都沒有想到,就揮手拒絕。

  「你們不做買賣?」徐繼榮雙目一睜,心想:難道我來錯地方呢?

  「夫君!」

  忽聽得後面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

  郭淡猛地驚醒過來,打了個哈哈道:「不做…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再說,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就隨便說說而已,小伯爺千萬不要當真。」

  說著,他側開身來,手一引道:「關於買賣一事,都是我夫人做主。」

  寇涴紗破天荒的給了郭淡一個小白眼,卻是可愛迷人,又向徐繼榮行得一禮,道:「民女寇涴紗見過徐小伯爺。」

  「美人無須多禮。」

  徐繼榮揮揮手,目光卻在寇涴紗身上掃來掃去,露出一臉淫色。

  這廝的眼神真是可惡,我都沒有這麼看過。郭淡不露聲色的一腳踩去。

  「哎呦!」

  徐繼榮吃痛的縮回腳來,憤怒瞪向郭淡,道:「你竟敢踩我?」

  「不小心,不小心,小伯爺勿怪。」郭淡訕訕笑道。

  寇涴紗這回倒是對郭淡有些小小感激,徐繼榮那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徐繼榮眼珠滴溜溜一轉,又擺出一副吊炸天的德行,老氣橫秋道:「不過這麼大的買賣,你們兩個小輩能夠做主嗎?」

  小輩?這裡面就你最小好麼,要不是看在你小伯爺的份上,老子非得好好教訓一番。郭淡已經不太想與這廝交流。

  寇涴紗卻道:「此等大事,我們夫妻自然做不了主,若是小伯爺不嫌寒舍簡陋,就請小伯爺移駕寒舍與我爹爹詳談。」

  「與你爹爹呀……行吧。」

  說著,徐繼榮輕咳幾聲,又向郭淡道:「淡淡,你夫人可比你有禮多了,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真是有辱女人。」

  徐春忙道:「少爺,是有辱斯文。」

  「對,有辱斯文。」徐繼榮連連點頭道。

  郭淡呵呵道:「小伯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我不如夫人。」

  徐繼榮哈哈道:「瞎子都看得出。」

  「是嗎?」郭淡搖頭笑道:「我不相信,我要將你雙眼戳瞎。」

  「你敢!」

  徐繼榮當即小退一步。

  寇涴紗聽得是心驚膽顫,忙道:「夫君,你還不快請小伯爺去後院稍坐。」

  「是,夫人。」郭淡立刻慫了。

  爺爺說得果然沒錯,這廝懼內。徐繼榮又挺直腰板道:「快請,快請。哈哈!」

  郭淡皮笑肉不笑道:「小伯爺請。」

  「這還差不多。」

  徐繼榮昂頭就衝著寇涴紗走去,嚇得寇涴紗臉色慘白,她是退無可退啊。

  「這邊。」

  郭淡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頭回這麼想打人。

  「啥?哦,是這邊啊!」

  徐繼榮一臉尷尬,轉身往外面走去。

  還請老天給我一次與他單挑的機會。郭淡默默的許了個願,然後跟著徐繼榮走了出去。

  寇涴紗立刻跟惜奴道:「你快去將這事稟告老爺。」

  「是。」

  惜奴立刻後門出去。

  隨後,寇涴紗也跟了出去。

  出得門,憋了半天的郭淡,正在掙扎是否要開扁時,忽見寇涴紗跟了出來,他頓時手勢一變,笑道:「小伯爺,這邊請。」

  「嗯。」

  徐繼榮昂著頭,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在前面走著。

  來到宅院,那寇守信已經在大門前等候。

  「稀客,稀客,小伯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寇守信見到徐繼榮,那真是一臉諂媚,笑得皺紋都深了好幾毫米。

  原來岳父大人還有這麼一面。郭淡看著都起雞皮疙瘩。

  不過這也不怪寇守信,實在是雙方級別相差甚遠,而如今到底是一個等級制社會。

  「你們這寒舍確實太簡陋了。」

  徐繼榮一臉嫌棄的表情,大步往裡面走去,來到大堂,他堂而皇之坐在正座上,而且很沒有素質的一腳踩在椅子上,東張西望,又是嫌棄的直搖頭。

  郭淡和隨後趕到的寇涴紗攙扶著寇守信來到堂內,但卻不坐,是恭敬的站在徐繼榮面前。郭淡倒是不想恭敬,但問題是寇守信站著,他哪敢坐!

  徐繼榮吊兒郎當,漫不經心道:「前段時間,我家大管家來過這裡吧。」

  寇守信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

  「那我就不多說了。」徐繼榮擺擺手,又是一臉傲嬌道:「如今我爺爺已經這事交給本小伯爺全權負責。」

  你爺爺真是瞎了眼。郭淡暗自嘀咕一句。

  這也是寇家父女的心聲。

  徐繼榮瞅了瞅郭淡,又道:「其實我爺爺當初更加願意將這一筆買賣交給柳家去做,但是…嘿嘿,我與淡淡關係挺不錯的,要是淡淡願意做,我就將這一筆買賣交給淡淡做。」

  「淡淡?」

  寇守信一時反應不過來。

  寇涴紗小聲提醒道:「爹爹,小伯爺說得是夫君。」

  寇守信頓時驚訝的看著郭淡。

  靠!老子都說了不接這活,你們徐家的人怎麼說話跟放屁一樣。郭淡沒好氣道:「抱歉,我不想做。」

  「咳咳!」

  寇守信狠狠的咳了兩聲。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6 12:16 AM

第三十二章 一物降一物

  咳咳!

  這已經是基於目前環境下,寇守信對郭淡發出最為嚴厲的警告。

  老頭心想:這呆子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只要開口,必定壞事,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實在是對面坐著的徐繼榮乃是專程來找郭淡的,否則的話,他早就讓郭淡回屋歇息去了,這種場合決計不能讓郭淡參與。

  郭淡當然也是切身感受到來自岳父的憤怒和警告,趕忙解釋道:「岳父大人,小婿的意思是,小婿這能力有限,無法承受小伯爺的厚愛。這麼大的買賣,當然得岳父您親自來掌舵。」

  狠狠的一記馬屁送上。

  寇守信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幾分。

  徐繼榮可都看在眼裡,他是知道郭淡的本事,見郭淡在這裝模作樣,只覺頗為有趣,坐在上面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寇守信見這小伯爺突然傻笑起來,心覺納悶,小心翼翼問道:「小伯爺因何發笑?」

  徐繼榮突然醒悟過來,咳得兩聲:「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去找柳家談吧。」

  這轉折來得有些突兀。寇守信趕忙問道:「老朽愚鈍,不知小伯爺此話是何意?」

  徐繼榮哼道:「人家柳家給的條件可是比你們寇家要好得多,本小伯爺今兒親自來此與你們談,全是看在我與淡淡的交情份上,若是換成你這老頭,我幹嘛還找你們寇家。」

  寇守信聽得是膽戰心驚,瑟瑟發抖。

  徐繼榮要找郭淡合作?

  京城雙廢合作?

  哇…這是何等的破壞力啊!

  這是傾家蕩產的節奏嗎?

  饒是寇義和寇涴紗都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

  聽著都很嚇人啊!

  這個混蛋!郭淡心中怒罵一句,他現在已經明白這徐繼榮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不,不是徐繼榮,他可想不出這種辦法來,定是徐夢晹那老頭使得詐,想到這裡,他心中更是怒火中燒,那徐老頭還真是狡詐,竟用這種招數逼我就範,可惡啊!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會給徐繼榮好臉色看,道:「小伯爺,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朋友,那你為何對我岳父不敬,這是何道理。」

  寇守信當即嚇出一身冷汗來,怒瞪郭淡道:「你小子閉嘴。」

  郭淡只覺莫大的冤枉,我幫你說話,你竟然來反過來教訓我。

  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一個是小伯爺,一個是商人,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無妨,無妨!」

  徐繼榮擺擺手,又一本正經向郭淡問道:「不知我何時有對你岳父不敬?」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老頭是你叫的嗎?郭淡剛一張嘴,忽覺邊上兩道警告的目光射來,訕訕道:「沒…沒有。」

  徐繼榮目光在這一家人身上瞟了瞟,似乎明白過來,眼中滿是笑意,嘴上又嚷嚷道:「到底怎麼樣?你們接不接這筆買賣?」

  寇守信好言相勸道:「承蒙小伯爺看得起郭淡,我這做岳父的真是欣喜萬分,只不過…郭淡他入行不久,不太懂買賣上的事,若讓他負責的話,可能會壞了小伯爺的好事。」

  郭淡連連點頭。

  徐繼榮卻是一臉嫌棄道:「我說你這老頭還真是囉嗦,我就是要跟淡淡合作,你管得著麼,再者說,就這點小錢,我們徐家賠不起麼。你們就說答不答應,不要說這些廢話。」

  郭淡是忍無可忍,咬著後牙槽道:「你夠了。」

  「你閉嘴。」寇守信鼓著雙目道。

  徐繼榮瞪著寇守信道:「這是我跟淡淡的事,你管不著。」

  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這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一旁的寇涴紗眼看這麼談下去,永遠沒個頭,因為這是一個死循環,開口問道:「不知小伯爺究竟打算怎麼與我夫君合作?」

  面對大美人,徐繼榮立刻就換了一副面孔,呵呵道:「很簡單,如果淡淡願意與我合作,我就將我們酒莊……」

  徐春小聲提醒道:「賣酒。」

  「對,賣酒方面的事宜交給你們寇家來打理。」

  說著,徐繼榮還掏出一個印章來,在他們面前晃了晃,「你們瞧,我可是連我府上的印章都帶來了。當然,如果淡淡不願意,那就算了,哦,你們可千萬不能勉強淡淡,就看他自己願不願意。」

  郭淡聽得是火冒三丈,你都這麼說了,還不算勉強,你丫怎麼不去死,信不信老子讓你傾家蕩產,呃……這倒是不行的,如今可是封建社會,我能讓他傾家蕩產,他也能讓我滿門抄斬,不划算,不划算。

  寇涴紗聽著只覺有些怪異,又再問道:「小伯爺是打算與夫君單獨簽訂契約,還是與我們牙行簽訂契約。」

  徐繼榮突然就呆住了,過得半晌,他又望向一旁的徐春。

  徐春低聲道:「少爺,是與他們牙行簽。」

  「對。」

  徐繼榮道:「是與你們牙行簽,但是首先得看淡淡是否願意。」

  寇守信聽得莫名其妙,他也以為是要與郭淡簽,方才才那麼緊張,哪裡知道繞了半天,又回到跟牙行簽。

  唯有郭淡心裡是一清二楚,對方的策略就是利用寇家來要挾他,一旦寇家接下這筆交易,他若不管的話,那他們就可以藉以刁難寇家,逼他就範。但是他苦於說不出口來。

  寇涴紗沉吟少許,道:「小伯爺,此事事關重大,能不能讓我們商量一下。」

  「當然是不能的。」徐繼榮搖頭晃腦,一臉不滿,「難道這點破事,也得讓本小伯爺跑兩趟嗎?」

  「民女不敢。」

  寇涴紗趕緊頷首致歉,又看向郭淡道:「不知夫君願不願意?」

  郭淡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反問道:「我…我是該願意,還是不該願意呢?」

  寇涴紗突然眨了下眼。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郭淡只覺怦然心動,暗道:還真是怪哉,再漂亮的美女我都見過,還不僅僅是見過,怎麼被她迷了下。哦…定是她平時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說話也是冷冰冰的,這突然眨眨眼,誘惑力成倍增加。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是應該答應。」

  寇涴紗輕微的點了下頭。

  事情到了這份上,郭淡也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說徐夢晹這個策略,實在是太狠了一點,正好打在他的軟肋,點頭道:「行,我答應與你合作。」

  嘻嘻!爺爺的辦法果真有效。徐繼榮暗自竊喜,趕緊道:「簽約吧,簽約吧。」

  也不知是不是幸福來的太快,寇守信有些不敢相信,道:「小伯爺,這事你不用回去問一問興安伯?」

  「我都已經說了,爺爺已經將酒莊交給我負責。」說著,徐繼榮又向郭淡招手道:「淡淡,來,咱們簽約。」

  簽你妹。郭淡只覺痛不欲生,瞪著徐繼榮道:「我岳父大人才是牙行的主持人,你得跟我岳父簽。」

  「那不行。」

  徐繼榮傲嬌道:「我就要跟你簽。」

  真是一個任性的娃!

  郭淡沒好氣道:「那你就是要單獨跟我簽,不是跟牙行簽。」

  徐繼榮那簡單的思維開始有些理不清了,不由得暴躁道:「你就不能代表你們牙行簽嗎?」

  寇守信見徐繼榮近乎於發飆的邊緣,趕忙小聲向郭淡道:「郭淡,你就代表牙行簽吧。」

  「是。」郭淡點了下頭,又衝著徐繼榮嚷嚷道:「簽吧,簽吧。」

  看到郭淡無可奈何的模樣,徐繼榮只覺莫名的開心,這都是因為前面郭淡有些不太鳥他,幾次留郭淡吃飯,郭淡都選擇回家吃,如今終於捏住他的命脈,實在是大快人心啊。

  「春春。」徐繼榮揮揮手道。

  徐春立刻拿出一張紙來,遞上前道:「郭公子,此乃我們的一些條件,還請您過目。」

  郭淡也學著徐繼榮,揮揮手道:「紗紗。」

  「嗯?」

  寇涴紗錯愕的看著郭淡。

  郭淡當即一哆嗦,日,被這廝給帶壞了。忙道:「還請夫人代為父過目。」

  寇涴紗古怪的瞧了眼郭淡,但也沒有細究,頷首道:「是。」將紙接過來,仔細的看了起來。

  條件算是非常優厚,佣金是給牙行中最高的三分利,但若銷量增長到一定的數額時,還有獎金拿。

  偌大的酒莊,而且是持續不斷出貨,這三分利可真是不少啊!

  當然,也有很限制,比如說酒價,出貨量,銷售地,這些都得跟徐家商量,他們可不能擅自做主。

  這些都是應該的。

  唯獨令寇涴紗有些擔憂的,就是這筆交易的最高決策人,還真的是徐繼榮。

  但是相比起利潤而言,這一點擔憂,是可以忽略的。

  寇涴紗看過之後,又看向寇守信。

  寇守信道:「你…們夫婦若是覺得可以,就簽吧。」

  這送上門的大買賣如何能夠放過。

  再三確認之後,雙方在寇家簽訂一份為期三年的合作契約,但如果在這三年內銷量達到指標,就自動往後再延期三年。

  可見徐家也是有所保留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6 05:18 PM

第三十三章 孽緣

  「小伯爺日理萬機,定是非常繁忙,我們就不留小伯爺在此吃飯,我送小伯爺出去。」

  「哎…我不忙呀!還有…日理萬機是啥意思?」

  「就是你那扇面的意思。」

  剛剛簽訂完契約,郭淡就拉著徐繼榮往外面走,向來就不崇尚武力的他真的怕自己待會會忍受不住,爆捶這廝。

  當然,也不一定捶的過。

  他們已經出得大廳,那寇守信似乎還未醒悟過來,就連句恭送的話都沒有,呆呆的望著那一紙契約,難以置信道:「這…這是真的嗎?」

  一旁的寇義道:「老爺,這應該是真的,上面可是有著伯爵府的章印。」

  「可是……」

  寇守信有些茫然,他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在此之前,他們牙行對於這一筆買賣,並沒有報多大的希望,他們甚至都已經徹底放棄,都沒有在想這事,哪裡知道,轉眼間的功夫,這一筆買賣就主動的落入袋中,他做了這麼多年的買賣,什麼突發狀況沒有見過,可這真的是頭一回啊!

  這可不是一筆小買賣啊!

  即便是寇涴紗也覺得不可思議。

  唯獨寇義沒有這個感覺,因為他平日裡都在外面跑,聽到很多關於徐繼榮的故事,這在徐繼榮身上不算是什麼匪夷所思之事,是比較常規的。

  ……

  剛出得寇家大門,徐繼榮突然反手摟住郭淡的肩膀,搖晃著腦袋,嘻嘻笑道:「淡淡,你如今可怎生謝我是好呀。」

  「謝你?」郭淡聽得一愣,旋即怒道:「我他媽想……」

  看在對方是伯爵繼承人的份上,他強忍著一口怒氣,撥開他的手,道:「小伯爺,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說過,我不會接這一筆交易的,強人所難有意思嗎?」

  徐繼榮激動道:「淡淡,你就別在隱瞞了,我全都知道了,我這回來就是來搭救你的。」

  「搭救?」

  郭淡莫名其妙道:「你搭救我什麼?」

  他都快要哭了。

  徐繼榮哼得一聲:「原來你在寇家一直都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處處被他們寇家父女欺壓,你我也算是兄弟一場,而且你曾還幫助過我,我徐繼榮又豈是忘恩負義之人,如今有我為你做主,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這他媽是哪個混蛋說得。」郭淡又驚又怒道。

  「我爺爺。」

  「……咳咳…那個,一時口誤,一時口誤。」

  郭淡瞬間慫了,又是欲哭無淚道:「不過這又是誰在伯爺面前造的謠?」

  「淡淡,你真是太膽小了,事到如今,你竟還想瞞我。」徐繼榮頗為失望道。

  郭淡激動道:「我哪裡有瞞你,真的沒有這回事。」

  徐繼榮道:「我且問你,你今早在幹嘛?」

  「今早我可一直在店裡打雜……」

  郭淡突然緊緊閉上嘴。

  「你可算是說出來了。」徐繼榮義憤填膺道:「你堂堂上門女婿,竟過著連個下人都不如的生活,你說說看,這不是虐待,又是什麼。」

  堂堂上門女婿,你丫讀過書沒?雖是這般想的,但郭淡這回還真是百口莫辯,不禁惱羞成怒道:「我就是喜歡被虐待,你管得著嗎?」

  徐繼榮睜大雙眼道:「原來你喜歡被虐待?」說著,他嘿嘿一笑:「那…那就更加簡單,這我就可以滿足你,我還可以找很多人來虐待你,犯不著便宜他們寇家父女。」

  「……」

  郭淡覺得再聊下去,會出問題的,深呼吸一口氣,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幫我帶兩句話給伯爺。」

  「啥話?」徐繼榮好奇道。

  郭淡道:「第一,薑還是老的辣。第二,強扭的瓜不甜。」

  徐繼榮好奇道:「啥意思?」

  郭淡一翻白眼道:「你到時問你爺爺去。」

  「行吧。」徐繼榮倒也沒有再問,又朝著身邊的小廝問道:「春春,你記住沒有?」

  徐春直點頭道:「記住了,記住了。」

  郭淡很是無語,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這麼廢物,因為他壓根就不動腦。揮揮手道:「你們滾吧,不,你們慢走,我就不送了。」

  「等會!」

  徐繼榮突然拉住郭淡,道:「如今天色還早,咱們何不去春滿樓坐坐,順便慶祝一下也好啊。」

  他還是如小孩一般,看誰順眼,就立刻想與對方多親近親近。

  天色還早,然後去青樓坐坐?你這是有多飢渴啊?郭淡甩開他的手,果斷道:「不去。」

  然後轉身往回走。

  徐繼榮非常不甘道:「為啥?」

  「因為會被封的。」郭淡頭也不回的答道。

  回到大堂,只見寇守信、寇涴紗,包括寇義都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驚訝、困惑、茫然、好奇,三個人臉,就已經呈現出那人間百態。

  這回真是被鷹啄了眼啊!郭淡心中苦嘆一聲,上前一步,行禮道:「岳父大人。」

  寇守信微微一怔,急忙問道:「郭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與小伯爺認識的,我怎一點也不知道。」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竟然成為朋友。

  郭淡呆呆道:「這…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那你就慢慢說。」寇守信立刻道。

  他迫切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說上一天,他也願意聽。

  「是。」

  郭淡點了下頭,又道:「這事還要從那日小婿去周廚吃飯說起。記得那日小婿在外閒逛,逛的有些餓,正巧路過周廚,便去到樓內……小伯爺那麼一鬧,也連累了小婿,那些公子哥就嘲笑我們是京城雙廢。後來小婿出得周廚,又遇見小伯爺,就隨便聊了聊,可能是因為我們的遭遇非常相同,常被人誤會,被人嘲笑……我們就相互訴苦,哪知越聊越投機,小伯爺當時就說咱們是同命兄弟,小婿當時也沒有在意,可是沒有想到小伯爺竟是認真的,還…還找上門來,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如此。」

  「京城雙廢」這個理由也是郭淡唯一可以拿來解釋的理由。

  「原來如此。」

  寇守信稍稍點頭,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懷疑,因為他也知道京城雙廢的稱號,如果撇開家世不談,徐繼榮和郭淡還真是一個德行,都沒有幹成過一件事,說他們心心相惜,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不是好事,不禁長嘆一聲,「這還真是一段孽緣啊!」

  「嗯?」

  郭淡抬頭驚訝的望著寇守信。

  寇守信也猛然醒悟過來,這一不留神吐露了心聲,輕咳一聲:「既然小伯爺點名要與你合作,那這筆交易就交你去做吧。」

  哇!真是老油條啊!郭淡忙道:「岳父大人,這麼大的買賣,小婿根本就毫無頭緒,若事先知道岳父大人要將這筆買賣交給小婿,小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畢竟小伯爺性子怪異,小婿也有些害怕。」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啊!寇守信露出欣慰的眼神。

  他當然是在試探郭淡,畢竟郭淡是一個女婿,不是兒子,如今徐繼榮點名郭淡,如果他轉背將生意交給寇涴紗,萬一郭淡去徐繼榮告一狀,後果可能就非常嚴重。

  寇守信又問道:「你說怎麼辦?」

  郭淡立刻道:「還是交由夫人去主持吧。」

  寇守信又看向寇涴紗。

  寇涴紗卻道:「爹爹,既然小伯爺一定要與夫君合作,若由女兒來做主,只怕不妥。」她可不想再與徐繼榮接觸,那廝的眼神太可怕了。

  寇守信微微一愣,旋即道:「可能郭淡並未做過這麼大的買賣,他也不知該從何著手。」

  真的放手讓京城雙廢合作,十拿九穩的買賣也必定會失敗的,寇守信心可沒有那麼大。

  郭淡也點頭道:「是呀,夫人,我沒有做過這麼大的買賣,這事就還是你來負責吧。」

  寇涴紗道:「夫君,你是不知那小伯爺的脾性,若是讓他知道這筆交易是我在主持,可能會惹他不開心,這後果會更加嚴重。」

  寇守信聽罷,不禁也面泛憂慮之色,徐繼榮名聲在外,從不按常理出牌,不禁略帶責怪的看了寇涴紗一眼,若是如此,方才你就不應該答應。

  寇涴紗突然話鋒一轉,道:「爹爹請放心,我會在旁輔佐夫君的。」

  寇守信面色一喜,立刻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這事就交給你們了。」

  說到後面他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正是他所想,他先前安排郭淡去店面做事,也是希望他們能夠多多相處,然後再更深入的相處,最後生個孫子出來,如今寇涴紗主動提出輔佐郭淡,那他們相處的機會就更多了,而且還可以借此歷練郭淡,其實以前他就想過讓寇涴紗帶著郭淡做生意,但是寇涴紗當時不願意。

  在旁輔助有個什麼勁,要是在床輔助的話,那倒是值得期待的。郭淡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雖然寇涴紗說得是輔助,但肯定還是寇涴紗做主,他只是負責跟徐繼榮打交道而已。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7 12:23 AM

第三十四章 夫人有約

  徐府。

  「爺爺,您可真是厲害,淡淡在寇家父女面前,果真是大氣都不敢喘。」

  回到家中的徐繼榮,一臉壞笑的衝著徐夢晹說道。

  徐夢晹微微白他一眼,又道:「不是爺爺厲害,而是當初郭淡他自個將他的軟肋給暴露出來,既然他能夠為了他夫人,甘願被人瞧不起,那我也可以利用他夫人,讓他為我所用。」

  「還有為孫兒所用。嘿嘿。」徐繼榮笑得雙肩急聳。

  徐夢晹苦笑的搖搖頭。

  徐春小聲提醒道:「少爺,那郭公子不是還讓您帶兩句話給老爺麼。」

  「哦,對對對。」

  徐繼榮立刻想了起來,道:「爺爺,淡淡讓我帶兩句話給你。」

  徐夢晹問道:「什麼話?」

  「就是…春春,你來說。」

  徐繼榮突然瞧向徐春。

  徐春似乎早有準備,立刻道:「回稟老爺,第一句是,薑還是老的辣。第二句是,強扭的瓜不甜。」

  徐夢晹聽得稍稍點頭道:「強扭的瓜不甜,他說得倒是沒錯啊。」

  說著,他又看向徐茂道:「你說呢?」

  徐茂點頭道:「老爺言之有理,故此小人認為得讓他心甘情願的為老爺所用。」

  徐夢晹微微一笑,讚許的指了指徐茂。

  徐繼榮好奇道:「爺爺,你們在說啥?」

  還不都是為了你這臭小子。徐夢晹向徐茂使了個眼色。

  這等卑鄙無恥之事,自然是由別人來說。

  徐茂向徐繼榮道:「少爺,如果我沒有估計錯,郭淡還是會讓他夫人來主持這筆交易,若是如此,他們的想法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還是會讓我們減少產量,以求達到物以稀為貴的效果,故此少爺一開始必須拒絕他們的提議,如此一來,才能夠逼得郭淡出手。」

  就事論事,寇家的這個想法,其實並未達到興安伯的要求,他們是真的寄望於郭淡能夠想出一個更好的計劃來。

  徐繼榮雖然不太明白,但是聽著頗為有趣,嘿嘿道:「明白,明白。」

  徐茂又向徐夢晹道:「老爺,既然我們現在已經選擇與寇家合作,那我們應該早點通知柳家。」

  徐夢晹輕描淡寫道:「你去告訴他們一聲吧。」

  那柳家在他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但是徐府在柳家眼裡,那就是一個大金庫,故此這些天,柳承變一直都打探消息,同時還召集不少牙人商量,如何給出一個更加完美的計劃。

  可是,柳承變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等來的結果,竟是如此殘酷的拒絕,連個競爭的機會都不給他。

  「大管家,請恕晚輩斗膽問一句,晚輩究竟…究竟哪裡做得不對?」

  柳承變滿眼充滿不甘的看著徐茂。

  徐茂歉意的笑道:「其實你做得非常好,相比起寇家,你們柳家要更具優勢。」

  柳承變更是不解:「那為何……」

  徐茂嘆了口氣,道:「這是因為老爺他最近將酒莊交給了我家少爺打理,而我家少爺又與寇家女婿非常要好,故此我家少爺就選擇了與寇家合作。」

  這個理由真是……

  狗血啊!

  柳承變差點沒有噴出一口鮮血來,你們到底是不是在做買賣,竟這般草率,道:「晚輩怎不知…不知小伯爺與那寇家女婿相識?」

  「這我就不清楚了。」

  徐茂搖搖頭,又道:「若無其它事,我就先告辭了。」

  柳承變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我送大管家。」

  「不用了。」

  徐茂擺擺手,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他剛剛出得大門,就聽得大堂內一陣劈哩啪啦的聲音。

  只見柳承變跟瘋了似得,將茶几上的茶具摔得滿地都是,眼中慢慢都是不甘。要真是技不如人,那他也沒話說,可問題是這個理由真是太離譜了,他越想越氣,咬牙切齒的罵道:「我看那興安伯定是老糊塗了,竟然將酒莊交給那兩個廢物,行,我倒要看看那兩個廢物如何將你們兩家的家業給敗光。」

  「休得胡言。」

  只見柳宗成從裡屋走了出來。

  柳承變立刻收斂起來,道:「爺爺,孫兒……」

  柳宗成手一抬,道:「你不用說了,我方才在後面全都聽見了,這事怪不得你。」

  說話間,他緩緩坐下,瞟了眼地下,道:「我生氣的是你竟然如此暴躁,這可是咱們牙行的大忌,從小我就教導你,身為牙人,一定要時時刻刻保持冷靜,決不能衝動,我們可以失去一筆交易,但絕不能出現一個失誤,因為一個失誤就可能葬送我們柳家多年來的心血。」

  「孫兒知錯了。」柳承變垂首道。

  柳宗成稍稍揮手道:「去祠堂好好冷靜下。」

  說是冷靜,其實就是關禁閉。

  「是,孫兒告退。」

  柳承變可不敢違抗。

  柳承變走後,柳宗成突然向身邊的老管家道:「福四,我讓你調查的事,怎麼樣?」

  福四搖搖頭道:「小人暫時還沒有查出陳方圓背後那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柳宗成又問道:「那你對寇家女婿又知道多少?」

  福四稍稍一愣,隨即道:「老爺莫不是忘記了,當初因為寇家千金的事,老爺曾命小人調查過那寇家女婿,那人不過就是一個書呆子,寇家曾就是因為他,生意是一落千丈,若非陳樓那筆交易,興許寇家都要維持不下去了。」

  柳宗成沉吟不語。

  福四見罷,又道:「老爺不會懷疑那高人就是寇家女婿吧?這是不可能的,那寇家女婿是個什麼人,整個牙行都知道。」

  「在陳樓那筆交易中,變兒就是因為寇家女婿一番醉話,而犯下致命的誤判,以至於後來回天乏術,這一回又是因為那寇家女婿,連個機會都沒有給我們,兩個意外發生在一個人身上,你說著天底下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若是換做他人,倒是值得懷疑,但老爺若指的是寇家女婿,小人認為是絕無可能的。」福四是直搖頭,語氣非常肯定。

  柳宗成稍稍點頭,道:「也許是我多想了,但這事你還得繼續調查,老朽不相信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著。」

  「小人知道了。」福四點點頭,又問道:「關於興安伯酒莊一事,我們是放棄,還是繼續爭取?」

  「既然興安伯已經決定,相信我們是很難改變。」柳宗成嘆了口氣,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我們也決不能任由寇家順利的完成這筆交易,否則的話,寇家就能夠藉著興安伯的關係,來擴張自己的勢力,那將會威脅到我們柳家。」

  福四擔憂道:「可對方乃是興安伯。」

  柳宗成呵呵道:「那又如何,興安伯找牙行合作無非也是想多賺一些錢,可他若多賺了,那別人就會少賺,你不要忘記,其它酒莊的東主可也不是泛泛之輩,這酒利他們而言,可都不是小事,那麼這其中的競爭是在所難免的。」

  …….

  「阿嚏,阿嚏!」

  剛剛入夜,躺在樹下的郭淡,突然打了個噴嚏,不禁搓了搓鼻子,罵道:「定是那徐老兒又在算計老子。」

  念及至此,他不禁長嘆一聲,「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不過是靜靜的吃口軟飯,咋就這麼困難呢?」

  忽聽得院外有人問道:「姑爺,你在嗎?」

  是惜奴的聲音。

  郭淡問道:「什麼事?」

  惜奴道:「大小姐請你去大堂。」

  郭淡眨了眨眼,過得片刻,才問道:「是小姐,還是老爺?」

  「是小姐。」

  「那老爺呢?」

  「老爺吃過飯就已經回房休息。」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應該寇涴紗頭回在晚上邀請郭淡,而且還沒有電燈泡,難道……岳父大人的思想工作做通呢?郭淡倏然跳起,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姑爺,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去告訴夫人,我馬上就來。」

  「是。」

  等到惜奴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郭淡突然雙手握拳,激情十足道:「去他媽的打雜,這才是我的工作時間……」

  言罷,他便性沖沖的往院外走去,可是走到門口,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難得她主動約我,要不要打扮打扮呢?還是算了,我這夫人不像似一個以貌取人的女人,不然的話,早就臣服在我淡哥的顏值下。」

  原本還想盡善盡美的郭淡,很快就放棄打扮自己的念頭,只是做了五十個俯臥撐,然後洗了把臉,稍微整理一下,便走出小院。

  來到大堂,明亮的燭光下,坐著一位端莊秀麗的女子,青絲高盤,明眸善睞,在燭光的映襯下,雪白的肌膚,透著一絲淡淡的紅暈,彷彿吹彈可破。

  不該就是太亮了一點,沒有營造出行苟且之氛圍也。

  「夫君,你來了!」

  寇涴紗見郭淡走了進來,急忙站起身來。

  「來了,來了。」郭淡豬哥一笑,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又彬彬有禮道:「不知夫人深夜約為夫來此,是有何事要為夫效勞的。」

  心裡卻是自問自答,還能有什麼事,嘿嘿。

  「深夜?」

  寇涴紗目光往門外一瞥,道:「如今不才剛剛入夜嗎?」

  「這不都差不多麼,反正這年頭一入夜,除了生孩子,也沒有其它事可做。」郭淡嘀咕道。

  「嗯?」

  寇涴紗並未聽清,疑惑的看著郭淡。

  「哦,沒什麼,沒什麼。」郭淡搖搖頭道。

  寇涴紗古怪的瞧他一眼,旋即正色道:「我請夫君來此,是為了商談興安伯酒莊一事。」

  郭淡眨了眨眼,「酒…酒莊?」

  寇涴紗點頭道:「不然夫君以為是什麼事?」

  天啊!她竟然是約我談工作。郭淡彷彿一下墜入萬丈深淵,工作上的失敗,是最令他受挫的,這一點他跟寇涴紗很像,只不過工種不同,對於郭淡而言,寇涴紗眼中的工作,只不過是業餘活動,很委婉道:「夫人,這黑燈瞎火的,不太好談這些事吧。」

  寇涴紗忙道:「我方才已經叫人多點了幾根蠟燭,若是夫君還覺得暗的話,我再多叫人點幾根蠟燭。」

  靠!我說怎麼這麼亮,原來……郭淡眼中含淚道:「可是…可是這晚上不是用來睡覺的嗎?」

  寇涴紗稍一沉吟,略帶歉意道:「既然夫君想休息,那我們就明日再談吧。」

  郭淡呀郭淡,你變了,倘若你之前的老闆叫你晚上來開會,你敢抱怨嗎?你有資格抱怨嗎?這拿人錢財,為人996(『996』指工作制是指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中午和傍晚休息1小時(或不到),總計工作10小時以上,並且一週工作6天的工作制度),此乃天經地義之事,我何時變得這麼沒有職業素養。郭淡忙道:「不,我倒是不覺累,我只是覺得夫人你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還要繼續做事,會不會累著。」

  寇涴紗道:「多謝夫君關心,我並不覺得累。」

  「既然如此,那…那我們就談談吧。」

  郭淡這才坐下。

  寇涴紗也坐了下來,問道:「不知夫君對此事有何想法?」

  郭淡都不過大腦,道:「我的想法就是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寇涴紗詫異道:「夫君此話何意?」

  郭淡生無可戀道:「這一筆買賣,對於咱們寇家而言,是如此重要,我哪敢班門弄斧,自然是夫人做主,我代夫人轉告小伯爺便是。」

  寇涴紗詫異道:「我記得夫君你以前挺有主見的呀。」

  是呀!以前的郭淡還真的挺有主見,所以才能夠鬧出那麼多笑話。郭淡不禁尷尬一笑道:「岳父大人三番四次囑咐過我,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得聽夫人的話。」

  寇涴紗眸光一閃,問道:「此話當真?」

  郭淡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岳父大人真的是這麼囑咐我的。」

  寇涴紗狡黠道:「我指的是,你聽我的話?」

  郭淡點頭道:「當然,上門女婿頭條法則,也是唯一一條,就是妻命不可違也。」

  「夫君以前可不會這麼說話的。」寇涴紗好奇的看著郭淡,以前的郭淡哪有這般口舌花花,舌頭的僵硬的。

  郭淡也是反應極快,故作尷尬道:「我想是跟小伯爺在一起久了,沾染了一些惡習吧。」

  這倒是有可能。寇涴紗不禁莞爾,又叮囑道:「不過這話可不能讓小伯爺聽見。」

  「這我曉得。」郭淡立刻道。

  寇涴紗正色道:「你說你要聽我得話,而我現在就是想聽聽夫君你對於這樁買賣的想法。」

  奇怪,為何她這番如此看重我的想法?難道她看出些什麼來呢?郭淡不禁有些做賊心虛,因為寇涴紗今晚的舉動,確實有些奇怪,以前寇涴紗可不會詢問他意見,更別說再三要求。

  可細細想來,郭淡覺得自己也沒有哪裡露陷,連點都沒有機會露,心道:難道…難道她跟岳父一樣,也是在顧忌小伯爺,擔憂我跟小伯爺打小報告,畢竟我曾今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蠢貨。

  他猜得一點都沒錯。

  這人蠢不要緊,但一定要自知之明,而以前那個郭淡就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的呆子,非常有主見,喜歡擅自做主,常常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蠢事來。

  而寇涴紗向來心思細膩,做事也是謹小慎微,滴水不漏,因為徐繼榮是指定郭淡,那麼她認為必須要跟郭淡溝通,聆聽他的想法,雖然肯定不會採納,但是,倘若又跟以前一樣,完全不讓他參與,那他可能又會做出傻事,到時可就得不償失。

  「夫君?」

  寇涴紗見郭淡突然沉默不語,心中也有些緊張,輕聲喊道。

  「啊?夫人你說甚麼?」

  「若是夫君實在是不想說,那也沒有關係。」寇涴紗小心翼翼道。

  這時候可得哄著郭淡。

  她這神情,讓郭淡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心念一動,道:「不不不,我倒是真有一些想法。」

  「夫君請說。」

  「首先,我們必須得降低酒價,只要比別人的酒便宜,客人自然會來買我們的酒。」郭淡一本正經道。

  寇涴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夫君言之有理。」

  「夫人覺得有理。」

  郭淡面色一喜,好似得到了極大的鼓勵,又緊接著道:「還有就是讓興安伯釀出更好的酒來,只要酒比別人的好,客人自然也會來買咱們的酒,夫人你說對嗎?」

  「……對。」寇涴紗艱難的點了下頭。

  「還有,還有……」

  「還…還有。」

  寇涴紗聲音有些微微發顫。

  郭淡擔憂道:「夫人不喜歡我的建議嗎?」

  「自然不是,我覺得…夫君的建議非常…之好,夫君你繼續說,我聽著的。」寇涴紗額頭上微微有些冒汗。

  郭淡渾然不覺,自顧又說了起來,一口氣連說十多個建議。

  聽得寇涴紗是昏昏欲睡,她真的很想耐著性子聆聽,但郭淡的那些建議實在是聽不下去,可是郭淡又說得興起,她也不便打斷,聽後面就已經有些出神。

  看你以後還敢約來談買賣不。郭淡見寇涴紗已經神遊在外,差點沒有笑出聲來,可這不經意的凝視,見寇涴紗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更是美艷動人,他情不自禁一手摩挲著下巴,暗自得意,我夫人真是越看越漂亮,這碗軟飯聞著都香,唉…可惜目前我也只能聞聞。

  過得半晌,寇涴紗忽覺得周邊安靜下來,偏過頭來,見郭淡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卻又彷彿神遊在外,雖無半點猥瑣,但她還從未被一個男人這麼近距離的盯著看,不免面泛紅暈,問道:「夫君為何這般看著我?」

  「啊?」

  郭淡驚醒過來,張口就道:「岳父大人吩咐得。」

  一口黑鍋砸向寇守信。

  「爹爹吩咐得?」寇涴紗驚訝道。

  「呃………當然,岳父大人說,你負責思考,我負責看你。」

  「你負責看我?」

  「對呀!就是看你是如何思考問題的,換而言之,就是向你學習。」郭淡一本正經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7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27 07:21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賊心不死

  「原來是這樣。」

  寇涴紗對此倒是沒有任何懷疑,因為她知道寇守信一直都很想郭淡向她學習。

  好險!好險!郭淡暗自鬆得一口氣,又趕緊轉移話題道:「不知夫人方才在思考什麼,如此入神?」

  寇涴紗一怔,回答道:「我方才在思考夫君你提的建議。」

  「你覺得如何?」郭淡一臉期待道。

  寇涴紗點點頭,道:「我覺得夫君這些想法都非常好」

  「是嗎?」

  郭淡激動的淚光閃爍。

  其實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心如明鏡,但卻又都裝作不知,皆是一本正經的在胡說八道。

  寇涴紗點點頭,話鋒一轉又道:「但還需要稍作完善,才能夠交予小伯爺。」

  郭淡道:「就還請夫人幫我完善。」

  寇涴紗稍稍點頭,突然從桌上拿起幾張紙來,遞給郭淡,道:「夫君,這是我對酒莊的一些初步想法,你拿回去看看,若是近日小伯爺問起,你也知道該如何回答,等到我將你的建議完善之後,再一併交予小伯爺。」

  語氣相當委婉。

  敢情我說這麼多,到頭來還是得用你的。夫人,你還真是可愛啊!郭淡暗自覺得好笑,故意道:「沒這麼快吧!這才今天定下的事,我們應該有時間先完善我的想法。」

  寇涴紗道:「但是多做一些準備,至少不是壞事,夫君以為呢?」

  「夫人言之有理。」

  郭淡這才接過那些資料來。

  寇涴紗又道:「夫君,天色也不晚了,今兒就到這裡吧。」她生怕郭淡繼續說下去。

  「好的,好的。」

  郭淡激動的點點頭,道:「咱們回去休息吧。」

  出得門來,寇涴紗突然轉過身來,看著跟在自己後面的郭淡,問道:「夫君,你要去哪裡?」

  「我…走錯方向了!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屋去了。」

  郭淡尷尬的轉過身去,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背影是如此的辛酸,好似一個剛剛被老闆炒魷魚的員工。

  寇涴紗卻未急著回去,而是偏頭看著郭淡的背影,心想:為何我今日總感覺他有些奇怪。

  回到小院,郭淡粗略的看了看寇涴紗的計劃,就是去追求物以稀為貴,類似於後世的飢渴營銷,他知道寇涴紗這是在揚長避短,自言自語道:「這想法倒是不錯,可惜過於保守,太刻意的去揚長避短,以至於看上去略顯平淡無奇,若不能改善,可能難以打動那隻老狐狸。」

  說著,他便將資料往旁邊一放,往床上一滾,曲臂枕頭,想著寇涴紗那動人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來。他是真不打算摻合這事,他也沒有那心思。

  ……

  翌日。

  郭淡早早起來,吃過早飯後,便往店面走去,途徑前院時,見寇守信在前院散步,於是走過去,行得一禮道:「岳父大人早。」

  「嗯。」

  寇守信點點頭,又問道:「你這麼早上哪去?」

  郭淡道:「小婿正準備去店裡做事。」

  「行了,行了。」寇守信擺擺手,道:「你現在還去店裡作甚。」

  郭淡錯愕道:「那小婿該做什麼?」

  寇守信道:「當然是盡心竭力處理興安伯酒莊一事,可莫要辜負小伯爺的信任。」

  郭淡道:「這事有夫人在,用不著小婿。」

  寇守信道:「可是小伯爺就信你,他若看你在店面掃地,會作何想?」

  郭淡哭笑不得道:「岳父大人是否有些多慮,小伯爺何許人也,哪裡有空天天往這裡跑。」

  話音未落,就聽到門外響起一個欠扁的聲音,「淡淡!淡淡!」

  說曹操曹操到----這難道是一個詛咒?

  郭淡艱難回頭一看,心中一聲悲嘆,只見徐繼榮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走了進來,完全無視門童,權當自個家似得。再回過頭時,見寇守信雙目瞪著他,好似說,你方才說什麼來著。

  這真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他頓時尷尬一笑。

  「小伯爺,這麼早啊!」

  寇守信急忙向前邁出步子,郭淡趕緊跟上,攙扶著他。

  「淡淡。」

  徐繼榮完全無視寇守信,衝著郭淡跑了過來。

  郭淡皮笑肉不笑道:「小伯爺這麼早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徐繼榮似乎感覺到郭淡的不友善,眼眸滴溜溜一轉,道:「我當然是來問問關於我家酒莊的事,你們可有想出辦法來?」

  郭淡不爽道:「小伯爺,昨日我們才簽約的,你今天就來問,就算是生孩子也得十個月啊!」

  「生孩子可比這事重要的多。」

  徐繼榮哼道:「就這麼點小事,你們難道還打算花好幾年不成?」

  寇守信狠狠拔了下郭淡的手,示意他別亂說話,又向徐繼榮道:「小伯爺言之有理,只是在我等看來,任何關於小伯爺的事,那可都是大事,馬虎不得。」

  「這才像句話。」

  徐繼榮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們究竟有沒有想好?」

  糊弄不過去啊!

  寇守信不禁瞧向郭淡。

  郭淡雖萬般無奈,但迫於寇守信的嚴畏,只能言道:「倒是有些想法,小伯爺還請到堂中稍坐。」

  徐繼榮昂著頭,大步往大堂走去。

  郭淡又趕緊吩咐下人將屋中的資料拿來,不過他才懶得跟徐繼榮扯淡,等到資料拿來,就直接遞給徐繼榮,「小伯爺,這是我得一些想法。」

  徐繼榮拿著一看,直搖頭道:「不行,不行。」

  寇守信面色一緊,正欲開口詢問,郭淡搶先道:「小伯爺,你拿倒了。」

  「是嗎?」

  徐繼榮頓時滿臉尷尬,趕緊將資料倒轉過來,這仔細一看,驚訝道:「怎麼是倒的。」話一出口,他便反應過來,怒視著郭淡,道:「你竟然敢戲弄我?」

  你個白癡。郭淡忙道:「抱歉,抱歉,是我看錯了。」

  寇守信也明白過來,這小伯爺根本就沒在看,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稍稍詫異的瞧了眼郭淡,以往都是別人這麼戲弄郭淡的,什麼時候郭淡變得這麼機智了,難道是因為對方是徐繼榮,一山還有一山低?

  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總之不行。」

  徐繼榮將資料扔到一邊,道:「你們要重新想過。」

  寇守信面對如此任性的小伯爺,也著實沒有辦法,只能點頭附和道:「是是是,我們一定會想出一個令小伯爺滿意的計劃來。」

  徐繼榮搓著下巴,舉目打量周邊,道:「可是天天在家裡,哪裡想得到,得時常出門走走,這樣才有靈感,你說對嗎?」

  寇守信點頭道:「對對對,小伯爺言之有理。」

  徐繼榮突然嘿嘿一笑,道:「正好今日我有空,淡淡,我就陪你一塊出去走走吧。」

  你陪我?陪我去死麼!郭淡毫不留情道:「可是我沒有空。」

  「是嗎?」徐繼榮斜目一瞥,微微不爽道:「難道你還有兼顧別的事?」

  「沒有,沒有。」

  寇守信連連擺手,又向郭淡道:「郭淡,小伯爺好意幫助你,你怎不識好歹?」

  徐繼榮點頭道:「就是,就是。」

  這傢伙到底是蠢,還是跟我一樣,在裝蠢?郭淡心裡那叫一個鬱悶,但是目前他對於徐繼榮這一招,完全沒有應對之法,乾笑道:「真是有勞小伯爺了。」

  徐繼榮見郭淡答應下來,不由得大喜,站起身來,催促道:「走走走。」

  寇守信算是看明白了,徐繼榮壓根就是來找郭淡玩的。

  「爹爹,小伯爺走呢?」

  徐繼榮拉著郭淡前腳出門,寇涴紗後腳便從側門入得大堂。

  其實寇涴紗早就來到側門,但她真的有些害怕徐繼榮,這也是為什麼她這回要拉上郭淡擋在前面。

  寇守信苦笑道:「拉著你夫君一塊走的。」

  寇涴紗又問道:「不知小伯爺來此是為何事?」

  寇守信搖搖頭道:「說是來詢問酒莊一事的,但我看是特地來找郭淡的,唉…我真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們兩能夠湊到一塊去,不過…倒也能夠理解啊!」

  其實他是非常認同郭淡與徐繼榮心心相惜,又拿起桌上的資料遞給寇涴紗。

  寇涴紗接過來,問道:「小伯爺看過呢?」

  寇守信兀自搖頭苦笑道:「也不知他看了沒看,他就是說不行。」

  寇涴紗柳眉稍皺。

  寇守信心知女兒心高氣傲,道:「你別在意,小伯爺哪裡懂這些,我看他要多半借此為由叫郭淡出門。」

  寇涴紗道:「爹爹誤會了,女兒並非是在意小伯爺的話,而是女兒自己也覺得…覺得這份計劃真的不夠好。」

  正如柳宗成所言,寇涴紗擅長的是分析,而這樁買賣,是要將酒莊交予寇家運營,這恰恰是寇涴紗不足的地方。

  但她也不會放棄這樁買賣的,因為這筆交易能夠讓寇家有質的提升,如果交給柳家的話,此消彼長,那麼他們與柳家的差距,將會進一步拉大,將來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

  「淡淡,我可又幫你一回,你可怎生謝我是好。」

  那邊徐繼榮拉著郭淡出得宅門,便一手搭在郭淡肩膀上,沾沾自喜道。

  我謝你?我恨不得揍你。郭淡不露神色的推開他,皮笑肉不笑道:「小伯爺此話從何說起?」

  徐繼榮道:「從何說起?我就是看你成天被寇家父女禁錮於家中,怕你悶著,故此才來搭救你的。」

  「禁錮?」

  郭淡鬱悶道:「誰告訴你,我被禁錮呢?」

  徐繼榮道:「你告訴我的。」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你丫別亂說,要是讓我岳父聽見,這誤會可就大了去了。」

  徐繼榮道:「我昨日請你去青樓玩耍,你都不去,還說什麼會被封,這不就是被禁錮嗎?」

  你這聯想力……郭淡翻著白眼道:「我的意思是,我若去了,我真的會被禁錮的。」

  「是嗎?」

  「你以為我妻子會允許我去青樓嗎?」

  「……」

  徐繼榮眨了眨眼,又搖頭道:「沒事,沒事,這回是我叫你去的,他們不敢說什麼。」

  「就算是你……」郭淡突然站住,皺眉道:「等會,你…你又是要帶我去青樓?」

  徐繼榮一個勁的點頭。

  這廝真是賊心不死啊!郭淡趕緊扶著額頭,哭笑不得道:「這大清早的,就往青樓跑,小伯爺你這精力也忒旺盛了吧。」

  徐繼榮嘴一撇,鄙夷道:「淡淡,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膚淺之人。」

  「我膚淺?」

  郭淡真是捶死這廝。

  徐繼榮道:「誰說去青樓就是去找女人的,難道你認為本小伯爺會缺女人嗎?」

  「那去幹什麼?」郭淡更加納悶了。

  徐繼榮囁嚅兩回,揮揮手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去。」

  「你若不去,我就去跟寇老頭說。」

  「你跟我岳父大人說要帶我去青樓?」郭淡都氣樂了。

  「那又如何?」

  徐繼榮有理有據道:「誰沒有妻子,誰又不上青樓。」

  「這……」

  郭淡竟被徐繼榮懟的無言以對,他還真怕徐繼榮回去找寇守信言道言道,那可就尷尬了,嘆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我就陪你去一趟。但是有言在先,我只是陪你去,你可別給我招呼一堆來。」

  「兩個,行嗎?」

  「一個也不要。」

  徐繼榮突然目光下移。

  「你看什麼?」

  郭淡趕緊摀住。

  「不要就不要,我也不是帶你去找女人的,待會我都不讓你露面,這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郭淡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還有一件事。」

  「啥事?」

  「就是不准叫我淡淡。」

  「為啥?」

  「為啥你要這麼叫?」

  「因為順口好記唄!」

  徐繼榮頭一偏,朝著自己的隨從問道:「春春,你說是嗎?」

  徐春一臉諂媚道:「少爺說得是。」

  「你聽見沒有。」

  「聽什麼聽,這又不是舉手表決,你就叫我郭童生吧。」

  徐繼榮道:「我本也想這麼叫你,可是我聽我家管家說,人家這麼叫你,是在諷刺你,故此我才叫你淡淡的。」

  郭淡稍稍一愣,見他神色真切,也不像似在糊弄自己,這令他感到一些意外,他真沒想到徐繼榮會這麼照顧他的感受,無奈道:「請恕我多問一句,小伯爺為何如此看得起在下,我不過就是一個商人家的贅婿,而你可是尊貴的小伯爺。」

  徐繼榮道:「這不都是你說得麼,咱們若分開,那必將會被人欺負的,可若咱們京城雙愚聯手,那便是天下無敵。」

  「怎麼又成京城雙愚呢?是何典故?」郭淡納悶道。

  徐繼榮道:「這也是你說得,咱們兩個那是大智若愚。」

  「咳咳。」

  郭淡訕訕道:「這不是我說得,是興安伯說得,我不過是轉述。」

  「都一樣,都一樣。」

  徐繼榮興奮道:「所以咱們可不能分開。」

  天啊!我這真是自作自受啊!郭淡除了點點頭之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徐繼榮激動道:「走走走。」

  郭淡點了下頭,突然回過身去,望著身後那輛豪華的馬車,道:「小伯爺,為什麼我們要走在前面,而馬車卻跟在我們後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馬車是用來坐,而不是用來跟的。」

  徐繼榮嘿嘿道:「坐馬車悶得慌,走路好,走路好。」

  郭淡道:「可是我就喜歡坐馬車。」

  他可不想招搖過市,但若跟徐繼榮走在一起,很難不招搖過市。

  徐繼榮大咧咧道:「你若喜歡坐,下回送你一輛馬車便是。」

  「別。」

  郭淡一抬手道:「我養不起。到底為什麼有馬車不坐,你先說清楚。」

  徐繼榮騷包一笑,眨著眼道:「上回我不是以高價將那壞土又賣回給李守錡嗎?」

  郭淡道:「那又如何?」

  徐繼榮激動道:「你可知如今我有多麼風光麼,如今大家都在誇我,看那李守錡的笑話,若坐在馬車上,大家可就看不見我了。」

  哦…我明白了,這廝是要裝逼啊!你早說呀,早說我早就上車了,多一步都不會走。郭淡直接了當道:「不坐馬車,我就不去了。」

  這倒是提醒了他,他才是那個幕後操縱者,萬一讓李守錡知道,豈不是惹禍上身。

  「那…那上車吧。」徐繼榮撇著嘴,挺不情願道。

  原來徐繼榮身為一代傑出的敗家子,常常被人笑話,而上回壞土一事,可真是令他鹹魚翻身,不少人對此是拍案叫絕,而他的死對頭李守錡卻顏面盡失,故此他對郭淡大智若愚的理論,是深信不疑,將郭淡視作親兄弟一般,時時刻刻惦記著郭淡,反正不管幹什麼,都得拉上郭淡。

  ……

  在城南寶雞巷,有著一棟名為含玉樓的青樓。

  如今還是大早上,本應該是靜悄悄的含玉樓,卻傳來陣陣哈欠聲。

  只見一群婦人打著哈欠來到樓內。

  「小伯爺也真是的,知道奴家愛睡懶覺,偏生這麼早就叫奴家起床。」

  「小伯爺呢?」

  「不是說小伯爺叫我們來的嗎?怎麼沒有瞧見他?」

  ……

  躲在二樓樑柱後面的徐繼榮,賊兮兮道:「你瞧見沒?」

  郭淡偏頭偷偷一瞅,只見樓下全都是三四十歲的婦人,皆是風韻猶存,徐娘半老,不禁嘖嘖稱奇道:「厲害,厲害呀!想不到我大明竟還有如此能人在,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這青樓的東主是何人,可否引薦於我。」

  徐繼榮撓著頭道:「你啥意思?」

  「這還不明顯麼,你看樓下,清一色的婦人,這顯然一家主題青樓,我真是沒有想到原來我大明商人已經具有如此超前的意識,看來今後我得小心一點。」郭淡發自內心的稱讚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8 12:12 AM

第三十六章 出神技

  「啥是主題青樓?」

  徐繼榮一頭霧水的看著郭淡。

  你裝什麼純,也不看看哥是什麼人。郭淡沒好氣道:「你經常來這會不知?」

  話說至此,心想:或許他只是不明白「主題」的意義,於是轉而道:「我且問你,這含玉樓的客戶是不是都是一些鐵粉,呃……我的意思是,就是一群非常忠實的客戶。」

  徐繼榮眼眸一轉,問道:「你咋知道的?」

  郭淡微微一笑,道:「有道是,這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有些人就好這一口,雖然這些人是非常少的,但是若能夠迎合他們的愛好,將他們集中起來,那他們消費能力可也是非常可觀,更為關鍵的是,他們都是非常忠誠的,他們不會再去光顧其它的青樓,真可謂是----穩得一逼啊!」

  徐繼榮呆愣半晌,納悶道:「你說得好像有道理,但為啥這裡的情況與你說得不一樣。」

  郭淡道:「怎麼可能。」

  「是真的,這含玉樓都快要關門了。」

  「關門?」郭淡驚訝道。

  徐繼榮點點頭。

  郭淡問道:「你咋知道?」

  徐繼榮道:「因為我就是這含玉樓的東主。」

  郭淡當即吸得一口冷氣,「你…你是東主?」

  「嗯。」徐繼榮用力的點了幾下頭。

  郭淡猛然想起那日徐夢晹好像提到過徐繼榮買青樓一事,可又納悶的瞟了眼樓下,道:「那為什麼小伯爺你專門請一些婦人呢?」

  徐繼榮嘆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找你來。」

  「咳咳咳…小伯爺可能有些誤會,這個場我可是捧不起,我真不喜歡這個調調,哦不,我哪個調調都不喜歡,我只愛我的妻子。」郭淡是嚴詞拒絕。

  「誰讓你喜歡她們,她們要受人喜歡,我也不必苦惱。」

  「那你是什麼意思?」

  徐繼榮嘆了口氣,先向徐春道:「春春,你去下面叫她們都回去。」

  待徐春下得樓去,徐繼榮又帶著郭淡來到一間包房內。

  「事情是這樣的……」

  徐繼榮將整件事的原委跟郭淡說了一遍。

  原來這含玉樓之前一直都是京城非常有名的青樓,出了許多名動京城的花魁。徐繼榮第一次體驗,就是來這含玉樓。

  但是這世上沒有什麼是長盛不衰的,含玉樓自然也不例外,近兩年,含玉樓開始走向衰落,以前的花魁統統被人挖走,就留下這麼一些殘花敗柳,年老色衰的婦人。

  含玉樓的東主就委託孫不言幫他出售含玉樓。

  一般人是決計不會在這時候買下含玉樓的,但是徐繼榮他就不是一般的人,故此他在去年就買下含玉樓,而他其實毫無經營青樓之心,他買下含玉樓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同情心的氾濫。

  他之前就認識這些女人,而且跟她們都非常熟,又在孫不言忽悠之下,他覺得這些女人很可憐,無依無靠,將來可能會流落街頭,於是就花了一千五百兩買下這含玉樓,到如今,生意之慘淡,唉…那收支賬目都寫不完兩頁紙,簡直就是災難性的。

  不過徐繼榮也無所謂,他買下來之後,就沒來過幾回,一千多兩而已,對於他這個敗家子而已,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徐夢晹有所謂,且不說這含玉樓每天都在虧錢,就算賺錢,他也不希望徐繼榮去開青樓。

  要知道當時這是一個非常火爆的話題,大家都在嘲笑徐繼榮,是徐繼榮的一個經典案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資格與郭淡齊名。

  前不久徐夢晹已經向徐繼榮發出最後通牒,要他立刻結束含玉樓,否則的話,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想不到小伯爺你如此心地善良,郭淡真是倍感汗顏。」

  郭淡搖晃著大拇指,狠狠的讚道。心裡卻想,看來我大明朝的變態是遠沒有大美利賤多,就連一棟主題青樓都支撐不起,真是一點也不自由開放。

  徐繼榮一臉委屈道:「可惜爺爺他不這麼想。」

  當然,你爺爺又不跟你一樣蠢,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你照顧得過來麼。郭淡又道:「那小伯爺你找我前來,是讓我幫你結束這裡嗎?」

  徐繼榮激動道:「當然不是,要結束這裡的話,那些女人都得流落街頭,難道你忍心嗎?」

  他雖性格頑劣,但本性不壞,而且由於他乃九代單傳,缺乏兄弟姐妹,故此極重感情。

  我有什麼不忍心的,我跟她們又不認識。郭淡哭笑不得道:「我覺得小伯爺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不可能總是養著她們,而且我覺得她們也不至於流落街頭,她們總會想到辦法生活下去的。」

  那些婦人在這繁華地帶當然是吃不開,但是去城外打打野,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啊!」

  徐繼榮衝著郭淡眨了眨眼,嘻嘻道:「我可都已經想好了,我先將這含玉樓放到你名下,這樣爺爺就不會再責怪我了,然後咱們聯手,將這含玉樓繼續開下去。」

  將含玉樓放到我名下?讓我去開青樓?這要是讓我岳父大人知道,他非得弄死我去。郭淡恐懼道:「你是在開玩笑吧?」

  「誰跟你開玩笑,我可是認真的。」徐繼榮嘿嘿一笑,道:「淡淡,只要咱們京城雙愚聯手,那就一定會成功的,不是嗎?」

  天啊!他真的是認真的。郭淡咳得兩聲,道:「那個,小伯爺,還有一句話,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話的意思我估計你也不太懂,春春又不在,但是沒關係,我解釋給你聽,就是說這手藝再巧的婦人,要是沒有米,還是煮不出飯來,說得再直白一點,讓你花錢去找她們作樂,你也不會,因為這根本就樂不起來,這事我看唯有一個辦法,就是趕緊結束,減少損失。」

  徐繼榮擺擺手道:「此言差矣,上回那土地不也種不出糧食來麼,可是咱們也成功了,況且這裡還有一棟樓在,怎麼可能會失敗。」

  「上回成功那是因為我們可以在土地上種植害草,可是這回你沒法將天下男人的雙眼都給弄瞎,除非如此,否則的話,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我們去請一些年輕的來,將含玉樓給做起來,但她們還是得淘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一行就是如此。」郭淡是苦口婆心道。

  徐繼榮癟著嘴,斜著眼,盯著郭淡,一語不發。

  郭淡苦嘆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知道小伯爺你是一番好心,我也真的很想幫幫你,但這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又不會法術,將她們都變得年輕起來。」

  「淡淡,我這般待你,你竟然連點忙都不肯幫我,真是氣死我了。」徐繼榮氣急的站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又拿出自己的春宮扇,激烈的扇起來。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構造出來的,好不好,壞不壞,真他媽難弄。郭淡無奈的搖搖頭,其實他倒也想幫幫徐繼榮,畢竟他到底還是一番好意,但是往往好意是做不成事的,買賣就是買賣,慈善就是慈善,若混為一談,那一定是虧的褲衩都沒得剩。站起身來,道:「要是小伯爺沒有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

  徐繼榮立刻退得幾步,擋在門前。

  郭淡好氣又好笑道:「小伯爺,你別這麼幼稚好嗎?」

  徐繼榮哼道:「這事今兒要不妥當,你休想離開。」

  郭淡微微不爽,道:「要是你這麼做,那咱們朋友都沒得做了。」

  徐繼榮有些擔憂的瞅了眼郭淡,又道:「淡淡,你就幫我這一回,別讓她們流落街頭。」

  「這我真的沒有……」

  話說一半,郭淡突然瞅了瞅他的春宮扇,問道:「你這扇子多少錢?」

  「扇子?」

  徐繼榮愣了愣,立刻湊到郭淡面前,嘿嘿道:「淡淡,你可真是識貨,我這扇子可是無價之寶。」

  「無價之寶?沒這麼誇張吧。」郭淡驚訝道。

  徐繼榮將扇面往郭淡眼前一送,道:「你瞧,這畫的署名是誰?」

  郭淡凝目瞧去,道:「朱立枝。」

  徐繼榮嘿嘿道:「懂了嗎?」

  「不懂。」

  「……」

  徐繼榮道:「你難道不知道朱立枝的畫多少值錢嗎?不,如今可是有錢都買不到,不過他是我兄弟,這可是他專門為我畫的。」說到這裡,他瞟了瞟郭淡,又道:「要是你願意幫我這個忙,我…我就將這扇子送給你。」

  說話時,他還不捨的瞟了瞟手中的春宮扇。

  「你得了吧,我對這不感興趣。」

  郭淡一手推開那春宮扇,話鋒一轉道:「我只是想到一個讓她們變得年輕的辦法。」

  徐繼榮激動道:「啥辦法?」

  「PS!」

  「屁屎?」徐繼榮噁心道:「淡淡,你怎如此噁心。」

  郭淡一翻白眼道:「我的意思是讓她們走進畫裡。」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8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28 06:04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物以稀為貴

  「走進畫裡?」

  徐繼榮雙眸向上,想得半天,又一臉好奇的向郭淡問道:「這門在哪裡?」

  「……」

  郭淡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那呼巴掌的衝動,道:「我的意思就是將她們畫在紙上。」

  「畫在紙上?」徐繼榮撓撓頭道。

  「不錯。」

  郭淡點了下頭,道:「我們不能將那些婦人變得年輕,但是我們可以將她們畫的年輕。」

  徐繼榮越聽越迷糊了,「我不是很明白,就算畫得年輕又如何,這畫又不能陪男人喝酒睡覺,又不能唱歌跳舞。」

  郭淡翻著白眼道:「伯爺不是不准你開青樓嗎?」

  徐繼榮嘿嘿道:「所以我將這含玉樓放在你名下,這主意是不是很妙。」

  「難道我岳父大人就會准我開青樓?」郭淡突然咆哮道。

  徐繼榮被吼得有些懵,問道:「那咋辦?」

  「當然是改行啊!」

  郭淡手往春宮扇上面一指,道:「咱們賣畫。」

  「賣畫?」

  徐繼榮雙目一凸。

  郭淡點點頭,道:「就賣這春宮畫。」

  「賣春宮畫?」

  徐繼榮眼珠滴溜溜一轉,撫掌叫好:「妙極!妙極!」

  可旋即他一皺眉道:「可是賣畫跟那些女人有啥關係?」

  郭淡一翻白眼道:「她們就是模特啊!」

  「何謂模特?」

  是哦,這年頭還沒有模特。

  郭淡立刻將模特的意思跟徐繼榮解釋了一遍。

  徐繼榮聽得兩眼放光,直呼道:「這主意妙,這主意妙,行,咱們就這麼幹。」

  「不是咱們,是你。」

  郭淡指著他,道:「我只是幫你出出主意,但這買賣我可不摻合。」

  徐繼榮道:「為啥?」

  郭淡道:「我還得伺候夫人,哪有空管這裡。」

  徐繼榮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幹。」

  郭淡道:「這我會幫你的,首先,你得請一些畫師來。」

  「畫師?」

  徐繼榮眼眸一轉,嘻嘻道:「這哪用得著請,我兄弟畫畫就厲害得緊。」

  郭淡一指他手中折扇,「就是這朱立枝。」

  「對呀!」

  徐繼榮直點頭。

  郭淡笑道:「他若有你說的那般厲害,試問又如何幫我們呢?」

  徐繼榮臉上喜色頓時消失,但很快又道:「他是我兄弟,怎不會幫我。走,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他。」

  「現在去?」

  「嗯。」

  「喂,等下……」

  徐繼榮興致勃勃的拉著郭淡就往樓下跑去,二人又上得馬車,行得半個時辰,來到東南邊崇南坊的一處偏僻之地。

  「就在這裡停。」徐繼榮突然喊道。

  馬車停了下來,徐繼榮又催促道:「下車,下車。」

  郭淡下得車來,見自己正站在一條胡同前,四周也沒個宅門,不禁好奇道:「我說小伯爺,你兄弟是那種躺大街的藝術家嗎?」

  徐繼榮指著胡同對面道:「我兄弟住在胡同那邊。」

  「那你為何在這裡下車?」

  「我先帶你去瞅瞅我兄弟多厲害。」

  徐繼榮說著又瞧了眼天色,「應該還來得及。」

  不待郭淡反應過來,他便又拉著郭淡往那小胡同裡面跑去。

  跑得一會兒,來到出口時,徐繼榮突然拉住郭淡,小聲道:「等會。」他悄悄將腦袋伸出去,偷偷往外瞟了瞟,賊兮兮道:「他們果然在此。」

  什麼東西?郭淡心中十分好奇,也探出頭去,只見左前方的街對面有著一個小宅院,而此時在宅院門前站著許多年輕人,個個都是翹首以盼。

  「怎麼還不出來?」

  「是呀!平時早就出來了,今兒怎麼這麼晚?」

  「可是讓人等得好生焦急。」

  ……

  郭淡好奇道:「他們在幹什麼?」

  徐繼榮嘿嘿一笑:「等會你就知道了。」

  過得好一會兒,那宅院的大門突然打開來,只見兩個僕人抬著一個大竹簍走了出來,竹簍裡面全都是廢紙,放門前一放,而接下來的一幕,令郭淡是瞠目結舌,那些年輕人就跟瘋了似得,一擁而上。

  拉扯!

  撕咬!

  扭打!

  那場面彷彿就像似癮君子看到了……

  郭淡驚恐道:「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他們是在搶廢紙。」徐繼榮嘿嘿道。

  「搶廢紙?」郭淡驚愕道。

  徐繼榮直點頭道:「我不是與你說了麼,我這兄弟的話可是無價之寶,一般可不輕易賣人的,故此他們只能等在外面,希望能夠從這些廢紙中尋得一張廢畫。」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個近乎於瘋狂的大笑聲,「哈哈!我搶到了,我搶到了!」

  郭淡偏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人舉著一幅畫,癡狂的大笑著,彷彿得了失心瘋一般,他只覺這一幕似曾相似,顫聲道:「唐…唐伯虎?」

  「唐伯虎?這人我聽過。」

  徐繼榮又是一臉不屑道:「不過我兄弟的畫可比那唐伯虎的畫要值錢得多。」

  這能比嗎?而且,還真不見得吧。郭淡暗自言道。

  但如今他已經明白電影裡面的一幕,為什麼會真的會出現在這裡。

  很簡單,因為春宮圖不是主流文化,真正有名的書畫大家,才不會畫這種畫,畫得好的就更加少了,但是春宮圖絕對有市場,不管是放在哪個年代,而且朱立枝的畫的確有那麼一些藝術感,因為他畫得非常隱晦,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看得出來,這也符合儒家文化。

  基於這些原因,才會造成這種哄搶的局面,說到底還是物以稀為貴,如果那些書畫大家,都來畫這種畫,絕不可能有這種現象。

  這就好像九十年代,誰若有一塊來自小日本的偽進口碟片,那大家絕對會去爭相巴結他,買冰棒給他吃,但進入新紀元後,呵呵,試問誰家沒有,可都是按G算來的。

  但同時郭淡感到有些好奇,這些年輕人看穿著絕非是普通人來的,心想:難道明朝的畫家,都這麼牛逼嗎?又向徐繼榮問道:「小伯爺,他們為何要去搶這些廢紙,可以直接讓朱立枝為他們畫,我看他們好像都是非富即貴啊!」

  徐繼榮哼道:「他們再貴,能有國公之子貴嗎?」

  「國公之子?」郭淡驚呼道。

  這古代的爵位一般分五等,公、候、伯、子、男。

  國公那可是第一等,比徐夢晹這個伯爵都要高兩等。

  「這是真的。」徐繼榮道:「我這兄弟乃是成國公的小兒子。」

  這明朝第一代成國公,乃是明成祖手下大將軍朱能,在靖難之役中,立下不世之功,故而明成祖封其為成國公,到如今已經第十代。

  也是,徐繼榮乃小伯爺,他的兄弟又豈非常人,可是國公之子畫這春宮圖,這……郭淡又問道:「國公爺會允許他畫這畫嗎?」

  「當然是不准的。」

  徐繼榮搖搖頭,道:「所以他幾年前就已經被趕出家門,國公府可比這小院氣派的多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9 12:58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29 07:05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一群問題青年

  不一會兒功夫,那些廢紙爛布便是搶得連渣都不剩,只剩下那個空空竹簍在那裡轉著圈圈。

  而那些公子哥們也立刻做鳥獸散。

  而朱家出來的那兩個僕人自始至終都是神色自若,顯然是見慣不怪,走上前來,拾起竹簍來,就準備回去。

  「等等!」

  徐繼榮突然跑了出去。

  那兩個僕人見到徐繼榮,急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小伯爺。」

  徐繼榮問道:「我兄弟可在家?」

  「回小伯爺的話,公子在家。」

  「那真是極好。」

  徐繼榮回頭一瞅,見郭淡還站在胡同口,便招手道:「淡淡,快些過來。」

  郭淡實在是架不住這敗家子的熱情,無奈的走了出來,又跟著他一塊入得院內。

  院內種滿翠綠色的竹子,到處都是草地,中間是用鵝卵石鋪成小道,非常乾淨,一層不染,但還是有不少僕人在清掃著。

  這令郭淡不禁心生感慨,如今的僕人還真是不好當。

  他們走過一條小道,又沿著一道矮牆往前走去。

  忽聽牆內有人言道:「賢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徐繼榮聞言,當即驚喜道:「我謀謀兄弟也在?」

  那僕人答道:「是的。」

  郭淡好奇道:「這謀謀又是何人?」

  徐繼榮道:「謀謀乃是誠意伯家的庶子。」

  那一代誠意伯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開國功勳劉基,劉伯溫。

  郭淡當然是知道劉伯溫的,電視裡面也看過,但是他並不知道劉基就是第一代誠意伯,他也不會問,反正知道伯爵家的庶子便行。

  又聽方才那聲音嚷嚷道:「朱立枝,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絕情絕義之人,我劉藎謀當初可真是瞎了眼,與你做了兄弟。你也不想想,當初你被趕出家門,是誰收留了你,又是誰幫你出謀劃策,幫你賣畫,若無我劉藎謀盡心盡力幫你,你豈有今日的富貴生活,如今哥哥有難,你竟然見死不救,真乃忘恩負義之輩。」

  可任憑這聲音如何叫喊,始終無人答話。

  這時,郭淡跟著徐繼榮來到一道扇門前,只見院中站著八名奴婢,四男四女,皆是身著綠色服侍,中間坐著一位白衣男子,弱冠年紀,長髮不扎不束,垂落至胸前,但這廝的容貌真是極其秀美,不該就是臉色蒼白,好似病態。

  白衣男子左邊有著一道屏風,屏風後面站著一位年紀稍長,身著花裳的青年男子,黝黑的臉龐上有著一對炯炯有神的眸子,一對招風耳從鬢間生出,只見他神情激動,口沫橫飛,對著屏風一對狂噴。

  屏風那邊的白衣男子是神色若定,閉目養神。

  郭淡見這二人模樣、造型,甚至連交流的方式都是恁地古怪,不禁暗想:如此看來,在這伯爵N代中,徐繼榮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小聲向徐繼榮問道:「那穿白衣服的便是朱立枝吧。」

  徐繼榮詫異道:「你怎知道?」

  郭淡笑而不答,心道:這一看就知道是擼多了,搞這種藝術唯一的缺點,就是特別傷身啊!

  徐繼榮倒也沒有多問,快步上前,興奮的喊道:「二位兄弟,好久不見。」

  那個叫做劉藎謀的花裳男子見徐繼榮突然出現,頓時眼中是淚光盈動,撲上前來,「榮弟,救命啊!」

  一直閉目養神的朱立枝微微睜開眼來,神色複雜的瞧了徐繼榮一眼,又是閉目一嘆,露出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來。

  徐繼榮人斜目一瞅劉藎謀,問道:「你又輸了多少錢?」

  「不多,才一百兩而已。」劉藎謀豎起一根手指來,但神情卻顯得極為緊張,彷彿不能忍受第二次拒絕。

  「一百兩倒不是很多。」徐繼榮嘀咕一句,又道:「行,待會我讓春春給你送去。」

  「榮弟…你…你讓為兄說什麼好,多謝榮弟救命之恩,多謝榮弟救命之恩。」

  劉藎謀激動的連連作揖,恨不得是以身相許。

  伯爵之子?

  一旁的郭淡不禁抹得一把冷汗。

  但這說明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論交朋友的重要性。

  「沒事,沒事。」徐繼榮嘿嘿一笑,又向朱立枝走過去,道:「枝枝!不是我這做兄弟的說你,不過一百兩而已,你連這都不借給謀謀,真是太沒義氣了。」

  枝枝?謀謀?郭淡心中一聲悲嘆,他知道想要徐繼榮不叫他淡淡,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劉藎謀跳上前去,道:「朱立枝,你聽見我榮弟說得麼,你是否感到羞愧?」

  朱立枝將他那修長、白皙的手往旁邊一伸,一個女婢立刻將一沓紙放在他手上,他拿著便遞給徐繼榮。

  徐繼榮接過來,轉手就遞給身邊的徐春,「念。」

  「別念。」

  劉藎謀突然閃到中間,嘿嘿道:「這沒什麼可念的。」

  徐繼榮好奇道:「這是啥?」

  「這是……」

  劉藎謀開始支支吾吾的。

  徐繼榮更是好好奇,又看向徐春。

  徐春道:「少爺,這好像都是一些借據。」

  「借據?」

  徐繼榮突然醒悟過來,道:「謀謀,你從枝枝那裡借了這麼多錢啊!」

  朱立枝淡淡的補上一刀,「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他的聲音非常輕柔,與劉藎謀那粗獷的嗓門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藎謀一臉尷尬,做不得聲。

  徐繼榮卻道:「枝枝,我覺得你應該都不讓他打,做兄弟怎能如此見外。」

  劉藎謀立刻面色一喜,道:「是極,是極,榮弟言之有理。」

  朱立枝道:「那你就找他去借啊!」

  一旁的郭淡真為朱立枝感到心累。

  「你道我不想啊!」

  劉藎謀嘆了口氣,道:「可若是借多了,我怕讓伯爺會知曉,到時若跟我爹爹說,那我可就慘了,我這小庶子可是比不了榮弟他九代單傳。可你不同,你已經被趕出家門,與家族斷絕關係,可以說是無父無母,無牽無掛,自然問你借要更加方便一些。」

  郭淡暗自點頭,真他媽說得有道理。

  朱立枝徹底無語,忽然餘光瞥向徐繼榮身後郭淡,目光下移,盯著郭淡的雙腳,神色極其不悅。

  郭淡也發現他那詭異的目光,心中很是納悶,這傢伙為什麼老是盯著我的腳看,難道…他是一個足控,變態。

  正當這時,左右兩邊各上來一個僕從,他們徑直來到郭淡身邊。

  其中一人躬身道:「公子,得罪了。」

  郭淡一愣,道:「得罪什麼?」

  話音未落,那僕從便直接抱住郭淡,而另一人則是彎身抄起郭淡的雙腿。

  「喂…你們要幹什麼?」

  這一變故,令郭淡嚇得大驚失色。

  徐繼榮卻是安慰道:「沒事,沒事,淡淡,你莫慌,他們只是幫你擦鞋。」

  「擦鞋?」

  郭淡一愣,又見抬腳的那個僕從果然拿著一塊抹布把他擦著鞋底,這詭異的一幕都令他忘記了掙扎。

  同時,又有一個僕人拿著一雙鞋來到徐繼榮邊上,道:「小伯爺。」

  「省得,省得。」

  徐繼榮抬起一隻腳來,那僕人立刻幫他換上一雙非常乾淨的鞋。

  徐繼榮一邊換著鞋,一邊向郭淡道:「淡淡,你第一回來,沒有幫你備鞋,我經常來,故此我有備鞋。嘿嘿。」

  郭淡驚恐道:「這是為什麼?」

  徐繼榮道:「這是因為枝枝他非常愛乾淨。」

  這是愛乾淨嗎?這分明就是潔癖啊!郭淡真是欲哭無淚,他同時也明白那道屏風的重要性,如果沒有那道屏風,估計朱立枝會跟劉藎謀拚命,當然,這也是為什麼劉藎謀只敢對著屏風噴。

  擦乾淨之後,那兩個僕人便將郭淡放了下來,又躬身道了一聲歉,然後便退到一邊。

  站穩身的郭淡,心裡不禁狠狠罵道,這群變態的傢伙。

  這時一旁的劉藎謀突然上前來,打量著郭淡,他之前以為郭淡乃是徐繼榮的僕從,故此沒有太在意,但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主僕關係,於是問道:「榮弟,他是何人?」

  徐繼榮立刻道:「他乃我新認的兄弟,郭淡。」

  「寇家女婿郭淡。」劉藎謀下意識道。

  郭淡愣了下,道:「閣下認識我?」

  劉藎謀打量了下郭淡,微微一笑:「南京人士,今年虛歲二十一,母親早逝,四年前父親去世之後,你便來到京城,投靠寇家,一年多後,你便入贅寇家,令妻名叫寇涴紗,芳齡十九,生得是貌美如花,且精明能幹,如今主持著牙行,又因你做任何事都從未成功過,還常常被人戲弄,鬧出不少笑話,故而又與我榮弟並稱為京城雙廢。」

  話一出口,他心中一揪,哎呦,說過了。忙向徐繼榮解釋道:「榮弟,為兄只是一時嘴快,你可且莫要記怪為兄啊。」

  如今徐繼榮可是他的救星,得罪不起啊!

  「沒事,沒事。」

  徐繼榮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又正色道:「不過謀謀,如今我們已經不叫做京城雙廢。」

  劉藎謀下意識道:「那叫甚麼?」

  「京城雙愚!」徐繼榮傲嬌道。

  「京城雙愚?」

  劉藎謀吸得一口冷氣,道:「為何叫此名?」

  徐繼榮傲嬌道:「因為我們皆是大智若愚之人,厲害嗎?」

  「大…大智若愚?」

  劉藎謀眨了眨眼,突然哈哈一笑,撫掌道:「妙哉!妙哉!哥哥早就看出榮弟你非那等閒之輩,有著大智若愚之聰慧,如今取得此名,可真是名符其實,眾望所歸啊!」

  這馬屁拍的真是猶如滔滔江水……

  「那是哈哈!」

  徐繼榮聽得是心花怒放,畢竟他人生的第一次成功,就是來自於京城雙愚。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郭淡哭死的心都有了,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打死也不會告訴徐繼榮大智若愚,又瞧了眼朱立枝,見那廝已經將臉偏到一邊,自覺尷尬無比,忙轉移話題道:「這位公子曾調查過在下?」

  不等劉藎謀開口,徐繼榮便是一手摟住郭淡,得意洋洋道:「淡淡,你有所不知,我這兄弟綽號京城百曉生,有著過耳不忘之手段,但凡京城小有名氣之人,他都一清二楚,你與我齊名,他焉能不知。」

  「彫蟲小技,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劉藎謀直搖頭,但臉上卻洋溢著得意之色,又問道:「對了,榮弟,你今日突然來此,是為何事?哦…我知道了,你定是知道哥哥有難,故而前來搭救哥哥的,是也不是?」

  「當然不是。」徐繼榮毫不猶豫的打臉。

  劉藎謀當即面色一僵。

  徐繼榮又看向朱立枝道:「我今兒是來找枝枝談一樁買賣的。」

  劉藎謀一聽,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好似丟了三魂七魄,疾呼道:「榮弟,你切莫衝動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29 05:08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29 06:51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論畫

  郭淡聽劉藎謀語氣真切,心想:他們之間倒也真有兄弟之情啊!

  徐繼榮做買賣,不用想也知道會虧的一乾二淨,只有兄弟才會阻止他,若是換做那孫不言,指不定會想盡各種辦法來忽悠徐繼榮入坑。

  然而,這個想法才剛剛冒出來,那劉藎謀就又補上一句,「若榮弟有這閒錢,就還不如借給哥哥去回本,若贏了錢,咱們五五分賬,豈不快哉。」

  始終未起身的朱立枝神默默的點了下頭。

  賭的話,至少有一半可能會贏,做買賣百分之一百會虧的精光。

  「你不懂。」

  徐繼榮將劉藎謀推開,又來到朱立枝面前,問道:「枝枝,你可有興趣?」

  「沒有。」

  朱立枝毫不猶豫的拒絕,眼中還帶著三分懼意。

  「你且聽我說完先。」

  徐繼榮激動道:「若是別的買賣,我可不會來找你,可是這買賣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朱立枝斜目瞧向他,然後默默的將屏風拉到中間來。

  徐繼榮可不是劉藎謀,他不需要借錢,直接歪出頭來,嘿嘿一笑:「就是賣那春宮圖。」

  朱立枝眼眸立刻往別處一瞥,似乎都懶得張嘴,腳下輕輕一撥,讓屏風繼續擋在身前。

  郭淡只覺好笑,這兩個傢伙還真是極品啊!

  一旁的劉藎謀突然呵呵道:「榮弟,我還當你要做什麼買賣,原來就是賣這玩意,這事他豈會幫你,外面想要買他畫的人可是多不勝數,只是這廝如今賺了錢,變得清高了,還不肯賣了,哼,當年差點都沒有餓死。」

  「還錢。」朱立枝輕聲道。

  劉藎謀神情一滯,立馬閉口不言。

  「不是你們想得這樣。」

  徐繼榮揮揮手,剛一張嘴,旋即看向徐春,道:「春春,你來說。」

  「是的,少爺。」

  徐春立刻上前,向朱立枝恭謹一禮,然後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哎呦,這小廝組織語言的能力倒是挺不錯的,條理清晰。郭淡聽得暗自一讚。

  能夠跟在徐繼榮身邊,若無這本事,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朱立枝眼中閃過一抹恐懼,淡淡道:「沒興趣。」

  「為啥沒興趣?」徐繼榮不甘心的問道。

  劉藎謀嘿嘿道:「就你含玉樓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徐娘半老,穿著衣服都讓人害怕,更何況是脫了,我都不敢,更何況是他,要是換做年輕一點,我倒是有興趣。」

  「要都是年輕的,我還需要想這辦法麼。」徐繼榮哼道。

  朱立枝彷彿沒有在聽,開始放空自己。

  徐繼榮瞟了眼朱立枝,癟著嘴道:「枝枝,你難道不幫兄弟嗎?」

  「……」

  「枝枝。」

  「……」

  劉藎謀又是陰陽怪氣道:「你就省省吧,這事他不可能幫你的,他又不缺這錢。」

  「那他缺啥?」徐繼榮立刻問道。

  劉藎謀眨了眨眼,搖頭道:「好像啥也不缺。」

  徐繼榮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人來,就是站在他身後的郭淡,立刻屁顛的跑了過去,小聲道:「淡淡,你想想辦法唄。」

  「我?」

  郭淡指著自己的鼻子。

  徐繼榮直點頭。

  郭淡哭笑不得道:「我說小伯爺,他是你兄弟,也是你拉著我來這裡,而你如今讓我想辦法,你還真是講道理啊!」

  徐繼榮據理以爭道:「我們京城雙愚必須合作才能夠戰無不勝的。」

  郭淡聽得是直翻白眼,他也終於明白,朱立枝為什麼有著隨時放空的絕技,有這兩哥們在,他要真是一個計較的人,早就被活活氣死了。

  對於郭淡而言,他才犯不著去求朱立枝,而且他這個主意也不是非得讓朱立枝來幫忙,找些畫師來就可以了。話說回來,在商言商,以朱立枝目前的地位、名氣,他根本不需要與徐繼榮合作,這是降低他的檔次。

  本想嚴詞拒絕的郭淡,突然轉念一想,對呀!我將他們兩個拉進來,這樣我就能夠脫身,不然的話,這敗家子不得天天拉著我出門,以我那岳父的性格,只怕我下半輩子就得與這廝共度餘生了,這種有違性別的軟飯,我……

  念及至此,郭淡頓時汗毛豎立,這真是太可怕了,心中也拿定主意,非得將這兩個傢伙拉下水不可,然後踩著他們上岸,皺了皺眉,忽見旁邊有一張桌子,桌上似乎放著一張畫,於是走了過去,凝目瞧去,見是一幅還未畫完的畫,他眼眸一轉,笑道:「小伯爺,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這兄弟的畫也不怎麼樣啊。」

  此言一出,朱立枝那散漫的目光瞬間匯聚起來,瞟了眼郭淡。

  他還未出聲,徐繼榮倒先急了起來,道:「枝枝的畫不怎樣?你方才就沒有瞧見麼,那些人連枝枝家的廢紙都搶。」

  郭淡笑吟吟道:「那只是因為物以稀為貴,畫這畫的人少,故此才顯得珍貴,就畫論畫,這畫真的不怎麼樣?」

  「如此說來,你還是一個懂畫之人。」

  劉藎謀走了過來,語中帶有三分揶揄之意。

  郭淡偏頭一看,也不知這廝從哪掏出一把扇子來,擺出一副才子的模樣,那扇面上乃是畫著一個捧著金銀財寶的財神爺。

  真是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扇子啊!郭淡心中一番感慨後,默默的拿出自己的扇子,打開來,「閒得蛋疼」是異常耀眼,只見他微微笑道:「我不過是學了半年的畫。」

  「學了半年,就敢在我輩面前論畫,哈哈,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啊!」

  劉藎謀哈哈笑道。

  徐繼榮撓著下巴,一臉糾結,他現在真不知道該幫哪邊是好。

  郭淡笑道:「但是有些事是靠天賦的。」

  「哦?」

  劉藎謀道:「那你倒是說個子卯寅丑來,劉某在此洗耳恭聽。」

  「何難之有。」

  郭淡微一聳肩,旋即手往畫上一指,道:「這畫倒是有幾分意境和新意,可惜缺乏真實感,你見過誰人長成這德行麼。」

  徐繼榮湊過來一瞧,道:「我瞅著差不多。」

  郭淡沒好氣道:「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對嗎?」

  「嗯。」徐繼榮直點頭。

  郭淡一翻白眼,不去理會他,又道:「這天下間最難畫的莫過於人,因為不但要畫的神似,還要畫得貌似,若想將此二者兼顧,那真是難於上青天。而這畫上二人,顯然是畫者臆想出來的,換而言之,就是想畫成什麼樣都行,誰人不會臆想,毫無難度可言,若叫一個真人站在這裡讓他畫,他能畫得像嗎?我看是很難啊。」

  「莫不是你能做到?」朱立枝突然開口道。

  你可算是出聲了。郭淡笑道:「七分像,到還是可以的。」

  朱立枝微微皺眉道:「那我倒想見識一下。」

  劉藎謀戲謔的笑道:「我也想見識一下你這一事無成的郭童生,究竟有何本事?竟敢在我們兄弟面前賣弄文墨,可別又如你以往的表現一樣,浪費了這紙墨。」

  「既然二位盛意拳拳,那在下就卻之不恭。」郭淡說著斜目一瞥劉藎謀,道:「脫!」

  「脫?」劉藎謀驚訝道。

  「還請劉公子脫了衣服站那裡去。」郭淡手指向前方。

  劉藎謀先是愣了下,旋即怒目相向:「你小子說甚麼?」

  郭淡笑道:「你不是說想見識一下麼,那你就脫了衣服,站在那裡讓我畫啊!我倒是願意脫,可問題是你們誰會畫呀。」

  「那也用不著我呀!」

  劉藎謀哼得一聲,道:「讓我兄弟隨便找個奴婢來讓你畫便是。」

  話音未落,就見朱立枝輕輕一揮寬袖,「你們都退下。」

  「是,少爺。」

  周邊奴婢盡數退下。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30 12:20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30 12:35 AM 編輯

第四十章 從低俗邁向偉大

  趕盡殺絕?

  殺人誅心?

  劉藎謀愣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朱立枝!」

  劉藎謀突然一聲咆哮,指著朱立枝破口大罵道:「你這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我劉藎謀算是看錯你了,想當年……」

  他又開始翻出成年舊賬一通數。

  剛到一會兒的郭淡,對於他們之間的恩怨,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朱立枝靜靜的聆聽著,等他罵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才道:「我又沒讓你脫,你也可以不答應。」

  劉藎謀一怔,突然反應過來,瞪向郭淡:「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讓我脫,我就得脫,真是豈有此理。」

  郭淡不去理他,而是向徐繼榮道:「小伯爺,這可是你的事,我只是友情相助,不過…我倒是為你感到悲哀。」

  「你為我感到悲哀?」徐繼榮斜目瞧著郭淡,那眼神就好似說,你一個上門女婿,我堂堂小伯爺,你為我感到悲哀,搞笑你是認真的。

  郭淡嘆了口氣:「他問你借錢,你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可是你要他幫一點小忙,他卻推三阻四,這難道還不夠悲哀嗎?」

  徐繼榮聽得是若有所思。

  劉藎謀是大驚失色,急得是直跳腳:「你這小童生是活膩了麼,竟敢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你信不信……榮弟?」

  徐繼榮突然閃現在郭淡身前,撓著下巴,一語不發的瞅著劉藎謀。

  這眼神讓劉藎謀感到毛骨悚然,怕怕道:「榮弟,你不會真的聽他的吧,他不過就是一個小童生,一個牙商的上門女婿,豈能與你我兄弟相比,你切不可中他的詭計啊!」

  徐繼榮認真道:「可是我覺得淡淡說得很有道理,你連這點忙都不肯幫我麼。」

  這是什麼鬼忙。

  劉藎謀聽得都快哭了,急得是垂首頓足:「若是別的事,我為榮弟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可…可他是要我脫光衣服站在那裡,他…他這是要成心要羞辱我啊!難道你忍心我被他羞辱嗎?」

  徐繼榮直搖頭道:「我不覺得淡淡是在羞辱你,脫個衣服而已,有啥羞辱的。」

  劉藎謀氣急道:「那你為什麼不脫?」

  徐繼榮一臉純真道:「因為我沒有問你借錢啊!」

  郭淡抿了抿嘴,心道:這小子也不傻呀!

  「……」

  劉藎謀一聽到借錢,當即面如死灰。

  這如同暴擊,血槽頓時空了。

  郭淡輕咳一聲,道:「畫不畫,不畫我就回去了,時辰不早了,我還得回去伺候夫人睡覺。」

  「別啊!」

  徐繼榮急忙攔住郭淡,旋即黑著臉瞅著劉藎謀,道:「謀謀,你脫不脫,不脫的話,我可就不借你錢。」

  「榮弟,想不到你也是這種人。」

  劉藎謀眼中含淚,傷心欲絕的看著徐繼榮。

  「那就算了。」徐繼榮哼道。

  「等會。」

  劉藎謀手一抬,他知道徐繼榮的個性,沒有別的,就是任性,咬咬牙道:「要…要我脫也行,但…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今日之事決不能洩露出去,否則的話,這兄弟是肯定沒得做了。」

  徐繼榮拍著胸脯道:「這你放心,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說出去的。」

  劉藎謀又非常警惕的看著郭淡。

  郭淡笑道:「我來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幫助小伯爺,他不讓我說,我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

  這麼一說,劉藎謀稍稍放寬心,他以為郭淡乃是徐繼榮的新晉小跟班。

  劉藎謀環視一眼,突然道:「徐春,你也出去。」

  郭淡卻道:「他不能走。」

  「為什麼?」

  劉藎謀立刻怒目相向。

  郭淡道:「因為我得要一個幫忙的。」

  「你……」

  劉藎謀看著郭淡,那是咬牙切齒,道:「你給老子記……」

  不等他說完,郭淡就道:「我不畫了,他威脅我。」

  徐繼榮立刻道:「你威脅他,我就不借你錢。」

  「我…我沒威脅他,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她。」

  劉藎謀頓時慫了。

  郭淡不耐煩道:「快脫吧,我待會真的要回去了。」

  徐繼榮立刻不爽的看著劉藎謀。

  「脫就脫。」

  劉藎謀在八目睽睽下,露出羞澀的表情,緩緩脫下外衣,又扭捏著脫下裡衣。

  朱立枝微微皺了下眉頭,將臉偏到一邊去。

  「能不能給我留塊布遮擋一下。」

  「當然不能。」郭淡一本正經道。

  徐繼榮眨著眼道:「都脫了,都脫了。嘿嘿……」

  「你們這些混蛋,太欺負人了。」

  劉藎謀眼中淚光盈動,語帶哽咽,羞答答拉下胯下那僅剩的一塊布,然後雙腿一夾,雙手一捂,衝著郭淡咆哮道:「你還不快畫!」

  「好的。」

  話雖如此,郭淡卻是不緊不慢的向徐春道:「你去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朱立枝眼中閃過一抹困惑。

  劉藎謀聽得勃然大怒,道:「你這廝方才為什麼不去準備,偏偏等我脫了,你才去準備,還要準備這麼多東西」

  郭淡一臉歉意道:「真是抱歉,因為我沒有想到你真的願意脫完,看來我也得努力掙錢,將來好去借人錢,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哈哈!」

  徐繼榮聽得目光急閃,彷彿打通了這任督二脈,心想:原來借人錢,還有這般好處,以前怎就沒有想明白了。念及至此,他突然瞟了瞟郭淡,眼神有些詭異。

  劉藎謀只覺後路都給人斷了,忙道:「榮弟,你休聽他胡言,他是在騙你的,哥哥這麼做,可不是為了向你借錢,純粹是為了幫你呀。」

  徐繼榮根本沒有在聽,他眼中只有郭淡,小聲道:「淡淡,你喜歡賭錢嗎?」

  郭淡頓時心生警惕,問道:「你什麼意思?」

  徐繼榮期期艾艾道:「你若要借錢,可來找我,我一定借給你。」

  我擦!我教你的招數,你竟然想用在我身上,真他媽卑鄙無恥。郭淡不禁勃然大怒,咬著牙道:「小伯爺莫不是忘了,我還有一千兩在你那裡。」

  「是呀!」徐繼榮眨了眨眼,又向劉藎謀道:「謀謀,一千兩能輸多久?」

  「一千兩?」

  劉藎謀眼中一亮,也顧不得遮掩,手舞足蹈道:「這一千兩那是可以輸……榮弟,你不能這樣說,誰說一定會輸的?」

  「你啊!」

  「我何時說過這話?」

  「但是你每回都輸得精光。」

  「這回是最徹底的。」朱立枝默默的補上一刀。

  人艱不拆啊!

  劉藎謀不但衣服沒了,連心都碎了。

  郭淡嘴角直抽抽,這廝為了借錢給我,還真是煞費苦心,低聲道:「小伯爺,你就省省吧,就算我賭錢,你認為我賺錢的本事,會比輸錢慢嗎?」

  徐繼榮想想也是,不禁惆悵道:「那可如何是好?」說著,他竟向郭淡投去兩道求助的目光。

  天啊!你讓我教你招數來整我?

  郭淡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廝,真是太毒了。

  扯了半天,劉藎謀都快要涼透了,徐春才將東西給找來,其實準備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主要是那個簡易的畫架比較耗時間。

  郭淡拿著磨好的木炭筆,站在畫架前面,瞅了眼羞答答的劉藎謀,道:「我說劉公子,你這神情、姿勢恁地猥瑣,我畫技再了得,也畫得不會好看啊!」

  劉藎謀道:「你別得寸進尺,我若鬆開手,豈不是全讓你們瞧見了。」

  郭淡沒好氣道:「這只是藝術而已,你想那去了,而且你也可以擺個我們瞧不見的姿勢。」

  「這怎麼擺?」

  「唉……」

  郭淡嘆得一口氣,擺出一個「擲鐵餅者」的經典姿勢,道:「這樣你的大腿不就能夠擋住了。」

  劉藎謀瞅了瞅郭淡,覺得這個姿勢還真有那麼一點意思,而且還能夠擋住,於是他有樣學樣,問道:「可以了嗎?」

  「行了,保持不動。」

  郭淡開始執筆在紙上畫了起來,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都顯得非常專業。

  他在美帝留學的時候,只學過一門興趣課程,那就是人體繪畫,還是他的一個同學拉他去的,他本來是不想去的,因為他只熱愛金錢,故此他只對自己的專業感興趣,只不過後來得知那裡經常有人經常不穿衣服,他覺得有必要去痛斥這種有傷風化,道德敗壞的行為,於是就去報了名,原本是要學兩年的,只不過當輪到他上臺當模特時,他就果斷放棄了這門課程,他對天發誓,決不能同流合污,要有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

  他真的只是學了半年。

  而對面的坐著朱立枝突然站起身來,稍稍舒展了下筋骨,然後背負雙手,披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在院中散起步來……

  過得好一會兒。

  「你畫好了沒有,我腳都麻了。」

  劉藎謀痛苦的呻吟著。

  「再等等,馬上好了。」

  「這句話你已經重複十八遍了。」

  這廝的耐力倒還真是不錯,能夠堅持這麼久,換做我的話,早就趴下了。郭淡心口不一道:「如果你實在是堅持不住,就多想想待會小伯爺會拿著一百兩給你,解你燃眉之急。」

  郭淡身後的徐繼榮直點頭道:「是的,我回去之後就會拿錢給你。」

  說著,他又將目光集中在畫紙上,看得是極其入迷。

  劉藎謀頓時吸得一口氣,只覺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量。

  金錢真是無所不能!

  也不知何時,在院中遊走的朱立枝,也來到郭淡的身後,最初目光只是有意無意的瞟上兩眼,但是漸漸的,他也跟徐繼榮一樣,目光變得有些癡迷。

  又過得好一會兒,郭淡放半截炭筆往地上一扔,吐出一口濁氣來,道:「好了。」

  話一出口,就聽得啪地一聲,劉藎謀就如同一坨肉餅狠狠的砸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累死老子了,累死老子了。」

  徐繼榮驚醒過來,趕忙朝著徐春道:「快去拿衣服給他。」

  「等會!」

  朱立枝突然走過來,指了指地下那半截炭筆。

  徐春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趕緊撿起炭筆來。

  郭淡回頭瞧了眼朱立枝,見他目光始終盯著畫板下面,神情極其不悅,於是低頭一看,原來有很多碳灰掉落下來。

  可憐劉藎謀趴在地上,竟然沒有人關心他,不禁痛苦的呻吟道:「朱立枝,你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老子在你眼中連根木炭都不如。」

  朱立枝淡淡道:「你能夠自己站起來,而木炭不能。」

  有理有據,不得不服啊!

  劉藎謀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跟他爭論,在徐春幫助下,裹上外衣,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喘著氣道:「你這小童生,害我這麼苦,若是沒有畫好,我可饒……」

  話未說完,他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的看著面前這幅畫,過得半晌,他不禁欣喜萬分道:「不錯,不錯,此畫真是將我英俊瀟灑的外貌和英武不凡身姿展現的淋漓盡致,妙極,妙極。」

  「英俊瀟灑、英武不凡我倒是沒有瞧出來,但畫得可真是像啊。」

  徐繼榮托著下巴,沒心沒肺的說道。

  劉藎謀斜目一瞪,可想那一百兩還沒有到手,也就沒有跟他計較。

  郭淡突然笑道:「那比起朱公子畫呢?」

  劉藎謀眼眸一轉,哼道:「真是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起來,他那畫簡直是不堪入目啊!」

  朱立枝瞟了眼郭淡,面無表情,又跟幽魂似得,飄到椅子前慵懶的坐下,但目光始終落在畫架下面。

  劉藎謀不屑得哼了一聲,又好奇的向郭淡問道:「你當真只學半年的畫?」

  郭淡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半年就能畫成這樣,天賦再了得,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劉藎謀直搖頭道。

  忽聽前方飄來一個柔弱的聲音,「只是畫技不同而已,半年學成這樣,也非難事。」

  劉藎謀斜目一瞥:「你能嗎?」

  朱立枝道:「他若需要半年,那我就只需要三月。」說著,他又小聲嘀咕道:「或許還不要。」

  「真是大言不慚。」

  劉藎謀哼了一聲,又向郭淡道:「小童生,你且教他三月,我還不信他能夠學得會。」

  郭淡聞言,不禁對這廝生出三分好感來,顯然這廝是在用激將法,希望他能夠教朱立枝這種畫技,這才是真正的兄弟,笑道:「我當然願意,但我是這麼想的,在學習的過程中,也需要一個人站在前面,但總不能天天麻煩劉公子你吧,正好含玉樓那邊有很多人,何不一舉兩得。」

  徐繼榮聽得眼中一亮,連連道:「對呀!我看就這麼著吧。」

  朱立枝道:「我對此事不感興趣。」

  「為何?」

  徐繼榮激動道:「難道你不想學習這種畫技嗎?」

  朱立枝微微搖頭道:「不想。」

  這小子還真是夠嘴硬的。郭淡呵呵笑道:「小伯爺,我看還是算了,他們如此膚淺,如何又能夠領悟你那偉大的思想,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謀。」

  「偉大的思想?」

  劉藎謀哈哈大笑道:「一個青樓而已,何來的偉大,你這人說話還真是有趣。」

  竟敢說我不偉大,真是豈有此理。徐繼榮嘴一撇道:「我不借你錢了。」

  他…他學壞了!劉藎謀趕忙道:「偉大,偉大。」

  「哎!」

  郭淡手一抬,道:「小伯爺,我們得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怎能老是拿錢說事。」

  劉藎謀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血來,我的榮弟可就是跟你學壞了,「你小子……,好,有本事你就說個偉大出來。」

  郭淡不答反問道:「我且問你,朱公子的畫可上得了檯面?」

  劉藎謀搖頭道:「那自然是上不了。」

  「為何?」

  「因為他畫得乃是春宮畫,這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

  「可為什麼又受人喜歡呢?」

  「這……」劉藎謀嘿嘿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會不明白。」

  「言之有理。」

  郭淡點點頭,道:「是男人都明白,換而言之,這就是人性。既然是人性,那為何人們卻不敢直面面對呢?這種人不就是儒家所鄙視偽君子嗎?」

  向來能言善辯的劉藎謀,一時竟無言以對。

  「說到底,這就是虛偽。許多思想大家,說什麼存天理,滅人欲,可自己身邊卻是妻妾成群,還有不少人滿口仁義道德,可私底下卻是貪贓枉法,欺民霸女,無惡不作,相比起來,我倒是更欣賞劉公子的作風,能夠將借錢說得如此坦蕩蕩,但試問誰一輩子沒個難處,有困難就得尋求幫助,這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這最後半句,可算是說到劉藎謀心坎上了,眼眶一紅,哽咽道:「知我者,童生也。」

  朱立枝突然問道:「不知這與繼榮的想法有何干係?」

  郭淡道:「小伯爺就是希望用一幅幅美麗的人體繪畫,去展現人的魅力,去撕毀那些虛偽面具,去打破那世俗禮法,道德人倫的桎梏,讓人們勇敢的面對自己,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

  說到後面,他是慷慨激昂。

  這一番話換在任何一個地方說,他可能都會被打死的,但偏偏放在這裡說,能夠引起極強的共鳴。

  因為這都是一群問題青年。

  「說得好,說得真是好。」

  徐繼榮聽得是熱血沸騰,揮拳叫好,雖然他不太懂。

  反而是面無表情的朱立枝卻對這一番話感觸頗深,因為他就是因此被趕出家門的,但究其根本原因,還是他們這些伯爵N代,生活過於安逸,如此他們才會渴望世俗禮法之外的一些東西。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幫小伯爺,你不也會畫嗎?」朱立枝瞟了眼郭淡。

  郭淡嘆道:「我已經算是竭盡全力在幫助小伯爺,但我只是一名贅婿,連出來一趟,都得打三回報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徐繼榮點點頭道:「這是真的,淡淡在寇家一直都被寇家父女虐待。」

  「咳咳…那倒沒有。」

  郭淡趕緊辯解一句,又轉移話題道:「當然,除了偉大的思想之外,還能夠賺不少錢,而這些錢又能夠幫助一些有困難的人,這難道還不能稱之為偉大麼。」

  我不就是有困難人麼。劉藎謀眼中一亮,道:「想不到榮弟有如此偉大的夢想,榮弟,你且放心,我這做兄弟的定鼎力相助。」

  徐繼榮毫不領情道:「可我主要是想枝枝幫忙。」

  「……」

  劉藎謀當場石化。

  郭淡笑道:「那也不是,總得需要一個負責賣畫的。」

  他是想脫身,那麼越多人幫徐繼榮,他就越能及早抽身。

  「就是,就是。」

  劉藎謀立刻又活了過來,然後走上前去,向朱立枝道:「立枝,難得榮弟有如此偉大的理想,我們做兄弟的,當然得支持他。」

  他深知朱立枝性格高傲,故此對於向郭淡學習畫技一事,是隻字不提。

  朱立枝思忖半晌,輕輕點頭道:「好吧。」

  可算是擺平這群問題青年了,我終於要自由了。郭淡暗自竊喜。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30 12:22 AM

第四十一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聊了這麼久,幾人都覺得有些餓,看看天色,已是午時,但是朱立枝完全沒有覺悟要設宴款待他們,好在徐繼榮、劉藎謀都不是客氣的主,直接吩咐下人弄些酒菜來,惹得朱立枝是一臉嫌棄,這三個蹭飯的傢伙。

  不過徐繼榮、劉藎謀早已習慣,一副哥就是來蹭飯的,你能咋地。

  席間,郭淡又將含玉樓的一些改造計劃說給他們聽,其實就是吩咐他們工作,尤其是徐繼榮,別老是跑去打攪他悠閒的生活。

  但他可不是要搞什麼春宮畫,那玩意就太低俗了一點,他是要搞藝術,就是人體繪畫,去展現人體的美,但他到底是一個極其醜陋的資本家,哪有這麼偉大的節操,他不過是用「文藝復興」的一些思想來包裝自己的「花花公子」。

  其實不管什麼事,在他眼中,只有賺錢和不賺錢的分別,他出得主意,就是奔著錢去的,別的他也不會。

  吃過之後,郭淡又拿起炭筆來,一邊畫著,一邊傳授一些人體繪畫的基礎知識給朱立枝。

  其實關於藝術方面,他還真是不太擅長,他只學了半年,有沒有達到入門級別,都得兩說,他反正就是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部告訴朱立枝,在短短時間內,他已經是毫無保留。

  好在朱立枝在這方面有著極高的天賦,他也一直都在畫人,故此其中很多技巧,是一點即通,其實他前面觀看的時候,就已經領悟到一些。而期間他唯一主動詢問的,就是關於陰影面的問題,如今的畫像,是很缺乏立體感的,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技巧,而這陰影面其中包含著一些幾何知識,這可是郭淡的強項,這一點他解釋的非常透徹。

  ……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郭淡略顯疲憊道。

  徐繼榮立刻道:「如今天色還早,都還沒有黑,再玩一會兒唄。」

  郭淡笑道:「你們繼續玩就是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徐繼榮覺得有些掃興,但是他也沒有勉強郭淡,畢竟郭淡今兒已經出了大力,於是點頭道:「好吧,我讓馬車送你回去。」

  「多謝。」

  「我送你。」劉藎謀突然站出來道。

  郭淡詫異的瞧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一小童生,哪敢勞劉公子相送。」

  劉藎謀呵呵道:「甭管是你童生,還是秀才,這過門便是客,而我這老弟向來就不懂禮數,只有我這做哥哥的代勞,請。」

  朱立枝稍稍一翻白眼,但他也從不辯解,因為這是事實。

  郭淡拱手道:「那就有勞了。」

  出得前院,劉藎謀就突然長嘆一聲道:「枉我劉藎謀號稱京城百曉生,卻沒有發現這眼皮底下藏著這麼一個大能人,真是有愧於這稱號啊。」

  「你要多少錢,直說便是。」郭淡笑道。

  劉藎謀眼中一亮,哈哈道:「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夠爽快,看在你與我榮弟相識份上,就五百兩吧,你拿五百兩出來,我保證不說出去。」心中暗自得意,方才你小子戲弄我,這回我非得好好敲你一筆竹槓,讓你知道我百曉生的手段。

  「才五百兩?」郭淡嘴角一揚,道:「你也太含蓄了。」

  劉藎謀驚訝道:「莫不是你還嫌少?」

  郭淡道:「至少也得一萬兩,這才符合這個秘密的價值,否則的話,我怕封不了你的嘴啊。」

  「一萬兩?」

  劉藎謀差點沒有咬著舌頭。

  郭淡點點頭。

  劉藎謀懷疑道:「你有這麼多錢?」

  「沒有。」

  「那你還說一萬兩?」

  「因為我一文錢都不會給你,故此我當然往高了說,這樣既不用給錢,還能夠提高我的身價,何樂而不為。」郭淡聳聳肩道。

  劉藎謀神情一滯,冷笑道:「我雖不知你為何隱瞞你的能力,但既然你要隱瞞,就定有所圖,你就不怕我說出去麼。」

  郭淡笑道:「你儘管去說,我是無所謂的,你說出去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外人誇我不但生的英俊瀟灑,而且還聰明絕頂,足智多謀,與那寇家千金乃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劉藎謀眨了眨眼,有些迷糊了,這敲詐聽得好像是有些離譜啊!

  郭淡又繼續道:「看在你與小伯爺相識的份上,我好心勸你一句,再說出去之前,先去問問伯爺他老人家。」

  「伯爺?」

  劉藎謀吸得一口冷氣,「難事是伯爺……」

  郭淡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又道:「哦,還有,這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今日借錢只是讓你脫衣服,下回的話……」

  他突然身子往後一拉,稍稍瞧了眼。

  劉藎謀嚇得雙手摀住菊花,恐懼道:「你想幹什麼?」

  郭淡哈哈一笑,逕直往大門走去。

  劉藎謀站在原地呆愣不語,思緒有些凌亂,這特麼到底是誰在敲詐誰啊!

  回到院內,只見一群僕從瘋狂的在擦地板,而朱立枝則是在一旁監督著。徐繼榮兀自坐在畫前,看著傻樂。

  劉藎謀悄悄來到徐繼榮身邊,道:「榮弟。」

  徐繼榮偏頭一看:「謀謀,你咋就回來呢?」

  劉藎謀試探道:「我且問你,你與李守錡田地糾紛一事,可是郭淡幫得忙?」

  徐繼榮神情一變,謹慎道:「這是誰與你說得?」

  劉藎謀故作輕鬆道:「這還用誰說麼,方才郭淡在談論含玉樓時,就已經展現出這方面的才能,方才他也已經承認了。」

  徐繼榮忙道:「你可不能說出去啊!」

  「為何?」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爺爺可是囑咐過我的,讓我別說出去,否則的話,就關我三個月的緊閉。」

  「原來如此。」劉藎謀稍稍點頭,對於郭淡的話自是深信不疑,又情不自禁的撓撓屁股。

  ……

  說到這田地糾紛一事,那李守錡可真是栽了一個大跟頭,至今他都沒有出過門,因為他不用出門,也知道外面的人是在如何嘲笑他。

  事實也是如此,如今外人都認為是孫不言與徐繼榮聯合起來,坑了李守錡一把。

  這就非常尷尬。

  自以為聰明,哪知他才是那個被坑的對象,虧他之前他接受了那麼多的「讚美」。

  窩在家裡,一肚子的怒火是越憋越旺。

  「啟稟少爺,柳承變求見。」

  「柳承變?」

  李守錡微微皺眉,道:「他來作甚?」

  那僕從答道:「說是有重要的事找少爺商談。」

  「重要的事?」

  李守錡皺了皺眉,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柳承變便來到大堂,拱手一禮道:「柳承變見過大公子。」

  「免禮。柳兄請坐。」

  李守錡手往旁邊一引。

  「多謝。」

  柳承變坐下之後,李守錡便問道:「你來我這有何貴幹?」

  柳承變笑道:「我聽說大公子已經多日未有出門,擔心大公子身體抱恙,故而前來看望。」

  李守錡臉色一變,冷笑道:「你我何時有這般交情,我怎不知?」

  「交情是可以慢慢建立的。」柳承變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其實我知道大公子之所以久不出門,其實是因為與徐小伯爺買賣田地一事,可惜,大公子你怪錯人了。」

  李守錡皺眉道:「這話從何說起?」

  柳承變道:「孫不言是怎樣的人,我清楚的很,他哪有這個膽量,敢戲弄大公子,就算是徐小伯爺暗中指使,那為什麼徐小伯爺不出面為孫不言做主。」

  李守錡雙目一睜,突然醒悟過來,當即問道:「難道你知道是何人在後面搞鬼?」

  柳承變點點頭,道:「是寇家。」

  「寇家?」

  李守錡皺眉思索片刻,道:「我與寇家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幫助徐繼榮來對付我,而且他們與你們柳家一樣,向來就不賺這種錢的。」

  柳承變笑道:「大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寇家幫助徐小伯爺,其目的不是要賺這點佣金,而是想巴結徐小伯爺,希望徐小伯爺能夠將酒莊的買賣交予他們寇家來打理。」

  李守錡道:「你可有證據?」

  柳承變道:「證據就是興安伯已經將酒莊的買賣交予寇家。眾所周知,我們柳家的實力是要遠勝過寇家的,之前興安伯也打算將酒莊交予我們柳家,是徐小伯爺強烈要求要給寇家,興安伯才改變主意的。大公子若是不信的話,大可派人出去打聽一番。」

  李守錡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怒火,雙手突然緊握著扶手,突然,他瞧了眼柳承變,手一鬆,嘆道:「就算是如此,我也沒有辦法,我若去報復寇家,那徐家可不會坐視不理的,唉…這回我輸得心服口服啊!」

  柳承變笑道:「大公子乃是聰明人,承變不敢在大公子面前有任何隱瞞,承變此次前來,主要是想跟大公子合作。」

  李守錡道:「合作?合作什麼?」

  「賣酒。」

  柳承變道:「興安伯此次主動尋找與牙行的合作,到時肯定會有一番大動作,而貴府也一直都在釀酒賣酒,若是興安伯成功了,那麼對於貴府而言,一定不是一件好事,當然,寇家若是成功了,對於我們柳家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我們柳家希望能夠與貴府合作,一起對抗他們。」

  李守錡思忖少許,道:「上回陳樓一事,你們柳家可是輸得很慘。」

  柳承變點點頭道:「大公子說得不錯,上回我的確是輸得很慘,我也不想為此找任何藉口,但是這一回不同,這一回拼的可是實力,以我們柳家的人脈,以及多年來的牙行經驗,再加上貴府,以及其餘五大酒莊,這回我們是不可能輸的。」

  李守錡驚訝道:「其餘五大酒莊?」

  柳承變哦了一聲:「忘記與大公子說了,在此之前,我們已經聯繫過那五大酒莊,他們都對興安伯的舉動深感不滿,這酒的份額雖然沒有白紙黑字寫明,但是大家心裡都有數,如今興安伯企圖求變,那麼他家多賣酒,別人家勢必就會少賣,故此他們答應與我們牙行合作。」

  李守錡沉吟少許,突然哈哈一笑,道:「來人啊!上酒,我要跟柳兄喝上幾杯。」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30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8-30 06:10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懷疑

  柳府。

  「你與李守錡談得如何?」

  柳宗成向剛剛回來的柳承變問道。

  柳承變點頭道:「爺爺請放心,李守錡已經答應與我們合作。」

  柳宗成稍稍點頭,道:「你在外跑了幾天,一定累了,早些回屋休息吧。」

  「是。」

  柳承變微微頷首,但他神色卻有些遲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爺,孫兒始終認為,對付寇家,不需要爺爺您出手。」

  柳宗成笑呵呵道:「我就知道你會為此感到介懷,爺爺這回出來,可不僅僅是為了對付寇家,爺爺當然相信你絕對能夠勝過寇家那丫頭,但這裡面到底還牽扯著興安伯,另外…另外就是寇家背後那位高人。」

  柳承變皺眉道:「關於這位高人,孫兒查了好些天,但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會不會是爺爺您……」

  他始終還是認為是寇涴紗,柳宗成有些小題大做。

  柳宗成一對渾濁的眸子突然閃動了下,心道:查不到就對了,任何人做任何事,不可能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那麼唯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人就在眼前,只不過你沒有調查罷了。但他暫時還不想將這事告訴柳承變,因為他到底沒有確切的把握,也不想因此擾亂柳承變的心神,道:「不管有也好,沒有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決不能讓寇家順利的將興安伯的酒莊經營起來,因為這將會威脅到我們柳家地位。」

  當初柳家在柳宗成的領導下,早已經走出京城,那些大州府可都有他們的分行,作為後起之秀的寇守信,還未到這一步,但如今寇家接下興安伯的酒莊,那麼就可能趁勢走出京城,而去的地方肯定也是那些大州府,如果發展順利的話,那麼將會與他們柳家進行全面對抗,在所有行當中,這牙行的競爭是最激烈的,任何行當都比不上,對方進一步,自己就得退一步。

  ----------

  那邊郭淡剛剛回到寇家,就聽得大廳門前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反正陳兄你如今已經賣了陳樓,空閒的很,可時常過來坐坐。」

  「老弟,這話老哥可是當真了。」

  「哈哈,我雖不如陳兄,但一頓便飯,還是請得起的。」

  ……

  只見寇涴紗攙扶著寇守信與陳方圓走了出來,兩個老頭都是紅光滿面,顯然沒有少喝。

  這個陳老頭,可是害苦我了,軟飯沒吃成,特麼還惹得一身騷!郭淡不由得暗罵一句,急忙上前,拱手一禮,道:「岳父大人,小婿回來了。」又向陳方圓行得一禮。

  攙扶著寇守信的寇涴紗也微微頷首道:「夫君。」

  陳方圓見到郭淡,不由得面色一喜。

  但就這不自覺的表情,卻正好被寇涴紗給捕捉到了。

  「賢婿,你回來的正好,替老夫送送你陳叔叔。」寇守信似乎心情真的不錯,難得叫郭淡一聲「賢婿」。

  「是。」

  郭淡側身伸手道:「陳叔叔請。」

  「那好,寇老弟,為兄就先告辭了。」

  「陳兄慢走。」

  陳方圓便挺著大肚子與郭淡大門那邊走去。

  「郭淡回來的還真是時候啊!」

  寇守信呵呵一笑,忽瞧了眼身旁的寇涴紗,見其呆呆的望著前方,不禁喊道:「女兒,女兒?」

  「啊?」

  寇涴紗如夢驚醒一般。

  寇守信好奇道:「你在看什麼?」說著,他也往前看了眼,見院中也就郭淡和陳方圓,沒啥可看的。

  「哦,沒什麼。」

  寇涴紗螓首輕搖,又道:「爹爹,你方才喝了不少,女兒扶你回屋休息吧。」

  寇守信點點頭。

  轉過身去時,寇涴紗突然回眸一瞥,柳眉微皺,心中只覺郭淡和陳方圓的背影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

  「你來此作甚?」郭淡目光直視前方的問道。

  陳方圓呵呵道:「上回我不是說過麼,若那筆買賣做成了,我得請你岳父喝上幾杯,可你岳父又不能出門,不只有我來這裡,今兒的酒可都是我從家裡帶來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呵呵笑道:「當然,我也找你談談,你是不是忘記我們之間的合作,這麼多天都不來看看。」

  「這事先不談,我且問你,是不是你將我的事告訴興安伯的?」郭淡斜目瞧向陳方圓。

  陳方圓愣了下,隨即訕訕點了下頭。

  郭淡怫然不悅道:「可見你這人不守信,你叫我將來怎麼跟你合作。」

  陳方圓立刻道:「可你不也答應了興安伯,興安伯還將酒莊交給你們寇家,你岳父可是開心了。」

  郭淡道:「這是兩碼事,我那是被逼無奈才答應的。」

  陳方圓嘆道:「那賢侄就更加不應該怪我,我與你一樣,也是被逼無奈,那日在城外行善時,碰巧讓興安伯給撞見了,而且他當時也猜著了,我能不告訴他麼,他可是興安伯,而我只是一個小商人。」

  操!這胖老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玩套路了。不過我也得給他一些壓力,否則的話,他回回都能這麼辯解。郭淡哼道:「你別跟我說這些,我這人只認契約,既然我們簽訂了保密契約,那麼你這做法就是違反了契約,雖然這賠償,我不打算要,畢竟那筆交易已經結束了,但是我得重新考慮是否要與你合作。」

  「哎呦,賢侄,這回就當是叔叔錯了,我保證,下回打死我也不說。」陳方圓頓時就慌了。

  「再說吧。慢走。」

  言罷,郭淡就如同以往,轉身回去了。

  「哎呦!我…我來這裡作甚啊!」

  陳方圓站在門前垂首頓足,連腸子都悔青了。

  郭淡回到前廳,正好見到寇涴紗從後堂走出來,問道:「岳父大人呢?」

  寇涴紗道:「爹爹今兒喝了不少酒,我扶他去屋裡歇息了。」

  郭淡點點頭。

  寇涴紗又問道:「我聽爹爹說,小伯爺對於我的計劃似乎非常不滿意。」

  郭淡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誤會了,其實小伯爺是借此來找我出去玩的。」

  「是嗎?」

  寇涴紗輕輕點頭,又問道:「那不知夫君今日與小伯爺去哪玩呢?」

  郭淡哦了一聲,「跟著小伯爺還不就是到處吃吃喝喝。」

  寇涴紗微笑的點點頭,道:「如此看來,小伯爺倒是挺喜歡跟夫君一塊玩耍。」

  郭淡故作木訥道:「好像是的,可能是因為我們有著相同的遭遇吧。」

  寇涴紗點點頭,又道:「夫君在外玩耍了一天,一定很累吧,我已經吩咐汐兒燒水,你先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是,為夫現在就去。」

  然而郭淡走後,寇涴紗卻陷入深思之中。

  過得一會兒,寇義突然從外面走進來,輕聲喊道:「大小姐。」

  寇涴紗似乎並沒有聽見。

  寇義又喊道:「大小姐。」

  寇涴紗這才醒悟過來,抬頭看去。

  寇義道:「大小姐,店裡已經關好門了。」

  寇涴紗聞言,下意識的瞧了眼天色,然後點點頭。

  寇義又道:「若無其它事,我先下去了。」

  「等會。」

  寇涴紗突然又叫住寇義。

  寇義問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寇涴紗問道:「你認為一個人會承認自己愚蠢嗎?」

  寇義愣了愣,答道:「這…這得看人,但是我想大多數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愚蠢的。」

  寇涴紗又問道:「那你認為徐小伯爺會不會這麼認為?」

  寇義先是一驚,旋即搖頭道:「當然不會的。」說著,他左右瞧了瞧,低聲道:「大小姐或許有所不知,外面許多人經常將姑爺與小伯爺放在一起比較,可若讓小伯爺聽到,小伯爺真的是會打人的。」

  寇涴紗點點頭,道:「你下去吧。」

  寇義神情一滯,只覺自己說錯話了,忙解釋道:「大小姐,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我也沒有怪你,你早些去休息吧。」

  「是。」

  等到寇義離開後,寇涴紗柳眉輕輕一皺:「問題就出在這裡,小伯爺怎麼可能會承認他與夫君有著相同的遭遇,二人更加不可能心心相惜,而且以夫君的性格,也不可能與小伯爺玩到一塊去,只不過在我們眼中,他們的遭遇的確有些類似,正是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令我忽略了這一點,看來夫君對我們隱瞞了很多事。」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31 12:55 AM

第四十三章 試探

  翌日。

  天還只是濛濛亮,郭淡便出得小院來,站在門前做了幾個伸展動作,看著東方那一抹魚白,臉上露出微笑,「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他今日心情非常不錯,因為他知道這幾日,那徐繼榮肯定不會來打攪他,這將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一天,屬於贅婿的一天。

  正巧見到汐兒端著一大盆衣服,從晾衣區那邊走來,小手輕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郭淡會心一笑,喊道:「汐兒,早啊!」

  「啊?」汐兒嚇得一跳,轉頭過來,驚訝道:「姑爺,你怎起這麼早,是要出門嗎?」

  「哦,我是要去跑步。」

  「跑步?」

  汐兒困惑的看著郭淡。

  郭淡也不再解釋,又見她柔小的身體端著一個大木盆,似乎有些費勁,於是道:「要不要我幫忙?」

  「哦,不用了,不用了。」

  汐兒連連搖頭。

  郭淡也沒有勉強,笑道:「那行,我先去跑步了。」

  說著,他便朝著後門慢跑而去。

  汐兒呆呆望著遠去的郭淡,是一頭霧水,以前的郭淡成天就知道躺著看書,不願多動,能躺著是絕不會坐著的,更別說主動去跑步。

  其實郭淡很早就想鍛煉一下這身體,只不過這期間是意外頻出,導致他就忘記了這茬,昨日好不容易擺平了徐繼榮,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這不僅僅是對自己的負責,更重要的是對寇涴紗的負責,對自己職業的負責,沒有強壯的體魄,還想吃軟飯,那真的是在搞笑。

  來到街道上,自以為很早的郭淡,發現自己還真不算早,因為街上已經有很多挑著擔子的小販,匆匆往來著,他們望著從身邊跑過的郭淡,不禁都是一臉懵逼。

  跑步在如今可是不流行的。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時代跑步,真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空氣新鮮,路上又沒有來回穿梭的車輛,唯獨缺一個MP4,要是還能夠聽聽音樂,那就是一個完美早晨,好在路邊有不少鳥兒啼鳴,也算得上一首美妙的曲子。

  跑完步回來,又泡了個澡,郭淡只覺精神氣爽,雖然身體狀態還未達到最佳,但是精神狀態非常好。

  吃過早飯之後,郭淡來到前院,寇守信也已經起來,在丫鬟的攙扶下,圍著前院慢慢走著,這女婿是如此不爭氣,他也無法安心的靜養身體,他希望能夠恢復一些,至少能夠坐馬車出門,而且那郎中認為這是可以做到的。

  「岳父大人早。」

  郭淡走上前,行得一禮。

  「你起來了。」

  寇守信點點頭,又問道:「今兒小伯爺約了你?」

  郭淡忙道:「小伯爺這幾日有事要忙,應該不會來找小婿。」

  說著,他瞧寇守信一臉懷疑的表情,又想起昨日那「說曹操曹操到」的詛咒,不免有些尷尬,於是又道:「是真的,昨日小伯爺已經與小婿說過。」

  寇守信這才信的幾分,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牙行幫忙吧。」

  因為昨日寇義已經告訴寇守信,姑爺當小弟當得還不錯,即便如此,寇守信兀自是感到非常開心,又冒出那麼一點點希望來。

  「是。」

  郭淡又行得一禮,然後便往牙行那邊走去。

  「各位早上好!」

  來到牙行,郭淡非常熱情的跟大家打了一個招呼。

  但是回應他的卻是一陣錯愕。

  過得片刻,忽聽得一陣激動的叫喊聲,「姑爺早。」

  但更多人是垂頭嘆了口氣。

  這是什麼情況?

  郭淡有些納悶,但也沒有多想,拿起抹布、掃帚,開始幹起活來。

  隱隱聽得有人在竊竊私語。

  「他今兒怎麼又來呢?」

  「少囉嗦,你輸了,快些給錢。」

  「唉…真是搞不懂這姑爺。」

  ……

  郭淡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是在拿自己開賭。

  原來昨日郭淡沒有來店裡,這太符合郭淡的一貫作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故此有人賭郭淡今日會不會來,從剛才的反應來看,顯然大多數的牙人都認為郭淡是絕不會來的。

  過得一會兒,寇涴紗準時來到店內。

  大家紛紛起身,恭謹的喊道:「大小姐早。」

  從這一點,就可以體現出,誰才是當家的。

  寇涴紗稍稍點頭示意,又來到正在仔細擦著瓷器的郭淡身旁,低聲道:「夫君,你進來一下。」

  「哦。」

  郭淡趕忙放下抹布,跟著寇涴紗來到內屋。

  二人坐下之後,寇涴紗道:「夫君,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幹那些雜活。」

  郭淡詫異道:「為什麼?」

  寇涴紗道:「你是我夫君,我坐在裡面,你卻在外面掃地,這我心裡過意不去,而且,讓那些客人見了,也是不好。另外,如今小伯爺恁地看重你,萬一讓他瞧見你在這裡掃地,你道他心裡會作何想。」

  郭淡問道:「那怎麼辦?我若在家坐著,岳父大人看著也是煩心。」

  寇涴紗微笑道:「關於這事,我跟爹爹已經商量過了,你那日不是說過,你曾學過一些算術嗎?」

  郭淡點點頭道:「是學過,但是我沒有算過賬,萬一算錯了,只怕外面那些人又會說閒話。」

  寇涴紗道:「誰人天生就算過賬,不也都是憑藉著日積月累,既然你懂得算術,我看你可以試一試,我先拿一些簡單的賬目給你算,這些賬目都是已經結算過的,即便算錯也無妨。」

  可是郭淡不想對著賬房裡面那群老頭,問道:「那…那我在哪裡算?」

  寇涴紗手往旁邊的茶桌一指道:「等會你就坐在這裡算吧。」

  郭淡偏頭一看,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喜色,這個位子…哎呦!這明顯就是要培養我當秘書呀,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完美!不露聲色的點頭道:「好吧。」

  「夫君稍坐片刻,我去拿些賬目過來給你算。」

  「有勞夫人了。」

  寇涴紗也沒有出去,只是在書櫃上面,翻了一會兒,便拿出一些賬目來,遞給郭淡,道:「夫君,你先將這些算算吧。」

  「好。」

  郭淡接過賬本來,去到邊上那張平日供寇涴紗泡茶休息的桌子前坐下,先是翻開賬本看了看,如今記賬的方式是單式記賬法,是一種非常簡單且不完整的記賬方式,這種記賬法是不能反映出牙行的經濟狀況,而且也比較容易出錯,沒有太多的參考價值。

  他以前那個時代一般都是用複式記賬法。

  而郭淡之前的職業,就不僅僅是用複式記賬法,那其實是會計玩得,他需要計算的東西,比這要複雜幾萬倍都不止,一般都是潛力、債務、估值。

  不過簡單歸簡單,還有兩點令郭淡感到有些難受,其一,就是記賬的格式,看著有些彆扭,有些地方非常不科學,又全部都是用漢字標注。其二,就是得用算盤,他當然會用算盤,但是很久沒有用過。

  當然,這對於郭淡而言,算不得什麼困難,很快他便適應過來,心想:哇!這何止是簡單,簡直就是簡單的過分啊。

  郭淡自小就對數據非常敏感,有著極高的天賦,絕對可以算是天才級別的,他就是憑借這一點在華爾街立足的,他的工作也就是分析數據。

  這些賬目對於他而言,那就是幼兒園的水平,毫無難度可言。

  郭淡只是隨便看了看,基本上就已經算出結果來。

  但他還是坐在那裡,裝模作樣的撥動著算盤,心裡還在盤算著,我作為一個初學者,要是不提提問題,這也太假了一點吧,而且,這可是親近夫人的好機會,我怎麼可能放過了。於是乎,他偷偷瞟了眼寇涴紗,又瞟一眼,再瞟一眼。

  寇涴紗終於注意到他的眼神,問道:「夫君,有事嗎?」

  郭淡故作尷尬道:「夫人,這賬目我有些看不太明白。」

  寇涴紗立刻走了過來。

  郭淡隨便就格式問題,裝模作樣的問了問。

  寇涴紗是非常耐心跟郭淡講解。

  可郭淡哪裡在聽,時不時偷偷打量一下寇涴紗,想蹭蹭豆腐,又不太敢,一直都在糾結中,秘書到底是被動職業。

  寇涴紗並未注意到,耐心的講解完之後,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過得一會兒,牙行漸漸忙碌起來,不斷有人送瓷器、字畫進來,讓寇涴紗來估價。

  郭淡也是第一回近距離觀察寇涴紗工作的,漸漸的,眼中充滿著欣賞,暗道:我這夫人還真是厲害,這古玩字畫、瓷器刀劍,什麼都懂,真是知識淵博啊。

  如這些工作,他是真心做不了,他完全就不懂這些,他只會去找專業人士估價,然後想辦法炒高價格。

  這令郭淡不禁暗想:這麼互補,看來我們還真是絕配,說不定我們夫婦將會被後人尊稱為「神牙俠侶」。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郭淡心想也差不多,要再拖下去,可能會低於幼兒園水平,他如今是要扮作上進青年,目標是打輔助,當個秘書非常合適,但不能再讓人對他感到絕望,於是站起身來,將賬本遞給寇涴紗,道:「夫人,我算好了,你看看。」

  寇涴紗接過賬本來,微笑道:「好的,我等會看看。」

  等到下午,寇涴紗又拿出一些賬目讓郭淡算。

  郭淡也是挨到臨下班時,才將算好的賬目交給寇涴紗。

  寇涴紗拿過來,也沒有檢查,而是道:「夫君,你算了一天,肯定也累了,如今店裡也沒有什麼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神牙俠侶不是應該一起下班的嗎?郭淡暗自有些遺憾,點點頭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剛走不久,寇涴紗便將賬房叫進來,從抽屜裡面拿出一些賬目來,遞給那賬房,道:「明天下午之前,將這些賬算好。」

  那賬房接過來一看,頓時叫苦不迭,訕訕道:「大小姐,這些賬目可都是關於茶葉、絲綢、瓷器的交易,涉及很多地方,非常複雜,明天哪裡算得完。」

  寇涴紗道:「那就讓所有的賬房一起算。」

  那賬房咬著牙道:「那…那至少也得後天下午才能算得完。」

  寇涴紗沉吟片刻,點點頭道:「那就後天下午交給我吧。」

  「是。」

  等那賬房出去之後,寇涴紗突然往後一靠,額頭上立刻滲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來,美眸中閃爍著震驚,喃喃自語道:「這…這如何可能,所有的賬房一起算,都需要算上整整兩日,而夫君他…他只需一天,而且…而且我看他似乎都還沒有盡力去算,多半時辰都還在請教我…難道他是胡亂算的?」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郭淡以前經常敷衍了事,寇涴紗又從桌上拿起郭淡算好那些賬目看了看,道:「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8-31 05:31 PM

第四十四章 自古套路識人心

  然而,郭淡對此是真的一無所知,因為以前那個郭淡,從來就沒有算過賬,丫就沒有見過賬本長什麼樣,這腦中的記憶沒法給他提供任何參考,他完全不知道如今的賬目什麼算是複雜的,什麼算是簡單的,更加要命的是,他還是這方面的天才。

  而當下的交易,又是非常簡單的,賬目自然也複雜不到哪裡去,這種種原因導致,他真的相信寇涴紗是拿最簡單的賬目給他算。

  當然,他最最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寇涴紗原來是一個心機婊,在郭淡的記憶中,寇涴紗是一個端莊大方的女人,故此他根本就沒有在防著這一手。

  這特麼就尷尬了。

  也可見他們夫妻對彼此是多麼的不瞭解。

  翌日,昨日剛剛晉陞為實習秘書的郭淡那是興致勃勃來到店面,可是入得內屋,卻見寇涴紗坐在裡面閉目養神,臉上略顯疲憊,可如今才是早上。

  她昨晚是偷人去了嗎?郭淡心覺好奇,走上前,輕聲道:「夫人。」

  寇涴紗美目一睜,急忙起身:「夫君來了。」

  郭淡打量著她,擔心道:「夫人,你昨夜沒有睡好嗎?我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

  寇涴紗立刻坐直身體,笑道:「多謝夫君關心,因為昨日事務比較多,故此睡得比較晚。」

  「夫人可得注意身體,我還指望夫人你吃飯…不,我的意思是,整個牙行都指望著夫人。」郭淡一不留神又吐露了心聲,趕緊轉移話題道:「夫人,我昨日的賬目完成的如何?」

  這話問的,寇涴紗險些就落下辛酸淚來。

  原來昨日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希望能夠早點得到答案,就回房自己就算了起來,結果算到四更天,才完成十分之一,故此今日精神才有些萎靡,試問這怎麼去檢查。稍顯尷尬的回答道:「夫君,真是抱歉,昨日因牙行事務太多,還沒來得及看。」

  郭淡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夫人的身體重要。」

  「多謝夫君諒解。」寇涴紗微微頷首,又拿出一本賬目來,道:「夫君,你今天就將這些賬目完成。」

  郭淡接了過來,忐忑道:「不會是很難的吧,昨日算得我都有一些頭昏腦漲。」

  他得試探一下,不然的話,這完成的速度不好把控啊。

  寇涴紗真的很想帶他去賬房那邊瞧瞧,什麼才叫做頭昏腦漲,哪像你這般精神奕奕,下回裝像一點。

  如今賬房那邊,算盤撥得是劈哩啪啦,震耳欲聾。

  當然,寇涴紗演技也是相當不錯,笑道:「跟昨日一樣,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夫君,這算賬可不比其它活,一定要算得非常仔細,因為一旦出錯,這事情就可大可小,這得一步步來,萬不可著急。」

  「明白,明白。」

  郭淡點點頭,然後去到秘書位坐下,假裝認真的算了起來。心裡在盤算,哥們如今是要扮作上進青年,總得有些進步,這門簡單的賬目,昨兒弄了一整日,今天怎麼也得提前一個時辰完成,這樣才合情合理啊!

  因此,他今日是提前一個時辰,完成任務。

  其實也不能說是提前,就好像一個成績優異的學生,早早就完成試卷,但是為了不顯得自己那麼突出,受到同學的妒忌,故意等到臨交卷時,才上去交卷。

  寇涴紗雖然還是面帶微笑的接過來,但是心臟卻在劇烈的跳動中,這一言不合就提前一個時辰,這誰受得了,試探道:「夫君今日似乎比昨日要快不少。」

  「是嗎?」

  郭淡很是騷包的笑道:「我都沒有覺得,可能是昨日算了一天,今兒比較熟練一些。」

  寇涴紗點點頭道:「若是爹爹看到夫君有此進步,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就是我想要的。郭淡謙虛道:「哪裡,哪裡,這算不了什麼進步。」

  然而,寇涴紗卻只從郭淡臉上看到兩個大字---虛偽。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虛偽,還得等明日才知道。

  而寇涴紗已經被這事困擾著無心工作,無法入睡,這日盼夜盼,終於盼到結果出來。

  寇涴紗趕緊拿起兩份賬目對了起來。

  結果共有七處不同。

  寇涴紗自己執筆算了起來,前面兩處,全都是郭淡算錯了,她不禁輕出一口氣,看來是我多想了,他根本就是胡亂算的。

  但是後面五處,全都是賬房那邊算錯。

  寇涴紗呆呆看著郭淡算出來的結果,愣是過了半炷香,她才如夢初醒,突然將筆狠狠往桌上一「放」,慍道:「看來他為了隱瞞自己的能力,真是煞費苦心啊!」

  不用想也知道,前面那兩處錯誤,是刻意為之。

  事實也是如此,郭淡認為作為新手,肯定要錯一點,不能全對,故此他故意前面算錯兩處,後面就全部正確,證明自己是在進步,也符合常理,畢竟這賬目又不是從易到難的考卷。

  如果是簡單的賬目,這說得過去,但問題這是非常複雜的賬目,裡面的內容全都是寇家與各地貿易的賬目,不是店面的零售賬目,那才是最簡單的。

  所以賬房算出的結果才是真實情況的反應,因為時間太緊迫,剛開始精力充沛,算得都對,但是越到後面越吃力,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檢查,結果後面出了不少錯誤。

  這還不止,郭淡完成的時間是一天比一天短,也就是說,他可能都還沒有發力,這都不是他真正的實力。

  寇涴紗不禁又聯想到那天,郭淡只是看了眼,便說那賬目算錯了,如今看來,那絕非是自己聽錯了,更加不是一個意外,郭淡是真有這個能力,如果由此來推論,可能郭淡都需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夠全部算完。

  但…但這怎麼可能?

  且不說郭淡之前的廢物形象,哪怕是當做一個算術天才來看,也不可能有這麼誇張,這已經超出寇涴紗對於賬目的認知,甚至超出這個時代對於賬目的認知。

  她不相信。

  她甚至都不願意再等兩三天,看看今日郭淡的賬目是否算對,她直接從去年的賬目抽出一些來,稍作改變,等到第二日便又拿給郭淡去算。

  其實以郭淡對於數據的敏感,他能夠察覺出一些改動的蛛絲馬跡,但問題這是這作業,又不是真的讓他算賬,改動一下,減少或增加難度,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他也並未對此多想。

  郭淡接過賬本來,翻了翻,然後問道:「這還是最簡單的?」

  寇涴紗點點頭,又問道:「夫君難道想算更難的?」

  必須的呀,我要扮作上進青年,你得給我一點進步的空間,我才能表現表現。郭淡靦腆道:「我…我覺得我可以嘗試算一些稍稍複雜一點的,複雜一點點就行了。」

  寇涴紗聽得想哭,這已經是最複雜的,要找更難的,恐怕只能去戶部瞧瞧,但她還是昧著良心道:「我檢查過你之前做得,錯誤是越來越少,但是你算的時辰太久,證明你還不夠熟練,再過兩天吧。」

  哦…我明白了,是我裝蠢裝過了。郭淡恍然大悟。

  於是乎,他又提前了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郭淡只用了半天,就將這些賬目算出來。

  因為這賬目是寇涴紗自己做的,她是知道答案的,故此這一回她是直接拿著賬目就檢查起來,沒過一會兒,她便點頭道:「夫君,這回你算得真是又快又準,我看再過一天,你便可以去算一些比較難的。」

  郭淡完全蒙在鼓裡,他見寇涴紗只是看了一會兒,就知道他算得都是對的,由此證明,這真的就是入門級別的,對此是深信不疑。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 12:21 AM

第四十五章 細思極恐

  這回可由不得寇涴紗不信,首先,這是她為郭淡量身訂做的賬目,是獨一無二的,郭淡事先不可能見過。其次,郭淡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做的,也根本不能作弊。

  但問題依舊。

  這怎麼可能?

  郭淡離開之後,寇涴紗幾乎是癱倒在椅子上,半天回不過神來,嬌艷的紅唇微微張合,雲鬢間一滴豆大的汗順著臉頰滑落,只聽她喃喃自語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她本來的初衷是利用這些賬目去試探郭淡,因為那天她確實聽到郭淡說「這賬好像算錯了」,只是最初她並沒有在意,如今她覺得郭淡似乎對她有所隱瞞,故才想起此事來。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結果會這麼誇張,已超出她的認知,根本無法理解。

  如果有人告訴寇涴紗,此乃法術,她可能都會相信。

  不然的話,這無法解釋。

  突然間,寇涴紗猛地坐起身來,道:「既然他有這本事,為何一直不展露出來,還隱瞞……」

  念及至此,陳方圓那個欣喜表情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美目一睜,之前她一直都沉浸在這奇妙的賬目之中,忘卻了那些詭異的細節。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這一生中,失去冷靜的時刻,還真不多。

  冷靜下來之後,她開始仔細梳理整件事的前後。

  其實之前陳樓一事,並未留下什麼破綻,因為那是郭淡主動去找的陳方圓,事先他就想好如何掩蓋真相。關鍵還是在於徐繼榮,這是一個意外,郭淡也沒有料到,他更加沒有想到,徐繼榮會總是來找他,而且對方身份又非常特殊,他更多的是被動的……

  「記得那日小伯爺前來找夫君,之後夫君幾乎天天都出門,後來小伯爺就奇跡般的將土地又賣回給李家,雖然大家都說這一切是孫不言所為,但是孫不言如何敢徐李兩家中間火中取栗,就算他真的敢於冒險,那麼事後小伯爺應該會保住他,而不是……」

  寇涴紗突然柳眉一皺,道:「難道是夫君?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夫君所為,那麼之後的事也能夠解釋清楚,為什麼小伯爺會如此看重夫君,並且還將酒莊那麼一大筆買賣交予夫君?這…這或許並非是小伯爺任意妄為,而是…而是這一切就是伯爺故意安排的。那麼…那麼陳樓一事…難道也是夫君?」

  這真的是細思極恐啊!

  寇涴紗頓覺汗毛豎立,腦海中郭淡那愚笨的印象,漸漸變成魔鬼。

  如果她的猜測都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一個有如此能力的人,竟然在他們眼皮底下,裝傻充愣好幾年,這又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裡面嗎?」

  忽聽得寇義在門外輕聲喊道。

  寇涴紗猛地驚醒,立刻坐直身體,壓住內心的恐懼,道:「進來。」

  寇義走了進來,面色當即一驚,道:「大小姐,你還好嗎?」

  「嗯?」

  寇涴紗詫異的看著寇義。

  寇義道:「大小姐,你怎出這麼多汗?」

  寇涴紗下意識用手背碰了下額頭,這才發覺原來自己臉上已經滲出無數的小汗珠來,隨口道:「哦,方才休息時,做了個噩夢。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寇義道:「是關於興安伯酒莊的事,這過去有些天,雖然那邊沒有在問,但是我們是不是得有些動作。」

  寇涴紗沉吟少許,道:「這我自有安排。」

  寇義聞言,便不再多問,他對於寇涴紗的能力,是非常信服的,又道:「大小姐,時辰也不早了,馬上就要關門,你要不早些回去休息。」

  寇涴紗輕輕點了下,她此時也無心再工作,稍稍整理了下辦工桌便回宅院去了。

  若這一切真的都是他做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這真是太可怕了,我必須要查明這一切。寇涴紗低頭思索著,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回到宅院,就連寇守信站在她面前都沒有發現。

  「女兒。」

  寇守信見寇涴紗魂不守舍,便是喊道。

  寇涴紗一怔,抬頭看去,詫異道:「爹爹?」

  寇守信關心道:「你在想什麼,連路都不看,是出了什麼事嗎?」

  在他的印象中,這種精神狀態的寇涴紗,真是極為罕見。

  寇涴紗忙解釋道:「不是,女兒是在思考興安伯酒莊一事。」

  寇守信稍稍點頭,道:「這事確實比較麻煩,但這也不是一時交易,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慢慢想,只要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的事,就要輕鬆許多。」

  寇涴紗點點頭道:「女兒知道了。」

  寇守信突然問道:「對了,我方才見過郭淡,他說他算賬算得還不錯,你還誇張了他,是不是真的?」

  聽得郭淡這個名字,寇涴紗心裡都揪了一下,她真的很想告訴寇守信,以郭淡的算賬能力,咱們可以將整個賬房都給辭退,但由於目前她只是證實郭淡在算賬方面有著變態的天賦,其它的都只是她的推測,並沒有任何證據,她還不打算告訴寇守信,點點頭道:「夫君是有些進步。」

  進步?寇守信那雙渾濁的老眸在這一刻,彷彿變得如嬰兒的雙眸一般明亮,漸漸的又濕潤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那就好,他難得有回進步,你可得看緊一點。」

  寇涴紗似乎許久沒有見父親這般開心過,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點頭道:「爹爹請放心,女兒會幫助夫君的。」

  寇守信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神色一斂,呵呵道:「他若能夠幫助你,爹爹就滿足了。」

  寇涴紗如今聽到這話,只覺臉頰發燙,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

  翌日。

  「夫人…夫人…」

  剛剛來到牙行的郭淡,見寇涴紗坐在椅子上沉思著,輕聲喊兩聲,見她仍不回答,便走到桌前,稍稍提高音量,喊道:「夫人。」

  「啊?」

  寇涴紗驚醒過來,抬頭看著郭淡,略顯窘迫道:「夫君,你來了。」

  郭淡關心道:「夫人,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看。」

  今日寇涴紗確實顯得有些憔悴。

  寇涴紗搖搖頭道:「我沒事。」

  這還沒事?郭淡拉把椅子過來坐下,道:「你方才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半天,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寇涴紗沉默少許,輕嘆道:「我是在想關於興安伯酒莊一事。」

  郭淡道:「這事我不是跟你說了麼,小伯爺其實不著急的,咱們可以慢慢想。」

  寇涴紗道:「我不是著急,我只是…只是覺得當初我們或許不應該接下這樁買賣,這實在是有些莽撞,如今我才感覺到心有餘而力不足,我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以我們寇家的實力,又是難以執行。」

  郭淡皺了皺眉,略顯自責道:「可…可惜這事我幫不了你。」

  寇涴紗瞧了眼郭淡,道:「其實…其實夫君可以幫我的。」

  郭淡一怔,道:「我怎麼幫你?」

  寇涴紗道:「我希望夫君能夠跟小伯爺商量一下,解除我們之間的合作。」

  郭淡眨了眨眼,道:「解除合作?」

  寇涴紗點點頭,道:「我已經計算過,即便我們勉強去做,那也必須全力以赴,從而放棄以前許多買賣,而且還不一定能夠辦好,到時只怕會得不償失。」

  當機立斷,果然有總裁風範。郭淡非常欣賞寇涴紗的這種態度,這才是一個商人,蛋糕雖美味,但也要量肚而吃,強行去啃,到頭來只會將自己噎死,商場乃是最現實的地方,以寇家目前的實力,去運營興安伯的酒莊,的確是有些勉強,點頭道:「我明白了,我待會就去跟小伯爺說,我想以我跟小伯爺的關係,他應該不會勉強我的。」

  寇涴紗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在自導自演,方才郭淡喊她時,她是故意裝成沒有聽見,其目的就是借此告訴郭淡自己面臨很大的困難,要跟徐繼榮解除合作,她猜測郭淡與徐夢晹暗中有合作,如果她要求解除合約,郭淡肯定不會同意的,或許還會從旁給點建議,目的還是為了試探郭淡,哪裡知道郭淡一口就答應下來。

  其實郭淡還蒙在鼓裡的,他是真沒有想到寇涴紗演技如此精湛,只不過他壓根就不想做這樁買賣,他覺得寇家如今步步為營就行了,不要去爭什麼第一牙行,因為這盤子越大,問題就會越多,對手就會越多,寇涴紗可能忙不過來,到時他又得被迫出手,如今能夠當個「美男秘書」,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這真是作繭自縛,寇涴紗頓時騎虎難下,她當然不會放棄到嘴邊的肥肉,這樁買賣雖然超出他們寇家的實力,但是一旦成功,便可以幫助他寇家再上一層樓的,再困難她也得去嘗試,因為寇家已經到了瓶頸,他們必須要想柳家一樣,對外擴張,在大州府建立分行,要知道貿易才是牙行最賺錢的買賣,而這一樁買賣可以幫她實現這個夢想。

  正當這時,寇義突然直接衝了進來,不顧什麼禮數,道:「大小姐,大事不好了,柳家……」

  說著,他突然發現郭淡,又是欲言又止。

  寇涴紗柳眉稍稍一皺,問道:「出什麼事呢?」

  「呃……」

  「什麼事?」寇涴紗又再問道。

  寇義愣了下,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非常明顯,可見寇涴紗一再詢問,他只能言道:「包括襄城伯在內的六大酒莊,已經正式與柳家簽訂契約,將他們酒莊賣酒方面的事宜全權交予柳家。」

  「六大酒莊?」

  寇涴紗霍然起身。

  郭淡哭喪著臉道:「夫人,你是對的,只不過…只不過晚了一步。」他這可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很鬱悶。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 05:09 PM

第四十六章 怒了

  興安伯府。

  「老爺,這來者不善啊!」

  徐茂面色凝重的向徐夢晹說道:「六大酒莊同時間與柳家合作,很明顯就是衝著咱們的酒莊來的。」

  徐夢晹瞇了瞇眼,道:「老夫倒是小覷了柳家,竟敢跳出來與老夫作對。」

  徐茂沉吟少許,道:「老爺,我看那柳承變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能耐,想必是那柳宗成出山了。」

  「那又如何?」

  徐夢晹哼道:「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商人。」

  徐茂道:「但是他身後可是六大酒莊,對付他們任何一家,我們都有優勢,但是如今六家聯合起來,再加上柳家在中間協調,對於我們而言,也是非常棘手啊。」

  此事對於徐家而言,絕不算大事,只要不是朝中發生變故,就不會影響到徐家的地位,但也不算小事,因為酒莊就是錢,沒有錢,誰都不會好受。

  徐夢晹皺了皺眉頭,道:「他們有何動作?」

  徐茂搖搖頭道:「暫時還未有動靜。」

  徐夢晹沉默少許,突然問道:「榮兒呢?這事老夫不是已經交予他和郭淡去打理麼。」

  「小少爺……」

  徐茂欲言又止。

  徐夢晹沉眉問道:「他最近究竟在幹什麼?」

  徐茂忙道:「小少爺最近一直都在含玉樓,具體幹什麼,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含玉樓?」

  徐夢晹當即怒道:「這個孽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快去派人將他叫回來。」

  半個時辰後,只見徐繼榮興沖沖跑了進來,一臉乖巧道:「爺爺,你找孫兒啊!」

  徐夢晹臉上已經烏雲密佈,道:「我問你,你最近都在幹什麼?」

  徐繼榮嘿嘿道:「孫兒最近一直都在含玉樓。」

  徐茂聽得是叫苦不迭,小少爺,你什麼時候變得連謊都不撒了。

  徐夢晹頓時怒火攻心,站起身來,指著徐繼榮喝道:「你這孽子,是成心要氣死老夫麼,老夫不是與你說過,讓你趕緊結束含玉,你倒好,還變本加厲,整天往那裡跑。」

  徐繼榮忙道:「爺爺誤會了,孫兒是打算將含玉樓改為畫室,就是專門畫畫,賣畫的。」

  「畫室?」

  徐夢晹、徐茂異口同聲道。

  難道是奇跡出現呢?

  徐夢晹只是奢望徐繼榮安分一點,卻沒有想到徐繼榮會走上了如此高雅的道路,開畫室,哇…這聽著都高大上,難道是祖宗顯靈?

  「對啊!」

  徐繼榮直點頭道:「我跟枝枝,還有謀謀一塊合作,準備將含玉樓改為畫室,爺爺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去看看,孫兒絕無半點虛言。」

  徐夢晹聽他這麼說,信得七分,臉上頓時烏雲轉晴,真是老來安慰,突然,他意識到這事似乎有些不對勁,又問道:「你們畫的是什麼?」

  徐繼榮嘻嘻道:「是那人體繪畫,爺爺興許不知道,且讓孫兒慢慢說來,這人體繪畫就是專門畫脫光衣服的女人。」

  徐茂垂下頭去,深深嘆了口氣,原來只是一個誤會啊!

  徐夢晹聽得又是晴轉雷電,當即舉起手來道:「你這孽子,老夫今日要……」

  「爺爺莫打。」

  徐繼榮嚇得雙手護臉,道:「這都是淡淡教孫兒的。」

  「郭淡?」

  徐夢晹愣了下。

  徐繼榮點點頭。

  徐夢晹都忘記放下手來,問道:「郭淡為何教你這麼做?」

  徐繼榮嘿嘿道:「他說要用這人體繪畫打破啥世俗魔教的桎梏。」

  啪!

  「哎呦!」

  ……

  寇家。

  「阿嚏…」

  郭淡搓了搓鼻子,習慣性道:「哦,我沒事。」

  堂內兀自一片寂靜。

  他抬頭一看,見他岳父、夫人,包括管家寇義在內,個個都是如喪考妣,根本就沒有誰在看他,趕緊裝出跟他們一樣表情來。

  過得半晌,寇守信突然重重一嘆,道:「那柳承變可沒有這麼大能耐,能夠短短數日內,將六大酒莊都拉到自己這邊來,看來是柳老爺子出山了。」

  寇義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柳家本就是我大明第一牙行,再加上後面的六大酒莊,這回我們是難以抵擋得住啊!」

  寇守信眉頭都快交織在一起,且不說他身體如今不行,即便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柳宗成的對手,其實他寇家能夠不斷的壯大,還是當初柳宗成希望與寇家聯姻,故此不但沒有打壓他們寇家,而且還是屢屢示好,直到寇涴紗嫁給郭淡之後,情況才發生改變。

  此時,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禁看向寇涴紗,道:「女兒,此事你打算怎麼辦?」

  寇涴紗一怔,低眉思索少許,突然看向郭淡。

  寇守信順著她目光看去,不禁略感詫異,這種時候,你看著郭淡幹嘛。

  身為編外人士的郭淡,突然發現自己成焦點,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唯唯若若道:「怎…怎麼了,方才我只是鼻子有些癢,打了個噴嚏,別無他意,別無他意。」

  寇涴紗道:「如今能夠救我們寇家的,唯有夫君。」

  此話一出,寇守信大驚失色。

  日。難道我暴露呢?郭淡也是目瞪口呆。

  寇義惶恐不安道:「大小姐,你此話是何意?」

  「是呀,是呀,我…我能幫什麼?」郭淡忐忑的問道。

  寇涴紗道:「我希望夫君能夠去與小伯爺說,解除我們兩家的合作。」

  郭淡聽得是鬆得一口氣,連連道:「好好好,我待會就去跟小伯爺說。」

  「且慢。」

  寇守信頗為嚴肅道:「絕不能這麼做。」

  說著,他又看向寇涴紗,道:「女兒,我們寇家做牙行,一直以來都是以誠信待人,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當初蒙小伯爺看得起郭淡,將這樁買賣委託給我們的,如今出了狀況,我們立刻就甩手不幹,且不說小伯爺會不會答應,即便小伯爺答應,將來誰還敢來找我們寇家。」

  郭淡聞言,不禁暗自皺了下眉頭。

  寇涴紗道:「可是爹爹,此事已經非我們力所能及,若是我們不自量力,螳臂當車,那我們寇家可能會毀在這樁買賣上面,而且,我們根本幫不到興安伯,若能夠及早解除合作,興安伯還能夠另想辦法,或者另尋幫手,對我們都是好事。」

  寇義連連點頭道:「老爺,我覺得大小姐說得也有道理。」

  寇守信緊鎖眉頭,道:「女兒,你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寇涴紗嘆道:「不瞞爹爹,即便柳家不出手,我也未有想出辦法,能夠令興安伯的酒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別說如今柳家聯合六大酒莊來對付我們,我們是不可能取勝的。」

  「可若是解除合作,我們寇家這年來積累的名譽也將付諸東流啊。」

  寇守信急得是用枴杖杵地。

  現在寇家是進退維谷,首先,他們沒有實力和辦法能夠與對方抗衡,其次,若解除合約,那外界會怎麼看他們寇家,出事了,他們就撂攤子,下回誰敢來找他們。

  郭淡也已經明白過來,他方才其實想的有些簡單,這心裡是十分窩火,不禁暗罵:你們這些混蛋,我不過就是想靜靜當一枚美男子,吃一口香噴噴的軟飯,礙著你們什麼事,為什麼?為什麼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夠滿足我?好好好,你們不讓我如願,我也不會讓你們這些傢伙痛快的。

  他真的很滿足這些天的生活,工作輕鬆,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天天跟寇涴紗待在一起,上進青年的形象,已經初見規模,一切都如他預計的那般。

  這一潑冷水倒下來,結果就是他的怒火瞬間蒸發了這一潑冷水。

  正當這時,只見一個小廝跑了進來,寇守信見到這小廝,一顆心都提了上來,原來這小廝正是徐繼榮的貼身僕從,徐春。

  「郭公子,我家少爺找你。」徐春向郭淡微微喘氣道。

  他知道徐繼榮將郭淡視為兄弟,故而改稱為郭公子。

  郭淡未張口,寇守信突然道:「小伯爺在哪?」

  徐春道:「我家少爺在門外。」

  寇守信忙道:「快扶老朽去迎接小伯爺。」

  徐春忙道:「我家少爺只想見郭公子。」

  郭淡看向寇守信。

  寇守信欲言又止。

  郭淡心領神會,向徐春道:「你先去告訴小伯爺,我等會就來。」

  「是。」

  等到徐春走後,寇守信趕緊叮囑郭淡道:「你先去聽聽小伯爺是如何說得,記住,切不可提我們寇家想解除合作。哦,若他問起我們打算如何應對,你就說這事出突然,我們也是剛得知消息,還未想到對策。」

  郭淡點點頭道:「小婿知道了。」

  「那,那你快些去吧,莫要讓小伯爺久等了。」

  「是。」

  郭淡頷首一禮,便走了出去。

  寇涴紗站起身來,看著郭淡的背影,心想:如果上回陳樓一事真是你所為,那麼這回你也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 12:22 AM

第四十七章 哥可不姓鍋

  「咦?小伯爺呢?」

  上得馬車,郭淡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不禁向徐春問道。

  「少爺他…他……」徐春欲言又止。

  郭淡問道:「究竟出什麼事呢?」

  徐春道:「其實是老爺吩咐小人來請郭公子的,我家少爺正在院中罰跪。」

  「是嗎?快帶我瞧瞧去。」

  「……」

  「呃……我的意思是,快些帶我去,我得想辦法去搭救小伯爺。」

  「是。」

  來到伯爵府,只見徐繼榮跪在院中,臉頰腫的紅重重的,但他兀自沒心沒肺的玩著自己的大拇指。

  郭淡忍著笑意走過去,小聲道:「小伯爺。」

  「淡淡!」

  徐繼榮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激動淚光:「淡淡你可算是來了。」

  郭淡嘆道:「小伯爺,這事我真的是愛莫能助啊!」心裡補充一句,你就安心得跪著吧。

  路上徐春已經透露一些消息給郭淡,他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徐繼榮卻是樂呵呵道:「我知道,我知道。」

  這小子是被打傻了麼。郭淡詫異道:「你知道,你還這麼開心?」

  徐繼榮道:「待會咱們一塊跪著,有個伴,還能說說話,我一個人跪著太無聊了。」

  「真是抱歉,其實我很想陪著小伯爺在這裡,但我實在是有很多事要忙……」話說到一半,郭淡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將這一切都推倒我身上了吧?」

  徐繼榮直點頭。

  靠!老子姓郭,可不是姓鍋。郭淡怒極反笑道:「小伯爺,你還真是講義氣啊。」

  徐繼榮嘿嘿道:「那是當然,我們可是京城雙愚,自然得有福同享,挨打一起。」

  「你……」

  正當這時,徐茂走出來,道:「郭童生來了。」

  郭淡衝著徐茂訕訕一笑,道:「大管家好。」

  徐茂道:「老爺已經久候多時。」

  徐繼榮小聲道:「快些去,早點回。」

  回你妹,你放心,你丫一定不會得逞的。郭淡暗暗發誓,然後便跟著徐茂入得廳內,只見徐夢晹坐在正座上,嘴角微微抽搐著,不難看出,這老頭此時處於暴走的狀態。

  「晚輩郭淡見過伯爺。」

  郭淡上前行得一禮。

  徐夢晹冷冷一笑,質問道:「老夫且問你,榮兒開那畫室,可是你出的主意?」

  「是。」

  「你膽子還真是不小……」

  不等徐夢晹說完,郭淡便立刻道:「伯爺真是慧眼如炬,晚輩就是因為膽小,才這麼做的。」

  徐夢晹眉頭一皺,道:「你此話是何意?」

  郭淡鬱悶道:「伯爺,您是知道晚輩的性格,晚輩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在家守著夫人過日子,怎麼可能願意摻合這事,這都是小伯爺他硬逼著晚輩幫他辦法,晚輩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來。」

  徐夢晹一時語塞,在商言商,郭淡乃一商人,你僱傭他,他為你出謀劃策,這合情合理,怎麼也怪不到他頭上,不禁恨得是牙癢癢,忽然想起什麼來似得,激動道:「老夫且問你,你可說過用那淫穢之畫去打破世俗禮教的桎梏。」

  日。這混蛋出賣的還真是非常徹底啊!好,你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郭淡可憐兮兮道:「這也是小伯爺逼的。」

  這鍋甩得徐夢晹是惱羞成怒,道:「你別什麼都往榮兒身上推,我的孫子,我會不清楚,他可說不出這句話來。」

  郭淡如實道:「這話的確是晚輩說得,但那是因為小伯爺當時希望得到朱立枝公子的幫忙,可是朱公子最初不願幫忙,故此小伯爺才命令晚輩去說服朱公子,晚輩見朱公子有些憤世嫉俗,故才說出此話,來引誘朱公子,最終也成功說服朱公子出手相助,伯爺若是不信,大可叫小伯爺進來問個明白。」

  徐夢晹還真不太敢,嘴角了抽了抽,咬著牙槽道:「真是好一個伶牙俐齒,就算事實是如此,可你若不願,他又如何逼得了你。」

  「說起這事,晚輩還真是一肚子火。也不知小伯爺從哪個壞人那裡學來一些卑鄙無恥的伎倆,晚輩最初是堅決不願意的,但是小伯爺說,倘若晚輩不願意,就去找晚輩的岳父或者妻子幫忙,晚輩逼不得已才出手相助的。」郭淡說得是義憤填膺。

  徐夢晹和徐茂都知道郭淡是在指桑罵槐,但苦於這是事實,若是教訓這小子,豈不是不打自招。

  過得半晌,徐夢晹突然長嘆一聲,銳氣盡洩,道:「就算如此,老夫認為以你的才能,也不是非得辦這畫室。」

  話說至此,他已經認輸了,發飆沒發成,還惹得一騷。

  郭淡當然也是見好就收,正色道:「伯爺,您可知為何小伯爺遲遲不肯賣掉含玉樓。」

  徐夢晹沉默不答,顯然是知道的。

  郭淡繼續道:「這其實都是因為小伯爺心地善良,不忍那些婦人流落街頭,初衷至少不算是壞,而人體繪畫亦非是春宮畫,而是一種側重於人體美的畫技,絕非伯爺你想得那麼不堪,至少也比開青樓,賣春宮畫要好得多,但這些都非是關鍵所在,關鍵在於,這是小伯爺內心渴望的,那麼他自然會努力去做,晚輩覺得小伯爺認真去做一件事,比這事的本身是什麼要更加重要,因為小伯爺還從未認真的去完成一件事。」

  這最後一句話,可真是切中要害,徐夢晹這麼大年紀,已經沒有什麼可圖的,他唯一渴望的就是徐繼榮能夠早日成長起來,繼承這龐大的家業,而且,這也是他將郭淡安排在徐繼榮身邊的唯一原因。

  但是,徐夢晹也不會明言認同此事,於是道:「此事先放到一邊,關於柳家與六大酒莊聯合的消息,你應該也知曉了吧。」

  「晚輩也是剛剛得知的。」郭淡如實道。

  徐夢晹道:「那你怎麼看?」

  郭淡凝眉思索半晌,道:「晚輩認為這事定是柳家從中作梗,而柳家的目的不是要對付伯爺,他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他應該擔心我們寇家與伯爺您的合作,從而會威脅到他們柳家牙行。」

  徐夢晹又問道:「那這解決之策呢?」

  郭淡笑道:「解決之策很簡單,只要伯爺與寇家解除合約,柳家自然也會網開一面。」

  「笑話!」

  徐夢晹怒叱一聲,慍道:「他柳宗成對老夫網開一面?哼,你小子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郭淡趕忙附和道:「那是那是伯爺對付柳宗成,那是綽綽有餘,又何須我等草民勞心。」

  「老夫……」

  話一出口,徐夢晹突然一頓,這又不是官場上的事,他哪有什麼解決之策,不免又狠狠瞪了眼郭淡這個罪魁禍首,忽然眼中一亮,撫鬚笑道:「老夫的解決之策,不就在眼前麼。呵呵,你小子想跟老夫解約,老夫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說,老夫輸得起,你們寇家可是輸不起啊!」

  這個老頭可真是狡猾透頂。郭淡無奈一嘆:「就知道伯爺你不會輕易放過晚輩的。」

  徐夢晹得意了笑了,可算是扳回一城,趁勝追擊道:「你可千萬別這麼說,當初榮兒去找你,那是為了報答你幫他出了口惡氣,而當時老夫也並未料到柳家會這麼做,這送錢上門,難道也算是對不住你?就算是在商言商,當初你們也是為了掙錢,接下這樁買賣的,如今有困難,你們就撒手不管,此非買賣之道。」

  「我岳父大人也是這般說得。」

  郭淡自顧找張椅子坐了下來,嘆了口氣,在談買賣的時候,他更傾向於平等,沒道理你坐著,我站著,那可就不是談買賣,道:「其實我真不想摻合這種事,我只想守著夫人,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徐夢晹笑道:「那你當初就應該想辦法去當駙馬,而不是娶一個牙商的女兒。」

  「伯爺言之有理。」郭淡彷彿茅塞頓開,急急問道:「敢問伯爺,要怎樣才能當上駙馬?」

  徐夢晹好氣好笑道:「你就別做這夢了,一個贅婿還妄想當駙馬,也不怕讓人笑話。」

  郭淡呵呵道:「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徐夢晹道:「先別扯其它的,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郭淡卻道:「看來這事對於伯爺也不算是小事啊!」

  徐夢晹沉默少許,道:「老夫也不瞞你,一個酒莊雖動搖不了我徐家的基業,但這也非小事,畢竟我府上養著這麼多人,他們可得吃飯呀,而酒莊一直都為我徐家帶來豐厚的利潤,也是最賺錢的買賣,自然也不容有任何閃失。」

  郭淡笑道:「晚輩看不止是錢的事吧。」

  徐夢晹笑著點點頭,道:「你先前說得不錯,柳家主要是衝著你們寇家去的,但是老夫心想:那柳宗成肯定也想借此告訴老夫,老夫當初選錯人了,也將為此付出代價。可他不過是一個商人,竟敢明目張膽的與老夫作對,若是讓他得逞,那今後誰還會將老夫放在眼裡。」

  郭淡問道:「既然如此,伯爺為何不直接去教訓柳宗成?」

  「因為那六大酒莊背後的東主亦非是等閒之輩,若是老夫出面,這事可能會變得更加複雜。」

  徐夢晹搖頭一嘆,又道:「說了這麼多,你都還沒有說你到底有何應對之策。」

  郭淡道:「回伯爺的話,說了這麼多,晚輩都沒有說應對之策,那只能說明晚輩真的沒有應對之策。」

  這繞得徐夢晹有些暈,理了下,才明白過來,不敢置信道:「你沒有應對之策?」

  郭淡點點頭道:「是真的,起初我晚輩是真不打算管這事的,所以我對酒莊的情況,以及那六大酒莊,是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我若是有應對之策,那肯定是在欺騙伯爺。」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他確實沒有關心這事,其實他現在都不想管,只是對方來勢洶洶,他也不知道寇涴紗能否應對,故此他才想著做些準備,以便不時之需。

  也許是習慣了郭淡的奇跡,如今郭淡沒有馬上拿出辦法來,讓徐夢晹感覺不適應,又問道:「那你可有把握?」

  「那得看伯爺給得起多少錢。」話一出口,郭淡自己都樂了,暗道: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徐夢晹倒是習慣了,問道:「不知你想要多少?」

  郭淡思索一會兒,道:「還是一千兩吧。」

  「才一千兩?」

  徐夢晹都有些吃驚。

  郭淡點點頭道:「就一千兩。」

  其實他可以多要一點的,只是他有意要跟過去的自己做一些分割。

  徐夢晹看人無數,偏偏看不透郭淡,問道:「這一千兩能夠換得你多少把握?」

  郭淡自信的笑道:「晚輩做任何事,永遠都只有七成把握,畢竟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而這天底下也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換而言之,那七成把握都是源於實力。」

  徐夢晹微笑著點點頭,道:「那好,此事就全權交予你。若是你需要什麼幫助,可以與大管家說,他會盡量配合你的。」

  郭淡沉吟少許,道:「目前而言,我需要六大酒莊的詳細資料,還有,相信寇府那邊已經被柳家監視,故此你們明天得想辦法幫我避開那些眼線,送我去陳方圓那裡。」

  徐茂道:「關於六大酒莊的資料,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

  郭淡搖搖頭道:「現在不需要,我馬上得趕回去,因為岳父大人和內子可都還等著晚輩的消息,到時還得將這些資料藏著,就勞煩管家將那些資料送去陳方圓那裡。」

  徐茂點點頭。

  徐夢晹頗為好奇道:「你小子究竟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郭淡道:「如果可以的話,晚輩希望一直瞞下去。」

  徐夢晹笑道:「你還真是癡情啊!」

  郭淡道:「我以為伯爺早就知曉我這唯一的缺點,否則的話,當初又如何拿捏的那麼準,利用我對我夫人的一片癡情,逼我就範。」

  徐夢晹得意洋洋道:「這薑還是老得辣。呵呵。」

  郭淡苦笑道:「可恨的是,這瓜扭下來,是甜是苦,卻都能吃,這真是不公平啊。」

  「哈哈!」

  ……

  與徐夢晹談過之後,郭淡便立刻趕回寇府,至於徐繼榮,自然被他華麗的忽視了。

  剛入得大門,便見到寇涴紗獨自坐在廊道邊上的護欄上,她臉上往日的端莊從容似乎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則是滿臉愁容和焦慮。

  「夫人。」

  郭淡走上前,輕聲喊道。

  寇涴紗微微抬頭,見是郭淡,急忙起身道:「夫君,你回來了,小伯爺如何說?」

  郭淡愣了愣,他真的從未見過這般焦慮的寇涴紗,在記憶中,不管遇到任何事,寇涴紗都表現的非常冷靜,只覺她一個女人養著自己這麼大的一個帥哥,也確實挺不容易的,道:「夫人還請放心,我方才去見了伯爺,伯爺非常通情達理,他知道這事出突然,我們不可能馬上就能拿出應對之策來,伯爺讓他們別慌,有他在後面頂著,而且伯爺那邊也會想辦法的。」

  「真的嗎?」寇涴紗欣喜道。

  郭淡點點頭道:「伯爺是這麼說得。」

  寇涴紗鬆得一口氣,道:「夫君,你快去告訴爹爹,爹爹可一直都在等你。」

  「哦。那…那行,為夫就先失陪了。」

  待他入得大堂,寇涴紗神色一變,方才的愁容、欣喜、激動全都是消失,又恢復往日那冷漠的神情,只是美眸中透著一絲困惑,喃喃自語道:「難道他真有本事,可以獨自對抗柳家和六大酒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 05:10 PM

第四十八章 這也算複雜?

  寇守信在經歷過那場大病,心中銳氣早已磨損殆盡,此時此刻,他心中是非常焦慮,直到他見到郭淡,得知徐夢晹是如此的通情達理,這才鬆了口氣。

  但,也僅此而已。

  因為這並不意味著寇家的危機就已經解除,雖然徐夢晹沒有給予他們過多的壓力,但若失敗了,他們寇家還是會遭受到巨大的打擊。

  這利益與風險始終是成正比的。

  這筆買賣若是做成了,寇家必將再上一個臺階,但若失敗了,可能就會傾家蕩產。

  這對於寇家,是一場生存的戰爭,比上回交易陳樓還要凶險的多,郭淡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可不能再置若罔聞,為了自己的飯碗,他必須要做好完全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第二日,徐繼榮的馬車如約而至,但徐繼榮並未在車上,因為郭淡今日是要去辦正事的,徐夢晹可不敢讓徐繼榮來添亂,借他的馬車來,只是為了打掩護。

  對此寇守信倒是沒有懷疑,他已經習慣徐繼榮天天跑來找郭淡。

  郭淡上得馬車,先是去到伯爵府,因為柳家可不敢在伯爵府周邊安插眼線,在伯爵府逗留片刻,郭淡又悄悄從後門上得另一輛馬車,前往陳方圓的住宅。

  行到半道,馬車突然猛烈的頓了下。

  郭淡身子晃動了下,正欲詢問,忽聞外面那馬伕扯著他那粗嗓門嚷道:「你這廝走路不長眼嗎?」

  又聽得車外有人道:「爾不過一馬伕,竟敢罵我,待我他日高中,倒要看你還敢否如今日這般,真是狗眼看人低。」

  郭淡微微掀開窗簾,只見一個書生拿著一本書,氣憤的從旁走過,待這書生過去之後,他才向那馬伕問道:「怎麼回事?」

  那馬伕立刻道:「公子見諒,都怪這書生行路也在看書,差點撞到我車上來,幸虧小人及時拉住,一時驚嚇,才出言訓斥。」

  人撞車,倒也是稀奇。郭淡不禁莞爾,又道:「如今的讀書人還真是刻苦啊!」

  「公子難道不知麼,再過一個多月,便要科考了。」

  「科考?」

  郭淡微微一愣,心中暗自一嘆,以前的郭淡做夢都想入京赴考,可是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可想想自己,不禁又是一陣苦笑,心想:哥們,這我真是對不住了,不能幫你完成這個願望,因為我恐怕連童生都考不上。

  又行得一頓飯的工夫,終於來到陳方圓的宅院。

  昨日陳方圓已經知道郭淡今日回來,真的是激動一宿未睡,那日郭淡說要重新考量他們之間的合作,他連續幾晚輾轉反側,心中是患得患失,無法入眠。

  故此今日見到郭淡,何止是請,陳方圓恨不得將郭淡抱入屋內,好好恩愛一番,死死拽住郭淡,說啥也不願放手,嚇得郭淡差點奪門而逃。

  「柔兒,快些叫人啊!」

  陳方圓朝著那個十四五歲,正在向郭淡斟茶的少女道。

  「郭大哥好。」那少女輕聲喊道。

  「你好。」

  郭淡禮貌性的點點頭。

  那少女抿唇一笑,又向陳方圓道:「爺爺,若無其他事,柔兒就先下去了。」

  「你先去吧。」

  陳方圓點點頭。

  郭淡愣了下,待那少女下去之後,他立刻向陳方圓道:「爺爺?這不是丫鬟嗎?」

  陳方圓立刻道:「誰家丫鬟生得這麼漂亮,這可是我的寶貝孫女,芳名陳柔,不知賢侄瞧著如何?」

  郭淡恍然大悟,心道:這老頭還真是賊心不死。沒好氣道:「陳叔叔,你啥時候幹上這說媒的活了。」

  陳方圓慫恿道:「賢侄既有如此本事,納上一妾,又有何妨。」

  他現在真的迫切的想跟郭淡拉上關係。

  「誰要做你孫女,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啊!」郭淡苦笑的直搖頭,又正色道:「陳叔叔,這事你就別忙活了,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這是不可能的。」

  陳方圓激動道:「這是為何?難道賢侄看不上我這寶貝孫女,我這孫女樣貌雖不如你夫人,但做妾那是綽綽有餘。」

  郭淡欲哭無淚道:「我說你怎就不明白,這跟樣貌沒關係,你孫女挺好的,是我不想納妾,要是你再說下去,那咱們之間的合作鐵定黃了。」

  「別別別。」

  陳方圓面色一緊,忙道:「賢侄勿要動怒,我不說便是。」頓了下,他又小心翼翼道:「那咱們合作的事?」

  郭淡道:「上回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僅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那我決計不會再跟你合作。」

  「不會有下次,絕不會有下次。」陳方圓趕緊向郭淡保證。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興安伯那邊可有將資料送來?」

  「送來了,昨日就送來了。」

  陳方圓趕緊將昨日送來的資料拿出來,遞給郭淡,又好奇道:「賢侄,你這回打算怎麼辦?」

  郭淡拿著資料一邊看著,一邊問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陳方圓道:「若無賢侄在,我甚至都敢打賭,寇家是必敗無疑。」

  「馬屁就別拍了,說點有用的。」郭淡頭也不抬的說道。

  陳方圓尷尬一笑,又道:「在咱們京城共有十大酒莊,而前三要麼是屬於皇家的,那麼就是屬於朝廷的,而這第四,可就是興安伯的酒莊,他酒莊的酒可比之後任何一家都要賣得好,而且我看潛力不止如此,只不過興安伯之前並未上心去打理酒莊,故此之前興安伯說要找牙行合作,我是非常支持的。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六大酒莊會被柳家說服,聯合起來對付你們。」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若是他們六大酒莊聯合起來,再加上柳家的實力,這是誰也無法小覷的,外面的人都說這回寇家是在劫難逃,好在如今有賢侄在……」

  郭淡突然抬頭看了眼,陳方圓嘴邊的話,立刻化為呵呵幾聲。

  郭淡苦惱的搖搖頭,又仔細的看了起來。

  其實他不看也猜到這些酒莊背後是些什麼人,在明朝,光憑一代人,再厲害也無法建立起一個大酒莊的,如今商品經濟雖然比較發達,但主流還是小農經濟,自給自足的模式並未被取代。

  所以這些大酒莊可都不是購買原料來釀酒,而是拿自己家的糧食來釀酒,因此他們一定都擁有大量的土地,而土地是需要積累的,能夠坐擁大酒莊的,一定都是那些長盛不衰的大家族。

  這六大酒莊中,其中兩個酒莊是屬於伯爵的,其中一個就是屬於襄城伯李功成,也就是李守錡的父親,還有一家是屬於新寧伯譚國佐的。

  其餘四家中,有兩家是屬於軍方人士,畢竟軍隊裡面也是世襲的,還有兩家就是屬於京城的名門望族。

  當然,說是京城十大酒莊,但不代表他們的酒莊就全在京城,京城可沒有這麼多地,他們在南京,在江浙地區可都有酒莊。

  「陳叔叔,你以前幹酒樓的時候,是選擇進購哪家的酒?」郭淡突然問道。

  陳方圓愣了下,旋即道:「賢侄可莫要笑話我,我哪有資格選擇,我可都是求著他們賣酒給我。」

  「是嗎?」郭淡錯愕道。

  「當然是的。」

  陳方圓心裡也納悶,這郭淡聰明絕頂,為何這常識都不知道,但也不敢多問,又將其中原因告訴郭淡。

  原來這大明朝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不飲酒,甚至可以說嗜酒成風,這多虧明朝商稅是低的可憐,又不禁止釀酒,造成全民釀酒的局面,一般大酒樓都是從大酒莊那裡買酒,而小店就是從小地主手中買酒。

  可問題在於,如今的生產力是遠不如郭淡那個時代的,酒又需要糧食,雖不說需求大於供應,但酒莊肯定是強勢的一方,這其實也是金玉樓崛起一個次要原因,就是周豐本是大地主出身,他也有一個小酒莊,故此他沒有陳方圓那麼多顧慮。

  「原來如此。」

  郭淡稍稍點頭,道:「這一點我倒是忽略了。對了,以前陳樓的賬目你可有留著?」

  「大部分都留著的,還有一部分因為出售的關係,給了周豐小兒。」

  陳方圓站起身來,道:「我現在就去給你找來。」

  「麻煩陳叔叔了。」郭淡笑著點點頭。

  他必須得分析目前酒市的情況,特別是各大酒莊佔有的比例是多少,在華爾街,幾乎都是依靠憑數據說話,而數據就是分析員手中的兵器,即便要吹,也得用數據來吹。

  過得好一會兒,陳方圓親自捧著一摞賬本走了進來。

  郭淡趕緊起身,將陳方圓手中的賬本接了過來,又半開玩笑道:「陳叔叔,這事還得你親自做嗎?」

  「我這不是怕太多人知道你在這裡麼。」陳方圓笑呵呵道。

  郭淡笑著點點頭,頗為讚賞的看了眼陳方圓一眼,然後隨便拿起一本賬本看了起來。

  陳方圓見他就在一個勁的翻,不禁好奇道:「賢侄,你在找什麼?」

  郭淡一愣,道:「我沒找什麼,我看各大酒莊的銷售情況。」

  陳方圓錯愕道:「就這樣看?」

  郭淡反問道:「不然要怎麼看?」

  陳方圓納悶道:「賢侄,我這些賬本可都是一年下來,結算出來的,賬目比較複雜,你這麼個看法,能夠看明白嗎?」

  郭淡微微笑道:「當然能……等會。」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道:「你說什麼?你這賬目算是比較複雜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3 12:22 AM

第四十九章 用數據說話

  這問題問得陳方圓都有些懵,反問道:「在賢侄看來,這賬目還不算複雜嗎?」

  郭淡聽得極是納悶道:「可是我看著怎麼比我牙行最簡單的賬目還要簡單啊!」

  陳方圓聽罷,頓時肥頭直搖:「不可能,不可能。不錯,你們牙行的賬目是要比我們酒樓複雜許多,但那僅限於你們牙行從各地倒賣絲綢、茶葉、瓷器等等,因為這些買賣的賬目,你們牙行要記錄三家的,其中還包括一些損耗,以及運輸費用,但若是你們牙行門店的賬目,可就遠沒有我們酒樓複雜,你們那門店的賬目無非就是牙人的佣金,以及收入,都沒啥成本的。」

  郭淡聽得是呆若木雞。

  陳方圓小心翼翼的問道:「賢侄,難道我說錯了嗎?」

  郭淡猛地一怔,道:「你前面說我們牙行關於倒賣絲綢、茶葉的乃是最複雜的賬目?」

  陳方圓點點頭。

  郭淡愣得半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旋即又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到後面眼淚都出來了。

  陳方圓見罷,不禁大驚失色,這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急忙喊道:「賢侄,賢侄,你沒事吧?」

  「我沒事,哈哈……」

  郭淡擺著手,嘴上卻兀自笑個不停,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還沒事?陳方圓哪裡放心的下,盯著郭淡,生怕其出現什麼意外。

  「咳咳咳!」

  笑著笑著,郭淡竟笑岔氣了,劇烈的咳了幾聲,他一手揉了揉胸口,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但心中兀自覺得好笑,枉我自認精明,卻沒有想到被那個女人狠狠陰了一把,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

  事到如今,他已經反應過來,寇涴紗那幾天讓他算賬,根本就是有意試探他。

  這倒還沒什麼,身為總裁,總要弄些手段,來試探員工,關鍵他還在那裡裝傻充愣,自嗨,如今想來,既覺可笑,又覺尷尬,臉都紅透了。

  陳方圓見郭淡突然又安靜下來,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小聲喊道:「賢侄?」

  郭淡偏目一瞧,笑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想起一個笑話。沒事了,沒事了。呵呵。」

  說著,他又繼續看起來,速度依然快得驚人,但時不時,他又笑幾聲,弄得陳方圓是坐立不安,今天的郭淡透著一股詭異啊。

  一會兒工夫,他便看完第一本賬目,又向陳方圓道:「這本賬目供記錄十一種酒,涉及到三個大酒莊,其中興安伯的酒莊佔六成份額,其餘兩家加在一塊占三成,還有一成由那些小酒肆、小地主提供的。但是利潤的話,興安伯的酒莊所得利潤要超過六成,不是因為他酒的利潤高,而是損耗低,以及效率高,我想這可能是因為興安伯為人豁達,又不拘小節,故而與他合作的成本最低。不知我可有說錯?」

  陳方圓聞言,急忙搶過郭淡手中的賬目,翻到最後,看了看日期,又努力回憶了一番,突然震驚的看著郭淡,道:「你…你真的……」

  嘴唇哆嗦得話都不說完。

  郭淡輕描淡寫道:「彫蟲小技,無須大驚小怪。」他現在真沒有一顆驕傲的心。

  陳方圓嘴巴一閉,吞嚥一口,緊接著道:「賢侄,你真乃神人也。」

  「你又來了。」

  「不不不,此乃我肺腑之言。」陳方圓震驚道:「我…我做了幾十年買賣,可也從未見過如你這般查看賬目,這麼快,還能夠看得那麼透徹。厲害,真是厲害。」

  「肺腑之言,也給我打住。」郭淡苦笑一聲,又道:「我想你這份賬目還不足以反應整個酒樓行業的情況。」

  陳方圓驚訝道:「賢侄如何知道?」

  郭淡道:「因為你的進貨量基本上是以興安伯的酒莊為主,故此興安伯的酒賣得最多,若是進貨量相當的話,只怕情況就不一樣了。」

  「賢侄說得一點沒錯。」陳方圓是心服口服,因為郭淡看到的不僅僅是數據,而是數據背後反映的情況,道:「不瞞賢侄,自從我丟掉與朝廷的合作之後,很多酒莊都讓金玉樓給搶走了,唯獨興安伯一直以來都比較照顧我。」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道在整個酒樓行業中,興安伯的酒莊大概能夠占幾成份額?」

  陳方圓思索了一會兒,道:「具體多少,我倒是不太清楚,我估摸著大概可以佔到三至四成,其餘六大酒莊與那些小地主分其餘的六到七成。」

  這個份額已經非常驚人,在酒樓行業,興安伯的酒莊是絕對的第一。

  其實郭淡也品嚐過興安伯酒莊的幾種酒,味道確實不錯,而興安伯之前都還沒有怎麼上心,可見他的酒莊是具有很大的潛力。

  郭淡稍稍點頭,突然問道:「對了!小東他們怎麼樣?」

  陳方圓微微一愣,呵呵道:「我還以為賢侄你已經忘了他們。」

  郭淡搖頭笑道:「也許我現在賺多少錢會記不太清,但是我花出去每一文錢,可都心裡有數,這已經是一種本能。」

  陳方圓聽得哈哈一笑:「賢侄果真是妙人妙語啊!小東他們如今在東郊外的一間寺廟學習。」

  「寺廟?」

  「嗯。」

  陳方圓點點頭,道:「我夫人在世的時候,常常去那寺廟燒香拜佛,我可也捐了不少香火錢,知道那裡的一些和尚都識字認數,我是覺得,與其天天敲木魚唸經,就還不如多賺些香火錢,和尚也得吃飯,哦,我還讓我的幾個賬房也過去教他們算術,記賬。」

  郭淡點點頭,思忖少許,道:「雖然早了一點,但也不是每回都得養兵千日。」

  陳方圓眨了幾下小眼睛,道:「賢侄的意思是……」

  郭淡道:「如今我代表興安伯,正式與我們合作,這將是我們的第一筆買賣。」

  陳方圓大喜,道:「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賢侄果真是重情義之人,任何事都先便宜自己人。」

  郭淡沒好氣道:「陳叔叔,為什麼好好的一樁買賣,落在你嘴裡,就變的像似狼狽為奸,我倒是想便宜外人,可是這世上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哪家是專門收集信息的。」

  陳方圓道:「廠衛算嗎?」

  「廠衛會跟我們搶生意嗎?」

  「那倒不會。」

  「不會你說個球。」

  郭淡一翻白眼,又道:「這對於我們而言,是一個非常難得機會,也可以鍛煉一下小東他們。而這一次收集的信息,主要是關於各大酒莊的出貨情況,他們的產量,以及價格、品種,與各個酒樓的關係。」

  陳方圓道:「這麼複雜,小東他們……」

  「小東他們當然是完成不了的,但不是還有你在麼。」郭淡道:「你幹了幾十年的酒樓,若是連這個都沒法完成,那我們兩個都得認真考慮一下,是否該繼續合作下去。」

  陳方圓稍顯尷尬,忙點頭道:「那是那是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郭淡道:「我也會教他們一些專門收集信息的竅門,放輕鬆一點,我們只是輔助而已,死也不會死我們的。」

  「那…那倒也是。」陳方圓尬笑幾聲,又道:「不知賢侄又打算出何高招?」

  郭淡苦笑道:「他們都還沒有出招,我能有什麼招,目前我們還是處於守勢。」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3 05:43 PM

第五十章 貓捉老鼠

  郭淡還真不是在謙虛,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們的確是處於守勢,而且是相當被動的,因為對方實力是遠勝於他們的。

  這一回與陳樓那筆交易,可不是一回事,陳樓那筆交易是屬於炒賣投機行為,實力還只是其次,大家玩得是手段,關鍵就在於誰對局勢分析的更加透徹,當時郭淡作為一個「隱形人」,他有著局外人的視野,同時他又沒有外界的關注,這是他取勝的一大關鍵,但是這一回,對方是正兒八經的要整他們,是正面的碰撞,實力將會成為主要因素。

  郭淡畢竟不是神,還沒有達到眨眼間,強敵灰飛煙滅的境界。

  不過,他也沒有對此感到一絲的悲觀,因為在商場上,講究的是合縱連橫,不像是在拳擊場上,就只有兩個人,這商業競爭,是涉及到很多方的,以弱勝強也是稀鬆平常之事,另外,他還擁有超越整個時代的見識、知識,以及經驗,如今就等看對方會怎麼出招。

  所以目前他也沒有多少囑咐陳方圓的,就是收集數據,來供他分析。

  離開陳家,回到馬車上,郭淡立刻就將這事拋諸腦後,他現在更感興趣的反而是自己被寇涴紗狠狠套路了一番,而自己竟全然不知。

  尷尬之餘,他也覺得這很有趣。

  他確實忽略了他的天賦,他豐富的經驗,以及他懂得的那些先進的計算法,這些足以令他凌駕於整個時代之上,如今這年頭的賬目,在他眼裡都很簡單。

  當然,還包括寇涴紗那一流的演技。

  郭淡真的是後知後覺。

  但是他一旦反應過來,很快就能夠理清最近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寇涴紗的態度。

  「難怪在此事出來之後,她表現的是如此慌亂、不知所措,這根本就不像似她的性格,就算她真的沒有辦法,她也一定會冷靜應對,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借此事來試探我,甚至於在等待著我出手,但也由此可見,她只是知道我的算賬天分,卻還不能肯定陳樓那筆交易,是否也是我在背後操縱的……」

  車外忽傳來一陣嘈雜聲,打亂了郭淡的思緒,他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瞧去,只見路邊站著七八考生,正在談論科舉一事,個個都是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彷彿入了魔一般。

  這倒是令郭淡想起自己當初高考的時候,笑著搖搖頭,他可不想再經歷一回,放下窗簾來,開始閉目養神。

  突然,他雙目一睜,又掀開車簾來,回頭望向那些考生,直至他們消失在一處轉角,郭淡才緩緩放下車簾來,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笑吟吟道:「既然夫人你喜歡玩這貓捉老鼠遊戲,那麼身為贅婿的我,自然也得奉陪到底,至少要保證你玩的開心,此乃我職責所在。」

  回到伯爵府,徐茂早已在門內等候。

  「怎麼樣?」

  雖然徐夢晹對於此事倒不是非常焦慮,他更在乎的是臉面,但是身為大管家的徐茂當然還是有些焦慮,這些事本就是他負責的。

  郭淡苦笑道:「大管家,如今對方都還沒有出招,我哪裡知道怎麼應對,我去陳方圓那裡,只是瞭解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以及參與者的一些資料。」

  「也是,我太心急了一點。」

  徐茂歉意一笑,但並未掩藏住他內心的失望。

  他當然恨不得郭淡立刻想出一個主意來,直接將對方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之中。

  但是這怎麼可能。

  「淡淡!」

  忽聽得一聲親切的叫喊。

  只見徐繼榮興沖沖的跑來,道:「淡淡,你要回去了嗎?」

  郭淡忙點頭道:「是,我正打算回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徐繼榮立刻道:「我送你,反正你也要坐我的馬車回去。」

  郭淡登時呆若木雞。

  怎麼…怎麼這貨也學會套路了!

  這還真是甕中捉鱉,沒有辦法,郭淡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徐繼榮上得馬車。

  「淡淡,畫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啥時候過去瞧瞧。」

  馬車剛剛動起來,徐繼榮就一臉激動道。

  郭淡苦笑道:「最近就別糊弄我了,我已經夠慘了。」

  徐繼榮道:「誰糊弄你了。」

  郭淡翻著白眼道:「難道說朱公子這麼快就學會了我的畫技?」

  徐繼榮一個勁的點頭。

  郭淡驚訝道:「真的假的?」

  徐繼榮道:「當然是真的,枝枝已經完全學會你的畫技,我昨日說要讓你去看看,他都沒有吭聲。」

  郭淡眨了眨眼,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這等奇才?

  雖然朱立枝有著非常好的基礎和天賦,但是他那是一種全新的畫技,而且他自己也是個半吊子,就簡單得說那麼幾句,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可能就融會貫通。

  他之前以為至少也得好幾個月,大半年都有可能。

  「可是我現在要處理酒莊一事。」郭淡為難道。

  徐繼榮聽得頓時一臉鬱悶,但他也不敢強求,畢竟酒莊也是他家的買賣,雖然他不太上心,問道:「那你需要多久,三天夠嗎?」

  「……」

  郭淡莞爾道:「小伯爺,我又不是神,三天咋夠……」

  徐繼榮眉頭一皺,白皙的臉龐上露出極為罕見的嚴肅表情來。

  這廝在醞釀核武器嗎?郭淡有些怕怕。

  突然,徐繼榮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就先放下畫室,過來助你,三日足矣。」

  你來助我,那不得需要三年啊。郭淡吸得一口冷氣,驚奇道:「敢問小伯爺是何來的自信?」

  「自然是因為咱們京城雙愚。」徐繼榮一本正經道:「你難道忘記昨日發生的事麼,那句話分明就是你說得,可是當我獨自面對爺爺時,這臉都被打腫了,還跪了小半日,而當我們兩個在一起時,我們都安然無恙,我們京城雙愚若是聯手,三日之內,焉有不勝之理。」

  完了!完了!看來這個坑他是出不來了。郭淡忙道:「小伯爺切勿衝動,我覺得畫室才是重中之重,若因酒莊而丟畫室,實乃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本末倒置,小伯爺還須當盡力搞好畫室,畢竟那可是小伯爺你自個事業。」

  徐繼榮愁容滿面道:「話雖如此,但是你若不在,我一人也會失敗的,而你也會失敗的。」

  這話堵的郭淡都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覺自己是在作繭自縛,他眼瞼低垂,思忖少許,突然笑道:「這樣,我看酒莊這邊,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我們就先忙畫室那邊。」

  徐繼榮頓時喜出望外,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回到寇家,郭淡才剛剛入得大門,正巧見寇涴紗從大堂走出來。

  「夫人。」

  「夫君,你回來了。」

  寇涴紗走上前來,問道:「小伯爺說了什麼?」

  郭淡哦了一聲:「小伯爺說春滿樓來了幾個漂亮的歌妓,問我想不想去瞅瞅,不過夫人請放心,我沒有答應他,後來小伯爺又拉著我去郊外遊玩的一番。」

  「春…春滿樓?」寇涴紗神情一滯,錯愕的看著郭淡。

  郭淡點點頭,道:「對啊!」

  寇涴紗問道:「關於酒莊的事,小伯爺沒有提嗎?」

  郭淡直搖頭道:「沒有。」

  寇涴紗輕輕一嘆,不禁又是愁容滿面。

  演技還真是不錯,我特麼都想頒個獎盃給你。郭淡問道:「夫人,你還好嗎?」

  寇涴紗抬目一瞧,勉強的露出一絲微笑,道:「多謝夫君關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郭淡點點頭,又道:「若無其它事,我就先回屋去了。」

  寇涴紗點點頭道:「好的。」

  郭淡一轉背,寇涴紗神色一變,凝眉思索起來,哪知郭淡突然又轉背走了回來,「夫人。」

  「啊!」

  寇涴紗嚇得一跳。

  嚇死你。郭淡一臉關切的看著寇涴紗,道:「夫人,你真的沒事嗎?」

  「沒…沒事。」寇涴紗略顯心虛的搖搖頭,又故作鎮定的問道:「夫君還有事嗎?」

  郭淡道:「哦,我就是想問岳父大人在大堂嗎?」

  「爹爹剛剛回屋休息。」

  「這樣啊,那我就別打擾岳父大人休息,我先回屋去了。」

  「哦…好的。」

  這回寇涴紗是盯著郭淡,一直等到他消失在轉角處,才稍稍鬆得一口氣。

  郭淡回到小院,直接往躺椅上一躺,呵呵笑道:「夫人,遊戲才剛剛開始,你著什麼急,這心急可是捉不到老鼠的。呵呵。」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4 04:16 AM

第五十一章 泰山壓卵

  雖然郭淡已經答應先幫助徐繼榮搞畫室,但他也不是馬上就去,他還得做一些準備工作,因為事先他真的就是打算打打醬油。

  但如今對方來勢洶洶,而且就是來要他們的命,他必須得認真對待。接連幾天,他都在陳方圓那邊,主要就是瞭解當今酒的釀造和銷售模式,以及教曹小東他們一些收集資料的辦法,怎麼收集,怎麼歸納,怎麼辨別。

  同時,他也在等待對方出招,對方不出招,他心裡也沒有底,雖然他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經驗、學識,但是,他到底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也可以說他是客場作戰,而柳宗成有著主場優勢。

  今日,久違露面的柳宗成,如今又出現在牙行,這可是令他們牙行上下一掃往日頹勢,士氣大振。

  「寇家那邊有什麼動靜?」

  柳宗成緩緩坐下,向一旁的柳承變問道。

  柳承變道:「他們倒是沒有太多動作,只是這兩天郭淡都去了伯爵府。」

  「郭淡?」

  柳宗成微微皺眉。

  柳承變忙解釋道:「當初就是因為小伯爺與郭淡的關係,興安伯才將這樁買賣交給寇家的。」

  柳宗成稍稍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柳承變偷偷瞟了眼柳宗成,道:「爺爺,孫兒有一事一直都不明白。」

  柳宗成笑道:「你可是想知道,為何我要事先就放出消息,而不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柳承變尷尬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爺爺。」

  柳宗成道:「這回我們是要憑借實力取勝,故此我們要營造出一種泰山壓卵之勢,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這一回是必勝無疑,但這不是為了嚇唬寇家或者興安伯,而是借此贏得客戶和六大酒莊對我們的信心,如此一來,將會事半功倍,玩那些小手段,沒有多大的意義,而且,直到目前為止,主動權始終在我們手中,差別不會很大。」

  柳承變沉思半晌,然後點點頭道:「孫兒明白了。」

  正當這時,福四突然走了進來,道:「老爺,各大酒樓的東主已經來齊了。」

  ……

  三日之後。

  「慢點,慢點,再往左邊一點……」

  金玉樓的掌櫃站在大門前,仰著頭,指揮著三個夥計將一塊牌匾掛在二樓的屋簷上。

  周豐則是站在一旁,微微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

  「喲,周員外,你這是要換新匾啊!」

  一個熟客正巧路過,不禁上前來詢問道。

  周豐只是笑著點點頭。

  那熟客抬頭望去,忽然眨了下眼,又凝神看去,突然面露詫異之色:「酒?」又向周豐道:「員外,你姓周,為何這牌匾上多了個『酒』字?」

  只見金玉樓三個大字邊上還有一個大篆體的「酒」字。

  周豐笑了笑,那掌櫃走了過來,道:「劉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我們京城二十一家大酒樓成立了一個酒盟會,今後不管是我們哪家酒樓派發的返金券,只要去有這『酒』字的酒樓,都是能夠使用。」

  「是嗎?這倒是一件好事啊!」劉公子欣喜道。

  周豐半開玩笑道:「我一直都以為劉公子除了我金玉樓,別得酒樓可都看不上。」

  劉公子愣了下,哈哈道:「有些時候也圖個遠近方便,員外不會在意吧。」

  那掌櫃又道:「劉公子,這三日我們酒盟的酒樓會有許多優惠,你可得來啊!」

  「一定來。」

  那劉公子呵呵笑道:「這麼大的事,一定有許多可聊的,我豈會不來,等著,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待這劉公子離去之後,那掌櫃的突然向周豐問道:「老爺,你似乎不太樂意?」

  周豐苦笑道:「金玉樓是我一手創辦的,我可不想任何人染指我金玉樓。」

  那掌櫃更是好奇:「那為何老爺要答應柳家的建議?」

  周豐無奈一嘆道:「如今柳家手中握有六大酒莊的酒,我能拒絕嗎?唉…那柳老爺子的手段還真是不減當年啊!」

  ……

  今日整個酒樓行業突然空前的熱鬧,大酒樓都是人滿為患,哪怕是酒肆、腳店都變得異常的熱鬧。

  彷彿京城所有人的蹲在這酒樓裡面。

  剛剛入京的人士,不明所以,以為遇上京城特有的節日,待一詢問,才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起因就是因為京城成立了一個酒盟會。

  為了慶祝,故此京城各大酒樓紛紛推出一些優惠活動,但僅僅是如此,還不至於出現這種盛況,那些去大酒樓的紈褲子弟,可不會在乎這些優惠活動,他們不缺這點錢,關鍵是這事的本身,引起了大家興趣,他們急著上酒樓,目的就是為了議論此事。

  其實在此之前,六大酒莊僱傭柳家來幫他們運營酒莊時,就已經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都知道柳家是要聯合六大酒莊對付寇家與興安伯的酒莊。

  這兩年又無大事,太過平靜,公子哥的生活是如此無聊,如今出了這事,大家都跟打了雞血,紛紛翹首以盼,而且這事與他們也算是息息相關的,首先,兩邊牙行的背後都是伯爵、大臣、名門望族,本質上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士在鬥,可不是兩個商人之間的爭鬥。其次,酒在明朝那是相當重要的,誰都離不開酒。

  這幾日事情是在不斷的發酵,都在等著柳家出招,甚至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

  故此才有此盛況。

  作為競爭對手的寇家,自然是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大堂中是鴉雀無聲,寇守信、寇涴紗、寇義皆是愁眉難展。

  而郭淡是在努力的讓自己愁眉難展,心裡卻在想,這柳宗成還真是名不虛傳,比柳承變可是要強得多,不過…這樣才有意思。

  過得半晌,寇守信眼中突然迸射出兩道火光來,咬牙切齒道:「這柳家也真是太狠了一點,他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寇義也是回過神來,焦慮道:「老爺,這麼下去,只怕用不著一日,興安伯酒莊的酒將會賣不出去。」

  一日之間,就令市場上最大的酒莊賣不出酒,聽著是不可思議,但也並非是危言聳聽。

  柳宗成出得招,其實也非常簡單,就是控制渠道,控制著終端銷售。

  他先是利用興安伯僱傭寇家,來說服六大酒莊一同對付興安伯,道理很簡單,原本興安伯的酒莊在市場上佔得份額就是已經是最多的,如今他還要更進一步,市場就這麼大,他們要進,你們就得退,而你們單獨對抗興安伯,是無法取勝的,唯有聯合在一起,才能夠與之對抗。

  然後他又拿著六大酒莊的酒,去威脅京城裡面的大酒樓,要求他們將酒的銷售權交出來,由柳家來制定統一的銷售方案。

  要知道柳家不但手握六大酒莊的酒,他們牙行本身就還控制著江南酒市的一些渠道,因為京城的牙行中,唯有柳家在南京、蘇州,等產酒的地方,都設有分行,這也是為什麼寇家當初都覺得沒有必要去爭取這樁買賣,因為在渠道方面,寇家卻是沒法跟柳家比。

  這也是為什麼柳家要用渠道來對付寇家,簡單來說,就是以己之長,攻其之短。

  當然,如果只是威脅,那也不一定成功,酒利也是酒樓的大頭,你在我酒樓賣酒,那我們賺什麼。

  故此,柳宗成還給了他們許多好處,他只是將銷售權拿過來,但是酒樓所得利潤是一文不少,這酒價又沒有降,在你酒樓賣多少,你還是得多少,非但如此,返金券的消費全由柳家承擔,酒樓的利潤是比以前更高。

  自從郭淡弄出返金券來,很快就在酒樓行業中流行起來,但是每家酒樓的返金券只能用於自家酒樓,然而,柳宗成如今將酒全部控制在手裡,只要將返金券限制於酒,那麼就可以在酒盟會所有的酒樓使用,返金券不再是屬於哪家酒樓的,而是屬於柳家的。

  另外,柳宗成還推出一種獎勵機制,酒保賣得酒多,他還給獎勵,跟後世的銷售員差不多,但並非他具有超前意識,而是如今的牙行本身就是這麼運營的,牙人做成一樁買賣,自己得兩分利,牙行得一分利。

  他推出這種獎勵機制,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控制酒樓的銷售人員。

  這麼一來,他等於是控制著酒、酒樓、以及酒的銷售人員。

  他從未說過,不准賣別人的酒,但是在這一套方案下,別人的酒若是不得到他的點頭,是肯定賣不出去的,因為不管是返金券,還是獎勵制度,都只用於六大酒莊的酒。

  就算徐夢晹找上門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六大酒莊僱傭柳家,柳家當然要為自己的僱主服務。

  雖然柳家負擔了返金券,還要給獎金,比以前的成本要高那麼一點點,但是這極大的推動了酒的消費,以及搶佔更多的市場,這麼算下來,六大酒莊是大賺,他們當然願意分擔這返金券和獎金,而牙行也要從中抽利,牙行自然也是大賺。

  這有得必有失。

  損失的一方,自然興安伯的酒莊。

  興安伯酒莊的酒,原本都是賣給這些大酒樓,酒莊出來的酒,還是要貴一些,這結果是可以預想得到,從今天開始,興安伯的酒莊是一滴酒也別想賣出去。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時,徐春突然到來,說是徐繼榮邀郭淡去府上商談。

  「怎麼辦?」

  郭淡驚慌失措道:「小伯爺定是來問策的,我該怎麼回答他?」

  寇守信緊鎖眉頭,這一時半會,他哪有辦法。

  寇涴紗瞟了眼郭淡,淡淡道:「夫君就說,這事情才剛剛發生,我們也正在想辦法應對。」

  郭淡訕訕道:「那我就別去了,讓徐春帶句話去就行了。」

  寇守信鼓著雙目道:「這如何能行,都已經這般時候,你還想著偷懶。」

  郭淡哭喪著臉道:「小婿不是偷懶,而是…而是小婿害怕小伯爺發飆。」

  寇守信皺了下眉頭,覺得這好像是有些不地道,從最開始合作,到如今,他們是一點動作都沒有,這確實說不過去,很可能會被罵的,於是道:「賢婿,小伯爺如此看重你,由你去跟小伯爺談,那是最適合的,若是換做他人的話……」

  言下之意,就是別人去,可能會更慘。

  好吧,看在你叫一聲「賢婿」的份上,那我就幫你跑這一趟。郭淡點頭道:「小婿知道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4 05:10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4 06:49 P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抽身

  「郭淡,都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你可別說你還沒有想到應對之策。」

  徐夢晹皺眉看著郭淡,嚴肅的眼神似乎是想告訴郭淡,別看老夫平時和藹可親,但老夫也有不怒自威的一面。

  可惜郭淡是個商人,要是別的事,他還會感到一些害怕,但既然是買賣,雙方就是平等的,他又不是帶兵打仗,打輸了就得殺頭,既然做買賣當然是有賺有賠,與其來威脅他,就還不如去威脅柳宗成,笑道:「伯爺似乎有些焦慮。」

  徐夢晹鬱悶了,竟然嚇唬不到這小子。

  徐茂趕忙解釋道:「之前我們並未想到柳家出手會這麼狠,你可知道,就在你來之前,已經有三家酒樓同時取消從我們酒莊賣酒,而且這可能還不僅僅限於京城,我現在擔心柳家在江南也針對我們的酒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其中損失,我們徐家也難以承受啊。」

  他們之前還真沒有太過擔憂,尤其是徐夢晹,他是真的沒有料到,柳家會來這一招,他以為最多就是少賣些酒,或者降低一些酒價,但是如今看來,柳家是要對他們趕盡殺絕,酒利可是一塊大肥肉,切一點,他可能不會心疼,但直接扔了,他也受不了。

  郭淡兀自笑道:「區區酒利而已,對於伯爵府不過是九牛一毛,大管家又何許如此擔憂。」

  徐夢晹一揮手,不耐煩道:「你休顧左而言他,快說,你到底有何應對之策?」

  他的耐性已經快要被郭淡給磨盡了。

  郭淡嘆道:「伯爺,早知如此,當時你就不應該選擇我,要是選擇柳家,哪有這麼多事,何必了。」

  他至今對於徐夢晹拉他下水,是耿耿於懷,事實也是如此,當初徐夢晹不找上他,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事,若不揶揄他兩句,心裡不痛快。

  徐夢晹冷冷一笑道:「看來是老夫平日裡對你太好,太遷就你,以至於你小子如今是不知天高地厚,沒有將老夫放在眼裡。」

  「哪能啊!」郭淡打了個哈哈,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這老頭會發飆的,道:「晚輩心裡一直都非常尊重伯爺的,而且伯爺無須為此擔憂,這酒不比其它商品,放在那裡,它也不會發霉的。」

  徐茂道:「但是我們酒莊可得養不少人啊!」

  「難道連三個月也頂不住嗎?」郭淡問道。

  徐茂錯愕道:「三個月?此話怎講?」

  郭淡笑意一斂,正色道:「這一次柳家不是憑借旁門左道的手段,而是憑借真正的實力來對付我們,這與之前我幫陳方圓賣酒樓和幫小伯爺賣土地,都不是一回事,對方每的一步,都是通過精心計算的,那麼我們也需要這麼做,加大投資,精心運營,不瞞伯爺,我是真的沒有本事能夠在一日之間,將局勢逆轉過來,我也需要時日去準備。」

  徐夢晹道:「也就是說三個月內,你就能夠扭轉局勢?」

  郭淡點點頭道:「差不多。」

  徐夢晹又問道:「那你可有把握?」

  郭淡苦笑道:「關於這個問題,晚輩上回已經回答過,我的把握永遠只有七成,當然,這還需要伯爺您的支持,畢竟我手中什麼都沒有。」

  徐夢晹問道:「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郭淡道:「首先,讓酒莊的一些酒匠去幹別的事,其目的是要讓外界知道,酒莊正在減少產量,既然酒賣不出去,自然就要減少產量,否則的話,這其中必有貓膩,但實際上咱們要繼續釀酒,酒可比糧食好存儲。其次……」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過去,道:「我需要生產大量的這種酒罈、酒瓶。」

  徐茂接過來,又遞給徐夢晹。

  徐夢晹打開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你…你這是要……」

  徐茂心中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酒罈,能夠將徐夢晹嚇成這樣,偏目一看,不由得瞳孔驟縮。

  郭淡卻是風輕雲淡道:「這只是一樁買賣而已,晚輩心想這應該不違法吧。」

  徐夢晹驚訝的看了眼郭淡,過得半晌,他才笑呵呵道:「違法倒是不違法,不過你小子出手果真不一般啊。」

  「畢竟我出場價也不低。」郭淡微微聳肩,又正色道:「但是此事決計不能外洩,倘若被他人知曉,可能就會失敗,到時我也無力回天。」

  徐茂點頭道:「這你放心,此事絕不會外洩。」

  「那就好。」郭淡繼續道:「最後,在這三個月內,我將會全力幫助小伯爺運營他的畫室……」

  徐夢晹聽得是莫名其妙,道:「這又是為何?」

  郭淡笑道:「這是因為我答應過小伯爺,我不能失言,而畫室的盈利也能夠彌補大家的一些損失,最主要的還是畫室將會在這一次競爭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畫室的成功與否,將會直接影響成敗。」

  徐茂聽得有些迷糊,道:「這畫室與酒莊又有何關係?」

  「到時大管家自然就會知曉。」

  郭淡微微一笑,又繼續道:「還有,事已至此,如果還讓我這個書呆子天天來談,這也不合乎常理,事到如今應該正兒八經的談。」

  徐夢晹笑似笑非笑道:「原來之前你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在跟我們談。」

  當然不是,我之前都沒有打算管。郭淡呵呵道:「伯爺也不是正兒八經的與我簽訂契約的啊。」

  徐夢晹乾咳兩聲,「你小子還真是小肚雞腸啊。」

  「這個…還真是如此,晚輩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度君子,您瞧我肚子上可是連一點贅肉都沒有,所以人家敬我一尺,我就得敬人家一丈。」郭淡毫不否認道。

  徐夢晹呵呵兩聲,向徐茂道:「你聽出來沒有,他這是在威脅老夫啊!」

  徐茂笑著點點頭道:「小人聽出來了。」

  這都怪你那招太損了一點。郭淡心口不一道:「晚輩哪有這膽量。」頓了頓,他又向徐茂道:「在這期間,就還勞煩大管家裝模作樣的去跟我家管家商談,我不介意大管家給我夫人一些壓力,但是要徐徐漸漸,剛開始的時候可以好好談,到第二個月,第三個月,就可以逐漸給她一些壓力。」

  徐茂道:「這…這是為什麼?」

  郭淡笑呵呵道:「這只是我們夫妻間的一些情趣,我想伯爺也沒有興趣知道。」

  徐夢晹一臉古怪之色道:「你們夫婦還真是奇怪。」

  郭淡苦笑道:「這都怪生活太無聊了。」

  ……

  「岳父大人,小婿可能將事情辦砸了。」回到寇府,郭淡哭喪著臉向寇守信稟報道。

  寇守信霍然起身,顫聲道:「你…你把事辦砸呢?」

  「嗯。」

  郭淡點點頭,又趕忙解釋道:「但…但這不是小婿一個人的錯,可能還有小伯爺的原因。」

  寇涴紗好奇道:「夫君,你能否說清楚一點,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淡道:「是這樣的,我這回去,那徐大管家說這事已經不讓小伯爺管,還說下回讓岳父大人另外派人去商談,我想我是把事情辦砸了。」

  「僅是如此嗎?」

  「嗯。」

  郭淡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寇守信鬆得一口氣,道:「你差點嚇死老朽了,這事不怪你。」

  這他當然能夠理解,事到如今,徐夢晹不可能還讓徐繼榮負責此事,既然徐繼榮不負責,那自然也不會讓郭淡參與。

  但這很正常的調整,在寇涴紗看來,卻是不太正常。

  「真的嗎?」

  「嗯,你也別放在心上。」寇守信點點頭道。

  「那小婿就放心了。」郭淡鬆了口氣,又道:「哦,岳父大人,還有一事,小婿想跟您商量一下。」

  寇守信道:「什麼事?」

  郭淡道:「小伯爺最近開了個畫室,哦,就是專門賣畫的,小伯爺見小婿有些才華,故此希望小婿過去幫他。」

  寇涴紗聽得微微皺眉,他如今是在一步步與這事撇清關係,如此他才能夠故技重施,躲在後面暗中操縱。

  寇守信心不在焉道:「既然小伯爺請你去,那你就去吧。」

  「多謝岳父大人恩准。」郭淡靦腆的笑了笑,又道:「若是沒有其它事,小婿就先回屋去了。」

  「嗯。」

  等到郭淡離開之後,寇守信便向寇涴紗問道:「女兒,你可有想出應對之策?」

  寇涴紗稍一沉吟,自信道:「爹爹還請放心,柳家若是想憑此一舉打垮我們寇家,那是不可能的。」

  寇守信激動道:「你莫不是已經想到對策?」

  「已經有些想法。」寇涴紗稍稍點頭,又道:「不過爹爹,你身子還未恢復好,這段期間,肯定會有許多麻煩事上門,若爹爹在這裡,自然什麼事都得有爹爹出面,只怕爹爹的身體會承受不住,而且這對於女兒也會有所約束,所以女兒希望爹爹能夠去東郊的田莊靜養身體,將牙行全權交給我女兒來打理。」

  在這種危機時候,最好是一個人掌權,如此大家才能夠齊心合力,如果寇守信留在這裡,寇家就有兩個頭,主次還不好分,寇涴紗到底是個女人,關鍵還是寇守信的身體導致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幫不了太多的忙,唯一的作用,就是制衡寇涴紗。

  寇守信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有些放心不下,於是又再問道:「女兒,你當真有辦法,可莫要騙爹爹?」

  寇涴紗自信的笑道:「爹爹大可放心,女兒一定能夠保住牙行。」

  寇守信再三確認之後,才道:「好吧,那爹爹就去田莊那邊住上一些時日。」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5 01:38 AM

第五十三章 害羞

  柳家這一波攻勢,真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湧無比,幾乎在一日間,就將興安伯的酒莊給踢出市場。

  這真是震動了整個酒樓行業,很快,就沒有誰敢再去興安伯酒莊買酒,誰不怕柳家的打擊報復。與此同時,柳家在市場中獲得極大的信心,從而一舉穩固住第一牙行的地位。

  這一點在六大酒莊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們見效果如此之好,立刻又給予柳家極大的支持,幾乎是柳宗成要什麼,他們就給什麼。

  當然,六大酒莊的東主都沒有出面,他們都是派一些僕人出面,他們就是不想將這事鬧到政治層面上去,他們都希望這事僅限於買賣,那柳宗成就更是如此,他才不願意直接面對徐夢晹,他只想面對寇家。

  而寇家和伯爵府則是一片愁雲慘霧,就連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焦慮。

  但是有一人例外,這個人就是徐繼榮,他非常興奮,因為他昨日已經得到郭淡非常肯定的答覆,接下來將會全力幫他將畫室給弄起來,至於酒莊的事,他並不關心,他也沒太所謂,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第二日一早,徐繼榮就坐著馬車興匆匆的來到寇府,將郭淡給拉走。

  「怎麼跑後門來呢?」

  郭淡下得馬車,見自己正身處在含玉樓的後門,不禁問道。

  徐繼榮道:「這是因為樓內不太亮,故此我就將含玉樓改為後院,將原本的後院改成畫室。」

  該死的,都忘記這年頭沒有電燈。郭淡稍稍點頭:「原來如此。」

  入得門內,只見地上鋪著一條綠色的棉毯。

  哇!用不著搞得這麼隆重吧!郭淡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哎呦,小伯爺,你這也太誇張了,還弄個地毯來迎接我,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下回能不能弄紅色的,因為我很討厭綠色。」

  「這不是給你鋪的。你過來一點,可別踩著了。」

  徐繼榮一把將郭淡拉到一邊來。

  「什麼?」郭淡錯愕道:「不是給我鋪的?」

  徐繼榮反問道:「你也喜歡嗎?」

  「呃……那鋪在這裡幹嘛?還不能踩。」郭淡好奇道:「難道還有更重要的人物要來?」

  「沒有,沒有。」徐繼榮連連搖頭,又道:「這是枝枝家的僕人鋪的,他嫌我這地太髒了。」

  尷尬呀!

  郭淡嘴角抽了抽,心想:看來那廝已經到了潔癖晚期了,沒得救了。直翻白眼道:「他鋪就鋪,還鋪在中間,我們怎麼走路啊。」

  不是為自己鋪的,那他肯定就不爽,就差沒有拿人權和自由說事。

  「沒事,沒事,這裡不還有這麼寬的路麼。」

  徐繼榮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提著前襟,踮起腳尖,沿著綠毯的邊緣一跳一跳的蹦躂著。

  這個蠢貨。郭淡一翻白眼,快速的往地毯上狠狠踩上兩腳,然後才跟了過去。

  沿著綠毯來到後院一片空地,只見空地中間搭著一個大木檯子,三面豎立著精美的屏風,十餘個僕從圍著屏風而站。

  這廝年紀不大,但這排場還真是不小啊!

  郭淡跟著徐繼榮繞過屏風,來到正前方,引入眼簾的是一張青色的幔帳,透過幔帳,隱隱可見一位少婦慵懶躺在臥榻上,全身上下只是隨意得蓋著一層輕紗。

  此時,朱立枝正坐在一塊畫板後面,執筆全神貫注的畫著。

  「咦?朱公子是不是生病呢?」

  郭淡瞧著今日朱立枝,跟那日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那日朱立枝臉上是一種病態白,而今日朱立枝就跟磕了藥似得,俊美的臉龐就如同那朝陽一般,紅彤彤的,而且是滿臉大汗,這一看就不正常,心想: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天才,而是靠嗑藥來激發自己的狀態,真是無恥。

  徐繼榮直搖頭,道:「枝枝的身體好得很,沒有生病。」

  「那是因為吃了什麼藥嗎?」

  「都說枝枝沒病,那還吃什麼藥?」

  不是生病,又不是嗑藥?郭淡目光突然瞟了瞟床上的少婦,問道:「不會是因為太激動了吧?」

  「也不是。」

  徐繼榮又搖搖頭。

  「那是因為什麼?」郭淡詫異道。

  「因為害羞。」

  忽聽得後面有人道。

  郭淡回頭一看,只見劉藎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後面,問道:「你方才說什麼?害羞?」

  劉藎謀笑著點點頭。

  郭淡不解道:「害什麼羞?」

  徐繼榮道:「就是看到女人害羞啊!」

  「啥?」

  郭淡驚訝道:「你說朱公子看到女人害羞?」

  二人同時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

  郭淡一翻白眼道:「朱公子以前可是畫春宮畫的,怎麼可能會看到女人害羞,虧你還叫百曉生,我看你是浪得虛名。」

  「我浪得虛名?」劉藎謀頓時急了,道:「你可知道我立枝賢弟為何要畫這春宮畫嗎?」

  「不是因為癖好……愛好嗎?」

  「當然不是。」

  「那是為什麼?」

  「就是因為他從小看到女人害羞,故此才話春宮畫的。」

  郭淡聽得是呆若木雞。

  徐繼榮嘿嘿道:「記得我第一次帶枝枝來這含玉樓玩,他當時就暈了過去。」

  「暈了過去?」

  郭淡睜大雙眼,又道:「這如何可能?」

  劉藎謀哼道:「這都是真的,以前要更加嚴重,別說不穿衣服的,就算是穿衣服的女人,他都不敢正眼去看,故此他當初才畫這春宮畫的,希望能夠克服這個怪病,如今算是有不小的進步,只是臉紅,而不是暈厥。」

  徐繼榮不住的點頭,道:「但是要再靠近一點,可能還是會暈的。」

  劉藎謀道:「榮弟說得對。」

  懵逼!

  郭淡是一臉懵逼!

  這…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一個畫春宮圖的人,看到女人害羞。

  這……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朱立枝從小就非常害羞,這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病,因為他根本無法接近女人,他唯一一次來含玉樓,就暈厥了過去。

  直到有一天,徐繼榮這個損友拿了一副春宮畫給他看,他突然發現畫上的女人,即便不穿衣服,他也不會感到害羞,他覺得春宮畫可能能夠幫他克服這種怪病,於是他偷偷的學著畫這種畫,因為他並未見過真實的畫面,不受現實的拘束,故此他能夠充分的發揮想像,導致他的畫是非常有意境,一點也不低俗,充滿著藝術感,就連見多識廣的郭淡都為之稱讚。

  這畫多了,他內心的恐懼漸漸在減弱,而且也漸漸愛上畫春宮畫,甚至於癡迷,這就直接導致他被趕出家門,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趕出家門的朱立枝又面臨著生活上的壓力,這令他漸漸可以跟女人交談,和不太親近的相處。

  忽聽得台上傳來一聲嬌媚的聲音,「朱公子,你再幫奴家畫一幅吧。」

  郭淡頓時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又聽得一聲緊張的叫喊道:「少爺!」

  郭淡偏頭一看,當即噗呲一笑,心道:看來他們說得都是真的,這廝真的害羞。

  原來那少婦的一聲嬌媚,差點沒將朱立枝給喊暈過去,只見朱立枝渾身無力的躺在隨從的懷裡。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5 05:27 PM

第五十四章 三劍客

  「我不是叮囑過你們麼,跟我兄弟要正常說話,別陰陽怪氣的,又不是讓你們接客,真是豈有此理,下去,下去。」

  劉藎謀當即上得台上,衝著那少婦嚷嚷著。

  一直以來都是他與這些少婦在溝通,總得來說,還是相當順利,畢竟這模特比起她們之前的工作,那真是輕鬆太多,而且,她面對得可是朱立枝這種超級帥哥,真不知道他們在工作時,到底是誰占誰的便宜。

  那少婦此時都已經嚇蒙了,哪裡敢多說什麼,趕緊披上外套離開這裡。

  話說回來,作為歷史上第一批模特,她們的表現還算是非常不錯的,盡職盡責,要求什麼,她們都是盡力做到,不管是脫,還是穿。

  待那少婦離開之後,郭淡便朝著劉藎謀道:「行了,行了,你也別生氣了,人家這麼多年來的職業習慣,一時半會哪裡改得了。」

  言罷,他便也準備上得台上,哪知徐繼榮一把拉住他,小聲道:「換鞋,換鞋,枝枝現在已經很虛弱,你要再不換鞋,他真的會暈過去的。」

  「……」

  這潔癖還真是麻煩。郭淡真怕出鬧人命,只能換了雙鞋,然後才走上去,又看向朱立枝,見其緋紅的臉頰,滲著密密麻麻的小汗珠,雙目迷離,微微喘著氣,心裡怪納悶,這怎麼都像似事後臉,難道他……

  只聽那徐繼榮道:「枝枝,你還好嗎?看來你的病還是挺嚴重的,說句話你就受不了了,要叫上兩聲,只怕你又得暈過去了。唉…難怪國公爺當初將你趕出家門,一點也不心疼,就你這病,將來如何生得了孩子,我爺爺可是從小就跟我說,一定要多生孩子,否則的話,我就不是徐家的孫子,這不孝有幾,無後為大。」

  朱立枝狠狠一瞪,又閉目不言,陰柔俊美的臉龐,透著無盡的尷尬……

  「暈呢?」

  徐繼榮歪著頭,瞅著朱立枝。

  那也是被你氣暈的啊!郭淡都有些看不下去,拍了拍徐繼榮的肩膀,道:「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吧。」

  徐繼榮回頭瞧了眼郭淡,突然跳上前去,激動道:「淡淡,你看枝枝畫得如何?」

  朱立枝微微睜開眼來,瞟了眼郭淡。

  「毛筆?」

  還未來到畫前,郭淡突然停住腳步,低頭看著邊上放著一些細毛筆道。

  徐繼榮詫異道:「這有啥不妥嗎?」

  郭淡道:「我的那種畫,必須得用炭筆來畫,毛筆如何能行。朱公子,你為何不用炭筆?」

  「髒。」朱立枝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

  你不裝逼會死麼。郭淡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真是肯為藝術獻身啊。」

  徐繼榮道:「可是我瞧枝枝畫得也是很好啊!」

  「這怎麼可能,不用炭筆就肯定……」

  走上前一看的郭淡,話音戈然而止,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畫,但見畫布上畫著一位身段妙曼,神情嬌媚的少婦。

  雖然不是郭淡期望的人體繪畫,但卻是郭淡非常熟悉的油畫,要知道這年頭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油畫。

  只能說天才就是天才,沒有道理可講的。

  有著強烈潔癖的朱立枝,看到那炭筆都作嘔,就算拿布包著,他也不會用,因為會掉碳灰的,他還是繼續用毛筆,只不過他吩咐人做了一些比較特別的毛筆。

  這還真是陰差陽錯,若是完全依照郭淡的教法去畫,可能他還需要一段時日,正是因為他有潔癖,堅持用毛筆,反而很快就將郭淡教的一些畫技,融會貫通,雖不至於說畫得一模一樣,但是也有七分像似,而且充滿著藝術感,可能也更加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

  郭淡對此畫無話可說,因為這畫已經超出他水平N個檔次,他想要班門弄斧的都沒有資格,當然,他也不會誇獎朱立枝的,這傢伙實在是太臭皮了,可不能助長他的氣焰,笑道:「我看三位都是非常認真的在對待此事,並且這初期準備也都差不多了,我想可以進行下一步。」

  「啥?」

  徐繼榮驚訝道:「這才初期準備?」

  「當然。」郭淡點點頭,又道:「畫室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我們真正要做的不是成立一家畫室,我們是要賣畫,是要賺錢,還要揚名立萬,那麼就需要一套正規的流程。」

  他那日只是籠統的說了些,目的就是打發徐繼榮,給他找點事做,但是如今的話,他是要正兒八經的搞。

  徐繼榮納悶道:「難道我們現在的流程不正規嗎?」

  「當然不正規。」

  郭淡道:「你們現在是兄弟義氣,沒有規矩可言,這可不是生意,我且問你,這錢誰來出,賺錢之後又該怎麼分?」

  劉藎謀眼眸一轉,大咧咧道:「你這太麻煩了,我聽著都頭疼。」

  郭淡微微一笑,道:「劉公子請放心,今後畫室賺錢了,有得你撈。」

  劉藎謀神情一滯,眼珠亂飄:「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郭淡笑而不語,他當然知道劉藎謀在想什麼,他就喜歡這模模糊糊的,如此才能從中撈的好處。

  朱立枝柔聲道:「我也覺得這太麻煩了。」

  你都這德行了,還要發表意見。郭淡瞧他一眼,道:「朱公子,你恢復了麼,恢復了的話,咱們就去屋裡說,這裡可不是談事的地方。」

  朱立枝緩緩坐起身來,拿著絲帕擦了擦臉,尤其方才貼在僕從胸前的那半邊臉,嘴上淡淡道:「就在這裡說,屋裡髒。」

  天啊……郭淡沒有辦法,只能將就他,道:「這是很麻煩,但我們是奔著理想去的,那麼首先,我們需要世人能夠認同我們的理念,否則的話,什麼也無法突破,那麼我們當然需要正正經經的去做,而不是如同一群烏合之眾,這樣的話,畫得再好,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可。」

  朱立枝不再言語。

  徐繼榮聽著也覺得有道理,道:「你說,我們聽你的。」

  郭淡道:「首先,我們要為這畫室取上一個響亮的名字。」

  「京城雙愚。」徐繼榮立刻嚷道。

  郭淡一翻白眼道:「你數數這裡幾個人?」

  「一、二、三、四、五……」

  徐繼榮一本正經用手指點著數,將周邊僕人都算進去。

  劉藎謀都有些看不下去,向郭淡道:「那你說叫什麼名字?」

  郭淡微一沉吟,道:「就叫做三劍客吧!」

  「三劍客?」

  徐繼榮眼中一亮,這名字不錯,可他突然又用手指在自己、郭淡、朱立枝身上點了下,道:「一、二、三,不算謀謀嗎?」

  劉藎謀頓時心碎了。

  郭淡道:「是你們三個,不算我。」

  徐繼榮激動道:「為什麼?」

  郭淡道:「要是讓我岳父大人知道,我不幫他打理牙行,跑來幫你打理這畫室,他老人家非得追我九條街不可。」

  「那可不行,咱們京城雙愚……」

  「打住,打住。」郭淡抬手制止這廝,又道:「雖然我不加入,但是我會在旁幫助你們的,這一點,小伯爺大可放心。」

  徐繼榮幽怨的看著郭淡。

  「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我是肯定不會加入的。」郭淡堅決的搖搖頭,他已經沒有了在華爾街的那份心氣,他是既不願意去管理牙行,也不願意加入徐繼榮的團隊。

  劉藎謀眸子晃動了幾下,他倒也不太想郭淡加入,這傢伙太精明了,有他在,不太好撈油水,於是轉移話題道:「我們是舞文弄墨,叫做劍客,這似乎有些不妥。」

  郭淡搖搖頭道:「我們不是在舞文弄墨,我們是要在世俗禮教的包圍下,殺出一條血路來,叫做劍客再適合不過。」

  「殺出一條血路。」徐繼榮聽得是熱血沸騰,兩眼發光。

  郭淡突然指著他,神情嚴肅道:「這句話可不能說給伯爺聽。」

  徐繼榮一呆,訕訕道:「這我省得,省得。」

  朱立枝稍稍點了下頭。

  劉藎謀見他們兩個都答應,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郭淡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資金投入,以及你們各佔多少份額,我的建議是錢全都由小伯爺出,但小伯爺佔其中六成份額,朱公子占三成,劉公子你佔一成。」

  「不妥,不妥。」

  劉藎謀立刻反對道:「憑什麼我佔一成?」

  郭淡道:「因為三劍客中,唯有你是可替代的。」

  「……」

  劉藎謀頓時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郭淡又道:「放心,將來三劍客盈利,一成可也是不少,而且你將來大小事宜,都是你來負責,有得你撈。」

  「撈啥?」徐繼榮好奇道。

  「沒啥,沒啥。」

  劉藎謀呵呵一笑,道:「郭淡他說笑的。」

  郭淡苦笑著搖搖頭,在工作方面他從來就不在意對方的人品、性格,他就看一點,你能不能給我帶來收益,你是吃喝嫖賭也好,那啥啥啥也罷,那是你個人的私生活,要是犯罪也是警察去管,跟他沒有關係,基於徐繼榮和朱立枝這兩人的性格,劉藎謀其實也是他們中間不可缺少的。

  至於說從中撈油水,這個當然不符合公司利益,但是郭淡覺得人品、道德在金錢面前那就是玄學,誰信誰傻逼,這個只能靠規章制度去防止,於是他又說了一堆關於財政的規章制度,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朱立枝和徐繼榮各派一人掌管收支賬目,劉藎謀是負責拿錢辦事的,他當然不能擁有印章,但是他有查閱賬目的權力。

  「你還說有得撈?」劉藎謀鬱悶道。

  「只要你好好幹,就一定有得撈。」

  郭淡高深一笑,又道:「第一批投入的錢,我估算了下,大概需要三千兩,其中一千兩是用來收購一家印刷坊的。」

  「三千兩而已,沒問題。」

  徐繼榮不以為意,這廝真是什麼都缺,就不缺錢。

  郭淡道:「關於收購印刷坊,可是僱傭我們寇家牙行。」

  高手啊!劉藎謀聽得暗自欽佩,心道:這廝雖然不加入,但是他同樣可以照顧牙行的買賣,這賺錢得不留痕跡,我可得好生向他學習。

  朱立枝倒是不在意這些,他只在意他的作品,道:「印刷出來的畫,可不好看。」

  郭淡道:「但是我寧可花大錢去改進印刷術,也不想讓朱公子一天畫上幾萬幅畫,畢竟我們是要面對世人,而非是幾個人。」

  朱立枝不再言語,他一天連一百幅都畫不了,更何況是一萬幅,但是你要打破世俗,必須要推廣出去,這只能靠印刷。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6 12:28 AM

第五十五章 淡淡心裡苦啊!

  任何事,一旦要認真去做,自然就會變得非常繁瑣。

  光交代,郭淡就整整交代了一日,以至於到後來,徐繼榮是躺在椅子上睡著了,由春春代聽,而朱立枝則是拿毛筆一邊畫,一邊……或許他根本就沒有在聽。

  但這絲毫不影響郭淡的情緒,因為他知道他們兩個就不是辦事的人,因此他是著重跟徐春和劉藎謀交代,劉藎謀聽得非常認真,因為要是都不熟悉流程的話,如何從中撈油水。

  直到臨近傍晚時,郭淡才從含玉樓出來,雖然徐繼榮再三要求他留下,一塊喝酒打屁,但是郭淡始終還是堅持回家吃晚飯。

  剛剛入得大門,便見一道倩影站在前院。

  正是他的夫人寇涴紗,「夫君,你回來了!」

  郭淡笑著點點頭,走上前來,問道:「岳父大人在大堂嗎?」

  寇涴紗道:「爹爹一早就去東郊外的田莊,應該會在那裡住上好些天。」

  這個老電燈泡可算是走了。郭淡心中一陣激動,可旋即便感到有些好奇,如今這種情況下,寇守信不應該出門的,於是問道:「這是為何?」

  寇涴紗輕輕嘆道:「最近我們寇家發生了很多事,爹爹若在這裡,難免會為此感到擔憂,我擔心她老人家的身體,故此才建議他老人家去田莊那邊靜養身體。」

  是這樣嗎?哦…我明白了,她定是故意支開岳父,如此一來,便能夠更加從容的與我玩那貓捉老鼠的遊戲。郭淡自責道:「還是夫人你心思細膩,我倒是忽略了這一點,真是不該。」

  「夫君這些天一直在為牙行奔波,又怎能做到面面俱到,夫君無須為此自責。」

  「是嗎?」

  郭淡帶點小驕傲道:「夫人若不說,我都還不知道我是在為牙行奔波。呵呵。」

  我倒要看你裝到什麼時候去。寇涴紗微微一笑,突然問道:「對了,夫君吃了夜飯嗎?」

  「沒有。」郭淡搖搖頭。

  寇涴紗道:「正好我剛剛讓惜奴將飯菜備好,我們就一塊吃吧。」

  「好啊!」

  郭淡欣喜的點點頭,心想:你若是說一塊睡的話,我興許什麼都告訴你了。

  入得大堂,郭淡眼中一亮,道:「哇!今兒的飯菜這麼豐富啊!」

  只見桌上放著四道菜,兩葷兩素,關鍵邊上還放著一壺酒。

  寇涴紗道:「這是爹爹臨走前吩咐的,說你近日總在外面跑,精力消耗甚多,得吃一些好的,補補身體。」

  這女人說起謊來還真是厲害,就算岳父體諒我,也不會弄酒來給我喝的,定是你想灌醉我,然後嘿嘿我,看來你跟柳承變是真的一點都不熟,否則的話,你肯定不會用這招的。郭淡故作哽咽道:「岳父大人對我真是太好了。」

  寇涴紗道:「夫君,快些吃吧,等會菜就涼了。」

  說是菜涼,可是剛一入坐,寇涴紗便舉杯道:「我敬夫君一杯。」

  哇!用不著這麼心急吧。雖是這般想的,但郭淡還是誠惶誠恐的端起杯來,又道:「這似乎是夫人第一回與我喝酒。」

  「是…是嗎?」

  寇涴紗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郭淡紅著眼眶,道:「但不管怎麼說,為夫真是太開心了。先乾為敬。」

  說著,他一仰脖子,一口飲盡。

  但是他的這一番話,倒是令寇涴紗顯得有些遲疑。

  郭淡放下酒杯來,見寇涴紗端著酒杯,於是道:「夫人,你怎不喝?」

  「哦,喝。」

  寇涴紗寬袖一遮,螓首微仰,也是一飲而盡。

  這酒杯剛剛放下,郭淡立刻為她倒酒,然後舉杯道:「我敬夫人一杯。」

  寇涴紗下意識道:「夫君,慢些喝,以免喝醉了。」

  「不怕,不怕,難得與夫人一塊喝酒,為夫心裡開心。」言罷,郭淡便又是一杯落肚。

  寇涴紗也只能捨命陪夫君,況且這正是她期望的。

  「三杯為敬。」

  郭淡又為寇涴紗斟滿酒,然後又是一飲而盡。

  這到底是誰想灌醉誰啊!

  寇涴紗是迷迷糊糊喝了第三杯酒。

  「乾。」

  郭淡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一連喝了五杯。

  「聖人云,六杯……」

  「夫君。」

  寇涴紗趕忙打斷郭淡的話,道:「夫君,這麼個喝法,很快就會醉的,而且對身體也不好,我們還是先吃些菜吧。」若是郭淡直接就醉倒了,那就白忙活一場,得慢點喝,一邊聊,一邊喝,才能夠從他嘴裡套出話來。

  「那…那好吧。」郭淡有些掃興的放下酒杯。

  原來他在外面都是這麼喝酒的,難怪每回都喝得酩酊大醉。寇涴紗鬆得一口氣,趕忙說道:「夫君,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昨日說小伯爺想開個畫室?」

  「對對對,我今兒就是過去幫忙的。」郭淡直點頭。

  寇涴紗好奇道:「這畫室是用來幹什麼的?」

  「就是賣畫的。」

  郭淡突然激動道:「說到這畫室,夫人可得好好誇獎為夫一番。」

  「這是為何?」

  「因為就是我建議小伯爺開這畫室的。」

  「你建議的?」

  若是以前,寇涴紗非得嚇個半死,郭淡出主意,再加上徐繼榮那猛如虎的操作,這簡直就是毀滅性的,神仙都救不了,但如今她更多的是好奇和驚訝,問道:「夫君為何要建議小伯爺開這畫室?」

  郭淡不答反問道:「夫人,你可知含玉樓?」

  寇涴紗聽得柳眉稍稍一皺,輕輕嗯了一聲。

  郭淡又道:「原來小伯爺早就買下含玉樓,他本還打算繼續開下去,但是我認為小伯爺他身份尊貴,豈能從事青樓那種低俗之事,要幹也的幹一些高雅之事,於是我就建議小伯爺開個畫室,專門賣畫,後來小伯爺被我說服,還拉著朱公子、劉公子來幫忙。」

  寇涴紗好奇道:「朱公子和劉公子?」

  「就是朱立枝公子和劉藎謀公子。」

  「這有何區別。」寇涴紗小聲嘀咕道,顯然她也是聽過朱立枝的名號,何來高雅一說。

  郭淡似沒有聽清,側耳道:「夫人你是在誇我嗎?」

  「啊?不,哦,是…是的…吧。」

  「那夫人就大聲點誇啊!」郭淡期期艾艾的看著寇涴紗。

  這眼神讓寇涴紗覺得,若不誇他兩句,簡直就是喪盡天良,點點頭,道:「夫君,這事你的確做得…很不錯。」

  可說完之後,又見郭淡呆呆的看著自己,又道:「夫君,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沒有…嗚嗚嗚!」

  郭淡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寇涴紗嚇得一驚道:「夫君,你怎麼了?」

  「嗚嗚嗚…夫人,你終於誇我了。」郭淡捂著臉,失聲痛哭道:「寶寶心裡苦呀!」話一出口,他心中一緊,該死的,說偏了。急忙又補充一句,「淡淡心裡苦啊!」

  因為郭淡喝得是吐詞不清,寇涴紗聽得也不是很清楚,故聽到第二句時,自以為他第一句也是「淡淡心裡苦」,雖覺有些怪異,但她此時並未多想,好奇道:「夫君,你若有什麼苦衷,大可與我說。」

  郭淡只是搖頭,卻是不說。

  寇涴紗見郭淡哭得淒慘,似不願說,倒是不忍逼他,朱唇輕啟,正欲安慰郭淡,哪知郭淡又自顧說道:「我知道……」

  寇涴紗頓時朱唇一合。

  又聽郭淡繼續道:「我知道夫人一直以來都看不起我……」

  寇涴紗微微一愣,趕忙道:「我……」

  「夫人無須解釋,其實一直以來我心裡都非常清楚,你們寇家上下都看不起我,岳父大人更是對我失望透頂,可是…可是你們哪裡知道我心中的苦。」

  「不知夫君心中到底有何苦衷?」寇涴紗十分好奇道。

  郭淡突然放下手來,醞釀了這麼久,終於是淚流滿面。

  寇涴紗見他紅著眼看著自己,那傷心的眼神,好似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內心莫名的內疚起來。

  郭淡身子搖搖晃晃,淒然的笑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努力,何嘗不想將事做好,我一直都渴望得到夫人的讚賞,但是我知道…嗚嗚嗚,我知道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始終都不能贏得夫人的芳心,因為夫人早已心有所屬。」

  此話一出,寇涴紗鳳目一睜,彷彿被施了定身咒。

  該死的,難道真有人在老子頭上放羊牧馬?不管怎樣,得及時打住,再聊下去,可能會出問題。郭淡立刻往桌上栽去,砰的一聲響,又倒在地上。

  寇涴紗如夢驚醒,急忙起身,來到郭淡身旁,「夫君,夫君。」

  正當她準備叫人時,忽聽得一陣呼嚕聲響起。

  寇涴紗緩緩站起身來,怔怔望著郭淡,過得一會兒,她突然輕輕一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6 05:11 PM

第五十六章 幸虧來晚了

  夜已深,柔和的月光從天空灑落,寇涴紗優雅的倚在窗台上,望著懸掛在天邊的銀月,怔怔出神。

  過得一會兒,只聽她輕聲自言自語道:「難道…難道這就是他裝傻充愣的原因嗎?」

  話說至此,她不禁又是幽幽一嘆。

  今晚對於她而言,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這一頓晚飯是她精心準備的,但是她卻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當然,對於郭淡同樣也是一個不眠之夜……

  「哎呦!真是餓死我了!下回裝醉前,可得先吃飽飯……還有汐兒,未免也太盡責了,而且一點常識都不懂,我肚子響,那是餓的,可不是想吐,還一直守在這裡,差點沒給我餓死,改日得跟她說說這些常識。」

  郭淡盤腿坐在矮榻上,抓著蜜餞、糕點就往嘴裡塞,一邊吃著,還一邊含糊不清的抱怨著。

  吃光兩盤之後,又是一杯茶灌入肚中,郭淡這才長長出得一口氣,拿著帕子,隨意的抹了抹汗,「哎呦!可算是舒坦了。」

  吃飽之後,他又往旁一倒,曲臂枕頭,架著腿,若有所思道:「究竟那人是誰呢?唉…可恨這呆子,都成婚好幾年,卻是一點都沒有察覺,記憶裡面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搜索不到。」

  這郭淡雖與寇涴紗成婚已久,但卻如陌生人一般,彼此是互不瞭解,主要還是因為寇涴紗有意保持距離。但郭淡也是屬於那種本事沒本事,但又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運氣不好,淪落至商界,其實他內心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寇涴紗,畢竟寇涴紗是商人之女,他可是秀才之子,他是不可能主動去接觸寇涴紗的,他覺得這是非常沒有面子的事。

  忽然,他皺了下眉頭,「有個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可笑的是,這對夫妻似乎都在今晚忘卻他們正身處在一場危機當中。

  翌日。

  「唉…這才好了幾日啊……」

  一個牙商望著冷清清的大門,不禁嘆道。

  自酒盟會成立以來,寇家牙行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大家都知道柳家就是衝著寇家來的,而且都不看好寇家能夠躲過這一關,現在誰都不敢來找寇家做買賣,萬一寇家倒了……

  「如今柳家那邊咄咄逼人,為何大小姐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看不是沒有動靜,而是對方太強。」

  「我看也是,大小姐雖然精明能幹,但也非柳老爺子的對手,另外,柳家加上六大酒莊,實力也遠勝於我們。」

  眾人聽罷,紛紛點頭。

  實力不濟,掌舵者也不如對方,這還怎麼玩。

  「咳咳……」

  只見寇義走了進來,大家紛紛閉口不言,裝模作樣的忙忙碌起來。

  寇義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麼,逕直去到內屋。

  「大小姐,待會我就得去伯爵府。」寇義道。

  寇涴紗稍稍點頭。

  寇義愣了愣。

  寇涴紗問道:「你還有事嗎?」

  寇義道:「大小姐,我去那裡怎麼說?」眼中透著一絲擔憂,他也察覺到寇涴紗這幾天有些魂不守舍,事情發生到現在,她一點動靜都沒有,跟以前寇涴紗是判若兩人。

  寇涴紗彷彿如夢初醒一般,隨口道:「你就說我們正在想辦法應對。」

  寇義為難道:「上回我們就是這麼說的。」

  寇涴紗道:「但是這也沒有過幾天。」

  「這倒也是。」寇義訕訕點頭,又道:「另外,如今我們的生意是一落千丈,外面那些人已經在議論紛紛,人心惶惶,這麼下去,恐怕……」

  「夫人,你在裡面嗎?」

  忽聽得郭淡在外問道。

  寇涴紗柳眉一皺,然後站起身來,道:「夫君,我在,你進來吧。」

  郭淡進到屋內,「管家也在啊!」

  「姑爺好。」寇義拱手一禮。

  寇涴紗問道:「夫君,你有事嗎?」

  郭淡瞧了眼寇義。

  寇義忙道:「我先出了。」

  待寇義出去之後,寇涴紗又道:「夫君請坐。」

  郭淡瞧了眼寇涴紗,還如往常一般,心想:這女人怎麼一點心虛都沒有,究竟是她的演技好,還是真的問心無愧?嘴上試探道:「夫人,昨日真是抱歉,我…我又喝醉了。」

  寇涴紗歉意道:「不怪夫君,是我沒有及時勸住夫君。」

  郭淡道:「不知…不知我昨天說了什麼胡話沒?」

  寇涴紗反問道:「夫君不記得呢?」

  「斷片了。」

  「啊?」

  「呃……我的意思是,我全都不記得了,我這人喝醉了酒,就會說胡話,我怕惹了夫人不開心。」郭淡忐忑不安道。

  寇涴紗微笑道:「夫君昨日還未說什麼就已經醉倒了。」

  「是嗎?」郭淡激動道。

  寇涴紗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

  郭淡呵呵一笑。

  寇涴紗突然似笑非笑道:「看來夫君還瞞了許多事啊!」

  「啊?沒…沒有,沒有,夫人說笑了。」郭淡傻笑著撓著頭,心道:咱們夫妻,那是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轉移話題道:「哦,有件重要的事,差點忘記跟夫人說了。」

  寇涴紗問道:「什麼事?」

  郭淡張了下嘴,又問道:「我昨日跟夫人說了小伯爺畫室的事嗎?」

  寇涴紗稍稍點頭道:「有提起過。」

  郭淡又問道:「那我有沒有說,小伯爺要僱傭我們寇家,幫他收購一家印刷作坊。」

  寇涴紗愣了下,搖頭道:「這倒是未有說過。」

  郭淡道:「事情很簡單,就是小伯爺要收購一家印刷作坊,是要最好的那種,尤其是在印畫方面,價錢不是問題。」

  說著,他掏出一張契約來,道:「這是小伯爺讓我帶來的契約,他懶得跑,你先看看…本來昨天就打算交給你,哪知道……呵呵。」

  寇涴紗接過來看了看,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這對於如今的牙行而言,可真是及時雨,畢竟外面的牙人可是閒得慌,道:「這事我們會幫小伯爺辦妥的。」說著,他又問道:「夫君可代小伯爺簽訂契約?」

  「嗯。」

  郭淡點點頭,又騷包的笑道:「小伯爺還挺相信我的。」

  寇涴紗微笑點點頭,然後便在契約上蓋上牙行的印章,將其中一份遞給郭淡。

  這種事收購的事,對於牙行而言,那是家常便飯,她也不需要考慮太多。

  郭淡接過契約來,道:「要是沒有其它的事,我就…就出門了,我昨日答應小伯爺今天去畫室那邊幫忙。」

  「嗯。」

  寇涴紗點點頭。

  …….

  柳府。

  「寇家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柳宗成坐在榻上,雙手杵著枴杖,眼也不睜的問道。

  柳承變搖搖頭道:「寇家那邊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爺爺,那寇涴紗雖然能力不俗,但也絕不是爺爺您的對手。」

  柳宗成沉默不語。

  柳承變又道:「難道爺爺是在擔心興安伯?」

  柳宗成道:「老夫若擔心興安伯,那就不會這麼做。」

  柳承變小心翼翼問道:「爺爺擔心的可是那位也不知是否存在的高人?」

  柳宗成微微睜開眼來,道:「變兒,有些事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我們再忽略這一點,可能又會一敗塗地,故此,不管有沒有這個人的存在,我們都要假設這個人是存在的,如此才能夠確保萬無一失。」

  柳承變點點頭道:「是,孫兒明白了。」

  這時候,福四走了進來。

  柳宗成向柳承變道:「你先下去忙吧。」

  「孫兒告退。」

  等柳承變走後,柳宗成向福四問道:「怎麼樣?」

  福四道:「近幾日那寇家女婿一直都在跟著小伯爺他們搞什麼畫室。」

  「畫室?」

  柳宗成詫異的看向福四。

  福四點點頭道:「據小人打聽來的消息,好像小伯爺打算跟朱國公的小兒子合作,打算賣春宮畫,那寇家女婿也一直跟他們在一起忙這事。」

  柳宗成聽得眉頭緊鎖。

  福四道:「老爺,小人始終認為不可能是寇家女婿。」

  柳宗成嘆道:「其實老夫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只不過除他之外,老夫暫時想不到還有誰可能是那幕後的高人。」

  福四突然道:「老爺,小人倒是想起一人來。」

  柳宗成問道:「誰?」

  福四低下頭來,小聲道:「申閣老家的女婿,翰林院學士曹恪。」

  柳宗成老目睜大,道:「老夫怎將他給忘記了。」

  …….

  含玉樓!

  「輕點,輕點。」

  「哎呦!姐姐,你倒是輕點揉啊!」

  ……

  郭淡剛剛入門,就聽得一陣呻吟,只見徐繼榮、劉藎謀二人半躺在臥榻上,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的,周邊四五個婦人用熱毛巾幫他們敷著。

  「哇!這是出什麼事呢?」

  郭淡走上前來,幸災樂禍,不,好奇道。

  徐繼榮咧著嘴道:「淡淡,你怎如今才來,你要是早些來,就能夠與我們一塊教訓李守錡他們。」

  看你們這德行,還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教訓誰?郭淡拍拍胸脯:「幸虧我來晚了。」

  「榮弟,你…你聽見沒,這就是你口中的兄弟。」

  劉藎謀忍著嘴角淤青的疼痛,大聲嚷嚷道。

  為了破壞京城雙愚這對組合,他也是夠拼的。

  徐繼榮斜目看著郭淡,有些不爽道:「淡淡,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伯爺,你莫聽那廝胡說。」

  郭淡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邊上椅子前坐下,拿著一個蜜餞扔入嘴中,含糊不清道:「小伯爺你有所不知,我要是出手的話,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徐繼榮睜大眼睛道:「真的嗎?」

  劉藎謀哼道:「榮弟,這你也信,你瞅他那樣子,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童生,還會鬧出人命,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郭淡點頭道:「劉公子說得對,正是因為我弱不禁風,所以我若動手打架,鐵定是必死無疑,難道我的命就不算是人命嗎?」

  「噗呲!」

  周邊的婦人聞言,紛紛低頭偷笑起來。

  郭淡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為了義氣,區區小命又何足掛齒,我只是不忍我們京城雙愚的組合,將來就只剩下小伯爺你形單影隻。」

  「形單影隻?」

  徐繼榮面色一緊,趕緊想徐春問道:「春春,此話是何意?」

  徐春道:「小人想應該是說就只剩下少爺您一個人。」

  「那可不行,京城雙愚可是缺一不勝的。」徐繼榮立刻向郭淡道:「淡淡,你言之有理,幸虧你來晚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7 12:26 AM

第五十七章 資本運作

  劉藎謀心都碎了,只覺他的榮弟已經移情別戀,不禁瞪向郭淡這個第三者,忽見郭淡也正看著自己,好似有話要跟他說,微微一愣,問道:「你看著我作甚?」

  算了!我若向他詢問,那便是對涴紗的不尊重。其實郭淡還真有想法,問問這京城百曉生,關於寇涴紗的往事,但他始終覺得這麼做,是既不尊重寇涴紗,也不尊重自己,微微笑道:「我只是覺得你現在要更加好看了,原來這打架還能夠美容啊!」

  這刀補的。

  那些婦人可不敢笑話劉藎謀,拼了命的忍住笑意,雙肩急聳。

  「你此話是何意?莫不是說我…哎呦……」劉藎謀話說一半,突然呻吟一聲,下意識的捂著嘴角,又瞅著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婦人,心中更是惱火,揮揮手道:「你們下去,下去下去。」

  「是。」

  那些婦人立刻「落荒而逃」。

  郭淡也不再揶揄劉藎謀,又問道:「話說回來,你們為何要與李守錡他們幹架?」

  劉藎謀立刻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們牙行的無能。」

  郭淡好奇道:「這跟我牙行有甚麼關係?」

  劉藎謀道:「難道你不知道榮弟他家的酒莊,如今可是連一滴酒都賣不出去,李守錡他們才跑來我們面前耀武揚威,我們自然不會任由他們羞辱,故此我們就與他們打了起來。」

  那李守錡心眼可窄的很,上回壞土一事,弄得他是灰頭土臉,門都不敢出,這回他可算是揚眉吐氣,自然要來挑釁徐繼榮,報上回之仇,徐繼榮也不是什麼善茬,而且他比較崇尚用武力解決問題,因為這種解決方式最為簡單,非常適合他,於是兩邊就打了起來。但這對於他們而言,早已經是家常便飯。

  徐繼榮突然道:「淡淡,你再想個辦法整整那李守錡。」

  郭淡笑道:「我不是已經想了麼。」

  徐繼榮錯愕道:「啥辦法?」

  「就是這三劍客呀!」

  郭淡笑道:「李守錡如今之所以囂張,那只是因為他家酒莊賺了錢,而你家沒有賺錢,你若賺了錢,不就可以囂張回去了麼。而且,這畫室的賺錢,可不一定比賣酒少,更加重要的是,這畫室可是完完全全屬於小伯爺你的,這錢都是你賺的,他李守錡不過靠家裡,很快,李守錡跟小伯爺你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你以後幹架可得去找更高層次的,以免掉了自個身價。」

  徐繼榮眼眸滴溜溜轉得幾圈,嘿嘿道:「是極,是極,這錢可是我掙的。」

  說到錢,劉藎謀一對招風耳立刻豎起來了,好奇道:「你說賣畫比賣酒還賺得多一些?這怎可能?」

  郭淡只是高深一笑,將一份契約遞給劉藎謀:「這是僱傭我們牙行收購印刷坊的契約,你且收好,將來你去賭場,可全得靠它。」

  劉藎謀拿著契約,將信將疑的看著郭淡。

  ……

  如今寇家牙行那邊是空閒的很,近日來,唯一接到的單,還就是三劍客這一筆訂單。

  所以很快,寇家就幫他們找到一家印刷坊。

  但這印刷坊可是畫室的核心所在,究竟是否收購,必須得由郭淡來拍板。

  今日郭淡便與徐繼榮、劉藎謀來到這家印刷坊。

  屋內非常簡陋、雜亂,到處都是髒兮兮的,那印刷匠的臉上都是烏漆嘛黑的,哪裡像似什麼技術工人,要說他們是挖煤的,郭淡也會相信的。同時他也明白,為什麼朱立枝死都不肯來這裡,以朱立枝的潔癖程度,來這裡相當於自殺。

  「淡淡,你以為如何?」徐繼榮問道。

  我還以為我來到了煤礦。郭淡始終站在徐繼榮身後,小聲道:「讓他們先演示一遍,我要先看看他們是如何印畫的。」

  徐繼榮立刻向春春使了個眼色。

  很快,這些印刷匠就工作起來。

  目前這種彩色版畫印刷術,名叫木板水印。工藝分為勾描、刻版、印刷三道工序。

  雖然只是三道工序,但其實是每一道都非常複雜,郭淡畢竟沒有接觸古代技術工種,他的認識還保持在21世紀,他起初認為很快就會走完流程,哪裡知道等了個半個時辰,第一道工序都還早得很。

  他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趕緊讓他們將以前作品的拿來看看,他可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裡。

  「這…這已經最好的嗎?」

  郭淡拿著一本小畫冊,向劉藎謀詢問道。

  劉藎謀道:「在民間這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最好的自然是朝廷的印刷坊。」

  郭淡點點頭,道:「那這店的情況如何?」

  劉藎謀道:「生意還算不錯,畢竟如今這種印刷坊比較少。」

  郭淡好奇道:「那為什麼這東主還願意賣店?」

  劉藎謀笑道:「生意不錯,那也只是餬口飯吃,可要想賺到一千兩,哼,那真不知道得賺到什麼時候去。」

  明朝目前還只是商品經濟較為發達,但是離資本經濟就還是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故此市場上並沒有什麼資本在運作,還是僅限於生產和賣買,唯一那麼一點點資本,可能還就是在牙行,在沒有資本投入的情況,任何技術性的行業都是很難發展起來的,其實從資本的角度來看,世上不缺天才,就缺錢,而這家印刷坊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們只能靠著這技術混口飯吃,而不能靠技術發大財。

  但是這對於郭淡而言,這是好事,這就證明是有極大的提升空間,笑道:「我看這家作坊還有很大的提升。」

  徐繼榮忙問道:「你有辦法?」

  郭淡招招手,徐繼榮立刻附耳過來,郭淡在他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徐繼榮聽罷,頓時驚奇道:「這辦法我可一直在用,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那是因為你用錯對象了。」

  郭淡瞟了眼劉藎謀。

  劉藎謀心中一緊,他現在對郭淡可是處處提防,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徐繼榮沒有搭理劉藎謀,只是狐疑的瞧了眼郭淡,然後又吩咐徐春,將那工頭叫來。

  很快,那工頭便走了進來,躬身一禮,「小人吳秀見過小伯爺。」

  徐繼榮輕咳一聲,拿著畫冊揚了揚,道:「這就是你們做得最好的畫冊?」

  「是的。」

  吳秀點點頭。

  徐繼榮大咧咧道:「但如果給你們漲一倍工錢呢?」

  吳秀睜大眼睛,顫聲道:「什…什麼?一…一倍的工錢?」

  徐繼榮點點頭,又道:「而且還給你們最好的工具,頓頓給你們肉吃,如果你們做得好,我還給你們獎金,你們能不能保證夠做得更好?」

  「能能能!小人保證,一定能夠做得更好。」

  吳秀忙不迭的點頭,都不待猶豫的。

  徐繼榮頓時呆若木雞,身為敗家子的他,可不知道撒了多少錢出去,但往往得不到好的結果,可這招輪到郭淡來用,結果卻是如此的不同,這令他相當鬱悶啊。

  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歸根結底,原因還是在於「京城雙愚」,那麼功勞自然有他一半。

  當然,原因並非是因為「京城雙愚」,而是在於資本運作,以這裡目前的環境、設備,以及工匠們的精神面貌,做出來的作品,那絕不可能是最好的,肯定還有很大提升的空間,而且郭淡認為這是可以持續提升的,只要加大投資,改善工匠的生活,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他之前的信仰,如果一億解決不了,那就兩億,不可能懷不上。

  「請問這畫只能印在紙上面嗎?」郭淡突然問道。

  吳秀忙道:「還能夠印在絹布上面。」

  郭淡稍稍點頭。

  徐繼榮揮揮手道:「你出去吧。」

  「小人告退。」

  等吳秀出門之後,郭淡將畫冊往邊上一扔,道:「看來我們還得委託寇家牙行幫我們聯繫幾家紡織坊,因為這種畫冊實在是太粗糙,不符合三劍客的檔次。」他忽然想到電視裡面那種聖旨,覺得用來做這明朝雜誌,挺有中國風的,於是又道:「我們可以將畫印在卷軸上。」

  劉藎謀聽罷,立刻鄙視道:「郭淡,你還真是無恥。」

  郭淡好奇道:「我哪無恥呢?」

  劉藎謀哼道:「榮弟家的紡織作坊又大又好,幹嘛還要委託寇家,你這分明就是以公謀私,騙我榮弟的錢。」

  紡織和田莊,那可是大地主的標配。

  你榮弟的錢,就只能你騙嗎?郭淡霸氣無比道:「就算是找小伯爺家的紡織作坊,那也得委託我們牙行去。」

  劉藎謀自覺為了錢,算是不要臉面的,哪裡知道這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無恥也就算了,還這麼霸道,立刻向徐繼榮道:「榮弟,你聽見沒有,他…他這是明目張膽的騙你的錢啊!」

  徐繼榮直搖頭道:「淡淡可不會騙我的錢,我給他錢,他都不要,況且,他都還有一千兩在我那裡,可能是忘記取了。」

  靠!我還真忘記這事了,唉…看來我是沒得救了。郭淡對自己也有些無語。

  徐繼榮又很無辜的看向郭淡,道:「淡淡,這錢倒是小意思,我就是覺得這很麻煩。」

  郭淡笑道:「小伯爺,我倒不是要騙你的錢,只不過這畫室是屬於你個人的,而紡織作坊是屬於你們徐家的,既然是生意,那自然得用生意的方式來合作,這樣賬目才會清楚。而且這麼做的話,小伯爺將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畫室能夠幫助小伯爺賺錢,而畫室與你家的紡織作坊合作,又能夠令徐家賺錢,這錢可是小伯爺為徐家掙的。」

  為徐家掙錢?徐繼榮聽得目光急閃,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夠為徐家掙錢,差點喜極而泣道:「就這麼辦,就這麼辦,哈哈!」

  他也不想想,他的本錢不就是徐家出的。

  這樣也行?劉藎謀聽得是目瞪口呆,一種拜師的衝動是油然而生。

  ……

  由於目前這種技術作坊是少之又少,郭淡也沒有多少選擇,只能先買下來,自己去想辦法提升,他點頭之後,牙行那邊很快就派人來跟這印刷坊的東主簽訂了一份買賣合約。

  買下這印刷坊,郭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關了這印刷坊,理由就是這裡太爛,太髒,太小,看著都不開心。徐繼榮對此是深表認同,於是他將這些印刷匠帶去徐家在東郊的一個大宅院裡面,又花了不少錢,訂做各種工具,找得可都是一等一木匠,材料也都是用最好的。

  那些印刷匠彷彿上了天堂一般,這一夜之間,從生活到工作,全都改變了,住得是宅院,頓頓有肉吃,嶄新的工具,個個都是幹勁十足。

  另外,徐繼榮又僱傭寇家牙行與徐家的紡織作坊簽訂一份長期合作契約,寇家在接到這筆單時,都感到無語,這敗家子又玩出新花樣,自己和自己簽約,還得來僱傭牙行,這得多無聊。

  不過沒事,有錢就是可以任性。

  劉藎謀都覺得徐繼榮敗家的本領,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而這罪魁禍首就是郭淡。

  但這其實也可以說是郭淡來到明朝的第一個作品,之前陳樓那筆交易,真的只是業餘活動,玩得也是一些小手段,而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運用資本玩法在操作。

  他不是大包大攬,什麼都自己幹,而是全部都分工出去,所有的工作是同步進行,時間就是金錢,這邊雕刻版都沒有做好,那邊卷軸就已經做了不少,雖然瑣碎之事非常多,但是在牙行的幫助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轉眼間,半月過去了。

  這日,郭淡、劉藎謀、朱立枝、徐繼榮又來到三劍客總部。

  「淡淡,咱們現在準備的也都差不多了,下一步該怎麼辦?」徐繼榮盤腿坐在椅子上,將臉湊到郭淡面前,興奮的問道。

  郭淡笑道:「下一步當然是做宣傳。」

  劉藎謀一臉驕傲道:「就憑立枝名聲,還用得著宣傳麼,只要消息放出去,自然會有很多人來。」

  「你這兄弟做得還真是相當不到位。」郭淡搖搖頭,道:「朱公子名氣豈是這般廉價,放個消息出去,哼,搞笑你倒是認真的。」

  劉藎謀惱羞成怒道:「那你說該怎麼宣傳?」

  郭淡道:「當然是挑選一些有身份,有才華,有地位的人來,你放個消息出去,萬一盡來一些三教九流之輩,豈不是糟蹋人家朱公子的名聲。」

  劉藎謀哼道:「你說得倒是簡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京城多不勝數,這如何從中挑選?」

  郭淡嘆道:「沒錢的人都這麼想。」

  劉藎謀又是憤怒,又是困惑,「這跟有錢沒錢有何關係?」

  郭淡突然看向徐繼榮道:「小伯爺,若是你你會如何怎麼辦?」

  徐繼榮撓撓頭道:「我才懶得動這腦筋,我只會叫人去幹。」

  「瞧瞧,這就是有錢與沒錢的區別。」

  郭淡打了個響指,道:「這種事當然是找寇家牙行代辦,咱們廢這腦筋幹嘛。」

  劉藎謀實在是忍無可忍,跳起來,指著郭淡道:「這無恥之人我見得多了,但是如你這般厚顏無恥的,我還真是從未見過,你這是在幫榮弟,還是在幫你自個,丁點大的事都找你們牙行,你們牙行已經賺了不少錢。」

  徐繼榮卻道:「找寇家有啥不好的?我覺得挺好的,省了很多事。」

  朱立枝淡淡道:「我也沒意見。」

  「你們……」

  劉藎謀傷心欲絕的看著自己的兩位兄弟。

  郭淡笑道:「我覺得,要不這樣,乾脆三劍客與寇家簽訂一份長期僱傭合約,但凡買賣上的事,都由寇家牙行來處理,以免那些瑣碎之事,打擾了小伯爺的興致。」

  徐繼榮直點頭道:「這主意妙,這主意妙,早就該這麼做了。」

  劉藎謀已經是生無可戀,他今日才明白,原來無恥是可以沒有下限的。

  郭淡瞧了眼劉藎謀,笑吟吟道:「劉公子,這些天你確實做了不少事,自然得獎勵一番,這樣,我們給你一個名額,你到時拿到市面上去賣,低於五十兩,都不帶理的。」

  一說到錢,劉藎謀猛地驚醒過來,問道:「你是說什麼?五十兩?」

  「嗯。」

  「只是一張請帖而已,能賣這麼貴麼。」劉藎謀狐疑道。

  他曾幫朱立枝賣畫,這價錢他自然是很清楚的,雖然有很多人哄搶,但是價錢跟那些書畫大家還是不能比的,人家那是真的藝術,有些畫都能夠賣數千兩之多,朱立枝的畫更多的是一種商品,用來滿足人性的需求,一般也就是賣個幾十兩,但是作為年輕一代,這價錢也算是高的離譜。

  要說一幅畫買這麼多錢,他倒不會不感到驚訝,但要說一張請帖就值五十兩,這就太誇張了。

  郭淡笑道:「總之,你越沉得住氣,這個名額就會越值錢。」

  劉藎謀聽得眼珠亂轉,道:「既然這麼貴,那咱們還找什麼牙行,自個賣得了。」

  你個傻缺,我要不這麼幹,你這請帖還值個屁的錢。郭淡嘖了一聲,道:「我方才就說了,朱公子何許人也,他的名氣又豈是錢可以買到的。還有劉公子,你真的得改變改變下自己,我們現在走得可都是高端路線,你別老是沉浸在低端,無法自拔,這樣下去,你會脫離隊伍滴。」

  徐繼榮嚴肅的點點頭,一本正經道:「謀謀,我覺得淡淡言之有理,你現在可是一點也不高大上。」

  劉藎謀好奇道:「何謂高大上?」

  「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7 05:12 PM

第五十八章 一絲曙光

  自酒盟會成立以來,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最初那幾天,京城的公子哥們都在翹首以盼,期待著一場商場上的最強對決,因為這一回還涉及到許多大人物,他們都在幫忙營造出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

  然而,結果令他們大跌眼鏡,這哪是什麼最強對決,分明就是一場收割機廣告,至今為止,寇家與興安伯是被打的是毫無還手之力,局勢是呈現一邊倒。

  漸漸的,他們開始淡忘此事,他們倒不是幫著誰,純粹是因為生活太無聊,好不容易有些激情,哪知道會是這結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這看熱鬧的還真是不嫌事大。

  但是柳宗成並未就此罷休,他又不是在演電影,還得顧忌觀眾的感受,而且他真正的目的,可不是針對徐家,他也沒有這個本事,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就是幫助六大酒莊搶佔市場,而他真正要對付的乃是寇家,他是有能力將寇家徹底打垮的。

  在前期不斷的壓迫下,待寇家喘不過氣來時,柳宗成又開始來寇家挖人。

  如今這牙人的契約是相對比較自由的,基本上都是僱傭契約,甚至是臨時的,因為大部分牙人是靠嘴去賺錢的,自身是不產生任何價值的,除非是那些能夠辨別字畫真偽,瓷器好壞的牙人,有可能會跟僱主簽訂長期的契約,至於那些專門說合交易的牙人,是不太可能跟僱主簽訂長期契約的。

  但這些牙人恰恰是最能夠為牙行帶來的利潤的。

  自從酒盟會成立以來,寇家的生意是一落千丈,不是那些牙人不努力,而是大家都不看好寇家,認為寇家過不了這關,為了避免風險,就都不願意與寇家合作,很多買賣都黃了,而牙人是要拿佣金的,故此柳宗成在這時候來挖人,那可是非常致命的。

  「大小姐,我們真的得趕緊想辦法應對,」

  寇義一臉急切的看著寇涴紗,道:「這才幾日,就已經有五個牙人去到柳家,他們還將帶走我們牙行的老僱主,長此下去,這後果不堪設想啊!」

  寇涴紗卻是依舊面如止水,只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又是這句話。

  寇義如今聽到寇涴紗說出這句話,就感覺頭疼。

  他總覺得寇涴紗在處理這事上,與以往的寇涴紗是大不一樣,因為她根本就在沒有處理,一味坐著等死。

  寇涴紗突然又問道:「姑爺最近在幹什麼?」

  寇義一愣,道:「姑爺最近一直都跟小伯爺忙那畫室,唉…說來也真是得感激姑爺,這期間我們牙行接到的買賣,全都是小伯爺給予的,若非如此,只怕走的人要更多,但是…但是這到底非長久之計。」

  「夫人,你在裡面嗎?」

  這說曹操曹操到,門外突然響起郭淡的聲音。

  寇涴紗道:「夫君,請進。」

  只見郭淡走了進來,他瞧了眼寇義,道:「管家也在啊!」

  寇義頷首道:「姑爺好。」

  郭淡點點頭,坐了下來,笑呵呵道:「夫人,小伯爺讓我來告訴你,他們的三劍客要開門了,到時會弄一個畫展……」

  「畫展?」寇義不解道。

  郭淡道:「就是專門展覽他們畫室的畫,簡稱畫展。」

  「原來如此。」寇義點點頭。

  寇涴紗好奇道:「這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

  郭淡哦了一聲,「是這樣的,朱公子是名聲在外,到時肯定有很多人想來看畫展,但是他們的地方不大,容納的人數非常有限,朱公子也不想什麼人都可以去看他的畫展,故此他們希望我們牙行幫助他挑選出一百個人選來,這些人要有身份,有地位,有見識,有才學。」

  寇義皺眉道:「這辨人之事,我們牙行也做過不少,但既然要挑選,那麼首先應該給我們一份名單,如此我們才能夠從中挑選。」

  其實他說的辨人之事,多半都是幫僱主找一些有著特殊才藝的人士。

  這你還好意思來問我?我若還回答你,那我就是個弱智。郭淡道:「呃……這個…小伯爺倒是沒說。」

  寇涴紗道:「既然小伯爺沒有說,那我們就先放出消息,若有人報名,我們再從中挑選。」

  「還是夫人聰明。」郭淡鄙視了寇義一眼,這個管家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墨守成規,做事是一板一眼,又道:「另外,小伯爺覺得每件事都跑來與咱們牙行簽訂一份契約,實在是太麻煩了,故此他就想長期僱傭我們牙行,不以單筆買賣來抽佣,而是每個月給我們一定的佣金。」

  寇涴紗聽得柳眉稍皺。

  寇義也聽得是若有所思。

  郭淡又拿出一份契約來,遞給寇涴紗,道:「夫人請看,這就是小伯爺讓我帶來的合作契約。」

  寇涴紗接過來看了一會兒,其實非常簡單,三劍客所有的業務都由寇家牙行代辦,今後若有合作,也是來找他們牙行談,又遞給寇義,然後向郭淡問道:「這是小伯爺想出來的?」

  郭淡道:「這個想法是出自小伯爺,但是這份契約乃是劉藎謀公子寫的。」

  寇涴紗輕輕點了下頭,又看向寇義,道:「你以為呢?」

  寇義忙道:「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反正有事沒事都得給錢,這當然不錯,至少不會虧本,況且,如今任何一筆買賣對於寇家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挑選的資格。

  寇涴紗點點頭,道:「那好吧,就依小伯爺的意思。」

  簽完這份合作契約,郭淡拿著合約道:「要是沒有其它事,我就先出去了,小伯爺還約了我喝酒。」

  寇涴紗叮囑道:「夫君可別多喝,要注意身體。」

  「知道,知道。」

  郭淡出去之後,寇義不禁感覺好笑,道:「這小伯爺還真是名不虛傳,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還有心情喝酒…唉…也許這對於他們徐家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寇涴紗道:「你先去安排人去處理選人一事。」

  「是。」

  雖然剛接了一筆生意,但是寇義臉上全無喜色,正如他之前所言,此非長久之計,作為一家大牙行,光接一個人的生意,那是毫無意義的,這出門前,他還嘆了口氣。

  可惜寇涴紗並未在意,她坐在椅子上,凝眉自語道:「他這些天一直都在幫著小伯爺忙畫室的事,對於酒莊一事,根本就不過問,而如今牙行已經快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再不出手話,可就晚了,難道…難道我從一開始就猜錯了嗎?」

  她本是想著一箭雙鵰,故裝作無計可施,然後誘使郭淡出手,化解柳家的攻勢,而她則置身事外,從而看清這一切,因為郭淡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對於寇家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是郭淡真的有才能,那為何他要隱瞞這麼多年,這非常不可思議,而他混在寇家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當然不會想到此郭淡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郭淡。

  可惜,這人算不天算,郭淡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整天跟著徐繼榮瞎混,最多就是跑跑腿,傳個話什麼的,關鍵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事後面是有人在操縱,跟上回不一樣,上回寇涴紗很早就察覺到有人在操縱那筆交易。

  本想著一箭雙鵰,卻換得兩頭不著岸。

  這特麼就尷尬了。

  寇涴紗心裡漸漸有些著急。

  而她的誤判,也讓柳宗成感到非常困惑。

  「寇家那邊還是毫無動靜嗎?」

  柳宗成疑惑的看向柳承變。

  「是的,寇家與興安伯那邊都沒有動靜。」柳承變點點頭道。

  「奇怪。」

  柳宗成緊鎖眉頭,道:「怎麼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柳承變道:「爺爺,我看他們已經是無計可施。」

  「胡扯。」

  柳宗成哼了一聲,道:「虧你做了這麼些年買賣,竟然說出這等胡話,這買賣上哪有無計可施一說,即便他們暫時沒有找到應對之策,但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況且…況且我們也不是無懈可擊啊!二十一家酒樓,你難道以為他們真的都是跟我們一條心嗎?」

  福四小聲道:「老爺,可是他們不出招,咱們也沒有辦法逼著他們出招。」

  「我已經在逼了。」柳宗成苦笑一聲,又道:「若是他們再不出招,寇家可能真的就會關門了,而興安伯在江南的酒利,也都將被我們佔得。」

  ……

  興安伯府。

  「老爺,這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徐茂一臉擔憂道:「如今柳家是不斷在從寇家挖人,再這麼下去,只怕救回來,也只剩下半條命。」

  徐夢晹問道:「郭淡最近在幹什麼?」

  徐茂道:「郭淡最近一直都在跟著小少爺忙著畫室的事,根本就沒有在關心此事。」

  徐夢晹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郭淡讓你做的酒罈,做得怎麼樣?」

  徐茂道:「一直都在加緊趕工,已經生產出不少來。」

  徐夢晹稍稍點頭,道:「一切就還是等科考之後再說吧。」

  ……

  翌日清晨。

  寇義是早早起床,然後便去往店面,如今牙行是人心惶惶,他必須得竭盡所能,穩定住軍心,故此這期間,他都是最早一個上班的。

  可是當他來到店門前,發現店門前站著一公子哥,在那東張西望,嘴裡還念道:「怎麼還不開門?」

  寇義瞅著瞅著,見這公子哥似乎有些眼熟,走近一瞧,趕緊快步上前,拱手行禮道:「劉公子早。」

  那公子哥似乎嚇得一跳,瞅了眼寇義,問道:「你是何人?」

  寇義道:「小人乃是寇家的管家,名叫寇義。」

  「寇家?」

  那公子哥聽得眼中一亮,嘿嘿笑道:「原來是寇管家,失敬失敬。」

  寇義一臉懵逼,自己頭上有光環麼。

  又聽那公子哥道:「寇管家,聽聞朱立枝的畫展,是由你們牙行來選人參加?」

  寇義恍然大悟,他原來是為了朱立枝畫展來的,可…可昨天下午他們才放出消息的。

  那公子哥又道:「寇管家,咱們可是老熟人,這名額說什麼也應該有我劉承祐吧。」

  什麼老熟人,方才都不知道寇義是誰。

  但是寇義也只能唯唯若若的點頭。

  因為這公子哥可是錦衣衛都督劉守有的幼子。

  也難怪寇義誠惶誠恐,任何一個百姓,得罪誰,也不敢得罪錦衣衛,若不小心進去了,那可就出不來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8 12:12 AM

第五十九章 誰沒有乾爹

  「快點,快點!」

  因為還是大早上,這馬市街上的人流還算是比較少,只見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跟著一頂轎子慢跑著,一邊跑著,還一邊催促著轎夫。

  只聽轎中有人嚷嚷道:「快什麼快,慢點,顛的少爺我難受。」

  前後四個轎夫立刻又慢了下來。

  那賊眉鼠眼的漢子諂媚的笑道:「少爺,小人這不是怕去晚了,名額被其他人給搶了,小人聽說,可就一百個名額。」

  「他敢。」

  轎中人蠻橫道:「本少爺都還沒有到,他牙行若敢將名額定了,他們這牙行還想不想開下去,再說,本少爺這一年到頭,難得起一回早床,也算是給足他們面子了。」

  「那是那是。」賊眉鼠眼的漢子連連點頭附和。

  過得好一會兒,他們來到牙行門前,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胖子從轎中下來,抬頭一看,頓時驚呼道:「這麼多人啊!」

  只見牙行門前是人山人海,排著長長的隊伍。

  賊眉鼠眼的漢子似乎早有料到,小聲道:「少爺,好像還要排隊?」

  那胖子回過神來,哼道:「本少爺還需要排隊?走!」

  他昂著胖臉,大步來到牙行門前,大手一推道:「讓開,讓開。」

  被他推開的一個公子哥,當即怒道:「嘿,你這胖子還想插隊?真是豈有此理,後面排隊去。」

  竟敢頂嘴?那胖子當即怒目相向,道:「你可知本公子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那公子哥絲毫不給面子。

  「我乾爹可是御膳房的吳公公。」那胖子當即亮出自己的乾爹來。

  明朝自太祖之後,太監非常強勢的,一波又一波,久盛不衰,為何說一波又一波,而不是一代又一代,就是因為太監沒有後代,故而喜歡到處認乾兒子、乾孫子。

  此話一出,前後的公子哥都笑了。

  只見那公子哥直接一巴掌排在胖子頭上,不等那胖子反應過來,又是一手揪住那胖子的衣領,指著後面一人道:「你瞅見那個正在啃著肘子的胖子嗎?」

  胖子被拍的有些懵,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比他還胖的公子哥,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啃著一個大肘子,邊上兩僕人,一個端著酒水,一個扇著扇子,不禁木訥點點頭。

  「此人名叫關小傑,他的乾爺爺乃是司禮監張公公。」

  胖子一聽,頓時滿臉大汗,吞嚥一口,「張…張公公公公公。」

  這司禮監可是太監中的扛把子,相比起來,御膳房算個球啊!

  那公子哥呵呵笑道:「胖子,我看你也別排隊了,回去吧,不可能輪到你的。」

  「是,是,是,小弟打擾了。」

  那胖子連連拱手,能夠排在張公公乾孫前面的,都不用問對方是什麼身份,灰溜溜的離開了。

  要知道如今都還不到正式營業的時候,只不過這群人來頭太大,寇義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提前開門。

  此時,寇涴紗才剛剛出得宅院,準備去牙行,她一邊走著,一邊還尋思著,這麼下去可是不行,萬一我真的猜錯了,那可能會賠上我們寇家的一切!

  突然,邊上一陣嘈雜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像是牙行那邊傳來的,是出什麼事呢?寇涴紗面色一緊,這時候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是致命的,她急忙加快步伐,來到轉角處,偏頭一看,眼前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我這是走錯地方了嗎?

  可這條都走了十多年的路,怎麼可能走錯。

  愣得片刻,寇涴紗急忙回身,往後門繞去牙行,前面那場面太嚇人,光僕人都快擠滿了整條街,平日見不到的牛鬼蛇神全都出來了,這她哪裡敢過去,即便是來到後門,她都是先吩咐惜奴去把寇義叫出來。

  「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要進去,裡面……」

  寇義抹著汗,喘著氣言道。

  寇涴紗急忙問道:「出什麼事呢?為什麼外面這麼多人?」

  「哦,他們都是為畫展來的。」寇義道。

  「畫展?」

  寇涴紗還愣了下,道:「小伯爺的畫展?」

  「對。」

  寇義點點頭。

  寇涴紗驚訝道:「不是昨天我們才接下這樁買賣的嗎?」她甚至都懷疑自己睡了好幾天。

  寇義也是一臉困惑道:「是的,昨天下午我才叫人放出消息的,哪知今早我來到牙行,就見到錦衣衛都督的二公子在門口站著。」

  「錦衣衛都督的二公子?」寇涴紗愕然道。

  寇義點點頭道:「大小姐有所不知,來這排隊的,每個人來頭都不小,那些沒啥地位都已經回去了。」

  寇涴紗聽罷,只覺不可思議,道:「這些人還願意站在外面排隊?難道是小伯爺來呢?」

  「小伯爺倒是沒來。」寇義搖搖頭,又道:「他們之前哪裡願意排隊,都差點打起來,我都不敢去勸阻,是後來聽說小伯爺定下的評選標準,其中還包含著個人德行,他們才願意排隊的。」

  寇義說著又吞嚥一口,他方才忙著連水都沒有功夫喝,喉嚨都是乾的,道:「不但如此,他們為了這個名額,還都想巴結我們牙行,找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要跟我們牙行合作,比如說什麼讓我們牙行幫他們買蛐蛐,買鬥雞,買馬……可我都不敢接,畢竟名額就只有一百個,萬一沒有選到,那可就麻煩了,他們可都不是好惹的。」

  「你做得很對,這種錢咱們可不能賺,待會你還得多多叮囑其他人,以免讓人有機可乘。」

  「我已經叮囑過他們了。」

  寇義辦事還是令人放心,但是讓他運籌帷幄,那是決計不行的。。

  寇涴紗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我們倒是可以借此事,來重振我們牙行。昨日我們不是與小伯爺簽訂一份長期合作的契約嗎?」

  「是。」寇義點頭道。

  寇涴紗道:「你立刻這將這消息放出去,同時你還找人暗中散播消息,就說小伯爺的畫室,將會舉辦多次畫展,而且都是由我們牙行來挑選名額。」

  寇義立刻明白過來,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吩咐人去辦。」

  他剛一回身,又轉過身來,道:「不過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能進去。」

  寇涴紗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姑爺呢?」

  寇義愣了愣,道:「姑爺好像很早就出門去了。」

  寇涴紗沉默少許,道:「你去吧。」

  「是。」

  待寇義離開後,寇涴紗自言自語道:「夫君這些天一直都在畫室那邊幫忙,而畫展和用這種方式挑選人選,可都是從未有過的事,難道這都是他出的主意,目的就是為了借他人之手來幫助我們牙行渡過難關,從而掩藏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那我還是先靜觀其變。」

  在寇家斜對面的一條小巷內,停著一輛馬車。

  「哇!這麼多人排隊。」

  徐繼榮將腦袋伸出車窗外,瞅著牙行門前盛況,不禁發出一聲驚嘆,又縮回頭來,若有所思道:「枝枝的名氣似乎也沒有這麼大啊!」

  劉藎謀暗自點了下頭,立枝雖有一定的名氣,但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吸引這麼多人來,而且那些人平時買立枝的畫,都是遮遮掩掩,又豈敢像如今這般光明正大的排隊。他又瞟了眼郭淡,究竟這廝使了什麼招數。忽然,他眼眸突然轉了兩圈,呵呵道:「榮弟,這畫展可是屬於咱們三劍客的,又不是屬於立枝一個人的,我看有些人多半都是衝著你來的。」

  徐繼榮瞟了他兩眼,笑問道:「這回你又輸了多少錢?」

  郭淡聽得險些笑出聲來,心道:這廝倒也不蠢,其實說他是大智若愚倒也不為過。

  劉藎謀尷尬的咳得兩聲,道:「榮弟,我這期間可都在忙著畫展的事,哪有功夫去賭場。只是…只是我有幾位兄弟也想參觀一下畫展,你能不能送幾張請帖給我。」

  如今他是真的相信,低於五十兩,都不帶理的,那自然得多要幾個啊。

  「這沒問…哎呦,淡淡,你為何踢我?」

  徐繼榮睜大雙眼,看著郭淡。

  郭淡道:「這人選你已經委託我們牙行,你如今又私下送,那不是壞我牙行名聲麼。」

  「這倒也是。」

  徐繼榮點點頭,又看向劉藎謀道:「謀謀,你聽見了,這我也沒有辦法。」

  劉藎謀道:「郭淡,你就能送,我榮弟就不能送?到底誰才是三劍客的主人啊!」

  徐繼榮一聽也對,又看著郭淡。

  郭淡報以歉意的微笑,道:「劉公子,這事我正打算跟你說,你如果昨日問我,我肯定會給你的,咱們什麼交情,幾張請帖而已,但是昨日我跟夫人提及此事時,夫人才囑咐我,不能亂送,所以,先前承諾給你的你那個名額,可能會作廢哦。」

  「作廢?憑什麼?」

  劉藎謀直接竄起來,頭直接撞在車頂上,不禁又捂頭「哎呦」一聲,這可真是得不償失。

  郭淡理直氣壯道:「就憑我家是我夫人當家做主。」

  什麼夫人當家做主,當我是三歲小孩麼,這事不都是你弄出來的麼,真是神也是你,鬼也是你,還什麼都往自己夫人身上推,真是無恥之極。劉藎謀心中暗怒,但他也是混社會的,既然都是郭淡在暗中操作,自然也不能得罪他,如今得罪他,那可就是得罪財神爺,頓時神色一變,呵呵道:「別別別,一個就一個,你們幹牙行可得言而有信啊。」

  郭淡笑道:「看你表現。」心想:我給你的,你不要也得要,我若不給你,你就是死,也是得不到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8 05:14 PM

第六十章 人無完人

  梁園。

  「咱們真的不去嗎?」陳吉瞟了眼李守錡道。

  他身邊的幾個公子哥也都看向李守錡。

  李守錡神情激動道:「當然不去呀,咱們與徐繼榮可是勢不兩立,若去的話,豈不是送上門讓他羞辱。而且,不過是一幅春宮畫而已,有甚麼好看的。」

  陳吉道:「話雖如此,但是咱們若不去的話,只怕會被人笑話咱們不敢去。」

  李守錡疑惑道:「此話怎講?」

  陳吉道:「那畫展可不是花錢就能夠去的,而是要有身份、地位、才華才能夠去的,我認識的可都去報名了,要是咱們不去,他們定會笑話咱們心虛,怕選不上,故此不敢前去。」

  李守錡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更加不能去,你認為徐繼榮會讓咱們參加麼,到時選不上豈不是更丟人,如今咱們讓他家一滴酒都賣不出去,不去才是正常的。」

  「這倒也是,那行,就聽你的,咱們不去湊這熱鬧。」

  ……

  寇涴紗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來這麼一齣。

  但其實是早有跡象。

  當大家知道朱立枝入駐徐繼榮的畫室,成立三劍客後,就已經在默默的在關注,只是這春宮畫畢竟不是主流,大家也不太好聲張,不跟那酒盟會一樣,是可以大張旗鼓去搞,只是那邊不爭氣,鬥不起來。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徐繼榮竟然要搞畫展,既然你們都敢公開搞畫展,那我們還有什麼不敢看的。

  但這只是其次,關鍵他們還不賣票,不收錢,純靠地位、名氣、才華去獲取名額。

  這些公子哥從來不照鏡子,個個都是自視甚高,要不去的話,豈不是告訴別人,我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名氣,沒有才華。

  從春宮畫,到畫展,再到身份地位之爭,從而導致今早寇家牙行的一番盛況。

  那柳家的人哪怕是瞎了,也能夠聽見寇家那邊傳來的嘈雜之聲。

  「爺爺,寇家那邊有動靜了。」

  柳承變快步入得內堂,向柳宗成稟報道。

  柳宗成不但沒有表現的慌張,反正鬆了口氣似得,這對方不出招,他也有些摸不著底,因為他知道這不符合常理的,趕緊問道:「什麼動靜?」

  柳承變遲疑了下,才道:「其實這番動靜與酒莊倒是沒有關係。」

  柳宗成聽得有些迷糊,道:「你到底在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是。」

  柳承變趕緊將今早寇家發生的一切告訴柳宗成。

  柳宗成聽罷,皺眉不語,心想:看來那幕後高人,還是那寇家女婿,並非是曹恪,此事發生之後,他就一直在忙著畫室的事,這一切應該都是他弄出來的,難道他是想要圍魏救趙?可是…這只能幫牙行續命,卻無法治本。又向柳承變問道:「變兒,你如何看?」

  柳承變這回顯得十分謹慎,畢竟這期間,他已經被訓斥過好幾回,過得一會兒,他才鼓起勇氣道:「孫兒以為我們也無須對此感到恐慌,因為光憑這畫展根本無法扭轉眼下的局勢,只要興安伯酒莊的酒賣不出去,這日子一久,興安伯自然會受不了,只要寇家無法扭轉局勢,還是將會面臨關門的地步。」

  柳宗成點點頭,道:「我想待會六大酒莊一定會派人來詢問,到時你去跟他們說。」

  「孫兒知道了。」柳承變暗自鬆口氣,這回可算是沒有說錯了。

  ……

  伯爵府。

  「老爺,您回來了。」

  徐茂站在大門前,迎接剛剛上朝歸來的徐夢晹。

  「家裡一切都好?」徐夢晹問道。

  「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麼?」徐夢晹停住腳步問道。

  徐茂道:「只是小少爺那邊動靜倒是鬧得不小。」

  徐夢晹問道:「什麼叫做動靜不小?」

  徐茂趕緊將寇家的情況跟徐夢晹說了一遍。

  徐夢晹聽得鬆了口氣,又是苦笑道:「這還不都是因為朱家那小子,唉…真是一群不學無術的小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氣。

  作為一個長輩而言,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後代為了一張春宮畫,變得如此瘋狂,他只是奢望徐繼榮能夠從這買賣中,學得精明一些,這已經是他對徐繼榮唯一的要求。

  傍晚時分。

  剛剛回到家的郭淡,見寇涴紗坐在燭台下,拿著一張紙仔細的看著,就連他進來都不知道,於是上前問道:「夫人,你在看什麼?」

  寇涴紗微微一怔,見郭淡回來了,忙站起身來,微微欠身,又道:「夫君,你回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想要請教你。」

  「請教我?」

  郭淡頓時是激動萬分,趕忙坐下,頗為期待道:「是什麼重要的事,要請教我?」

  寇涴紗道:「就是關於挑選人選去參加畫展一事,今日我們牙行來了不少人,而且個個來頭都不小,但這名額卻只有一百位,這一時間,我也是難以抉擇。」

  郭淡立刻道:「關於這事,我其實也有一些想法,但是牙行畢竟是夫人你做主,為夫故此也不好說些什麼。」

  寇涴紗問道:「夫君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郭淡一本正經道:「我是這麼想的,這畫乃高雅之物,那麼身份、地位只是其次,關鍵還是在於才華,若心中無墨,又如何能夠欣賞朱公子的畫,我想我們可以舉辦一次詩畫大賽,從而決出一百名來參加畫展,夫人以為如何?」

  這本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但鑒於來報名的那些人,若真的要舉辦詩畫大賽,那檯子絕對被那些公子哥給拆了,這不是成心在侮辱他們麼,而且真正有有才之士,又豈會為了一幅春宮圖這般瘋狂。

  寇涴紗突然心念一動,道:「夫君的這個想法非常不錯,而且說到這詩畫,我似乎還從未見識過夫君的佳作。」

  她心想:郭淡算術都如此厲害,才華定是更加驚人。

  因為算術在明朝一向都不受重視,是屬於課外知識範圍,你課外知識都如此厲害,專業豈不是更加厲害。

  郭淡眨了眨眼,他有些懵,道:「呃……作為夫君,就一定要有佳作嗎?」

  寇涴紗抿唇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道:「夫君乃是讀書人出身,平時自然也經常有寫詩詞文章,那定有一些佳作。」

  你這個蠢貨,你特麼一個理科生,去談什麼詩畫,你這不是挖個坑來埋自己麼。郭淡對自己非常惱火,自己將自己給套路了。

  上天是非常公平的,他是有著很高的數學天賦,但是語文方面,他真是垃圾的一塌糊塗,偏科非常嚴重,詩詞都背不了幾首,他以前經常跟高中同學開玩笑,就是因為語文不好,在國內混不下去,只能跑去國外混。其實郭淡的記憶,還稍微幫他彌補了一些,記得一些詩詞文章,但那有個屁用,寇涴紗又不是讓他背詩,而郭淡以前也沒有作過詩,就會死記硬背。

  「夫君。」

  寇涴紗見郭淡呆呆不語,於是輕聲喊道。

  雖然寇涴紗精通詩詞歌賦,但從未跟郭淡討論過什麼詩詞歌賦,平時對話那都是禮貌用語,但是如今的話,她對於郭淡非常好奇,她希望能夠更多的瞭解郭淡。

  天啊!我是一個讀書人出身,結果數學天賦高,詩詞卻不會,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啊!郭淡瞧了眼寇涴紗,又見那雙美麗的眼睛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心想:先不管,氣勢壓住她再說。手一抬,頗為氣勢道:「夫人勿急,為夫正在醞釀之中,既然是夫人相問,若拿舊的佳作,那實在是敷衍了夫人,決計不行,決計不行。」

  這破罐子破摔,反正他舊的也沒有,就還不如說成是新的。

  寇涴紗眼中一亮,問道:「夫君是要即興作詩嗎?」

  「何謂即興……嗯,正是如此。」郭淡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寇涴紗小露興奮之色。

  郭淡是絞盡腦汁收刮腦中為數不多的詩詞,鋤禾日當午?這鋤禾是誰?又是何人寫得?飛流直下三千尺?這好像是杜甫寫的,不是,那郭淡的記憶中好像是李白寫得。日,這記憶都混亂了,我特麼就分不清了。唉…算了算了,這古詩還是不行,要弄首二十一世紀的,不然忽悠不過去。

  想著想著,他突然眼中一亮,道:「有了!」

  寇涴紗立刻看著他。

  「悄悄的我來了,正如我悄悄的走……」

  念到一半,郭淡突然卡殼了,靠,下半句是什麼來的?

  寇涴紗小聲念道:「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走……」眼中是一片迷茫,又看著郭淡,見他已經是滿頭大汗。

  郭淡此刻就感覺是在語文老師面前背誦課文,那可是他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又過得好一會兒,他一字一頓道:「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張鈔票。」

  話一出口,他心想:應該不是鈔票吧,詩人不會這麼俗,這該死的資本思想,真是頑疾難除,吟詩都吟到鈔票上去了……沒事,沒事,反正以前那郭淡水平也不高,我若弄個什麼千古絕唱,那反而有些離譜。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張鈔票?」

  寇涴紗卻是異常嚴肅道:「夫君詩中的鈔票,可是指寶鈔?」

  「寶鈔?」

  郭淡一愣,旋即想起這寶鈔就是明朝的紙錢,但是在古代玩紙幣,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基本上已經廢除了,急忙點頭道:「對,只是我覺得鈔票比較押韻。」

  寇涴紗凝眉思索著。

  郭淡心中忐忑不安,但氣勢不能丟,打腫臉也得充胖子,昂首問道:「夫人以為如何?」

  寇涴紗微微一怔,若有所思道:「夫君這首詩真是妙不可言。」

  「是嗎?」

  郭淡心中一驚,難道這首詩真的就這麼牛逼,我念錯了,都還妙不可言?我要是念對了,那還不得上天。難怪那些穿越小說的主角,會背上幾句詩,就能夠在古代迷倒萬千少女,原來這不是騙人的,唉…早知會穿越,老子當初就去學文科了,如今隨便背上幾首,那還不得天天晚上拋骰子啊,失策失策!

  寇涴紗點點頭,道:「夫君這詩中蘊含著淡泊名利的思想。」

  淡泊名利?我怎麼領悟不到。難道她是指不帶走一張鈔票?哈哈,這真是錯有錯著。郭淡想著自己都樂了。

  寇涴紗突然瞟了眼郭淡,道:「而且還令我想起一個人來。」

  我的詩,你竟然想到別人?你這是要造反呀!郭淡神色不悅道:「什麼人?」

  寇涴紗道:「一位高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9 01:06 AM

第六十一章 站著將這碗軟飯給吃了

  「高人?」

  郭淡面色一愣,問道:「什麼高人?」

  寇涴紗道:「夫君也許並不知道,上回陳樓那筆交易,其實是有一位高人,在暗中相助,我們才能夠以一萬兩的價格將陳樓賣給金玉樓。」

  「竟有這種事。」

  郭淡先是一驚,但旋即又一臉落寞道:「不過這種事岳父大人和夫人向來都不會跟我說的。」

  寇涴紗忙道:「夫君勿怪,當時那情況,我與爹爹都不敢確定,故而不敢亂言。」

  「原來如此。」郭淡點點頭,又問道:「但不知這位高人與我的詩有何關係?」

  「大有關係,我甚至都懷疑夫君你認識這位高人。」寇涴紗半開玩笑道。

  「哦?」

  郭淡好奇道:「此話從何說起,為夫都讓夫人說的有些糊塗了。」

  寇涴紗道:「這位高人,來無影,去無蹤,雖助我們以天價賣出陳樓,但卻不帶走一文錢,正如夫君詩中所言,悄悄我的來了,正如我悄悄的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著一張……鈔票。」念罷,她心想:這哪裡押韻呢?

  哇!你這聯想力不去寫小說,還真是浪費人才。郭淡故作驚奇道:「這世上竟有如此奇人,若有機會,我定要拜訪拜訪,正如夫人所言,這也是一種緣分。夫人,你說是嗎?」

  寇涴紗似笑非笑道:「夫君還請放心,我一定會揪出這人來的。」

  「夫人。」

  郭淡突然叱喝一聲,倏然起身,訓斥道:「夫人怎能如此無禮。」

  這郭淡突然發飆,寇涴紗都嚇蒙了,過得片刻,才問道:「夫君為何恁地激動?」

  郭淡言之鑿鑿道:「夫人雖是女流之輩,但好歹也讀過聖賢之書,這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夫人適才說這位高人曾幫助過我們,那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應該感恩圖報才是,而夫人竟然用『揪』這個字眼,是揪賊嗎?這與忘恩負義又有何異,為夫對此是感到相當失望,還望夫人能夠好好檢討一番自己,今後莫要再犯。為夫先回屋了。」

  說著,他一震袖袍,怒氣沖沖的出得大堂。

  待郭淡出得大堂好一會兒,寇涴紗才如夢初醒,她自小就乖巧伶俐,冰雪聰明,長大之後又主持牙行,哪裡被人這般訓斥過,就連寇守信都不敢,這可是頭一回,反應過來,不禁怒上心頭,素手重重一拍桌面,站起身來,慍道:「真是豈有此理。」

  可惜郭淡早已不見蹤影。

  回到屋內的郭淡,興奮的往塌上一滾,架著腿,回想起方才寇涴紗被自己訓斥得一臉懵逼,就忍不住想笑,自言自語道:「原來訓斥老闆的感覺是如此的妙不可言,可惜我以前不太敢。呵呵,夫人呀,這你真不能怪我沒有職業操守,你這套路玩得是飛起,讓你吟濕的是你,你還借這詩來揪我,你這就太欺負人了,今後你跟我玩套路,我就讓你瞧瞧,什麼叫做書呆子的剛猛。」

  說著,他目光下移,突然伸手重重…呃……輕輕地一拍,道:「兄弟,對不住了,既然躺著吃不到這口軟飯,那麼咱們只能站著將這口軟飯給吃了。」

  翌日。

  郭淡早早起來,準備去畫展那邊看看,如今已經進入最後的籌備階段,這時候可不能掉鏈子,可若是他不去,只有徐繼榮在的話,想不掉鏈子都難啊!

  「夫君早!」

  剛剛來到前院,便遇見了寇涴紗。

  「夫人早。」

  郭淡十分見外的拱了拱手,旋即將臉偏向一邊,書呆子的傲嬌那是展露無遺。

  寇涴紗瞧他一眼,咬咬牙,但還是忍了下去,問道:「夫君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

  郭淡微微一瞥,道:「不知夫人昨夜可有做深刻檢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還蹬鼻子上臉了。

  面對如此「迂腐」的郭淡,寇涴紗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因為一直以來她在面對郭淡時,都是端莊大方,從來就沒有大聲跟郭淡說過話,更別說教訓,這事一般都是寇守信的幹得,但是寇守信如今不在,寇涴紗現在都有些後悔讓寇守信去田莊靜養,這廝是要上房揭瓦的節奏。

  「昨日我的確是用詞不當,但夫君也無須為此大動肝火吧。」寇涴紗語氣平淡,但也暗藏怒意。

  「夫人怎還執迷不悟。」

  郭淡嘆了口氣,道:「一直以來為夫都以為夫人你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端莊賢淑,故而對你敬重有加,不敢越雷池一步,可為夫萬萬沒有想到,夫人竟然對我們的大恩人說出『揪』這等粗鄙之語,這實在是令為夫大失所望,夫人那端莊大方的形象,在一夜之間,是轟然倒塌,為夫是心疼啊!正所謂,這哀大莫過於心死!」

  這還有完沒完。

  向來冷靜的寇涴紗,聽到郭淡對一個「揪」字是長篇大論,喋喋不休,從昨日說到今日,就如那蒼蠅一般,在耳邊嗡嗡嗡叫著,著實令人心煩,又見其一副迂腐書生的模樣,一雙素手都在微微顫抖中……

  她不會打我吧?據說古人都會武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郭淡又道:「還望夫人能夠好好檢討一番,為夫約了小伯爺,就先溜…咳咳,失陪了。」

  他微微頷首,然後往大門走去,待走到門口時,確定自己安全之後,他突然回過頭來,道:「若是為夫回來之時,能夠看到床頭上放著一封檢討書,為夫將會大感欣慰滴。」

  說完,他就趕緊溜了。

  檢…檢討書?

  寇涴紗美目中突然迸發出兩道火光來,咬著銀牙罵道:「這廝真是可惡至極。」

  恰好寇義從旁經過,只覺自己出現了幻聽,我們大小姐竟然罵髒話了,急忙上前,忠肝義膽道:「大小姐,是誰惹您生氣呢?」

  寇涴紗猛地轉過頭去。

  寇義見寇涴紗一對鳳目睜得大大的,頓時嚇壞了,難道是我……忙道:「大小姐,若無事的話,我…我先去牙行了,如今牙行那邊很忙。」

  「哦,那你就快些去吧。」

  寇義立刻腳底抹油,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管家這是怎麼呢?寇涴紗沒有意識到她方才臉上流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過得半晌,她突然反應過來,頓時霞飛雙頰,又是銀牙緊咬道:「這都怪那呆子,哼,遲早有一日,我要將你…給揪出來。」她說到「揪」字時,還加了個重音,好似在鬥氣,你不讓我說,我還偏要說,你能怎樣?

  那邊郭淡溜出府門,來到街旁,只見一輛馬車已經在那裡等候著。徐繼榮還是非常講義氣的,他知道郭淡喜歡坐馬車,但又不喜歡養馬車,故此,他就專門安排一輛馬車負責接送郭淡。

  這才是兄弟。

  上得馬車,郭淡不禁笑道:「站著吃軟飯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來到畫室,只見院中是異常忙碌,不少丫鬟、僕從正在佈置的畫室,可都是按照郭淡的要求弄的,畫都是放置在廊道上,用紅綢隔離……

  「好生點,好生點,莫要摔了我枝枝兄弟的畫。」

  只見徐繼榮站在院中,雙手叉腰,神氣十足的一通瞎指揮。

  郭淡一翻白眼,走上前,喊道:「小伯爺。」

  徐繼榮回過頭來,急忙跑了過來,激動的手舞足蹈道:「淡淡,你來得正好,我們三劍客的畫冊已經做出來了。」

  「是嗎?」

  郭淡道:「快拿來我瞅瞅。」

  「你等會。」

  徐繼榮舉目張望了下,突然朝著一個角落裡面喊道:「謀謀,淡淡來了,快些將咱們三劍客畫冊拿來。」

  「來了。」

  劉藎謀走了過來,將一道粉紅色卷軸遞給郭淡,道:「你瞧,怎麼樣?」

  郭淡接過來,問道:「這顏色是你選的吧?」

  劉藎謀詫異道:「你怎知道?」

  「靠!這麼騷,除了你,還能有誰。」郭淡將卷軸往劉藎謀穿著那件花衣裳一比。

  劉藎謀哼道:「不好看嗎?」

  「倒是很適合我們的主題。」郭淡呵呵笑道。

  「這不就……」

  話說一半,劉藎謀突然嘴唇一合,他現在也弄不清,這是誇他,還是貶他。

  郭淡哈哈一笑,拿著卷軸,先看了看外封,只見封口處有著一個標誌,是三隻手握著三把劍,交疊在一起,這可是他親自為三劍客設計的圖標,顏色方面,他不管,因為他也不懂這年頭的人喜歡什麼顏色,又有什麼禁忌,這都是劉藎謀在負責,但是商標的話,劉藎謀就不太懂,但他也是隨便想的,畢竟他又不是什麼專業人士。

  徐徐打開卷軸來,未見到圖案,先看到的是上下邊那精美的刺繡紋路,這第一幅圖便是出浴圖,那美妙的背部曲線,嘖嘖……

  看得一會兒,他稍稍點頭道:「還算是不錯。」

  徐繼榮道:「這還算是不錯,你知道麼,這已經可以跟朝廷的印刷坊相比了,甚至還要更好。」

  「是嗎?」郭淡驚訝道。

  劉藎謀笑道:「這是當然,朝廷可沒有榮弟這麼捨得花錢。」

  朝廷的印刷坊當然不可能去下大成本去精益求精,只要清楚就行了,他們又不是做買賣,或者說搞藝術,他們純粹就是工作,再加上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可是一位大財迷,花錢弄這些,就還不如拿給我來數數。

  而徐繼榮完全不在乎錢,這回他可是砸了不少錢進去,光那木頭可都是江南來的,什麼絹布、刺繡,都是採用最上等的材料,以及最巧手的工匠。

  「放心,這錢咱們很快就會賺回來的。」

  郭淡笑了笑,又繼續看了起來。

  整個卷軸大概兩尺長,而上面的圖案是大小不一,如第一幅圖,就是佔據整個寬度,六寸左右,但是更多都是上下兩幅,不是很大,但是非常精緻,只不過細節上和顏色上還有一些不足,但技術這回事,需要時間去慢慢改進,這在目前來看,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

  而且每一幅圖案邊上,都引用一個成語,多半都是出自曹植的《洛神賦》,若寫著的是「腰如約素」,那這幅圖案就是體現腰肢的纖細美,雖然上面的圖案都是屬於人體繪畫,但是基於中國的傳統文化,沒有那麼的直接了當,有些披著一層輕紗,有些借周邊花草遮擋,但是一點也不違和,反而還能讓鑒賞者充分的發揮想像力。

  「很不錯。」

  郭淡點點頭,將卷軸遞給劉藎謀,又問道:「數量方面呢?」

  劉藎謀笑道:「這是印,又不是畫,雕版都已經做好,只要你覺得合適,我們很快就能夠印出一百卷來。」

  「那就行了。」

  郭淡一笑,又向徐繼榮半開玩笑道:「小伯爺,畫展以後,你可就要成為大名人,記得將字練好,說不定到時會有人找你要簽名。」

  徐繼榮從腰間取下一個圖章來,傲嬌道:「本小爺一般都是蓋章。」

  「……」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9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9 05:14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畫展

  因為畫展籌備已經進入最後階段,雖然大致上是沒問題的,但是一些細節方面,還是得由郭淡親自來調整。

  故此郭淡也就沒有盡顧著與徐繼榮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吹牛打屁,在展覽區忙碌了一整日,不過他還是盡量保證晚飯回家吃,在天黑之前,他回到了寇家。

  直奔自己的小院而去,他期待能在枕頭上見到一封檢討書,哪怕是罵他的也行。

  但是,結果令他很失望,非但如此,他一晚上都沒有與寇涴紗碰著面。

  寇涴紗以往對於郭淡是非常尊重的,但這其實恰恰表現出寇涴紗那倔強的性格,她若決定的事,她就這麼做,她也不管外人怎麼看,甚至於自己父親怎麼看。

  而郭淡的兩番訓斥,令她非常生氣,如果她沒有發現郭淡的算賬天賦,她興許還會認為郭淡在外面受到欺負,給予一些諒解,但是如今她可不會這麼想,還讓她寫檢討書。

  哼!

  去你的檢討書。

  真是豈有此理。

  寇涴紗暫時也就不去管郭淡,甚至都不跟郭淡碰面,全心全意將心思放在人選上面,其實這事也讓她很頭疼,因為這上面的人可都得罪不起,斟酌半晌,她索性就是以誰地位更高,誰更有實力就選誰,什麼才華,德行,都裝作看不見。

  這日上午。

  「夫人,你找我?」

  郭淡來到大堂,這還是自上回檢討書之後,他們夫妻第一回見面,因為郭淡這期間也很忙。

  「夫君,關於畫展人選的事,我已經挑選好了,麻煩你拿去給小伯爺過目,若小伯爺覺得不妥,你再拿回來,我再根據小伯爺的意思改改。」

  寇涴紗說著便將一份名單遞給郭淡,神情比以往更加冷漠,儼然一副總裁作風。

  郭淡也一如既往的呆板,作為一個讀書人,這忘恩負義之事,怎能輕易放過,先是將名單接過來,而後道:「夫人,我知道你在生氣,但為夫不覺得為夫做錯了,這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要懂得知恩圖報。」

  寇涴紗見他沒完沒了,也不再與他客氣,冷冷道:「既然夫君好代聖人言,那我也代聖人言,聖人云,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若那人是光明磊落之輩,我定當好生感謝一番,或者重金報答其恩,可是那人鬼鬼祟祟,藏頭露尾,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既然如此的話,我又怎知道他那麼做究竟是在幫我,還是要害我,我要將他揪出來,又何錯之有?」

  郭淡聽得呆若木雞,心想:我這夫人平時不顯山露水,但要真罵起人來,還真是不帶一個髒字,高手!

  寇涴紗冷冷剜了他一眼,心中是怒氣上湧,倒要看你還有甚麼可說的。

  突然,郭淡站起身很來,往後退得兩步。

  他又是想溜嗎?寇涴紗已經是見慣不怪,鄙視之。

  「為夫錯了!」

  郭淡突然長身一揖。

  這倒是令寇涴紗始料未及,愣得半晌,才趕忙起身回得一禮,道:「夫君,你快些起來,這我可承受不起。」她本想上前伸手去扶,但還是止住了腳步。

  「夫人此言差矣。」

  郭淡直起身來,是一派書生作風,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為夫沒有想到這一點,錯怪了夫人,自然得向夫人道歉。」

  寇涴紗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見郭淡如此,自然也不好再與他置氣,語氣登時軟了下來,「夫君切勿自責,其實…其實我也的確是用詞不當。」

  郭淡立刻點頭道:「夫人可算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為夫以為既然不知那人是何目的,就還是不用『揪』這個字,這字也不是合適從端莊大方的夫人嘴中說出。」

  寇涴紗也是醉了,但她怒氣已消,氣也起不起來,無奈的點頭道:「夫君說得是,我今後再不用這個字了。」

  她不是不用,而是不敢再用,郭淡的喋喋不休,實在是太恐怖了。

  這一番辯解自後,夫婦竟神奇的冰釋前嫌,郭淡再三道歉之後,便拿著名單出去了。

  郭淡離開之後,寇涴紗卻是一臉困惑,他真的有些迷糊,郭淡越來越書生作風,一點點事,也都斤斤計較,非得說個明白,心想:關於此事,我還是得做兩手準備,若一味的等著他出手,萬一真的猜錯了,可就麻煩了。

  那邊郭淡去到畫室,將名單遞給徐繼榮,徐繼榮都懶得看,如果這還要本小爺過目,那還僱傭你們牙行幹嘛?

  等到徐繼榮「確定」之後,寇家牙行那邊也正式對外宣佈。

  這一下可就炸了鍋。

  這些來報名的人,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而且都有著迷之自信,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二,見自己竟然沒有入選,都是怒不可遏,你這小小牙行也敢瞧不起我,真是豈有此理。

  頓時一大波人氣勢洶洶的趕來牙行,準備要個說法。

  等到他們趕到時,只見已經有一大波人正站在牙行門前,拿著新鮮出爐的請帖正互相吹捧著。

  這兩撥人立刻就在牙行門前爭吵起來。

  對於那些被選中的人而言,如果對方要說不公平,那就不是針對牙行,而是針對他們這些有身份,有地位,有才華,有德行的人。

  這必須誓死捍衛。

  吵得天翻地覆,個個都是面赤耳紅。

  牙行裡面的牙人,看得是膽戰心驚,隨便揪一個出來,他們可都是惹不起的。

  「大小姐,外面好像吵得挺厲害的。」寇義膽戰心驚的向寇涴紗道。

  「不會有事的,你出去忙吧。」

  寇涴紗看著手中關於興安伯酒莊得資料,頭也不抬的說道。

  她倒不是故作鎮定,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這也體現出她商人的一面,她絕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美女,說到底,這畢竟是畫展,若是讓一個讀聖賢書長大,且非常正直的人來選,一定會選一些書畫造詣非常高的人,其實名單中,有很多這種人,但是寇涴紗完全不顧,就是誰實力強,我就選誰,什麼道德,品行,統統都不看。

  果不其然,外面那兩撥人吵得半天,最終不歡而散。

  一方越是反對,那麼另一方必將誓死捍衛,都已經捍衛到什麼程度,關小傑直接派家丁,日夜輪番在這盯著,一定不能讓對方來牙行鬧事。

  導致外面吵得不可開交,牙行卻是風平浪靜,起初那些牙人還有些擔驚受怕,但是漸漸的,他們就該幹啥,幹啥。

  然而,這事也幫助寇涴紗穩定住局勢,柳家那邊雖然還在不斷的挖人,但是不再像之前那麼容易,很多牙人都選擇留在寇家,因為關小傑這一派人,現在非常護著牙行,這些牙人也就順籐摸瓜,跟他們搭上關係,他們可都是有錢人,關鍵畫室是長期僱傭寇家的,這關係一時還不會斷。

  唯一能夠終結這場爭吵的,唯有畫展。

  好在徐繼榮已經等不及裝逼,日期安排的非常近,吵得幾日,畫展之日終於來臨。

  今日天公作美,晴空萬里,陽光明媚,在沒有燈的時代,這陽光可是成功的必然因素。

  這天時、人和雖然都不錯,但是地勢上卻有著一點點瑕疵,因為當初改造,將含玉樓得正門改為後門,後門改為正門,而含玉樓的後巷是一條小巷子,這馬車進出不便。

  劉藎謀還提過這事,但是郭淡認為完全沒有必要,這酒香就不怕巷子深。

  事實也是如此,這日早上,小巷內就已經堵滿了馬車,後面來的,只能在巷口下車,但是他們一點抱怨都沒有,三三兩兩成群結隊,一邊走著,一邊議論著畫展。

  「想我大明朝如此多書畫大家,卻無人敢辦這畫展,而他們卻敢用這春宮畫來辦畫展,我看這種事也只有徐繼榮幹得出啊!我是沒這臉皮。」

  「我倒是覺得徐繼榮這事幹得不錯,平日裡大家想看看這春宮畫,還得偷偷摸摸,如今光明正大的看,這多痛快。」

  「言之有理,即便到時長輩追究起來,那也怪徐繼榮,怪不得咱們。」

  「不過我倒是聽說,畫展裡面放著的可不是春宮畫。」

  「不是春宮畫?那是什麼?你聽何人說得?」

  「我是聽劉藎謀說得,他雖然沒有具體說,但他說這種畫比春宮畫還要好看。」

  「我就是來看春宮畫的,要看那些好看的畫,我犯得著來這小巷受罪麼。」

  「不可能吧,明明說著畫展展示的是朱立枝的畫,朱立枝就只會畫春宮畫。」

  「你們且聽我說完,這畫展是展示朱立枝的畫,但非春宮畫,而是一種專門畫女人的話,關鍵還都是不穿衣服的。」

  「那就行,那就行。哈哈!」

  交談間,他們來到一扇非常奇特的大拱門前,好似三個拳頭握著三把劍,只見大門上面一塊匾額,上面用紅漆寫著三個大字---三劍客,邊上還有一個「三劍客」的標誌,跟門的形狀很是像似。

  沒有寫「三劍客畫室」,而且著重凸顯那個標誌,顯然郭淡是要打造出一塊招牌來,而不是簡單的辦個畫室。

  「這三劍客指得是什麼?」

  「不就是徐繼榮、劉藎謀、朱立枝三人。」

  「原來如此。」

  「咱們又不是衝著三劍客來的,咱們是來看畫的。走走走,快些進去。」

  大門前站在兩排迎賓司儀,各三人,但是她們穿著卻非常高檔,一點也不像似女僕,惹得一些公子還藉著檢查請帖時,跟這些迎賓司儀搭訕,可見來得都是一群什麼人。

  因為是畫展,閒雜人等是不能入內,這些公子哥的僕人只能在外等候,那些公子哥也都不在意,他們已經在往裡面東張西望。

  檢查完之後,他們便急急入得大門。

  「噝---」

  剛入的大門,便見不少人停住腳步,同時吸得一口冷氣,只見門內豎著一塊一米來長的木板,木板上懸掛著一幅畫,畫中有著一位大美人站在湖中,露出半身來,濕漉漉的紅裙緊緊貼在肌膚上,玲瓏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纖弱的藕臂高舉著一罈酒,嘴唇微張,一道水珠落入嘴中,水珠四濺,性感之中,又透著一股勃勃英氣。

  邊上寫著----風華絕代!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0 12:18 AM

第六十三章 雅俗之辯

  就這一幅「風華絕代」放在這裡,那真是猶如「閒人止步」一般,效果是槓槓滴,一百餘人中,無一人越過這幅畫,紛紛圍聚過來,是裡三層,外三層。

  因為這年頭可沒有模特一說,人物像是少得可憐,多半都是一些大人物專門請畫師來幫自己畫,至於造型、姿勢什麼的都差不多,坐得是四平八穩,基本也就是自己看看,拿不出手的。朱立枝以前畫畫也真是憑想像力,他…他真的會暈的,故此畫中這些女人擺的姿勢,衣服、造型,全都是郭淡想出來的,但是此時的郭淡,是沒有什麼上進心的,他也沒仔細去想,就是截取腦海中經典的一幕。

  可即便如此,已經足以令這些公子哥們為之瘋狂,因為這到底是畫,不是T秀,關鍵這種畫技,將人物畫得是惟肖惟妙,他們恨不得將眼球鼓出來,微微張嘴,嘴角發亮,神情癡呆,喃喃自語。

  「哇…這女人真是好美啊!」

  「風、華、絕、代…我今時今日可算是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風華絕代。」

  「這…這真的是畫嗎?為什麼我感覺這女人是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洗澡。」

  「這美人分明就是在喝酒。」

  「你見過誰站在湖裡喝酒?這分明就是在洗澡。」

  「你見過誰洗澡不脫光衣服?」

  「是呀!為什麼不脫光呢?唉…這真是令人遺憾。」

  「你們就別爭了,這只能說明我立枝賢弟的畫技已臻化境,就憑這一幅畫,絕對當得上大家風範。」

  「可朱立枝還如此年輕啊!」

  「哼,我早就說過我立枝賢弟才天縱奇才,你們卻都不信,你們也不想想,我知枝賢弟以前見到女人都會暈倒,卻又能夠畫出那美妙的春宮畫來,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言之有理。」

  ……

  「我…我可以摸摸嗎?」

  胖子關小傑如癡如醉的伸出他那胖胖的手來。

  啪啪啪!

  無數隻手同時伸出,重重的拍在那胖手上。

  瞬間腫起。

  「哎呦!」

  關小傑縮回手來,還未發飆,就被眾人的唾沫給淹沒。

  「你怎能用你那髒手,玷污了這純潔、高貴的風華絕代。」

  「小傑,你若敢碰她,就別怪我不顧兄弟情面。」

  「你要真想摸,那就去春滿樓摸,這裡可不歡迎你。」

  ……

  關小傑平日裡雖然囂張跋扈,但是面對眾怒,他也有些害怕,忙陪著笑臉道:「各位兄弟勿要動怒,我也就隨便說說而已。呵呵……」

  「各位貴客,還請勿要觸碰。」

  邊上站著的僕從,一邊流著冷汗,一邊小聲叮囑道:「我家少爺吩咐過,誰若不守規矩的話,那只能請他出去。」

  一位公子立刻道:「這你大可放心,我等絕不會褻瀆立枝賢弟的畫。」

  此人一看就是朱立枝的鐵粉,如這種鐵粉,那絕對相當鐵的那種,因為這是小眾畫,而不是主流。

  「咦?那裡還有一幅。」

  也不知誰高喊一聲,站在內圈的人立刻舉目望去,然後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外圈的人急忙湊近,畢竟一幅畫就這麼大,他們站在後面哪裡看得到。

  關小傑等人來到那幅畫前,不由得吸得一口冷氣,此話畫中是一位嬌媚的少婦站在高高的青瓦上,睥睨眾生,正優雅的脫著外衣,裡面那透明的輕紗裝,是在那露與不露之間,真是高貴之中有透著絲絲性感,傲慢之中又藏著一點挑逗,這對於男人真是如毒藥一般,一旦沉迷其中,便不可自拔。

  邊上同樣寫著四個大字---傾國傾城。

  「傾國傾城。妙哉!妙哉!」

  「此女真當得上傾國傾城。」

  …

  關小傑只覺血液沸騰,一本正經的向畫邊上的司儀問道:「這畫中女人,可是根據真人所畫?」

  那僕從答道:「回公子的話,畫中女人皆是我們三劍客的畫妓。」

  「畫妓?何謂畫妓?」

  「就是專門供朱公子畫畫的女人。」

  「哦……」

  關小傑張著嘴,兩眼放光。

  周邊立刻想他投來無數道讚賞的目光,哥們,你這個問題問得可真是太妙了。

  然而,這兩幅畫是放在門口的,其實都還比較含蓄,那廊道上的畫,可真是……嗯,妙不可言。

  很快,這一百位嘉賓就分開來,不斷的遊走在廊道上,目光逐漸變成得綠油油的,亦或者站在一幅畫前,怔怔出神。

  有些涵養、才學的公子哥,對於朱立枝的畫技是讚不絕口,打心裡的崇拜,而且每一幅畫都是有著不同的場景,走得還真不是那種低俗路線,是走藝術、高端路線,都是有著深意的,大多公子哥都在討論這美女背後的故事,他們都在猜,各種發揮想像。

  可惜寇涴紗沒有以才華論人,純粹以地位來論,其中也有一些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他們就……比較內個一些。

  正當眾人沉浸在畫中時,畫展後面突然行來一大群人,但見為首一人身著紅袍,頭戴明朝標誌性的網巾,模樣還算俊俏,就是步子邁得有些混蛋。

  不是徐繼榮是誰。

  但要論騷,還得是邊上的劉藎謀,只見其身著一件美人刺繡的花裳,鬢插紅花,腳上一雙白玉色的布鞋。

  此二人真是騷氣沖天,令一旁身著褐色布衣的郭淡是黯然失色,不過今日才是他們的節日,郭淡不過是友情客串,自然不能搶他們的風頭。

  「哎呦!我榮弟來了。」

  「徐賢弟,別來無恙。」

  「賢弟,多日不見,你可真是越發俊俏了。」

  ……

  那些公子哥見到徐繼榮,就如蒼蠅見到大便,立刻撲了過來,將徐繼榮圍在中間,賢弟、榮弟、喊得那叫一個親,噓寒問暖,馬屁就猶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殊不知在此之前,徐繼榮只是他們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都不跟徐繼榮在一塊玩,徐繼榮身邊真正的兩個好友,就只有朱立枝和劉藎謀這兩個問題青年,如今又多了一個郭淡。

  然而現在,他們都是爭相巴結徐繼榮,因為他們知道,這畫展可不是只舉辦一次,他們跟寇家是長期合作,肯定還有下次的,而且,這些畫到時會不會對外出售呢?還有那畫中美人……

  總之,他們有太多相求。

  徐繼榮活了這麼大,可從未有過被眾星捧月的感覺,簡直就是要逆天,笑得眼睛都沒了。

  「咦?怎麼不見我朱賢弟?」

  一位朱立枝的鐵粉突然問道。

  郭淡心想:朱立枝要是被你們這麼圍著,可能就不是暈這麼簡單,說不定會鬧出人命來的,畢竟你們是這麼的----髒!

  徐繼榮哦了一聲:「枝枝沒有來。」

  「這不是朱賢弟的畫展嗎?」那鐵粉疑惑道。

  徐繼榮慍道:「當然不是,這是我們三劍客的畫展,難道你認為那畫框也是枝枝做的麼。」

  有理有據。

  但偏偏有人不服,問道:「三劍客中不包含朱賢弟嗎?」

  「……」

  徐繼榮立刻詞窮。

  郭淡趕忙站出來道:「各位應該都知道,朱公子向來淡泊名利,極少露面,又豈會來此。而他之所以舉辦這個畫展,不是為了要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為了爭口氣,他讓世人知道,他的畫並非登不了大雅之堂,亦非是低俗之物,欣賞其畫之人,也非是那低俗之人,朱公子曾言道,自己所愛,便是高雅,他人所喜,便是低俗,所謂雅俗之辯,只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

  劉藎謀、徐繼榮同時偏頭看向郭淡,心裡尋思著,枝枝何曾說過此話,還說了這麼多個字,這不太可能呀。

  但是眾人卻為之叫好,同時心生感動,為了朱立枝舉辦這畫展,是要為我們爭口氣呀。

  「說得好!何謂低俗,何謂高雅,不就是人云亦云麼。」

  「真不虧是我朱賢弟,光憑這份傲氣,已然勝過不少書畫大家,千古名士。」

  「不錯,今後誰若敢言我朱賢弟的不是,我定不放過他。」

  ……

  郭淡看著他們激動、瘋狂的神情,心中暗笑:看來這古往今來,鐵粉都是如此瘋狂。

  關小傑突然湊上前,一手搭在徐繼榮的肩膀上,嘻嘻道:「繼榮,你這畫賣嗎?」

  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繼榮身上,臉上皆是緊張、忐忑。

  徐繼榮傲嬌地拍開關小傑的胖手,道:「這可是畫展,只能看,不能買。」

  大家聞言,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一人道:「榮弟,你就行行好,賣我一幅,這錢不是問題。」

  劉藎謀頓時兩眼放光,眼珠一個勁的亂轉,數字在腦海中不斷的跳動著。

  徐繼榮卻覺自己被侮辱了,瞪著那人道:「難道你認為本小爺缺錢嗎?」

  「……」

  遇上一個不缺錢的老闆,真是人生一大悲哀啊!

  關小傑眼眸一轉,道:「那這畫中人呢?」

  「什麼畫中人?」徐繼榮錯愕道。

  關小傑嘿嘿道:「徐兄,你就別瞞我,我可已經知道,這畫中人就是你們三劍客的畫妓。」

  徐繼榮又被問懵了,他還真就沒有考慮過這回事。

  郭淡又站出來,轉移話題道:「各位稍安勿躁,雖然畫展中的畫,暫時不會出售,但是小伯爺將會給各位奉上一份薄禮。」

  那些公子哥聽罷,個個都露出不屑的神情,別說薄禮,哪怕是厚禮,他們也看不上,若不是畫,就別拿出來,身邊都沒個下人,拿著費勁。

  郭淡笑道:「這份薄禮乃是三劍客傾情推出的一種畫冊,上面印得都是畫展上面的畫。」

  大家頓時眼中一亮,激動的看著郭淡。

  真香!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0 05:05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0 05:18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知己難求

  賣畫?

  郭淡從來就不認為賣畫是一門好生意,哪怕價錢再高,對於一間公司而言,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因為這畫的產量實在低得可憐,也不可能高得起來,哪怕賣一幅畫,比賣一千冊畫冊更賺錢,郭淡也會選擇畫冊,因為賣畫得到的只是一個客戶,而賣畫冊得到的是一千個客戶,對於一家新公司而已,客戶才是最重要的,而不僅僅是錢。

  這也是為什麼郭淡一開始就直接要求收購印刷坊,都不帶考慮的,可見他壓根就沒有打算賣畫。

  免費看畫展,還有畫冊送,這實在是太令人驚喜了。

  然而,驚喜可不只是如此。

  「這…這是畫冊?」

  當關小傑看到女婢們端上來的一道道卷軸,不免睜大大雙目。

  其餘人也是呆若木雞。

  這是超出想像的精美啊!

  他們原以為畫冊是一本本小簿子,哪裡知道對方會拿出這麼精美的畫冊來。

  劉藎謀可算回過神來,之前本是他該說的,都讓郭淡給說了,趕緊站出來道:「各位,此乃我們三劍客精心為大家準備的畫冊,同時也是我們推出的第一期畫冊,世上就只有一百冊,但是將來我們還會再推出第二期,第三期,到時大家就都可以來購買,但這第一期畫冊是相當珍貴的。」

  生產一套畫冊的版,是非常耗錢的,只印一百冊,聽著好像有些不划算,其實不然,目前三劍客才剛剛開始,需要的是名氣,故此郭淡才決定第一期直接就弄限量版,目的很簡單,就是給他們一個出去裝逼的理由,他們一定會拿著這些畫冊到處裝逼,而且別人就是買不到,只能默默看著他們裝逼,這無形間就是在給三劍客打廣告。

  而且若干年後,還可以能弄個懷舊版什麼的,到時又可以坑一筆錢,這是商人慣用的伎倆,總之,絕不可能虧錢。

  他們欣喜若狂的接過畫冊來,又是小心翼翼的打開來,上面果真都是畫展上的畫,雖然不及真畫那麼好看,但是他們卻視若珍寶一般,因為這卷軸做得實在是太精美了,都是用最上等的材料製作的,給畫添加了不少光彩,一看就知是那不俗之物。

  而且這也是一種全新的畫冊,之前可沒有誰見過這樣的畫冊。

  其實這也可以說是中國風的雜誌。

  「榮弟,你…你這真是太客氣,我等不花一文錢來此,你還送上如此珍貴的禮物,你叫哥哥怎說是好。多謝,多謝。」

  ……

  又看又拿,大家心裡是萬分感激,紛紛向徐繼榮道謝。

  郭淡心想:不謝,不謝,只要你們成天拿著這畫冊去酒樓裝逼,那我們就不虧。

  徐繼榮一揮手道:「各位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能在……」

  徐春小聲道:「百忙之中。」

  「哦,百忙之中,抽空來此,捧我們三劍客的場,那是看得起我們,區區薄禮……」

  「何足掛齒。」

  「何足掛齒。」

  真是的,就這麼一句話,你特麼都要卡兩回殼,你腦袋就不能記記事麼。郭淡瞅著徐繼榮那大屁股,就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哎呦,榮弟,你這話說得……為兄汗顏,為兄汗顏啊!」

  劉藎謀道:「今日我們還備上薄宴,大家可以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論畫。」

  那關小傑嘿嘿道:「若是有畫妓作陪,那是再好不過了。」

  唰唰唰!

  大家又都看向關小傑。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關小傑面色一緊,趕緊用大肚包裹住自己的胖手,忐忑不安道:「各位覺得好不好?」

  「好!」大家異口同聲道。

  這個建議簡直就是妙極了。

  徐繼榮一臉不爽道:「各位,我這可是畫展,不是青樓,你們這是作甚。」

  此話一出,眾人是又尷尬,又失望。

  但他們也沒有絲毫抱怨,畢竟他們又有畫看,又有畫冊拿,還有得吃,這要還抱怨,可真是天打雷劈。

  這酒上來之後,大家可都不是席地而坐,高談闊論,他們來這可不是喝酒的,而且畫展是有時限的,故而他們是端著酒,三三兩兩,在廊道評價著每一幅畫,這其中快樂,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徐繼榮今日可算是獨領風騷,大家爭相巴結他,因為大家對於三劍客還不是很熟悉,他們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關於三劍客的一切。

  有徐春在徐繼榮身邊,郭淡也是非常放心。

  這擼的時間,不,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已經臨近傍晚,畫展也到此結束。

  可是大家都意猶未盡,這畫真是越看著迷,越看越覺得非常驚人,很多細節都值得研究。

  故此,他們紛紛詢問,何時舉辦第二次畫展。

  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還未確定。

  大家都是懷著遺憾和不捨離開的,歷史上第一次畫展,便在這遺憾中結束,但是也唯有遺憾才能夠刻骨銘心。

  ……

  「枝枝!枝枝!」

  徐繼榮回到後堂,興沖沖的衝入一間屋內,朝著坐在畫板前的朱立枝,激動道:「枝枝,你先前不去,真是可惜了,你可知道那些人是如何誇你的麼,他們都說你能夠稱得上書畫大家,有著大家風範,還有……總之,每個人都對你的畫是讚不絕口。」

  他性子單純,不是那種非常自私之人,若別人誇他的朋友和親人,他也會感到非常開心的。

  「嗯。」

  「……」

  「枝枝,他們都誇你,你怎好像不開心?」徐繼榮呆呆的問道。

  「呵呵!」隨後進來的郭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伯爺,朱公子對於今日發生的一切,早已經預料到,開心勁都已經過去了。」

  「是嗎?」徐繼榮疑惑的看著朱立枝。

  朱立枝卻是看向郭淡,道:「真正未卜先知的,應該是你。而且……」

  話說至此,他頓了下,又道:「以後別以我的名義胡說八道,尤其是那些我從未說過的話。」

  言罷,朱立枝便執筆繼續畫起來。

  他怎麼知道的這麼快?哦……我知道了,這潔癖佬害羞男定是派人前去打探消息,靠,還真是虛偽。郭淡哼道:「以後我要說你淡泊名利,我還怕爛嘴巴了。」

  雖然徐繼榮再三挽留郭淡跟他們一塊去慶祝,但是郭淡還是殘忍的拒絕,作為朋友,他對徐繼榮可謂鼎力相助,作為上門女婿,他當然還是要回家陪夫人吃飯。

  ……

  「夫君回來了。」

  寇涴紗似乎早早就在前院等候著,見郭淡回來了,便立刻迎了上去,問道:「畫展那邊一切可還順利?」

  郭淡嘆了口氣道:「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寇涴紗面色一緊,這畫展他們也有份參與,要是弄砸了,牙行也會受到牽連的,忙道:「出什麼事呢?」

  郭淡搖頭嘆道:「我原以為他們會對朱公子的畫技和人品,多加討論,哪裡知道他們眼中就只有畫中女人,談論的不是胸,就是臀,為夫真是羞於與他們為伍。夫人,你為何選了這麼一群人參加畫展?」

  「……」

  寇涴紗能說什麼是好,你們開這樣的畫展,她只能選這樣的人,況且,她也不敢選其他人,道:「還望夫君見諒,我也想盡可能選一些才華橫溢的人去參加,但是我主持著牙行,我唯一要確保的,就是畫展能夠成功舉辦。」

  「唉…你說得是,這也怪不得你。」

  郭淡背負著雙手,仰天長嘆道:「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啊!」說著,他突然回過頭去,看著寇涴紗,問道:「夫人可有知己?」

  寇涴紗微微一愣,螓首輕搖道:「我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哪有什麼知己。」

  「一位都沒有嗎?」

  「嗯。」

  寇涴紗輕輕點下頭。

  郭淡點點頭,神情有些黯然,又是一聲嘆息:「原來為夫在夫人心中,就連知己都談不上。悲哉!悲哉!」

  「……」

  寇涴紗沒想到郭淡會是這麼個意思,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急忙道:「夫君,我……」

  「你無須解釋,我懂得,我懂得。」

  郭淡擺擺手道:「今日為夫遇上太多傷心事,沒有什麼胃口,就不陪夫人吃飯了。」

  言罷,他便形單影隻往自己小院走去,背影透著一絲絲悲涼。

  寇涴紗看著郭淡,臉上浮現出一絲內疚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1 12:14 AM

第六十五章 瞬間打臉

  翌日清晨。

  「原來打醬油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剛剛醒來的郭淡,並未急著下床,而是坐在床上,發了會呆,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那舒爽的感覺,令他又生出一番感悟來。

  以前的他跟寇涴紗一樣,也是一個工作狂,他畢業之後,就從來沒過過各種節日,他的節日就是某天清晨,叮的一聲響,幾百萬,甚至上千千萬美金到賬。

  如果是以前,昨日才舉辦畫展,今日腦袋裡面肯定都是工作,連伸懶腰的功夫都會沒有,但是如今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他就是去打打醬油的,是沒有任何壓力的。

  跑了幾個圈回來,吃過早餐之後,他晃悠悠來到前院,然後低著頭看著自己上下擺動的腳尖,正如其扇所言---閒得蛋疼。

  「夫君早。」

  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

  郭淡抬起頭看去,只見寇涴紗兀自是身著一襲淺白色素裙,不施粉黛,姿容秀美,高挑的身材,修長的雙腿,令這簡樸的素裙變得時尚起來,微笑的點點頭道:「夫人早啊!」

  寇涴紗稍覺有些詫異,昨日他還悲哉悲哉的離去,今日心情怎又不一樣了,問道:「夫君約了小伯爺?」

  「沒有。」

  郭淡搖搖頭道:「前些天我一直都在幫忙,故此小伯爺讓我在家休息幾日。」

  寇涴紗又問道:「那為何夫君起這麼早?」

  「去牙行做事啊!」

  「啊?」

  「不妥嗎?」

  郭淡心想:這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可我這秘書只幹了前半句,期間還被你狠狠套路了一番,後半句都還沒有嘗試過,商人也得講道理啊!

  「不…不是。」

  寇涴紗螓首輕搖,道:「我也是覺得夫君你在外忙碌這麼些天,應該在家好好休息,最近牙行那邊也沒有太多的事。」

  她如今還真有些怕面對郭淡,因為郭淡漸漸變得有些神鬼莫測,時而迂腐,時而感性,時而暴躁,時而輕佻,完全拿捏不準。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郭淡神情嚴肅道:「但是經過昨日一番談話,我覺得我必須得牙行。」

  「昨日?」

  「就是論知己一事啊!」

  「……」

  寇涴紗神情有些不自在。

  郭淡自顧說道:「不瞞夫人,我昨夜在屋思考了整整一晚上,為什麼我們夫妻就連知己都談不上,這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因為我們平時缺乏溝通,不夠瞭解彼此,故而雖在同一屋簷下,卻入陌生人一般,以前我覺得我們是相敬如賓,但現在我覺得要想相敬,先要相知,夫人以為如何?」

  寇涴紗只是莞爾,然後便往前走去。

  這是什麼意思?

  郭淡微微一愣,然後追了上去,問道:「夫人為何不答我?」

  寇涴紗兀自往前走著,其實她只是很謹慎,她又怕郭淡這話裡面,藏有什麼陷阱,出得大門,她才回道:「若想要他人以誠待之,首先得以誠待人,夫君以為我說得對嗎?」

  「夫人言之有理。」

  郭淡點點頭,又道:「此也是我的座右銘,這一點夫人應該是深有體會。」

  寇涴紗問道:「何以見得?」

  郭淡道:「我做買賣可從來都是以誠待人,只是人不以誠待我。故此岳父大人當初才不斷告誡我,要去騙……啊,不,是要精明一點,不要這麼老實,要學會說一些善意的謊言,唉…可惜這老實是我的本性,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郭淡就如一張白紙,一眼就能夠看個明白。」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尖嗓音,「哎呦!郭公子。」

  只見一個紅屁股,不,一個脂粉厚的可以糊牆的婦人扭著肥臀,揮舞著粉紅色絲帕,衝著他而來。

  「這是哪裡來的妖怪?」

  郭淡當即吸得一口冷氣。

  要怪?寇涴紗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那婦人來到郭淡面前,就直接往他身上靠。

  救命啊!

  郭淡急退兩步,道:「大媽,你找誰?」

  「找你啊!」

  那婦人盯著郭淡是兩眼放光,道:「我說郭公子,你自個說,你是多久沒上我春滿樓,我家小如玉可是常念叨著你。」

  春滿樓?

  郭淡在記憶中收刮了一番,這才想起,這婦人名叫花花姐,乃是春滿樓的老媽子,突然,猛地偏過頭去,看向自己的妻子。

  這臉打得真是太瞬間,饒是郭淡都未能及時反應。

  寇涴紗莞爾一笑:「記住,要以誠待人。」

  然後,便往牙行那邊走去。

  「夫人,誤會……」

  「夫人?」

  花花姐這才注意到寇涴紗,因為先前郭淡與寇涴紗剛好是來到轉角處,寇涴紗又是站在靠牆那邊的,故此花花姐只看到郭淡就跑了過來,不禁道:「郭公子,這就是你夫人麼,可當真是如傳言一般,有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真是漂亮。」

  「閉嘴。」

  郭淡怒了,衝著花花姐咆哮道:「你有沒有點職業道德,你一個開青樓的,跑到人家家門口來拉客,真是靠之,我看咱們京城最大的奇跡,就是你們春滿樓竟然還沒有關門。」

  「呸呸呸,大清早,別亂說。」

  花花姐揮舞了下絲帕,又是一臉委屈道:「我方才不是沒有瞧見你夫人麼,要是瞧見了,我豈會這麼說,我花花姐吃過的鹽,可是比你吃過的米還要多,難道連這點道行還沒有麼,而且這大清早的,姑娘們可都還沒有起床,我拉勞什子客。」

  「難道你是來散步的?」

  「當然不是,我是來找你們談買賣的。」

  「談買賣?」

  郭淡雙目一睜,義正言辭道:「我郭淡可是正直的一逼,豈會與你們青樓談買賣,去去去,哪邊涼快上哪邊去。」

  「嘿,幾日不見,你這脾氣倒是見漲不少。」花花姐不禁咧嘴一樂,他倒不會跟郭淡這書呆子生氣,笑呵呵道:「行行行,你不跟我談,我去找你夫人談。」

  靠!這婆娘是要去告狀嗎?該死的,我特麼一時想不起郭淡曾在春滿樓留下過多少證據。郭淡是又慌又怒:「你等會,我問你,你是想利用我夫人來威脅我嗎?」

  花花姐哭笑不得道:「郭公子,我真是找你們來談買賣的,若非如此,這大清早的,我沒事上你們牙行來幹嘛。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家,你是做不了主的,我還是去找你夫人吧。」

  說著,她還真的一扭一扭的往牙行那邊走去。

  「喂喂喂。」

  郭淡幹嘛追上去,一把拉住她,這好死不死,剛剛出得轉角,就見寇義從大門走出來,恰好看見他們兩個拉拉扯扯的,不禁是大吃一驚。

  這姑爺的口味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郭淡趕忙鬆開手,指著寇義道:「管家,你的眼神很可惡啊。」

  「寇管家,你來的正好,」

  花花姐見得寇義,臉上一喜,快步走上去。

  哇!見到寇義這麼興奮。郭淡也先一步來到寇義身邊,低聲問道:「你老相好?」

  這真是倒打一耙。寇義忙道:「姑爺,這話你可別亂說,我可從未去過春滿樓。」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姑爺,我們做牙行的就怕別人不認識。」寇義欲哭無淚道。

  花花姐好奇問道:「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

  「沒什麼。」寇義又是拱手道:「花花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

  花花姐臉向郭淡,指著寇義道:「瞧見沒有,這才是買賣人,郭公子,我看你還真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料。」說著,她又向寇義道:「我今兒是來找你們談買賣的。」

  郭淡只覺沉冤得雪,他媽的,你要早說這句話,屁事都沒有,還說什麼如玉小娘子,哦…我想起來,上回就是那小娘子與孫不言狼狽為奸,坑了我淡兄,哼,這筆賬我都還沒有跟你們算,等我哪日心情不爽,我特麼就學星爺,請幾個又老又醜的乞丐去光顧你們春滿樓,用錢砸死你們,也算是回報你們接我來大明。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1 05:08 PM

第六十六章 反響有些大

  「找我談買賣的?」

  寇涴紗詫異的看著花花姐。

  「當然是來找你的。」

  花花姐咯咯笑道:「我可不會在這時辰來找你夫君的。」

  寇涴紗不禁又看向後面進來的郭淡。

  郭淡欲哭無淚道:「夫人看我作甚,我對此是毫不知情。」心想:這婦人還真不愧是青樓出身,特麼說個買賣,都給弄得有姦情似得,我也是醉了。

  反應過來的寇涴紗忙伸手示意道:「哦,花花姐請坐。」

  待花花姐坐下之後,寇涴紗問道:「不知花花姐有什麼需要我們牙行效勞的。」

  花花姐將身子往前一湊,眨著眼道:「是這樣的,我聽說徐小伯爺的畫室與你們牙行簽訂了一份長期僱傭契約,不知是否?」

  寇涴紗稍稍點頭道:「是有此事。」

  花花姐激動道:「我這回來就是想與你們合作,讓小伯爺的畫室幫我春滿的歌妓畫幾幅畫。」

  聽到這裡,郭淡是恍然大悟,心想:看來春滿樓生意越來越好,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八婆的商業嗅覺還是非常敏銳的,算了,她也是職業習慣,就不跟她一般計較。

  「畫幾幅畫?」

  寇涴紗倒是有些不太理解。

  花花姐激動的手舞足蹈道:「然後再舉辦一次畫展,專門展示我們春滿樓歌妓的畫,就是這麼簡單。」

  寇涴紗稍一沉吟,又瞟了眼郭淡,然後才問道:「花花姐是想借畫展,來提升你們歌妓的名氣?」

  花花姐咯咯直笑,道:「妹子真不愧是我京城的大才女,這麼快就明白過來。咯咯……」

  昨日畫展究竟發生了什麼?寇涴紗沒有料到會來這麼一筆買賣,以前也從未有人這麼幹過,這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道:「這事我還得去問一聲小伯爺,畢竟畫畫方面,可不是我們牙行在負責。」

  「這樣呀!」

  花花姐略顯有些失望,道:「行,那就這樣,不過你得記著,我可是第一個來的。」

  言下之意,萬一有別的青樓來找你,你可得先來後到。

  寇涴紗微笑的點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

  花花姐站起身來,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又衝著郭淡笑道:「郭公子,記得……」

  話說一半,她趕緊閉嘴,又心虛的瞟了眼寇涴紗,然後訕訕離開。

  忍住,忍住,這不過是她的職業習慣,職業不分貴賤,我要尊重,我要尊重。郭淡趕緊深呼吸幾口氣,平復自己憤怒的心情。

  「夫君,昨日畫展究竟發生了什麼?」寇涴紗向郭淡問道。

  似乎對於郭淡上青樓,倒不是很在意,其實郭淡每回去春滿樓,她都也知曉,因為郭淡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而歸,但她從來沒有給過郭淡一丁點臉色看,她可沒有資格去在意這些,故此她也從來不過問,其實寇守信都不好意思在這事上面訓斥郭淡。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就是那些嘉賓都非常喜歡那些畫中的女人,我不是跟夫人你說過麼。」郭淡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他覺得不需要告訴寇涴紗,若這也想不到,那真該打屁股了。

  一旁的寇義小聲提醒道:「大小姐,如今咱們牙行的生意可不是很好,這可不能放過呀。」

  寇涴紗點點頭,又向郭淡道:「夫君,勞煩你去問小伯爺一聲。」

  正當這時,一個學徒在門外稟報道:「大小姐,百花樓的飄兒姐求見。」

  「百花樓?」

  寇涴紗不自覺的又看向郭淡。

  郭淡忙道:「這我真沒有去過。」

  片刻後,只見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走進來,「呀!郭公子也在啊!你可是許久沒來我百花樓玩了。」

  「……」

  郭淡生無可戀的看著她。

  飄兒姐也沒有再搭理他,因為郭淡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如今這樣,呆呆的,愣愣的。

  不用說,這飄兒姐來的目的與花花姐是一樣的。

  她剛走,那學徒又在門口道:「大小姐,城東弄潮樓翠兒姐求見。」

  郭淡都已經懶得去想,直接用帕子蓋住了臉。

  寇涴紗瞟他一眼,緊緊地抿了抿唇。

  「咦?郭公子也在,你可是許久……」

  「你不是吧,我都已經蒙著臉了,你也看得出?」郭淡激動的跳起來。

  翠兒姐掩唇咯咯笑道:「你以前經常來弄潮樓玩,我翠兒姐若是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那還開什麼青樓呀!」

  「……我去外面透口氣。」

  郭淡生無可戀從後門走了出去。

  翠兒姐好奇道:「郭公子這是怎麼呢?」

  寇涴紗莞爾道:「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在坐在這裡吧。」

  翠兒姐眨了眨眼,這才想起,寇家千金乃是郭淡的妻子,頓時一臉尷尬,道:「抱歉,抱歉,其實郭公子也很少去我那裡玩,他真的…真的很久沒來了。」

  那邊郭淡出門就是一腳飛起,將門邊上的竹簍給踢飛,心想:這郭淡原來是這麼風流,京城的青樓都跑了個遍,我還真特麼誤會他了。

  因為那些記憶本不是他的,很多都是促發性的,只有遇到人和事,他才能夠想起來,可想而知,如今他腦子裡滿是那鶯鶯燕燕……

  之前郭淡是鬱鬱不得志,因為他認為自己是懷才不遇,而且寇涴紗雖然平時對他非常尊重,但是沒有做到一個妻子對於丈夫的關心,是一點都沒有,他去青樓其實不全也是為了身體需求,更多的他需要女人對他的讚美和崇拜,以及關心。

  郭淡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也能夠理解之前的郭淡,如今他既然變成了郭淡,這好的不好的,他都得接受,故此等到翠兒姐走了之後,郭淡又回到屋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老子就是去逛青樓了,你想怎樣?

  寇涴紗似乎真的沒有在意,都沒有提這事,妻子如此,也真不知該喜該憂。

  「大小姐,城西綢緞在的秦員外來了。」

  寇涴紗微微一愣,忙道:「快快有請。」

  只見一個身材高瘦,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此人正是京城有名的綢緞商人,秦端。

  寇涴紗欠身一禮,道:「晚輩見過秦叔叔。」

  郭淡也趕忙起身拱手一禮。

  「呵呵,你們無須多禮。」

  「秦叔叔請坐。」

  秦端坐下之後,道:「賢侄女,今兒叔叔登門造訪,是有一事想托。」

  寇涴紗問道:「不知秦叔叔有何事需要晚輩效勞的。」

  秦端輕咳一聲,道:「聽聞小伯爺的畫室與你們牙行簽訂了一份長期的僱傭契約,買賣上的事,都是你們牙行在幫忙。」

  難道又是……寇涴紗點點頭道:「是有此事。」

  「那就好。」秦端點點頭,又道:「我來此是希望,將來那些畫妓所穿的衣服,以及所需的畫絹都由我們綢緞莊來提供,衣服我們可以免費提供給你們,至於絹布的話,如果量少我們也可以免費,量多的話,價錢也是好商量的。」

  他們來牙行,一般很少拐彎抹角,有事說事。

  果然如此。寇涴紗真的沒有任何準備,只能拿出方才那套說辭來應付,因為三劍客和牙行對此事,都沒有過任何商量,也沒有想到,之前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她也不敢擅自決定。

  秦端也是稍顯失望的離開。

  寇涴紗又再向郭淡問道:「夫君,昨日畫展真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真得沒有。」郭淡直搖頭道。

  「大小姐,城南四寶店的張員外求見。」

  這四寶店可是馬市街最大的一家書具店。

  寇義道:「大小姐,老張肯定也是為畫展一事來的。」

  寇涴紗又看向郭淡,都不用她問,郭淡便欲哭無淚道:「真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寇涴紗道:「夫君誤會了,我是想說,為了避免夫君你來回跑,夫君還是晚點再去早小伯爺商談此事。」

  ……

  金玉樓。

  「小傑,這邊,這邊。」

  「傑弟,你可真是等苦了哥哥,待會可得罰你喝上一杯。」

  ……

  關小傑一臉得意洋洋,瞅了他們一眼,道:「今兒是誰家有喜事麼,還特地請我來吃飯。」

  「要有喜事,自然也是小傑你啊!」

  「我?」

  關小傑道:「我有什麼喜事?」

  「你昨日參加了畫展,這還不算喜事麼。」

  「來來來,快與哥哥說說,這畫展好看嗎?」

  「聽說你們還得到一冊畫冊,可有帶來?」

  「哈哈!」

  關小傑哈哈一笑,指著他們道:「就知道你們是為此事而來。」說著,他手往邊上一身,「拿來。」

  「是。」

  只見一個隨從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精明的木盒上前來,打開來,粉紅的卷軸,透著一股騷味。

  大家立刻圍聚過來。

  「別亂碰,這可是寶貝,我可告訴你們,世上就只有一百冊,多一冊可都沒有,而且也不可能再有。」關小傑那傲嬌的小表情,讓人有一種扁他的衝動。

  ……

  櫃檯那邊,周豐看著關小傑他們,向掌櫃的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定是在討論昨日小伯爺舉辦的畫展,老爺有所不知,這都已經是第四波了,昨日去參加畫展的人,今兒可真是出盡風頭,這些公子哥可都是輪著請他們吃飯,咱們酒樓的生意都因此好了不少。」

  「是嗎?」

  周豐好奇道:「這畫展辦得如此成功?」

  那掌櫃點點頭,道:「如今看來,確實非常成功,而且,寇家這回可算是起死回生。」

  周豐道:「此話怎講?」

  「因為先前小伯爺僱傭寇家牙行來負責畫室買賣方面的事宜,如今畫展取得如此成功,不少人想與畫室合作,都跑去寇家牙行打聽。」

  周豐聽罷,陷入沉思之中。

  ……

  正午時分,徐夢晹從太僕寺出來,抬頭看了眼天,呵呵笑道:「今兒天氣倒是不錯。」

  揮著寬袖,慢悠悠的往皇城外走去。

  「興安伯請留步。」

  忽聽得一尖嗓子叫道。

  徐夢晹偏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一個老太監手握拂塵行來,一張老臉雖然佈滿了皺紋,但氣色還算不錯,略有些駝背,身著一件紅色蟒袍,在明朝能著蟒袍者,不是首輔大臣,那就是皇帝身邊的大宦官,這蟒袍都是皇帝恩賜的,性質跟黃馬褂有些類似。

  而此人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誠,也可以說是太監中的扛把子。

  「原來是張公公。」

  徐夢晹連忙拱手一禮。

  張誠拂塵一擺,回得一禮,又道:「恭喜,恭喜。」

  徐夢晹微微一愣,問道:「不知這喜從何來?」

  張誠道:「咱家聽說令孫舉辦了一次別開生面的畫展,並且引起極大的反響,有此佳兒,自是可喜可賀之事啊!」

  「畫…畫展?」

  「難道興安伯不知道嗎?」張誠好奇道。

  「知…知道一些。」徐夢晹尷尬地點點頭,又是苦笑道:「真是讓張公公見笑了,那孽子成天胡鬧,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由他去。」說到後面,他都有一種羞於見人的感覺。

  「瞧您說得,這哪是什麼胡鬧。」張誠笑得幾聲,又道:「不瞞您說,我今兒還特地是為這事來找您的,不知興安伯可否借那畫展上的畫,於我一觀。」

  徐夢晹當即一臉懵逼的看著張誠,你一個太監看春…那種畫,這……

  張誠見徐夢晹不言,又道:「興安伯若有不便之處,那就罷了。」語氣透著一絲不悅。

  「不不不。」

  徐夢晹如夢初醒,趕忙道:「公公說借可真是言重了,我回去之後,立刻命人將畫送來,張公公若是喜歡,那就送於公公。」

  為了幾幅春宮畫去得罪當朝第一太監,腦袋摔壞也幹不出這種事來。

  張誠又是臉色一變,笑道:「哎呦!那怎好意思。」

  徐夢晹趕忙笑道:「哪裡,哪裡,那不過是孽子他們弄得幾幅拙作而已,我本還不願意他們弄這畫展,怕他們丟人現眼,沒曾想竟能夠得到張公公的賞識,我這心裡是高興還來不及。」

  這話倒也不僅是吹捧,明朝太監還真是多才多藝,這張誠管轄的仁智殿,那就是宮廷畫師工作的地方,他鑒賞畫得本事可也是一等一的,去牙行的話,絕逼是簽長期契約的那種。

  「那就多謝了。」張誠還真沒有跟他客氣。

  「不謝,不謝。」

  徐夢晹拱拱手,心裡有些犯嘀咕,他應該不會對那些畫感興趣,難道是陛下?嗯,倒是有這個可能,自陛下親政以來,一直都有命宦官去民間搜羅詩詞、小說、字畫,他應該是要來給陛下的。這榮兒的畫展到底展示的是什麼畫?不到一天功夫,都已經傳到皇宮來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2 12:15 AM

第六十七章 喜極而泣

  「老爺,您回來了。」

  徐茂是十年如一日的站在門口,迎接徐夢晹上朝歸來。

  徐夢晹似乎在思索什麼,只是嗯了一聲,上得臺階,他突然停住腳步,偏頭向徐茂問道:「榮兒呢?」

  徐茂訕訕道:「小少爺…小少爺他還在房裡睡覺。」

  「這都什麼時辰了,他還在睡覺?」徐夢晹鼓著雙目道。

  徐茂道:「老爺息怒,昨日小少爺因為跟劉公子他們慶祝畫展舉辦成功,喝了不少酒,很晚才回來的,故此才睡到現在。」

  徐夢晹問道:「昨日畫展舉辦很成功嗎?」

  徐茂立刻道:「老爺有所不知,可是非常成功,今兒一早我出門走了走,那大街小巷可都在談論昨日的畫展。」

  大街小巷?哼,都已經傳到宮中去了。徐夢晹越聽越好奇,揮手道:「你快去把榮兒叫來,我有事要問他。」

  「是。」

  過得半晌,徐繼榮揉著眼睛,迷迷糊糊來到大堂,「爺爺,您找孫兒啊!」

  徐夢晹道:「我問你,你昨日畫展舉辦的怎麼樣?」

  徐繼榮眼中一亮,頓時變得精神抖擻,往邊上盤腿一坐,拿起徐茂悄悄為他準備的糕點,往嘴裡塞,含糊不清道:「爺爺有所不知,昨日孫兒的畫展舉辦的那是相當成功,去參加的人可都是讚不絕口。」

  「是嗎?」徐夢晹沉眉問道。

  「爺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春春。」徐繼榮很是激動道。

  剛剛睡醒的他,哪裡知道此事早已經傳遍整個京城,根本就不需要去問徐春。

  「那倒不必,不過爺爺倒也想看看,你們畫展展示的是什麼畫?」

  徐茂聽罷,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趕緊偷偷給徐繼榮使了使眼色,小少爺,這可是一個陷阱。

  「好啊!」

  徐繼榮才不會想那麼多,聽說爺爺要看,不禁是激動萬分,哪裡顧得著徐茂,嘿嘿道:「正好我前兩日讓枝枝幫我畫了一幅新扇子,比畫展上展示那幅畫還要更加好看一些,我現在就去取來讓爺爺瞧瞧。」

  徐茂聽得冷汗直流,小少爺,你怎總是記吃不記打,這分明就是老爺的計策,唉…只怕待會你又得去院中跪著。

  很快,徐繼榮就拿來一把嶄新的折扇,遞給徐夢晹,道:「爺爺,你看?」

  徐夢晹接過折扇來,打開一看,嘴角頓時抽了抽,只見扇面畫得真是畫展那幅風華絕代,這一幅畫,徐繼榮是尤為喜歡,故此求朱立枝幫他畫了一幅。

  完了!

  徐茂輕嘆一聲。

  徐夢晹突然眉頭一皺,道:「這立枝賢侄的畫…怎麼看著與之前的不一樣呢?」

  徐茂驚訝的看著徐夢晹,怎麼還討論上呢?

  徐繼榮嘿嘿一笑,道:「爺爺,孫兒告訴你,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嗎?」

  徐夢晹立刻問道:「難道這也與郭淡有關?」

  「爺爺怎知道的?」徐繼榮驚愕道。

  「除了他還有誰幹什麼事都得遮遮掩掩,生怕他人知曉。」

  「這倒也是的。其實是淡淡教了枝枝一種新畫技。」

  「郭淡還會畫畫?」徐夢晹震驚道。

  徐繼榮嘻嘻道:「爺爺沒有想到吧。」

  這小子究竟還藏了多少本事。徐夢晹搖頭苦笑著,又道:「榮兒,爺爺很喜歡這些畫,你能否將這些畫送給爺爺。」

  「爺爺喜歡啊!」徐繼榮聽得差點沒有喜極而泣,可算是得到爺爺的認同,忙不迭點頭道:「好好好,孫兒待會就去三劍客,挑選幾幅最好的送給爺爺。」

  徐夢晹擺擺手,道:「爺爺是讓你將昨日畫展展示的畫都送給爺爺。」

  「全部都要?」徐繼榮睜大眼睛看著徐夢晹道。

  徐夢晹點頭道:「全部都要。」

  徐繼榮眨了眨眼,突然頭一歪,問道:「爺爺,你是不是又想納妾呢?」

  一炷香後。

  徐繼榮跪在院中,可憐兮兮的向徐茂道:「大管家,你能否幫我去請淡淡來。」

  徐茂嘆道:「小少爺,這事就別讓外人知道了……」

  「你指得是爺爺納妾的事嗎?」

  「……」

  ……

  傍晚時分。

  「大小姐,若是咱們能夠接這些買賣,就算未來幾個月沒有買賣,咱們也不怕。」

  寇義一邊整理著厚厚的資料,一邊激動的向寇涴紗道。

  自花花姐離開之後,前來談買賣的商人就沒有斷過,是一波接一波,導致郭淡都沒有離開過,就在這裡幹著秘書的活。

  寇涴紗只是略顯疲憊的點點頭。

  整理完資料的寇義又道:「若無其它事,我先出去了。」

  「嗯。」

  等到寇義出門之後,寇涴紗又看向一旁癱倒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郭淡,抿了抿唇,道:「夫君,看來只能明日再去與小伯爺商談此事。」

  「知道了。」

  郭淡點點頭,其實都不用問,這買賣也必須做,拉贊助可也是郭淡事先就計劃好的。

  寇涴紗又問道:「夫君,那畫展上展示的是什麼畫?」

  郭淡突然坐起身來,精神奕奕道:「乃是一種人體繪畫,就是專門描繪女人身體美的畫,倒還別說,朱公子的畫技可真是出神入化,畫得是惟肖惟妙,可惜那些嘉賓不懂得欣賞,盡顧著美色去了。對了,夫人不是非常懂畫麼,要不我拿一幅來,我們夫妻一塊研究研究。」

  「啊?」

  寇涴紗微微一驚,頓時霞飛雙頰,道:「最近有很多事要做,此事還是改日再說吧。」

  郭淡遺憾的點點頭,道:「好吧。」

  寇涴紗再也不敢提這茬。

  但她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一次畫展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力。

  但如果她昨日去青樓看看,估計就會明白,昨夜各大青樓真是熱鬧非凡,那些公子哥離開畫展之後,就沒有回家的,都是直奔青樓而去,而且他們是想盡辦法,將那些歌妓打扮成畫中女人,甚至還慫恿花花姐她們去將三劍客的畫妓給挖過來。

  花花姐他們可都是這一行的常青樹,什麼畫妓,那些女人不就是以前含玉樓沒有人要的麼。

  她心想:那些之前沒有人要的歌妓,這一下都成為公子哥眼中的夢中情人,我這些有人要的姑娘,要上一回畫展,那不得都成仙女啊!

  綢緞莊也是如此,很多公子哥找他們,訂製畫中的服飾,準備拿回去給自己的小妾穿,雖然綢緞在也可以做,但這也太麻煩,就還不如讓那些畫妓穿他們家的,下回就直接來買就是了。

  寇涴紗都沒想明白,更別說那柳宗成。

  「老爺,看來我們想要一舉整垮寇家是難以做到。」福四很是遺憾道。

  柳宗成稍稍點頭,畢竟他混跡商場數十年,出現任何意外,他都能夠坦然接受,只是無法理解,納悶道:「這區區一場畫展,為何有如此影響力,這真是令人費解啊!」說著,他又看向柳承變,道:「變兒,你可知道原因?」

  柳承變道:「據說是因為朱立枝這回展示的畫,是一種新的風格,畫得是栩栩如生,而且…而且畫中都是一些衣衫不整的女人,故而深得那些公子的追捧,而小伯爺又與寇家牙行簽訂了長期僱傭契約,從而導致很多商人都去找寇家商量與三劍客合作的事宜。但孫兒認為,這只是一個意外,不會影響大局的。」

  柳宗成心想:若只是一個意外,那就好了,就怕這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

  翌日。

  「咦?畫呢?」

  來到三劍客總部的郭淡,突然發現畫都沒見了,不免一驚,道:「是進賊了嗎?」

  徐繼榮沒好氣道:「我爺爺可不是賊。」

  「我也沒有說你爺爺,你這是答非所問。」郭淡翻著白眼道。

  劉藎謀哼道:「那些畫就是讓伯爺給拿走了,明白嗎?」

  「伯爺給繳了。」郭淡道。

  徐繼榮立刻道:「不是繳了,我爺爺說很喜歡那些畫,讓我將那些畫都送給他,這我能不送麼。」

  郭淡愣得半晌,才道:「當然得送,但是…但是伯爺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動得起來?」

  「這我也很納悶。」

  徐繼榮盤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著。

  唉…人家都已經大半截入土,尚且是如此孜孜不倦,奮發向幹,精益求精,而我這麼年輕,卻不思上進,整日就知道跟這群蠢貨混在一起,虛度年華,郭淡啊郭淡,你慚不慚愧啊。郭淡眼中含淚,哽咽道:「哦,我今日來此,只是想來告訴你們,你們三劍客……開始…開始賺錢了。」

  貪財的劉藎謀聽得臉上卻是毫無喜色,反而忐忑不安道:「郭淡,究竟是賺錢,還是賠錢?你說清楚一點,我怎麼看著你好像要哭似得。」

  「你懂個屁,我這他媽叫做喜極而泣,嗚嗚嗚----」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2 05:17 PM

第六十八章 欲破連橫,唯有合縱

  劉藎謀瞅了瞅郭淡,看著不太像喜極而泣,更像似被人追債。

  「淡淡,我們真的掙錢呢?」

  徐繼榮倒是沒有想這麼多,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的看著郭淡。

  「嗯。」

  郭淡含淚的點點頭。

  徐繼榮大喜,忙問道:「掙了多少?」

  「不計其數。」

  「那是多少?」

  「就是數不清。」

  那劉藎謀頓時沒好氣道:「榮弟,你莫要聽他的,他這是在故意戲弄你,咱們什麼都沒有賣,怎麼可能掙錢,就算掙錢,也不可能是不計其數,這世上哪有這掙錢的買賣?」

  「真的。」

  郭淡將一沓資料遞給劉藎謀,「不信你瞧瞧。」

  「我來瞅瞅。」

  徐繼榮一把奪過來,看了兩眼,只覺頭暈目眩,趕緊遞給劉藎謀,道:「還是你來看吧,待會告訴我就是了。」

  劉藎謀將信將疑的接過來,仔細瞅了半天,疑惑道:「這…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心情平復下來的郭淡,已經坐在徐繼榮的位子上,喝著美酒,品著糕點,道:「意思很簡單,就是今後我們從畫妓到服侍,再到文房四寶,統統都有人給我們提供,而且他們還給我們錢,求著咱們的用他們的。」

  「什麼?」

  徐繼榮驚訝道:「拿錢給我們,求著我們用他們的東西?」

  郭淡點點頭道:「哦,還有很多家供我們選擇。」

  徐繼榮長大嘴巴,過得半晌,才道:「買賣是這麼做的嗎?」

  「不是。」

  劉藎謀木訥的搖搖頭,道:「這不太尋常了。」

  忽聽得一個輕柔聲音,「我看看。」

  劉藎謀回頭一看,發現方才還蹲在…坐在角落裡面的朱立枝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立刻將資料遞給他。

  朱立枝身旁的隨從立刻接過來,然後舉在朱立枝面前。

  什麼意思?嫌我們的手髒嗎?靠!郭淡一翻白眼,只想吐口唾沫在他衣服上,嚇死這潔癖佬。

  劉藎謀倒是見慣不怪,急忙來到郭淡身邊,問道:「郭淡,這就是怎麼回事?」

  郭淡道:「我也不太清楚,昨日這些大財主就跑去我們牙行,哭著喊著要送錢給三劍客,我和我夫人擋都擋不住,還說什麼不要他們錢,就跟我們急。我冥思苦想一整夜,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因為小伯爺為人簡單,所以他做買賣也簡單,人家做買賣是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客人能夠上門買東西,而小伯爺做買賣,就簡單多了,是客人上門求著送錢。」

  徐繼榮聽著眼中一亮,忙問道:「淡淡,你說我要去科考的話,那些叔叔伯伯也會求著給我狀元嗎?」

  「小伯爺,你想去參加科考嗎?」郭淡驚愕看著徐繼榮,心想:那梁靜茹都還沒有出生,是誰給他的勇氣?

  徐繼榮道:「倒是不想,但是我爺爺很早前曾想讓我去參加科考。」

  那應該很早很早之前的事。郭淡趕忙拉住徐繼榮,道:「小伯爺,科考這事你就別想了,你要去科考的話,就證明你已經不簡單了。」

  「放心,放心,我就隨便說說,你還當真我想去,我現在最想的就是辦好這三劍客,你知道麼,雖然我爺爺昨日又讓我去院裡罰跪,但其實他也是非常支持我繼續將這三劍客辦下去,這好像是爺爺第一回支持我。」徐繼榮說到後面,是樂呵呵直笑。

  郭淡八卦道:「伯爺為何又讓你罰跪?」

  「這都是因為……」

  「咳咳咳!」

  門外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徐繼榮的話。

  只見徐茂走了進來。

  「大管家,你怎麼來呢?」徐繼榮錯愕道。

  徐茂行得一禮,道:「小少爺,我是來找郭淡的。」說著,他看了眼郭淡。

  郭淡跟著徐茂來到院中。

  徐茂開門見山道:「郭淡,你們牙行憑借此次畫展,可以說是渡過危機,但是我們酒莊的情況卻是更加嚴重,方才江南那邊傳來消息,柳宗成果然也在江南地區針對我們酒莊做了不少事,雖然情況沒有京城這般嚴重,但若是長久下去,我們也會受不了。」

  時機還沒有成熟,我也沒有辦法。郭淡風輕雲淡的笑道:「大管家,這話你得去跟寇義說,都這麼些天過去了,他們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證明你們給的壓力不夠。」

  徐茂納悶道:「你不是很愛你妻子嗎?」

  「不但愛,而且還非常信任。」郭淡笑道:「內子絕非是一般女人可比的,我相信她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危機。」

  徐茂道:「但我家老爺只相信你。」

  郭淡呵呵道:「大管家請放心,我會在旁輔助內子的,我們神牙俠侶,哦不,我們夫婦聯手,自然不止是挽回損失這麼簡單,我們會幫助伯爺一舉奠定民間第一酒莊的地位,將來誰都難以撼動,保管高枕無憂。」

  徐夢晹問道:「就憑那個酒瓶?」

  「錯。」

  郭淡高深一笑:「應該說是憑我們夫婦。」

  ……

  此次畫展可謂是取得空前的成功,還帶來一種新式合作,就是贊助。

  很快,三劍客的成本驟降,從女人到衣服,再到絹布,文房四寶,全都有人贊助。

  而寇家牙行一下子接了這麼多買賣,雖然這些都是沒有佣金的,因為三劍客是長期僱傭他們,這是他們的分內之事,但牙行也因此徹底渡過危機,變得生意興隆,做買賣就是如此,客人越多,就會變得更多,反之,客人越少,就會變得更少。

  柳家對此是毫無辦法,因為這是戰場之外的事,換而言之,這種情況並沒有改善徐家酒莊的狀況,柳宗成自然也不是非常著急。

  但是徐府開始著急了,因為江南那邊的買賣也在被衝擊,且不說其中損失,這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徐茂開始正兒八經的向寇義施壓,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們太寬容了,導致你們都不當回事,就顧著自家的買賣,將我酒莊給忘了。

  之前有郭淡頂著,寇義還未覺得有什麼壓力,如今徐茂開始向他施壓,他立刻頂不住了,這級別相差太大,被教訓的是大氣都不敢喘。

  寇家。

  「大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寇義哭喪著臉向寇涴紗道:「那徐大管家說得已經非常明確,若是我們再不扭轉局勢,他不但會追究我們的責任,而且還阻斷我們與小伯爺的合作。」

  要是徐家來這一手釜底抽薪,寇家可就真的完了。

  寇涴紗微微蹙眉,沉吟不語。

  寇義又道:「大小姐,這事…這事我真的覺得伯爵府已經對咱們是仁至義盡,要是換做別家,只怕早就找上門了。」

  寇涴紗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可這是為什麼呢?」

  寇義愣了下,問道:「什麼為什麼?」

  寇涴紗道:「為什麼伯爵府那邊會對我們這麼寬容,我們與伯爵府向來就沒有什麼往來,你覺得這正常嗎?」

  寇義皺眉道:「這倒是有些不尋常,可能是因為對方這回來勢洶洶,我們的實力遠不如對方,故此伯爵府那邊也給予我們一些諒解,再加上姑爺與小伯爺的關係,才對我們這麼寬容的。」

  寇涴紗突然問道:「姑爺呢?」

  「姑爺?姑爺好像又被小伯爺約出去了。」話雖如此,但寇義卻感到有些納悶,每回談正事時,寇涴紗總要問一句姑爺,這太匪夷所思了。

  殊不知寇涴紗就是糾結於此,她本來是想設了個套,然後等著郭淡往裡面跳,要是自始至終郭淡都站在幾十里之外,那也就罷了,肯定跟他沒關係,問題就在於郭淡一直在這套邊上遊走,就是不往裡面跳,這撩撥的她心癢癢的,究竟是不是他,像,但又不像。

  一直以來她都是非常果敢的,從不拖泥帶水,唯獨在此事上面,總是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

  但事到如今,她真的有些扛不住,她不敢賭,若是徐家與寇家撕破臉,寇家就真完了,突然開口道:「欲破其連橫,唯有合縱。」

  「合縱?」

  寇義一愣。

  寇涴紗道:「酒盟會二十一家酒樓,絕不可能是一條心的。那柳宗成當初組建酒盟會時,其中威逼是要大於利誘,我已經計算過,各大酒樓在酒盟會與不在酒盟會,其實也並沒有多賺多少,而他們得到的是柳家對他們的限制和監視,只不過柳宗成手中握有六大酒莊的酒,他們不敢不從。而當初周豐花那麼大代價,買下陳樓,足見其野心,試問他這樣的人又怎甘心受人牽制。只要我們突破一點,與周豐達成合作,那麼便立刻可以瓦解他們酒盟會,而只要酒盟會遭到瓦解,那麼柳宗成的整個計劃,將會變得不堪一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3 12:27 AM

第六十九章 鷸蚌相爭,誰是漁翁

  「大小姐,我們到了。」

  「嗯。」

  寇涴紗掀開車簾來,在惜奴的攙扶下,下得馬車,微微抬頭,只見二樓的屋簷上,懸掛著一塊匾額---金玉樓。

  「哈哈!」

  忽聽得大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稀客!真是稀客!賢侄女難得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只見周豐出現門前。

  「晚輩見過周叔叔。」

  寇涴紗欠身一禮。

  「賢侄女無須多禮,快快請進。」

  周豐側身,伸手往樓內一引。

  寇涴紗頷首一禮,與寇義、惜奴入得樓內。

  一般來說,寇涴紗是不出來拋頭露面的,她就是待在牙行裡面,通常都是寇義出面,但是這一回,事關重大,而且是因為她的原因,導致他們已經錯過最佳反擊時機,她必須得親自出面,來挽回這一切。

  一行人來到三樓的雅閣內坐下,事先寇義就已經聯繫過周豐,而周豐也是給足面子,今兒上午就不做生意,樓內此時是一個客人都沒有。

  「周叔叔乃是大忙人,晚輩不敢耽誤周叔叔寶貴的時辰,那晚輩也就不拐彎抹角。」

  「賢侄女有話但說無妨。」周豐趕忙言道,神色還帶著一絲期待。

  寇涴紗道:「周叔叔應該知道興安伯的酒莊已經委託於我們牙行來管理,我希望能夠將興安伯酒莊的酒放到金玉樓來賣。」

  周豐笑道:「這當然是可以的。」

  柳家也沒有說不准賣別人的酒,他們只是讓別人的酒賣不出去而已。

  寇涴紗道:「周叔叔可能有些誤會,我們是希望將來金玉樓就只賣興安伯酒莊的酒。」

  「只賣興安伯酒莊的酒?」

  周豐故作一驚,旋即呵呵道:「賢侄女莫要說笑了,這如何可能,我這打開門做買賣,怎能只做一家生意。」

  寇涴紗道:「關於興安伯酒莊的酒,相信周叔叔比晚輩要清楚,這味道要是勝於其它酒莊的酒,也是深得朝中許多大臣的喜歡,如果周叔叔答應將來只賣興安伯酒莊的酒,那麼我也可以保證,興安伯酒莊的酒也只放在金玉樓賣。」

  周豐聽得沉吟不語。

  寇涴紗又道:「晚輩知道周叔叔是在顧忌柳家,但是晚輩私以為酒盟會是建立在不公平之上,柳家只不過是想借酒盟會來控制住京城所有的大酒樓,從而達到他們牙行的目的,而非是設身處地的為這些酒樓著想。與之相比,我們之間的合作將是非常公平的,我們不但不會干預金玉樓,而且我們還會提供許多幫助。晚輩知道周叔叔一直都有去南京開酒樓的打算,而興安伯在江南那邊也有不少酒莊,而且都是名聲在外,我們之間若是合作,不管周叔叔打算在哪裡開分店,都將會事半功倍。」

  周豐笑著點點頭,道:「你說得很誘人,但是酒莊到底不是你們寇家的,而是興安伯的,你如何能夠保證興安伯酒莊的酒能夠一直放在我們酒樓賣?據我所知,你們簽的契約是三年為一期,三年之後誰又知道是什麼情況,而我將會因此得罪柳家,得罪六大酒莊,萬一你們這邊有個意外,那可就完了。」

  寇涴紗道:「我們可以先簽訂一份為期十年的契約,並且將來周叔叔開分店,我們還能夠讓一分利給您,讓你的生意能夠迅速穩定下來。」

  周豐笑道:「且不說這十年間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數,即便不會,十年以後呢?」

  寇涴紗笑道:「那至少也是十年之後,而如今的酒盟會,可是現在就令周叔叔這一身本事施展不開,以周叔叔的本事,不應該只是待在梁園,可惜周叔叔如今卻與那些潛在對手成為了盟友,即便想要去哪裡開個分店,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想柳家為了團結酒盟會,絕不會讓金玉樓與其它酒樓發生糾葛。這話說回來,難道酒盟會就不會有什麼變數嗎?如今柳家要對付我們寇家,故而給你們一些好處,一旦我們寇家倒下,柳家還會如此嗎?這其中的變數,可比我們之間的合作要大得多。」

  周豐略帶讚賞的看了眼寇涴紗。

  從一開始,他就不太心甘情願加入酒盟會,只是當時沒有辦法,可見寇涴紗顯然是做足功課,就是衝著這一點來遊說他。

  柳宗成是要控制你們,而我是真心與你合作,就利益來說,柳宗成不過是給你與其它酒樓同等的待遇,而我給你的將是興安伯的整個酒莊。

  過得好一會兒,周豐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得認真考慮考慮。」

  「這是當然。」

  寇涴紗微微頷首,又道:「但是周叔叔也應該知道,金玉樓乃是我們牙行最佳的合作對象,但也不是唯一的。」

  周豐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好,我盡快給你答覆。」

  送走寇涴紗之後,周豐再度回到方才那間包間,只見裡面坐著多出兩個人來,正是柳宗成和福四這一對老主僕。

  「老爺子,你方才全都聽見了。」周豐坐在柳宗成面前,笑呵呵道。

  「都聽見了。」柳宗成長嘆一聲,「不瞞你說,每見一回這寇家丫頭,老夫心中就得難過一次,若是當初這丫頭成為我柳家的孫媳,哪有這麼多事,這都是寇守信造的孽啊!」

  周豐笑而不語,這關他屁事。

  柳宗成瞧了眼周豐,道:「老朽也不得不承認,她給的條件,的確要比老夫好,但是條件只是條件,究竟這些條件能否轉化為利益,就還是得看實力。」

  言下之意,就是你與寇家合作,面對的將是我柳家為首的酒盟會,你認為我們會對此視而不見嗎?

  周豐笑呵呵道:「老爺子,這在商言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我們能夠看到的不就是這眼前的利益麼。」

  相比起其它酒樓,他是比較不懼怕柳宗成的威脅,一來,他在梁園沒有對手;二來,他大地主出身,自家也釀酒。

  柳宗成沉默少許,道:「這樣吧,在這京城範圍內,你已經壟斷整個梁園,再去其它地方開分店,也賺不到多少。你若想要去江南開分店,我們柳家將會全力支持你,從買地建樓,到找人,再到所有的供貨商,我們都可以幫你辦妥,這是寇家無法幫你做到的,酒樓可不僅僅是需要酒。」

  周豐呵呵笑道:「老爺子出手果然是非同凡響,這事我會慎重考慮的。」

  柳宗成見周豐沒有馬上答應下來,眼中閃過一抹不快,但也就是一閃即可,旋即微笑的點點頭。

  送柳宗成主僕後,那掌櫃的立刻向周豐問道:「老爺,他們兩家給的條件似乎都不還不錯。」

  「你急什麼,如今他們兩邊都有求於我,只要我們沉住氣,等到他們鬥到最激烈的時候,自然就會有更好的條件出現。」周豐呵呵笑得幾聲,然後哼著小曲,回店裡去了,被人爭搶的感覺真好。

  馬車上。

  「老爺,這周豐果真是難以應付,他這分明就是想兩邊要價,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福四面色凝重道。

  柳宗成嘆道:「我與他打過不少交道,此人是狡詐多變,但也不得不說,他確實非常有本事,好在目前能夠與寇家合作的就唯有周豐和曹達,其餘的酒樓,根本沒有實力,與我們抗衡,而曹達那邊因為與廠衛的關係,他不可能去得罪六大酒莊,所以目前而言,就只有周豐有可能會與寇家合作,只要能夠穩住他,那便無憂矣。」

  說到這裡,他輕輕鬆得一口氣,道:「不管怎麼樣,寇家可算是出手了,他們一天不出手,老夫還真有些忐忑不安。」

  ……

  那邊寇涴紗回到牙行,寇義便是一臉憂慮道:「大小姐,那周豐似乎並不著急,這麼拖下去,對於我們而言可不是好事。」

  寇涴紗沉吟片刻,道:「你立刻將今日我去見周豐的消息傳出去,包括我們給予周豐的條件。」

  寇義聞言一驚,道:「這可能會驚動柳家的。」

  「只怕我們還未去,柳家那邊已經收到風聲,這不可能瞞得住。而我們將這消息放出去,其餘酒樓也都會動搖的,唯有他們內部不團結,我們才能夠從中取勝。」

  寇涴紗神情冷漠道:「所以,你到時還得去一趟伯爵府,跟他們談談,希望伯爺答應減低酒價,不需要降很多,只需比六大酒莊的酒便宜即可,哪怕是一文錢,到時那些酒樓定會上柳家尋求更好的條件,雖然目前勝負難料,但至少不能讓柳宗成再過得那麼悠閒自在,他雖然老謀深算,那同時也年事已高,他的身體能否支撐下來,也猶未可知。」

  ……

  陳家。

  「郭大哥,這些消息對你有幫助嗎?」

  曹小東有些忐忑的看著郭淡。

  「算是做得非常不錯。」

  郭淡點點頭,又道:「但還是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我們雖然是收集關於酒的信息,但是酒得根本還是在於釀酒的原料,很多情況其實是反應在原料上面的,如果能夠調查清楚原料的供應情況,再結合酒的情況去分析,將會得到更加確切的結果。」

  這時,陳方圓忽然火急火燎的走進來,道:「賢侄,我剛剛收到消息,你夫人已經去跟那周豐小兒談過,還說是要將興安伯酒莊的酒都放在金玉樓出售。」

  你這隻貓到底是沉不住氣了,如果你再等一等,興許你就能夠捉到我這隻老鼠,真是可惜。郭淡笑問道:「周豐答應了嗎?」

  陳方圓搖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但應該是還沒有成,否則的話,傳出來的消息就應該是他們合作的消息。」

  郭淡問道:「你認為周豐會答應嗎?」

  陳方圓想了想,道:「以我對周豐小兒的瞭解,這時候他肯定會兩邊要價,這事一時半會成不了的。」

  「你與我想的一樣。」郭淡笑著點點頭。

  陳方圓又頗為激動道:「不知賢侄打算什麼時候出手?」

  「再等些天吧。」

  郭淡聳聳肩,道:「柳宗成和周豐可都是非常狡猾的狐狸,先讓他們鬥鬥看,等到他們鬥得疲憊不堪時,我再出手將他們一網打盡。」

  陳方圓呵呵道:「以賢侄你的本事,正面較量也是不會輸得,何必多等這一時半會。」

  郭淡突然向曹小東道:「小東,你要記住,在商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像你陳爺爺這樣爭強好勝,所以他將陳樓給敗了。咱們可不是比武,也不是什麼比詩詞文章,要勝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咱們是商人,商人就是要賺錢,所以,將來要是看到下山猛虎,哪怕你是身強體壯,也得盡量避開,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不到逼不得已,是決計不要幹,但若有落水狗在你面前,甭管有仇沒仇,認不認識,想都不用想,衝上去打就對了,反正又不違法,總之,在商場上,講究的就是恃強凌弱。」

  這是他從華爾街學來的真理,大鱷吃小鱷,小鱷吃蝦米,但只要有大鱷病了,大家立刻是群起攻之,趁你病要你命。

  曹小東偷偷瞄了眼陳方圓,呵呵傻笑著,不答此話。

  郭淡看在眼裡,也樂呵呵笑了起來,目光中帶有一絲讚賞的意味。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3 05:18 PM

第七十章 時機到了

  隨著寇家那邊不斷發出消息來,酒盟會的二十一家大酒樓漸漸出現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

  他們之前加入酒盟會,那是因為柳家當時太強勢,而寇家又毫無動靜,他們是沒有選擇,如今竟然有人來競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誰的條件更好,我當然就跟誰走,除非你給出更好的條件。

  他們立刻要求召開會議。

  柳家。

  「變兒,此次會議就由你去開吧。」

  柳宗成微合雙目,臉上是波瀾不驚。

  柳承變道:「不知孫兒該如何跟他們說?」

  柳宗成睜開眼來,反問道:「難道寇守信有教寇涴紗怎麼做嗎?」

  柳承變微微一愣,面露尷尬之色,旋即作揖道:「孫兒明白,孫兒這就去準備。」

  柳宗成意思非常簡單明瞭,對付寇涴紗那丫頭,可用不著老夫出手。

  等到柳承變離開之後,福四道:「老爺是想保留精力對付那寇家女婿?」

  柳宗成笑道:「怎麼?你現在也認為那位高人就是寇家女婿?」

  福四點點頭,道:「因為小伯爺舉辦的那次畫展,確實有很多新穎的地方,且有章有法,絕非是誤打誤撞,偏偏那寇家女婿又參與其中,正如老爺之前所言,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之事。」

  「你與老夫想的一樣。」柳宗成點點頭,面泛憂慮道:「不瞞你說,老夫在面對此人時,也是沒有半點把握啊!」

  福四道:「雖然寇家女婿有些本事,但他畢竟那麼年輕,不至於讓老爺這般擔憂吧。」

  柳宗成嘆了口氣道:「若是他站在老夫面前,老夫倒也不會懼怕,可是,他卻總是躲躲藏藏的,而且還有意掩飾自己的本事,他會出什麼招,在什麼時候出招,老夫是一點也察覺不到,這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如今是老夫在明,他在暗,雖局勢上老夫佔有主動,但老夫與他之間,老夫其實是非常被動的,這也是老夫為什麼讓變兒出面的原因,老夫也得躲著他一點,可不能讓他將老夫看透了。」

  福四道:「可是此事如此複雜,一直以來也都是老爺在處理,突然讓少爺去,只怕……」

  柳宗成擺擺手道:「如果他連這都擺不平,那他就真不如那寇家丫頭。」

  ……

  柳家牙行。

  「咦?柳老爺子怎麼沒來?」

  那些酒樓東主見出來的是柳承變,而非是柳宗成,不免感到有些詫異。

  柳承變笑道:「各位長輩,我爺爺身體有些不適,而且此等小事,也犯不著他親自出面。」

  一人道:「柳賢侄,這對於你們柳家而言,可能是小事,但是對於我們而言,可不算小事,畢竟我們都是小本買賣,如今寇家那邊給出的條件可比你們要好得多啊!」

  柳承變瞧了眼那人,笑道:「難道徐伯伯看不出寇家這已經是在做垂死掙扎嗎?若我們沒有成立酒盟會,沒有將他們逼到這份上,試問寇家又如何會給出這麼優厚的條件,只要他們渡過這一關,他們絕對會收回這些條件,各位長輩切勿相信。」

  又有一人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大家可都是明白人,你們柳家成立酒盟會,不也是為了對付寇家嗎?一旦寇家倒了,你們會不會像如今這般,也猶未可知啊!」

  其餘人也紛紛點嘔吐,你這小子,想這麼糊弄我們,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若是我今日告訴各位,我們也會跟著降價,那麼一旦寇家倒下,我們必然會收回這些條件,各位長輩都做酒樓這麼多年了,這酒利究竟是多少,各位心裡應該比我清楚。」柳承變笑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不會上寇家的當,跟著他們一塊降價,我們還是會繼續保持當下的合作方式,因為這種合作方式,是可以長久進行下去的,我們各方都能夠從中得利。」

  「說得好!」

  周豐突然站起身來,道:「我支持賢侄,寇家丫頭那不過是在故弄玄虛,破壞我們酒盟會的團結,各位可不要忘記,就是我們將他們逼到這份上的,他們對我們可能是恨之入骨,一旦我們瓦解,誰能保證他們不找我們清算舊賬,他們要對付我們任何一家,那可都是輕而易舉的,那寇家丫頭芳齡不過二十,咱們這些老傢伙若是被一個丫頭玩弄股掌之間,這幾十年的買賣可就白做了。」

  柳承變瞟了眼周豐,微微一笑,道:「周叔叔言之有理。」

  坐在周豐對面的曹達,心道:好你個周豐,真是狡猾透頂,我看你是想獨吞整個酒莊,我豈能讓你如願。道:「周員外說得對,我覺得我們可以再簽訂一份契約,保證我們誰都不與寇家合作。」

  其餘人紛紛附和。

  興安伯的酒莊可是無法供給他們所有人,他們也吃不下,他們就是怕周豐、曹達臨陣倒戈,坑他們一把,如果能夠確保這事不會發生,那他們當然也願意。

  看來這事比我想像中的要輕鬆許多。柳承變暗自一笑,又看向周豐,道:「周叔叔以為呢?」

  這廝老是與我作對,上回就因為他,我多出了整整五千兩,這回他又來壞我的好事。周豐心中大罵曹達,嘴上卻道:「賢侄請放心,我是絕對支持的,只不過我覺得這份契約,一定要寫得非常詳細,不但要確保我們不與寇家合作,還得確保我們各方的利益,上回我們簽的契約,我就覺太籠統,不夠細緻。」

  柳承變豈不知這是周豐的緩兵之計,但遇到周豐這隻老狐狸,他也沒有辦法,即便他現在拿出契約來,周豐肯定會雞蛋裡挑骨頭,點頭道:「周叔叔請放心,我們牙行一定會制定出一份令各位都滿意的契約來。」

  大家一看周豐、曹達都站出來支持柳家,他們自然也不太好繼續糾纏下去。

  ……

  這消息很快就被寇家得知。

  寇義不免感到非常憂慮,道:「大小姐,我聽說周豐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柳家的,想必柳家給了他更好的條件。」

  「不一定。」

  寇涴紗道:「我想周豐更多是想借此威脅我們給出更加優厚的條件。」

  寇義皺眉道:「這隻老狐狸還真是貪心不足。」

  寇涴紗道:「以我對周豐的瞭解,與我們合作是他最佳的選擇,且不說他能夠壟斷興安伯酒莊所有的酒,而且那柳宗成可是一隻更加狡猾狐狸,與他合作,周豐是佔不到便宜的,但是我們也必須要給周豐一些壓力,不然的話,他會不斷的太高價碼。你去放出消息,就說我們牙行要收購酒樓,我們必須要讓周豐知道,他絕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自己幹。」

  ……

  原本這邊峰迴路轉,那些期待已久的吃瓜群眾一定是激動萬分,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幾乎沒有什麼人關注這事,純粹就是他們商人之間的互動,因為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正在進行中,就是三年一屆的科考。

  在明朝,可沒有什麼比科舉更加重要。

  這一點從放榜之日便能夠看出一二來,那榜單前面可是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不僅僅是考生,許多人都跑來這裡湊熱鬧,有人喜極而泣,接受大家恭賀,也有人跪在地上放聲痛哭,被人遺忘在角落裡面。

  在這一刻,天堂和地獄就是如此的接近。

  ……

  金玉樓。

  「收購酒樓?」

  周豐呵呵一笑,道:「寇家丫頭還真夠狠的,不過她嚇唬不到我,且不說她沒這個能耐去經營好一家酒樓,就算她有這個能耐,面對酒盟會二十一家大酒樓,只怕她那酒樓開不了三月就得關門,酒樓可不止是賣酒的。」

  正當這時,一個管事的快步走了過來,道:「老爺,有人搶我們的生意。」

  周豐一怔,道:「搶生意?怎麼搶?」

  整個梁園的酒樓酒肆都是他的。

  那管事的道:「老爺難道忘記今日乃是放榜之日,根據往常而言,那些及第進士會湊份子來梁園設宴慶祝,近年來一直都是咱們金玉樓幫忙籌備的,可是今日梁園來了一夥強人,霸佔了那地,還在籌備宴席。」

  周豐聽罷,暴脾氣噌得一下就上來了,道:「你可有查清楚,是何人敢來我梁園搶生意。」

  「方才小人去打聽了下,他們說他們是三劍客的人。」

  「三劍客?」

  周豐愣了下,納悶道:「那三劍客不是畫室嗎?什麼時候又改行幹酒樓呢?」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4 12:15 AM

第七十一章 都是套中人

  在這放榜之後,那些及第進士自然得去好好慶祝一番,此時不慶祝,更待何時。他們通常都會選擇來梁園慶祝,而不是上酒樓慶祝,因為這一日,京城到處都是沒有及第的考生,要是去酒樓慶祝,萬一碰上那傷心之人,這不是在人家傷口撒鹽麼。

  久而久之,這就成為一個不成文的習俗。

  此番慶祝,多半都是這些及第進士AA制,明日才是禮部設宴請客。

  離梁園最近的酒樓就是金玉樓,故此他們通常都會去金玉樓買酒菜。

  而這對於金玉樓而言,同樣也是非常重要,因為金玉樓本身就是做朝廷官員的生意,這些進士將來極可能會成為朝中大臣,周豐通常就會借這一次機會,與這些進士打好關係,給他們很多優惠。

  然而,這一次卻讓人捷足先登,偏偏對方也是大有來頭,周豐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但他更多的好奇。

  此時正午已過,只見三十餘人一邊談笑風生,一邊來到梁園。

  這一屆進士,一甲三名,二甲有著六十七名,三甲更是達到一百多名,此時來這裡的是以狀元為首的及第進士,榜眼和探花不太喜歡跟狀元在一起。而此次及第的榜眼楊道賓是出身官宦世家,家裡有錢,因此他做東,請了不少及第進士去他家慶祝,其中也包括探花。

  只見湖邊擺放著幾張大長桌,每張長桌可坐十餘人,數十名奴婢在忙碌著,酒香是撲鼻而來。

  「這是誰準備的?」

  其中一位進士左右看了看。

  其餘人紛紛搖頭,臉上儘是困惑。

  正當這時,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先是拱手一禮,然後道:「各位想必就是今年的及第進士,恭喜,恭喜。」

  只見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行出一步,拱手道:「多謝多謝。請問閣下是?」

  此人便是這一屆的狀元,唐文獻。

  那管家忙道:「我們都是來自三劍客。」

  前些天三劍客憑藉著畫展是一舉驚動京城,唯獨這波人不太知曉,因為當時臨近科考,他們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拚命的在溫書。

  唐文獻身後一人嘀咕道:「三劍客?聽著好像有些耳熟。」

  「前段時間的畫展,就是我們三劍客舉辦的。」那管家道。

  唐文獻還是不太清楚,畫展跟他也沒有什麼關係,問道:「冒昧問一句,你們為何在此設宴?」

  那管家道:「我們東主知道每一屆及第進士,都會來此慶祝,故而在設宴,款待各位……」

  唐文獻聞言,連忙擺手道:「還請待我等向你們東主道聲謝,但這無功不受祿,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告辭。」

  畢竟都是讀書人,而且他們現在可都是進士,可不會接受這恩惠的,但是他們也不會說讓三劍客的人離開,畢竟這梁園又不是他家開的。

  「各位還請留步。」

  只見一人走上前來,拱手一禮,「在下劉藎謀,乃是三劍客東主之一,唐突之處,還望各位新晉進士多多見諒。」

  今日劉藎謀倒是沒有身著花衣裳,而是一身書生打扮,畢竟出身名門,還真有點書生氣派。

  「哪裡,哪裡,閣下的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實難接受這無功之祿。」唐文獻拱手言道,神色堅決。

  劉藎謀報以歉意的微笑:「不瞞你說,其實今日我們冒昧來此設宴款待各位,是希望能夠給各位做個採訪。」

  「採訪?」

  唐文獻微微一愣,這個詞似乎從未聽過。

  劉藎謀點頭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見到每屆科舉,都有無數考生落下傷心淚,但其實他們也與你們一樣,皆是寒窗苦讀十數載,但是卻未能如願,故此我們打算從這一屆開始,就科舉做一個專題報道。我們才疏學淺,就學問方面,我們無法幫助到即將參加科考的考生,但是希望能夠在學問之外的方面,做一些研究,比如說,赴京趕考要注意些什麼,又比如籌備科考,要有那些注意事項。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我們希望能夠將各位對科考的一些心得和經驗,分享給大家,分享給那些即將來參加科考的考生,讓他們少走一些彎路,不要因為學問之外的事情,影響到自己的發揮,導致自己十年寒窗苦讀,付諸東流。」

  「原來如此。」

  唐文獻恍然大悟,敬佩之情是油然而生,道:「一直以來,世人皆是關注我等及第進士風光的一面,卻少有人知道我們這些考生是多麼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這一步,即便是那些未有及第的考生,也應該受人尊敬,難得閣下能夠體諒我們這些考生,真是……」

  說到此時,回想起自己寒窗苦讀無人問津時,他是情難自禁,不禁長身一揖,道:「方才在下不敬之處,還望閣下能夠多多包涵。」

  狀元尚且如此,他身後的進士,也紛紛行禮,表示敬意。

  「豈敢,豈敢。」

  劉藎謀誠惶誠恐回得一禮,道:「我等也是希望略盡綿薄之力,還望各位能夠不吝賜教。」

  唐文獻回頭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紛紛點頭,說到這份上,不願意也得答應,不然的話,別人不得罵他們心胸狹隘,見不得他人好。另外,這聽著逼格挺高的,也有助於他們的名氣,一旦將這些經驗和心得分享給大家,將來考生不都得認識自己,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唐文獻又問道:「不知我等該怎麼做?」

  沒有被採訪過的他有些忐忑。

  劉藎謀笑道:「其實很簡單,我們會派人詢問各位一些問題,就跟平時聊天一樣,大家可以坐下來邊喝邊聊,今日乃是一個大好日子,慶祝當然還是應當放在第一位。」

  唐文獻道:「那我等就客隨主便吧。」

  他雖是狀元,但表現的非常謙虛,可見此人涵養之高,中的狀元,也在這情理之中。

  在劉藎謀的招待下,大家紛紛入席,奴婢們立刻端上美酒佳餚,又見一群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與一個端著文房四寶的女婢走上前來,開始對他們一對一進行採訪,沒有說狀元就特別去照顧,這令大家都感到非常舒適。但其實還是有特別之處,採訪唐文獻這個人,可是郭淡精心挑選出來的。

  只見此人自報家門之後,又向唐文獻問道:「敢問狀元乃是哪裡人?」

  「哦,在下乃是松江府華亭人。」唐文獻還是顯得有些緊張。

  這華亭就在以後的上海。

  「原來是華亭人,我聽聞華亭乃是魚米之鄉,物產豐饒,人人都是好學之人,不知狀元可否介紹一下自己的家鄉?」

  「當然可以。」

  說到家鄉,唐文獻是一臉驕傲,滔滔不絕,又見那人將他的話是一字一句的記錄在紙上,心裡也就明白這採訪是怎麼回事,再加上這酒一喝,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話也聊開了。

  ……

  「哦?狀元說家鄉盛產美酒,想來狀元也定是愛酒之人。」

  「平日裡也喝一些,但凡事還是適可而止,酒還是不能多飲。」

  「但是我想今日應該可以放開喝吧。」

  「呵呵……」

  「不知狀元以為這酒如何?」

  唐文獻又品得一口,道:「此酒入口微微有些酸苦,但細細品味之後,卻又是甘甜香醇,令人回味無窮,真乃上等佳釀。」

  那人笑道:「聽狀元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人來。」

  「何人?」

  「就是狀元您。」

  「哦?此話怎講?」

  「狀元言道,此酒入口微微酸苦,但品味之後,又是甘甜香醇,而狀元在家寒窗苦讀,其中定有萬般酸苦,如今高中狀元,自是苦盡甘來,看來此酒與狀元是頗有緣分啊!」

  唐文獻聞言一怔,旋即舉杯,豪氣萬丈道:「好一句苦盡甘來,哈哈,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

  ……

  在他們後面的小樹林間,站著一老一少,正注視著湖邊的進士們。

  這一老一少,正是徐夢晹和郭淡。

  「唉……」

  徐夢晹突然長嘆一聲,道:「這些人可都是天子門生,也是我大明最聰明的年輕人,卻被你一個小童生玩弄於股掌之間,也不知這算不算是我大明的悲哀。」

  郭淡一翻白眼道:「伯爺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什麼叫做玩弄股掌之間,你說他們會因此損失什麼?不但不會損失,而且還能夠在短時間內,揚名立萬,他們真不愧我大明最聰明的年輕人,小小機會,都能夠牢牢抓住,哇,真是令人心生敬佩。」

  「是嗎?」

  徐夢晹冷笑一聲,道:「你若真是為考生著想,那倒也罷了,可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你自個心裡明白,而他們卻全然不知,這不是玩弄於股掌之間,又是什麼。」

  呀呀呸的,你這老狐狸還真是登鼻上臉了。郭淡神色一變,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伯爺說得對,我還就是要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狀元了不起麼,在我郭童生眼裡,他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我才不管這是不是我大明的悲哀,我乃是商人之婿,我只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要再多給些錢,造反都沒問題。」

  造反?

  徐夢晹當即嚇出一身冷汗,左右前後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鬆口氣,旋即鼓著雙眼,瞪向郭淡,可剛一張嘴,他猛然發現,即便這醜陋的一面暴露出來,那罪魁禍首也是他,不禁是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也是套中人,哎呦,這真是上了賊船呀。又是小聲道:「你小子快閉嘴,你這是要害死老夫麼。」

  郭淡委屈道:「伯爺,這你就不能怪我,我本是想說我們是在呼籲大家關心考生,但是伯爺您偏偏喜歡聽這大實話。」

  「什麼大實話?什麼大實話?」徐夢晹嚷嚷兩句,口沫橫飛,又道:「你且記住了,大實話就是我們是在呼籲大家關心考生。」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4 05:18 PM

第七十二章 義賣

  在瞭解這採訪之後,進士們都認為這是對他們的一種認可,是一種文青似的顯擺,是最適合他們的裝逼方式,個個都如上癮一般,而對面坐著的更是生平唯一知己,是高談闊論,滔滔不絕。

  當然,這的確也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

  如果是想要博人眼球,賣個銷量,問得可就不是什麼「家在何處?」,而是「你家中養著幾個女人。」。

  這番採訪那是充滿著正能量。

  直到黑夜臨近,雙方才是結束採訪,進士們是意猶未盡,與劉藎謀是依依相別。

  然而,這個消息在當天就傳到柳家,因為柳家一直都在關注著三劍客。

  「宴請及第進士?」

  柳宗成聽得是一臉困惑。

  柳承變道:「說是什麼採訪,具體孫兒也不大清楚,好像是說,記錄下這些進士們的一些科考心得,供以後的考生參考。孫兒以為,這應該跟那畫展一樣,主要還是三劍客的買賣,與酒莊這邊倒是沒有關係。」

  真的是如此簡單嗎?

  柳宗成緊鎖著眉頭,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如今只要跟郭淡有關的事,他總是顯得有些緊張,可惜這事已經超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他可不敢將及第進士們給拉進來玩,這事可大可小的,玩不好全家都得遭殃,只能叮囑道:「無論如何,你得密切關注此事,決不能有絲毫鬆懈。」

  ……

  而那邊寇涴紗也得知了此事,她之前雖然已經沉不住氣,但是她對郭淡的猜疑,可並未消失,不過她也與柳宗成一樣,及第進士與他們的距離太過遙遠,完全就不是一個階層的,她無法想像到那個層面上去,所以她暫時也想不明白,這進士與酒莊到底有何聯繫。

  但這也不能說是郭淡藝高人大膽,或者說他就聰明一些,只不過在他的認知裡面,即便是那大美利賤總統,不過也是資本家的代言人,就看是代表誰而已,他的認知就是資本是能夠操縱一切的,進士又如何,進士不也是吃那五穀雜糧麼。

  可見郭淡與這個時代,始終有著一層隔膜,不可能說完安全融合,不管是思維方式,還是待人處事。

  採訪之後,三劍客那邊是連夜整理稿件,郭淡也是親自監督,而那邊印刷坊早已經是準備就緒,這邊文稿整理完畢之後,立刻就送去印刷坊,然後開始大量印刷。

  而這回可不是搞什麼精美的卷軸,都是採用紙張印刷,然後訂製成書本,追求的是速度和數量。

  「義賣?」

  劉藎謀鬱悶的看著郭淡,道:「又不賣錢啊!」

  他也有一些生意頭腦的,如今他知道這可能會大賣,彷彿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向他湧來,故此聽說郭淡要義賣,頓時就涼了半截。

  郭淡笑道:「當然賣錢,義賣也是賣,只不過是將賣來的錢,又得捐出去罷了。」

  劉藎謀道:「這有何區別?」

  郭淡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不賣錢,爭取的是部分客戶,而義賣,爭取的是名氣,這還是有區別的。」

  劉藎謀直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咱們做得可是買賣,做買賣就得掙錢。」

  「可掙錢的方式有很多種。最低級的,就是如你所言,靠著一件件商品去賣錢,賣多少就得多少。而最高級的,就是靠著名氣去掙錢,古往今來那些名士,不都是靠著名氣去掙錢麼。」郭淡頓了頓,又繼續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要走高端路線,單單賣一本書,一本畫冊,是掙不了多少錢的,而名氣才是真正的聚寶盆。」

  「名氣?」

  一旁的徐繼榮盤腿坐在椅子上,叼著一塊肉,怔怔出神。

  ……

  這日清晨,京城內二十餘家書齋、四寶店,全部豎起一面招子來,上面寫著---三劍客義賣場。

  基於之前那次畫展,三劍客已是名動京城,但是很快又沉寂了下去,沒有其它的動靜,這令大家很鬱悶,畢竟參觀畫展的人,只在少數,這回又突然出現,立刻就吸引了大批人來圍觀。

  只見在一間書齋前,是人山人海。

  「你這三劍客可是指那徐繼榮的三劍客?」一個公子哥問道。

  那掌櫃的答道:「正是。」

  「可這賣的不是畫冊?」公子哥激動道。

  「哦,這回義賣的乃是這屆進士的採訪錄。」

  「進士採訪錄?」

  「是的,在放榜那日,三劍客對這一屆進士進行過一次採訪,將他們參加科考的心得和經驗都記錄下來,以便今後的考生參考。」

  這聽著很是新奇,那公子哥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是更加期待。

  那掌櫃的又大家朗聲道:「三劍客那邊說了,此次採訪錄能夠成功,全在於進士們對於考生們的關懷,他們也都在呼籲,希望大家今後給予那些赴京趕考的考生們更多的關懷,不管他們及第與否,他們都是我大明的好臣民,他們都是懷著為君分憂,為國出力的抱負,在家寒窗苦讀十餘載,其中辛酸,非常人可忍受的,故此此次採訪錄所賣的錢,將全部都用於將來資助赴京趕考的考生的衣食住行,決不能讓場外因素影響到考生們的發揮,以免朝廷痛失棟樑之才。」

  這是要高舉大義之旗。

  眾人聞之叫好,又出於好奇,紛紛搶購這《進士採訪錄》。

  很快,這消息便傳開來,很多對三劍客不太瞭解,也不太關心的人,都聞訊趕來為自己的兒子購買這《進士採訪錄》,且不說關懷考生,單憑這「狀元」二字,就足以令他們蜂擁而至。

  恰時,一頂轎子經過這書齋,由於不少人匆匆來往,導致轎夫也只能走走停停,避免被撞著。

  「這是出什麼事呢?」轎中人問道。

  在一旁跟隨的隨從答道:「回稟老爺的話,他們好像是趕去邊上的書齋買書。」

  「買書?」

  轎中人道:「停轎。」

  待轎子緩緩落地之後,只見轎中行出一位老者來,此人雖已到不惑之年,但卻是精神矍鑠,風姿雋爽,他先是舉目看去,略顯好奇的念道:「三劍客義賣場。」

  而後又邁步走向那書齋,在僕人的開到,穿過眾人,來到店門前,問道:「掌櫃的,他們都是在買什麼書?」

  「哦,他們買得都是三劍客推出的《進士採訪錄》。」

  「進士採訪錄?」

  老者聽著這名,就覺得挺特別的,於是道:「那你也給我來一本吧。」

  「抱歉,抱歉,都已經賣完了,可能要過兩日才有新貨到。」

  老者聽得略顯失望之色。

  正當這時,只見一三十歲出頭的書生擠過人群,喘著粗氣道:「掌櫃,給我來一本進士採訪錄。」

  「抱歉,已經賣完了。」

  老者見得此人,不由得呵呵笑道:「進士買進士採訪錄,有趣,有趣。」

  那書生回頭一看,臉色一驚,急忙行大禮道:「學生唐文獻見過申首輔。」

  這老者正是當今首輔大臣,申時行。而這個書生正是這一屆的狀元唐文獻。

  原來那日採訪之後,他就曾打聽這三劍客,也終於知道這三劍客是何人所開,而那畫展展示的又是什麼畫,心中不禁大呼上當,但這木已成舟,他也沒有辦法,當時他是自願接受採訪的,這幾日過得是寢食不安,生怕自己的名聲被壞了,如今聽聞三劍客推出這《進士採訪錄》,就趕緊過來看看,這採訪錄會不會變成春宮圖。

  首輔大臣?

  那掌櫃的與周邊的人當即嚇得趕緊行跪拜禮。

  「你們無須多禮,都起來吧。」

  申時行擺擺手,又朝著一位拿著《進士採訪錄》的書生,道:「這位小哥,可否借老朽一觀。」

  那書生嚇得手都哆嗦起來,趕緊將手中的《進士採訪錄》給遞過去。

  申時行接過來,打開一看,笑道:「狀元篇。」又看了眼唐文獻。

  唐文獻聽得滿臉通紅。

  申時行仔細的看了起來,過得一會兒,他點點頭,又將《進士採訪錄》遞給唐文獻,問道:「文獻,這都是你說得嗎?」

  唐文獻先是粗略了看了幾眼,還好不是春宮圖,又仔細看了一會兒,見上面並沒有添油加醋,只不過簡略了一些,徹底鬆了口氣,道:「回首輔的話,這都是學生所言,讓首輔見笑了。」

  「文獻?」

  一年輕書生突然反應過來,道:「閣下莫不就是當今狀元,唐文獻?」

  「正是在下。」唐文獻靦腆的點了點頭,他覺得很尷尬。

  「還請唐狀元受我一禮。」

  那書生躬身一揖。

  又有一些書生跟著行得一禮。

  唐文獻大驚,趕忙回得一禮,又問道:「各位為何如此?」

  那書生道:「我等皆是讀書人,而唐狀元不但呼籲大家關懷我等考生,而且還與三劍客合作,義賣此書,資助考生赴京趕考的考生,我等皆是感激萬分。」

  「哦?」

  申時行聽得好奇,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掌櫃的趕忙將這義賣之事告訴申時行。

  「原來如此。」

  申時行笑著點點頭,道:「這想法不但新奇,而且非常好,每個考生都是寒窗苦讀,無論是否及第,他們都應該受到尊敬,而且我看著進士採訪錄,對於將來的考生確實是大有幫助。唉…老朽也是讀書人出身,如今又蒙陛下提攜,成為內閣大臣,竟從未想過這一點,真是汗顏啊。」

  說著,他突然想到什麼似得,道:「對了,老朽聽聞那三劍客好像是興安伯家的小子開的。」

  「是的。」那掌櫃的忙道。

  申時行笑呵呵道:「這真是將門無犬子啊!」

  唐文獻聽罷,頓時長鬆一口氣,心裡還在責怪那些嚼舌根的人,將徐繼榮說得跟大魔頭似得,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事實根本就不是如此,徐繼榮明明就是一個有作為,有理想的上進青年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5 12:15 AM

第七十三章 一招定乾坤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申時行何許人也,乃當今內閣首輔大臣,他的這一番話,那可是最好的廣告。

  很快,此事便傳開了。

  這可真是的火上澆油。

  原本大家就已經在搶購這進士採訪錄,而如今的話,就不是搶購這麼簡單,因為沒得搶,都只能是預購,各大義賣場的掌櫃,也都不去管店面,他們就在寇家牙行蹲著,總之,你們印刷多少,我們就要多少。

  以前是大家不敢去寇家牙行談買賣,是怕它倒閉,如今他們想去也去不了,因為根本就擠不進去。

  寇家牙行也根據三劍客的要求,將義賣多少冊,得多少錢,每天都公佈出來,而這些錢就放在牙行,將來用於幫助那些赴京趕考的考生,因為牙行剛好是第三方,由他們出面,自然也是再適合不過,可想而知,將來那些有困難的考生都來找寇家牙行,雖然是三劍客的錢,但是寇家牙行必然也會深受其益。

  那些被採訪的進士們,起初都是非常忐忑不安的,他們也沒有想到會鬧得這麼大,而且已經不受控制,但是漸漸的,他們開始慶幸自己當日去了梁園,接受了這一次採訪,因為他們現在都已經是揚名立萬,從未有哪屆及第進士,受到這麼大的關注,走在街上,都有人向他們行禮道謝,亦或者向他們請教。

  而那些當初沒有去梁園慶祝的進士,悔的腸子都青了,對於他們而言,名氣可是非常重要的,這有助於他們的仕途,要知道考上進士,也不一定馬上就有官當。

  這差距是越來越大,很多進士感到憤憤不平,我成績明明比他們都要好,為什麼我走在街上,無人問津,這太不公平了,於是乎,他們紛紛跑去三劍客,要求……被採訪。

  畢竟是進士,都找上門來,不採訪太不給面子,故此只要來的,都稍微採訪了一下,很快,新的採訪錄又出現在義賣場。

  ……

  ……

  然而,始作俑者郭淡,作為一個童生,毫無疑問,他當然是非常憎恨進士的,這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他怎麼可能會為進士著想,他巴不得天下讀書人都考不上秀才,在這大義之旗背後藏著一顆醜陋的心,那就是資本之心。

  「狀元與酒?」

  周豐拿著一本進士採訪錄,別得文章都不看,就盯著一篇名叫「狀元與酒」的短篇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邊看,還一邊念道:「……先苦後甜,乃狀元紅也。狀元紅!狀元紅!這一招還真是高呀!竟然將主意都打到狀元頭去了,我到底是低估了那寇家千金啊。」

  言罷,他果斷的站起身來,朝著掌櫃道:「走,去寇家牙行。」

  掌櫃一愣,道:「老爺為何急著去寇家牙行?」

  周豐道:「我要與他們合作。」

  掌櫃驚訝道:「老爺不是說還要再等等嗎?」

  「還等什麼,柳家這回是徹底輸了,早知如此…唉…我又錯失了良機。」

  周豐現在心裡更多的是後悔,上回在陳樓那筆交易中,他就已經吃到一回教訓,當時都還想著今後要多與寇家合作,沒想到這回又犯同樣的錯誤。

  真是尷尬呀!

  ……

  寇家牙行。

  「賢侄女不在店裡?」周豐詫異道。

  寇義點點頭道:「我們大小姐昨日去東郊看望老爺,至今還未回來。」

  周豐皺了皺眉,又問道:「那不知賢侄女何時回來?」

  寇義搖搖頭道:「大小姐沒有說,我也不清楚。」

  周豐點頭一嘆,道:「若是賢侄女回來了,就說我曾來找過她。」

  「是,到時我一定轉告。」

  「周某就先告辭了。」周豐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拱拱手,然後便轉身離去。

  那掌櫃的小聲道:「老爺,昨日寇大小姐明明就在店裡,並未去看望寇守信啊。」

  周豐苦笑道:「她這是故意讓我吃這閉門羹,唉…還是古人說的對,寧得罪小人,也莫要得罪女人啊。」

  那邊寇義回到內屋,向坐在裡面的寇涴紗道:「大小姐,周豐已經回去了。」

  寇涴紗輕輕點頭。

  寇義道:「我看周豐這回挺著急的,咱們真的不打算與他合作嗎?」

  寇涴紗沉默少許,道:「那倒不是,只不過現在該輪到我們開條件了,可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談這條件。」

  這來得太突然,她是毫無準備。

  寇義疑惑的瞧了眼寇涴紗,問道:「大小姐,如今形勢對我們非常有利,為何您好像一點也不開心。」

  寇涴紗微微一怔,旋即道:「我只是感到有些疲憊,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

  等到寇義出去之後,寇涴紗拿起桌上那本《進士採訪錄》,冷漠、高傲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氣餒,或者說挫敗感,道:「看來不管是算賬,還是做買賣,我皆是遠不如他。」

  事已至此,她已經非常肯定,郭淡就是那位高人。

  而她本想借此事設個套,來誘使郭淡出招,但最終她還是先沉不住氣,並且還質疑自己當初的猜測。然而如今,又如上回一般,郭淡在最緊要的關頭,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瞬間改變整個局勢,且又令寇家成為其中最大的贏家。

  更加令她鬱悶的是,郭淡就在她眼皮底下,來了一招斗轉星移,但她完全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是郭淡在推動這一切。

  這只能解釋為,二人的差距太大,她甚至連對方的背影都看不到。

  忽然,寇涴紗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可是郭淡,你既有如此本事,為何又要混在我寇家當這上門女婿,並且還一直在裝瘋賣傻,你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

  柳家。

  柳宗成將採訪錄輕輕合上,呵呵笑得幾聲,然後闔目一嘆,「老夫輸了,輸得是心服口服。」

  他縱橫上場數十年,不是沒有輸過,但從來沒有認輸認得如此乾脆,他甚至連應對之策都懶得去想。

  可是就局勢而言,言勝負,還為時過早,因為如今什麼都沒有發生,那篇文章只是藏在其中的一篇短篇而已,大家都還在討論赴京趕考考生的狀況,還在思考著狀元說得那些心得和經驗,即便看過那篇《狀元與酒》的人,也是關注狀元,很少有人去關注酒。

  但是周豐他們都知道,大家最終還是會關注到的,只是時間的問題,那文章中都已經將這酒的命名為「狀元紅」,這就是狀元欽點,唐文獻無形中就成為這酒的代言人,到時,但凡想考狀元的,要不喝上幾口狀元紅,這心裡能不虛嗎?

  如今是木已成舟,柳宗成自知是難以挽回敗局,他再厲害,也不能說將狀元給弄下來。

  而且,他們也都知道,對方都還沒有開始發力,這只是一個引子,到時肯定還會有一波更加凶狠的宣傳。

  這已經沒法擋了。

  三劍客總部。

  「這回為何不脫衣服?上回那些畫妓不都是脫得就只剩一件輕紗,為什麼憐月她們卻穿這麼多?是不是弄錯呢?哎呦,朱公子,我家的姑娘,可都是通情達理之人,她們都相信朱公子的為人,絕不會故意佔她們便宜,你讓她們脫就是了,沒事的,沒事的。」

  只見花花姐在木臺前,是上躥下跳,手舞足蹈著。

  原來這是她第一回領著春滿樓的歌妓來此當畫妓,但是令她非常鬱悶的是,這回竟然又不脫了,她可是開青樓的,要不脫的話,可就沒意思了。

  只聽得朱立枝輕輕吩咐道:「將她扔出去。」

  「是。」

  幾個僕人立刻上前,擒著花花姐往外一扔。

  「哎呦!」

  花花姐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未回過神倆,忽見一雙布鞋行至眼前,抬頭一看,立刻爬起來,激動道:「郭公子,你來的正好,為什麼這回又不脫呢?」

  又是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郭淡道:「這還不是為了對你們春滿樓負責,畢竟你們是給了錢的。」

  花花姐更是不解道:「我給你錢就是讓你脫啊!」

  郭淡雙手護胸,驚恐道:「花花姐,你想幹什麼?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

  花花姐愣了下,道:「哎呦,我不是讓你脫,我是說,讓我家的姑娘脫。」

  「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郭淡拍拍胸脯,又正色道:「第一回脫,那是因為那些畫妓可都是三劍客的人,她們可不是歌妓,不需要陪客,故此當時追求只是藝術。但是你們春滿樓與三劍客合作,追求得可不僅僅是藝術,更多的是金錢,是顧客。花花姐不妨試想一下,如果畫中就脫了,看了畫再去春滿樓,萬一覺得這真人的身體就還沒有畫中美,定會感到失望的。但如果畫中沒有脫的話,試問誰不想去脫脫看,這誘惑力反而更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們到時一定會去擠爆你們春滿樓的。」

  花花姐聽得是眼珠亂轉,咯咯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咯咯……還是你們牙行考慮的周全。」

  郭淡道:「我們牙行是非常專業的,花花姐大可放心,你的錢不會白花的。」

  「是是是,其實我一直都很放心,這只不過是…誤會,誤會。」花花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郭淡微微一笑,又走上前,站在屏風外觀看著,之前那些畫妓,如今已經變成導師,教那些新畫妓如何擺姿勢,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只不過不見徐繼榮的蹤影,於是向身邊的一個僕從問道:「小伯爺呢?」

  那僕從答道:「小伯爺在後院。」

  郭淡點點頭,又看得一會兒,然後便去到後院。

  來到後院的一間屋內,只見徐繼榮盤正腿坐在矮榻上,身邊兩少婦,一個端茶遞水,一個扇著扇子,對面還坐著三人,一人詢問著,兩人在後面執筆寫著什麼。於是問道:「小伯爺,你在幹什麼?」

  「淡淡,你來的正好,我正在接受採訪。」徐繼榮見過郭淡來了,急忙從矮榻上跳下來。

  「接受採訪?」

  郭淡錯愕道:「誰要採訪你?」

  「自然是本小爺!」

  「自己採訪自己?」

  「對呀!」徐繼榮點點頭,好似生怕郭淡反對,又激動道:「不是你說得麼,如今咱們要的不是錢,而是名氣,只要有名氣,再多的錢也有,嘻嘻,我也想出名,做一個名士。」

  名士?這小子還真是……似乎還挺不錯的。郭淡思忖半晌後,點頭道:「我覺得小伯爺這個想法還真是非常不錯,如今你們三劍客雖然是名聲在外,但是大家缺乏對三劍客的瞭解,給你弄一篇專訪,對於三劍客的發展也是好事。小伯爺,看不出你挺有買賣頭腦的。」

  「是嗎?哈哈!」徐繼榮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好一會兒,他又激動的手舞足蹈道:「淡淡,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你知道麼,之前謀謀還一直勸我,不要弄這些,他就知道賭錢,哪裡知道這名氣的重要。」

  「那是那是。」郭淡笑著點點頭,又問道:「瞧瞧你都說了些甚麼?」

  徐繼榮趕緊將採訪稿拿給郭淡。

  郭淡拿過來,一邊看,一邊輕聲念道:「本小爺第一回上含玉樓,可都還不到十四歲,不過本小爺一點也不害怕,第一回去就叫了四個歌妓……叫什麼名字呀?這我就不記得了……」

  這開頭第一段,便是讓郭淡嚇出一身冷汗,渾身發顫,緊張兮兮道:「小伯爺,這不會已經是第二期採訪了吧?」

  徐繼榮搖搖頭道:「這還是第一期,才剛採訪一會兒。」

  郭淡不禁長出一口氣,差一點,差一點就前功盡棄,陰溝裡翻船,真是好險啊!

  徐繼榮問道:「淡淡,你覺得如何?」

  郭淡長長嗯了一聲:「我覺得…嗯,劉公子他是對的。」心裡卻是大罵,你小子乾脆改名叫徐陰溝得了,老子這艘航母都差點給你弄翻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5 05:20 PM

第七十四章 插播一則廣告

  之前酒盟會成立的時候,局勢非常明朗,呈現一邊倒,後來寇涴紗出手之後,局勢又變得異常複雜,孰勝孰敗,還真不一定,但是如今,局勢又變得非常簡單。

  目前唯一能夠擊敗郭淡的,也只有徐繼榮。

  但是天不佑柳家,徐繼榮這致命一擊,被郭淡扼殺在搖籃之中。

  現在各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靜靜的看郭淡接下來的表演。

  其中也包括寇涴紗,寇涴紗為什麼拒絕見周豐,因為她也知道,郭淡現在都還沒有發力,只是藉著狀元之名,取了個名字,肯定還會有後續的,她也要看郭淡發力之後的結果,才能知道該怎麼談。

  「文獻兄。」

  今日唐文獻剛剛出門,便聽得一人在叫他,但他已經習以為常,冷靜地回頭一看,見是同科進士李元實,忙拱手一禮。

  李元實回得一禮,問道:「文獻兄,我觀你的採訪錄,其中有一篇名叫《狀元與酒》,你對當時喝的酒是讚不絕口,從而導致三劍客還將那酒取名為狀元紅,那酒當真就有那麼好喝嗎?文獻兄勿怪,你是知道的,我生平就兩大愛好,書與酒。」

  那天他並未去梁園,而跟著榜眼楊道賓去慶祝,如今想來心裡好生後悔,竟錯過此等美酒。

  唐文獻聽罷,心裡稍微有些尷尬,他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將那酒取名為狀元紅,如實道:「那酒味道確實獨特,令人回味無窮。」

  「不知那種酒哪裡有得賣?」

  「這我也不清楚。」

  唐文獻搖搖頭。

  李元實顯得極其失落,竟錯過如此美酒,及第之喜悅,是蕩然無存。

  ……

  起初是「採訪錄」這個形式吸引了大家的眼球,看的人都在關注訪問內容,可這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大家開始關注裡面的一些細節,而其中《狀元與酒》這篇短文開始得到了極大的關注。

  可是關注來,關注去,這酒在哪裡?

  只聞其名,不聞其香。

  真是令那些好酒之人痛苦不已啊!

  不少人就跑去詢問那些參加梁園宴的進士們。

  而那些進士也是人,也是有那麼一點點虛榮心的,如今這酒就他們喝過,他們能不吹一下麼,講的那是有滋有味,恨不得說成只有天上有,聽得那些人口水直流。

  隨後他們得知這酒與三劍客有關,於是又跑去寇家牙行打聽,寇家給出的答案就是不清楚,他們是真不清楚,三劍客那邊也沒有跟他們說這事,要說了可就露相了,我們那是《進士採訪錄》,是呼籲大家關注考生,怎麼扯到這酒上面去了,一股子銅臭味。

  不少酒樓商人發現商機,趕緊將自己最好的酒取名狀元紅,望能夠乘這東風之便。

  結果被罵得是狗血淋頭。

  因為只要有酒樓推出狀元紅,自會有人邀請那些參加過梁園宴會的進士去品嚐,結果不是,不是也就罷了,那些進士還將這假狀元紅批的一無是處,如此才能夠體現自己曾喝過這世上最好的酒。

  這特麼可就尷尬了。

  大家本來心裡就不爽,你還弄個假酒來騙我們,一頓痛罵是少不了的,那酒樓生意立刻是一落千丈。

  弄了兩回,再也沒有商人敢推出自己的狀元紅,這哪是什麼狀元紅,簡直就是鶴頂紅,誰沾誰死。

  這一鬧二鬧,狀元紅的名氣,默默的攀升到了頂峰。

  陳方圓、周豐這些酒樓行業的鉅子,可都從未見過有哪種酒能夠火到達這種地步。

  周豐幾乎天天都跑去寇家牙行,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在金錢與面子之間,都會靠毫不猶豫選擇金錢,他現在就是死皮賴臉的要求與寇家的合作。

  而就這時候,三劍客第二期畫冊已經製作完畢。

  第一期名叫---風華絕代。

  而這第二期就名叫----才子佳人。

  基於第一期的巨大成功,這第二期推出,成功是必然的,只是因為沒有舉辦畫展,故此就放在寇家出售,定價為二兩,這已經是非常非常昂貴的,普通百姓一個月的生活費,但是沒有關係,這是京城的官二代、富二代遍地都是,第一批五百卷出來的瞬間,就被哄搶一空,弄得那寇家牙行都好像被洗劫過一般。

  「咦?怎麼都是穿著衣服的,還穿得這麼整齊?」

  迫不及待打開畫卷的關小傑,頓時感覺上當了,因為上面的每一幅圖案都是一對俊男美女喝酒的場面,拉到最後也沒有一幅是沒穿衣服的。

  大失所望!

  可是關小傑畢竟是混社會的,這看著看著,他看出一些門道來,雖然都是穿著衣服的,但是這男女之間的互動,好似是在調情,是在為下一步在做鋪墊,畫中美女是媚態盡顯,而且都不是正正經經的對席而坐,而是各種曖昧的姿勢,其中似乎還有故事情節,這真是越看越是誘人。

  這可都是郭淡早就計劃好的。

  第一期那是贈送,而且名額有限,對於贈送的人也是知根知底,人家就是衝著那個來的,那自然可以大膽一些,但這一次是面向大眾出售,郭淡還是比較求穩,追求的是一種意境,而這恰恰也是朱立枝最擅長,男女間那眉目傳情畫得是相當精妙,看得大家是心癢難耐。

  於是乎,還未到天黑,春滿樓就已經被擠爆了。

  柳家。

  「什麼才子佳人,他們這分明就是在賣酒,虧那些愚昧的人對這畫冊推崇備至,就連自己被玩弄了都不知道。」

  柳承變將畫冊往桌上一拍,嘴裡是唸唸有詞。

  這畫冊中一共十幅圖,每一幅圖都有酒,更加無恥的是,下面都還有註解,生怕人家看不明白似得,這酒叫什麼名字,味道是如何,連那獨特的酒瓶都給畫了出來,這廣告打得真是喪盡天良。

  其中共包含三個系列,五種酒。

  狀元紅系列就一種酒,也就是興安伯酒莊釀造出來的新酒。

  除「狀元紅」系列之外,還有「念奴嬌」系列和「蝶戀花」系列,後面兩個系列,都是選擇非常有名的詞牌名,又順口,又好記,將來取名也好取,可以直接叫作清照酒、東坡酒。

  「又怎麼呢?」

  柳宗成從裡面走出來,疑惑的看著柳承變。

  「爺爺你看,這是什麼?」柳承變趕緊將畫冊遞給柳宗成。

  柳宗成接過看了起來,先是愁眉緊鎖,可看完之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愁容頓時消失的無隱無蹤,讚道:「此人真乃天才也。」

  柳承變鬱悶道:「爺爺,與天才為敵,可不是值得慶幸之事。」

  他雖然還不知道郭淡就是幕後的操縱者,但是如今他也相信那幕後高人是肯定存在的,就這種級別的玩法,打死他也不相信是寇涴紗想出來的。

  柳宗成笑道:「你認為我們現在還有辦法取勝嗎?」

  柳承變沉默不語。

  勝負已定,他們不可能再取勝,因為他們可請不到比狀元更加高級的代言人。

  「做買賣,不可能無往不利的。」柳宗成擺擺手,又道:「而且我看呀,六大酒莊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那您還這麼開心?柳承變有些擔心的看著柳宗成。

  柳宗成瞪他一眼,道:「放心,老夫還沒有瘋。只不過之前老夫也不知道該如何與六大酒莊交代,如今好了,對方都已經將應對之策告訴了我們。」

  柳承變困惑道:「孫兒不是很明白。」

  柳宗成微微有些不滿,道:「這你還不明白麼,對方這一招,別說我們柳家,六大酒莊也根本無法招架,老夫相信也無人想得出辦法應對,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學他這一招,我們已經擋不住他們,我們現在只能求自保。然而,興安伯酒莊的酒畢竟有限,他一家酒莊的酒可滿足不了所有的人,只要我們學著他的辦法去做,我們還能夠幫助六大酒莊穩定住局勢,甚至繼續逼迫六大酒莊僱傭我們柳家,我們要讓他們知道,唯有依靠我們柳家,他們才不至於一敗塗地。」

  ……

  寇家。

  「大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寇義是一臉輕鬆,如今這局勢,已經是不可逆轉的。

  寇涴紗道:「你立刻在城南、城東、城西,收購五家酒肆。」

  寇義一愣,旋即激動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我們自己賣酒,不與周豐合作?」

  寇涴紗搖搖頭道:「不,我們還是要與周豐合作,唯有如此,才能夠破酒盟會。」

  寇義納悶道:「那為什麼要收購酒肆?」

  寇涴紗道:「這麼做只是為了告訴大家,在哪裡才能夠買到真正的狀元紅。」

  ……

  伯爵府。

  「郭淡,你這一出手,可真是石破天驚,不瞞你說,我可都被你嚇壞了。」徐茂呵呵笑道。

  他可是伯爵府的大管家,什麼都沒有見過,能夠嚇到他的事,可真是不多,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徐夢晹都嚇得夠嗆,更何況是他。

  當然,這主要還是有個階層之差,如果說申時行去套路一個狀元,那他們可能都不會過問,這真是太正常了,但是郭淡畢竟是一個童生,是一個商人,竟然玩弄這狀元,這就有些嚇人。

  郭淡雲淡風輕的笑道:「這一千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我也只是拿多少錢,辦多少事。」

  徐茂好奇道:「若是給你一萬兩,你會怎麼做?」

  「一萬兩的話……」郭淡皺眉思索了片刻,然後一本正經道:「我大概可以做到幫助你們吞併六大酒莊。」

  「真的假的?」

  聽著是不可思議,畢竟六大酒莊後面可都是當朝權貴,但此時徐茂還真不敢不信。

  「當然是假的,這你也信。」郭淡呵呵笑道。

  「不管是真是假,我姑且都信了,以免又像這回這樣,弄得我寢食不安,如今想來,呵呵,我這頭髮其實還是可以晚幾年再白的。」徐茂搖頭苦笑道。

  「今日才發現大管家還挺幽默的。」

  郭淡哈哈一笑,又道:「行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佣金就先放在這裡,有空的時候,我再來取。哦,陳方圓那邊的錢,你可以早點給他送過去,那是人家的第一筆買賣,圖個吉利。」

  「等會等會!」

  徐茂趕緊拉住他,道:「這酒到底還沒有賣出去,你的任務可還沒算完成。」

  「剩下的事,內子會安排好的。」郭淡又道:「你只需要按我的要求,調整好酒莊的結構,不要搞那麼多酒類,就集中釀造我選出來的那幾種就可以了,多了就顯得檔次低了。」

  徐茂點點頭道:「這我自然明白,可是…你不是一直都瞞著你夫人的嗎?還是你已經告訴她該怎麼做呢?」

  郭淡笑道:「我跟我夫人號稱是神牙俠侶,講得是默契,是心有靈犀,不跟那些凡夫俗妻一般,一件事若不確認個三五遍,根本不能說是溝通好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對了,伯爺在府上嗎?」

  「哦,老爺他方才被陛下----」

  「算了,當我沒問過,我還是不去打擾伯爺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完,郭淡就溜了。

  「這小子真是……」

  徐茂苦笑的搖搖頭,道:「連尊卑都不懂,難怪他一身本事,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6 12:15 AM

第七十五章 一本萬曆

  別看郭淡說得是風輕雲淡,好像是彈指之間,強敵灰飛煙滅,其實不然,這世上可沒有不勞而獲的,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只不過他工作的方式與別人不太一樣,他喜歡分析數據,前段時間,他經常待在陳方圓那裡,專門分析收集來的數據。

  他發現如今的酒,酒類繁多,光京城就有五十多種,但多半都是以原料命名的,比如說,青稞酒、葡萄酒,也有以釀酒技術命名的,比如說,燒酒,還有以地方命名,如紹興黃酒。

  但這些都是一些非常籠統的品牌,是難以區別的。

  好比說從紹興運來京城的紹興黃酒,大家去酒樓,都只是說要紹興黃酒,但是這些紹興黃酒可不是一家作坊的生產,是很多家生產的,因為小農經濟就是分散生產,資本經濟才是要集中生產,不是一家作坊生產的,這味道肯定是有區別的,但是這些品牌並沒有將這些味道區分開來。

  只有一些大酒莊有一個專門的叫法,但也就是說,徐家的酒,李家的酒,最多就是在紮在壇口的那塊布上寫一個「徐」字。

  而郭淡的營銷策略就是品牌化。

  一旦品牌化,柳宗成的策略就肯定失效,以前我是要青稞酒,一般人也不在意是徐家的,還是李家的,但是我如今就是要「狀元紅」,雖然這狀元紅也是屬於黃酒,但是我要得可不是黃酒,而是狀元紅,你家酒樓沒得賣,那我就去別家買,我有錢還怕沒地方花麼。

  從伯爵府出來之後,郭淡又去到陳家。

  「賢侄呀!你這做買賣的手段,可真是出神入化,我是看著你玩,也從中學不到半點皮毛。」

  陳方圓一邊幫著郭淡斟茶,一邊心悅誠服的說道。

  他最佩服的就是,明明郭淡是衝著酒的去的,但是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感覺出來,他們是自然而然的發現了狀元紅,這個手段實在是太高明,讓人不知不覺就落到套中。

  「我說陳叔叔,你是不是每天不拍我幾句馬屁,就過不得日子啊。」郭淡一翻白眼,又道:「我跟徐家那邊結算過了,到時他們會送一百兩過來。」

  陳方圓立刻笑得眼睛都沒了,道:「這才幾天,咱們就賺了這麼多,可是比幹酒樓賺錢多了。」

  一筆單子賺一百兩可是不少了,關鍵這買賣沒什麼成本的,唯一的成本可能就是曹小東他們的工錢。

  郭淡笑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很快,我們就會賺得第二筆錢。」

  陳方圓驚喜道:「難道又有買賣上門?」

  郭淡一翻白眼道:「你能說句好話麼,若又有買賣上門,那我不又得幹活,你是想累死我麼,這份資料又不是徐家買斷的,我們還可以將這資料賣給別人,放在家裡可是不會生財。」

  「賣給別人?」

  陳方圓一雙小眼睛都快爭成銅鈴一般大小,這給他的感覺,就好似這一罈酒還能夠賣兩回。

  「當然。」

  郭淡點點頭,道:「到時我會讓你去柳家,你就告訴柳宗成,當初徐家花了一百兩買了這份資料,你問他要不要。」

  「柳家?」陳方圓一臉懵逼道:「柳家不是咱們的對手嗎?」

  郭淡道:「柳家是寇家的對手,咱們是賣資料的,如今又沒有個同行,這哪來的對手,人人都是客戶。」

  「可是寇家不就是你----」

  「這是我們之間的合作,不是寇家與你的合作,哎呦,你不賣就算了,我反正又不差錢。」

  「賣賣賣。」

  陳方圓樂忙不迭的點頭,心裡卻很是納悶,這樣也行?

  然而如今最開心可不是陳方圓,而是徐夢晹。

  自《進士採訪錄》出來之後,徐夢晹是經常性的做夢笑醒。

  如今他去皇城上班,同僚們紛紛讚賞徐繼榮,甚至還表示要用行動來支持徐繼榮的三劍客。

  那些大臣多半可都是進士出身,其中不乏寒門子弟,他們最能體會到赴京趕考的不便之處,如今徐繼榮是如此設身處地的為考生們著想,這著實令他們是非常感動,也是非常慚愧,他們可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必須得支持啊。

  這可是徐夢晹做夢都想聽到得讚美之言,什麼酒莊,他就忘記這事,哪怕一滴酒賣不出去,他也開心,當初他屈尊去籠絡郭淡,就是為了徐繼榮,可不是為了酒莊,如今這番回報,令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此事竟然還驚動了當今的聖上。

  文華殿中,只見一位年紀不過二十三四的年輕人坐在榻上,天庭飽滿,面色紅潤,頦下微鬚,體態胖胖。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朱翊鈞,也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萬曆小帝。

  「關於令孫的這本《進士採訪錄》,朕昨日是徹夜通讀,愛不釋手,這採訪錄看著是既新奇,又頗為有趣,彷彿身臨其境,且令人受益良多,呵呵,真是將門無犬子啊!」萬曆拿著一本《進士採訪錄》,是讚不絕口啊。

  聖上都誇榮兒?徐夢晹聽得是心花怒放,只覺這是在光宗耀祖,嘴上卻謙虛道:「犬兒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如此誇讚,老臣真是誠惶誠恐。」

  「哎,興安伯過於嚴厲了,這事理應誇獎,你回去之後,也應當好好獎賞令孫,他的初衷可也為朕分憂啊。」

  說到此處,萬曆突然長嘆一聲,「那些考生也可都是天子門生,按理來說,朕才是最應該支助他們的那個人,可惜…可惜朕如今是囊中羞澀,就連冊封皇貴妃一事,都拿不出足夠的錢來,虧得朕還貴為天子,若讓人知曉,非得笑掉大牙不可,唉……」

  那胖胖的臉上透著淡淡的憂傷,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原來陛下又是來借錢的。徐夢晹聽罷之後,可就真的是誠惶誠恐了。

  這萬曆愛財,嗜錢如命,那是世人皆知,就連數百年之後的鍵盤俠都洗不白。

  只不過以前萬曆主要是從禮部下面的光祿寺支錢,這光祿寺本就是負責宮廷的伙食,但是也是規矩的,不可能隨便開支。然而,自張居正死後,萬曆是每年都超支,而且不是超一點半點,經常就是超一倍多,這麼個支法,光祿寺可是受不了,那光祿寺少卿就去向萬曆訴苦,你不能老是盯著我,在財政體系中,我是最沒錢的。

  萬曆可也不傻,尤其是在錢方面,這竭澤而漁是不行滴,得讓其它財政部門分擔一下。

  財政部門中的老大,那當然是戶部,但如果從戶部拿錢的話,這手續繁多還不說,關鍵還得去跟內閣去博弈,這太費勁了,所以從去年開始,萬曆就瞄上了太僕寺這塊肥肉。

  徐夢晹掌管的太僕寺原本只是主管天下馬政,重在管理,不太涉及錢糧的。是到了明中期,隨著賦役折銀製,以及貨幣白銀化,太僕寺的收入幾乎都變成白銀,立刻就成為油水部門,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這倉庫的存銀,已經超過戶部的銀庫,成為大明財政體系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又因太僕寺之前不涉及錢糧,導致這手續不是那麼完善,有很多漏洞可以鑽,向太僕寺拿錢,手續上就方便很多,最多最多也就是跟兵部打聲招呼,因為太僕寺是隸屬兵部的。

  徐夢晹是謹慎的問道:「陛下要立皇貴妃?」

  萬曆開心地笑道:「鄭貴妃為朕誕下龍子,朕已決定要冊封其為皇貴妃。」

  今年元月那鄭貴妃誕下一子來,取名為朱常洵,也是萬曆的第三個兒子,將來所謂的國本之爭,其實就是圍繞著這老三朱常洵和老大朱常洛在進行。

  徐夢晹小心翼翼的問道:「此事陛下可有與內閣商議?」

  萬曆當即不悅道:「朕立皇貴妃,與內閣何干?只不過這如今府庫空虛,拿不出足夠的錢來,就勞煩愛卿先從太僕寺借支兩萬兩予朕行這冊封一事,待府庫充盈,朕再還你。」

  兩萬兩?

  這能支助多少考生。

  虧你剛才還說什麼天子門生,原來通通都是藉口。

  徐夢晹只覺頭疼不已。

  作為財政部門的官員,碰到這麼個要錢不要臉的皇帝,不可能不頭疼的。

  萬曆借錢,什麼理由他都能借,不管是喜事,還是喪事,讓人是防不勝防。

  關鍵這都是肉包打狗,有去無回。

  徐夢晹鼓起勇氣道:「陛下,您這一年多來前前後後已經從太僕寺已經借支八萬兩,太僕寺的賬本上可都是記著的。」

  言下之意,您別打馬虎眼,我可都記著,到時追究下來,我是有證據的。

  這確有威脅之意。

  但徐夢晹也沒有辦法,您老是這麼有借無還,也不是回事,那些錢又不是他的,將來還要養馬、買馬給軍隊打仗,這鍋他可不敢背。

  萬曆不但不惱,反而讚許道:「愛卿真是鐵面無私,太僕寺在愛卿手裡,朕是非常放心,如今加上這兩萬兩,一共十萬兩,朕到時一併還了。」

  高手!

  從這一句話就能夠看出,萬曆絕逼是借錢高手,借得真是不露聲色,瀟灑之中又帶有那麼絲絲豪邁。

  陛下,臣還沒答應借你啊!徐夢晹滿腔的無奈,這不怕皇帝有文化,就怕皇帝耍流氓。

  但話說回來,要是別得事,徐夢晹或許也就答應了,這有什麼辦法,人家是皇帝,借個兩萬兩,聽著都可憐,但這事,他還真不敢借,因為朝中反對的聲音非常大,那些大臣都要求先冊封皇長子的生母王恭妃為皇貴妃,因為這古代非常講究長幼有序,你皇帝這麼幹,是不是想廢長立幼?任何朝代,只要跟立儲沾邊,那就會變得非常敏感。

  老奸巨猾的徐夢晹,可不敢輕易答應,但他也不敢拒絕,只道:「陛下,這兩萬兩數額巨大,臣也得回去查看賬目,才能夠給陛下答覆。」

  萬曆表現的非常通情達理,一口就答應下來,他此時還犯不著動氣,畢竟徐夢晹也沒有拒絕,但你要不借試試看。

  別看萬曆長得是人畜無害,年紀也不大,可卻陰得很,畢竟他自小就面對著大明當之無愧的第一權臣張居正,小時候想要泡個妞,翹個課什麼的,那都得絞盡腦汁,如何不被張居正發現,你說他的手段能少麼。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6 05:20 PM

第七十六章 鴛鴦蝴蝶

  郭淡已經拋出品牌化的營銷策略,那麼寇涴紗自然也就想到專賣,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不專賣,就很難品牌化。

  很快,一份專賣計劃送到了伯爵府。

  「老爺,這是寇家那邊送來的方案,小人先前已經看過,非常不錯,還請老爺過目。」

  徐茂將一份資料遞給徐夢晹。

  徐夢晹卻是擺手道:「這事你做主就是了。」

  徐茂稍稍一愣,見徐夢晹愁容滿面,心事重重,不禁問道:「老爺可是為朝中之事煩心?」

  徐夢晹好奇道:「你怎知道?」

  徐茂忙道:「小人也是猜的,因為如今小少爺那邊與酒莊都非常順利,沒有什麼值得老爺煩心的。」

  徐夢晹嘆了口氣,道:「陛下似乎真的要先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而內閣方面和那些言官對此都是非常反對,他們都希望陛下能夠先冊封王恭妃為皇貴妃。」

  徐茂身為大管家,又是徐夢晹的心腹,這朝中之事,他也是非常清楚的,道:「可是我們徐家向來不摻合這種事的。」

  徐家的勢力一直都是在軍部,太僕寺就是隸屬兵部,很少參與文臣之間的爭鬥,這也為什麼徐家能夠傳這麼多代。

  徐夢晹嘆道:「此事原本是與老夫沒有什麼關係,可是陛下如今希望從太僕寺支錢,來行這冊封一事,太僕寺的錢本該用於馬政,不負責冊封之事,這不合規矩,故此老夫若是支給陛下,那些言官定會咬著老夫不放,可若不支給陛下,陛下又肯定會認為老夫與那些言官是一夥的。唉……老夫真是左右為難啊!」

  說到錢,徐茂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人影,道:「既然此事對於老爺而言,只關乎銀子,老爺何不去問問郭淡?」

  徐夢晹斜目一瞪,道:「問郭淡?虧你說得出口,郭淡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商人,他哪裡懂得這些。」

  「是是是,老爺教訓的事,是小人想得太簡單了。」徐茂趕忙請罪,他自己都被自己嚇一跳,怎麼一說到銀子,就想到了郭淡。

  ……

  而那邊寇涴紗在得到伯爵府的點頭之後,終於答應與周豐見面。

  而因品牌化的出現,雙方都將目光放得更加長遠,而不是對於酒利斤斤計較,雙方達成的不僅僅是一份合作契約,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份戰略合作契約。

  狀元紅肯定不會只放在京城賣,寇涴紗希望藉著狀元紅,建立起屬於寇家的渠道網,令寇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周豐也一直想要走出京城,在這一點上,他們是有著共同的利益,那麼在其它方面,雙方都各有退讓。

  酒樓方面,寇涴紗只給金玉樓專賣權,同時她自己也開酒肆,其實就是專賣店,寇涴紗真正的目的,是要藉著這些酒肆,去建立自己的分行。

  同時她也退了一步,金玉樓也可以賣別的酒。

  雙方主要商談的還是,如何配合著去南京開分店,明朝的南京,可不比北京差,甚至還要更有錢,是一塊大肥肉,也是大富商必爭之地。

  ……

  在金玉樓與寇家牙行達成協議之後,酒盟會瞬間瓦解,沒有金玉樓的加盟,酒盟會就沒有什麼意義,並且那些酒樓還反過來威脅柳家,你們柳家要是不賣酒給咱們,那咱們就玉石俱焚,但是你們柳家休想再干預我們酒樓的運營。

  而與此同時,六大酒莊紛紛上門,質問柳家,好大局勢,你們玩成這樣,虧你們還自稱第一牙行。

  柳家這一下就變得腹背受敵,眼看這第一牙行,已經是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可能關門。

  這就是牙行,起伏很大,一日之間可能暴富,但也可能傾家蕩產,除了官牙之外,很少有牙行能夠做到長盛不衰。

  然而,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寇家這邊突然完美助攻柳家。

  在寇家牙行、金玉樓、伯爵府三方的商量下,制定出一系列的方案,其核心就是品牌和專賣。

  伯爵府那邊酒罈、酒瓶早已經準備就緒,酒的話,更加不用多說,這些天可是屯了不少,供貨量是完全沒有問題。

  很快,那些酒便送達金玉樓,同時寇家牙行旗下的五家酒肆全部開張,並且對外宣佈,實行專賣制,也就是說著興安伯酒莊的酒,只在這五家酒肆以及金玉樓出售,你在別的地方買,買到假的,我們概不負責。

  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酒樓跑去那些酒肆瘋狂進購。

  這沒有辦法,如今興安伯酒莊的酒就是這麼火爆,任何人入店,首先就問,有沒有狀元紅,只不過他們沒有專賣權,而且拿貨的價錢也要比金玉樓貴一些。

  金玉樓當然不需要保證,故此金玉樓的生意最為火爆的。

  而當初郭淡制定的三個系列,也分別是針對不同的客戶群體,當然,城外的那些普通百姓,自然不在考慮範圍內,他們平時也不上酒樓吃飯的,但是中上階層,都可以滿足,這是不給六大酒莊留活路啊。

  這一波下來,局勢立刻顛倒,六大酒莊的酒被排擠到邊緣。

  光酒罈、酒瓶,興安伯家的就比其它六大酒莊高出幾個檔次。

  六大酒莊完全不知如何應對,而這時候柳宗成站了出來,宣稱要對此負責,是我讓你們陷入如此困境,我自然得幫助你們渡過難關,而他出得主意,也是非常簡單,就是學著對方,也搞品牌,搞專賣。

  到頭來,六大酒莊的酒還是落在柳家手裡。

  寇涴紗原本是要打擊柳家的,哪知道這一波攻勢下來,柳家反而是因禍得福,又活了過來。

  這特麼尷尬了。

  但這其實是因為柳宗成這老狐狸手段高明,而且他也不在乎什麼臉面,我特麼就是要學你的,反正你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即便郭淡親自出手,也是難以徹底擊敗柳家,故此郭淡還讓陳方圓拿著那些歸納好的資料,去賣給柳宗成。

  「此話當真?」

  柳宗成斜目看著陳方圓。

  陳方圓點點頭道:「千真萬確,當初寇家牙行在制定狀元紅、蝶戀花、念奴嬌三個系列前,花重金委託我們信行收集這些信息。」

  因為這是一個全新的行業,但是與牙行又有類似的地方,故此陳方圓將一行命名為信行,有意要跟牙行區分開來,這樣也不用向朝廷申請牌照。

  柳承變立刻道:「爺爺,此人之言,不可信也,他與寇家的關係不淺,這其中定有詐。」

  他們才剛剛死裡逃生,可得謹慎行事。

  陳方圓笑道:「大公子,我不否認我與寇家關係非常好,但我也是一個買賣人,如今我們信行才剛剛開張,首要的當然是掙錢,若是我欺騙你們,那將來誰還敢與我們做買賣。」

  「言之有理。」柳宗成笑著點點頭,向福四道:「取一百兩給他。」

  「是。」

  「爺爺?」

  柳承變驚訝的看著柳宗成。

  柳宗成微微抬手,又向陳方圓笑道:「陳員外,也許將來我們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原來買賣還真的可以這麼做。陳方圓沒有想到柳宗成一口就答應下來,心中狂喜,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

  當初與伯爵府的合作,他認為更多的是因為郭淡,但是這一回,是足以證明這「信行」是真的能夠賺錢的,而且還不少,比開酒樓掙錢多了,他開始尋思著,要不要去醉霄樓問問曹達。

  等到陳方圓拿著銀子,美滋滋的離開之後,柳承變非常不解道:「爺爺,您為何要……」

  柳宗成擺擺手,道:「將來你就會明白,爺爺如今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

  柳承變鬱悶的行得一禮,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柳宗成看著柳承變,眼中透著擔憂。

  這是他頭回向柳承變流露出擔憂,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柳承變乃是牙行後輩中的佼佼者,無人能夠與之相比,為此他是深感驕傲,但是如今郭淡的出現,令他對此是倍感擔憂,他知道這份資料肯定郭淡讓陳方圓賣給他的,也可見郭淡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做,但是人家無所謂,我還幫你一把,那又怎樣,你威脅不到我的,這是何等的自信,他都自愧不如,更何況柳承變。

  雖然柳家穩定住局勢,但是暫時還是擋不住寇家的上升的勁頭,寇家幾乎已經是與柳家平起平坐,至少在京城是如此。

  ……

  寇家牙行。

  「大小姐,我們是不是趕緊將這好消息告訴老爺,老爺若是知道,定會非常高興的。」

  如今大局已定,寇義迫不及待想要去跟寇守信報喜。

  「爹爹在那邊靜養身體,就先別去打擾他老人家。」寇涴紗輕輕搖頭,突然又問道:「姑爺現在可在家?」

  寇義忙道:「這兩天姑爺一直都在家。」

  寇涴紗稍稍點頭,心道:我得趕在爹爹回來之前,先將此事弄明白,免得到時又出意外,令爹爹擔憂。

  ……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

  郭淡躺在小院中的躺椅上,喝著美酒,搖頭晃腦的唱著小曲,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於是馬上回歸到贅婿的狀態,待在家好吃懶做,遊手好閒,「……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花花世界,鴛鴦蝴蝶,在人間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溫柔同眠……夫人?」

  只見寇涴紗突然出現在院中,歌聲戈然而止,留下的只有一絲絲的尷尬。

  不如溫柔同眠,夫人?

  寇涴紗神情有些不自在,又見郭淡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稍顯尷尬的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了夫君的興致?」

  「啊?沒…沒有。」郭淡尷訕訕一笑,又道:「如果為夫沒有記錯的話,這好像還是夫人第一回來我這小院。」

  「是嗎?」寇涴紗稍稍一愣,心道:是呀!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我也從未想過去瞭解他。

  又見她徑直走上前來,從茶几上拿起酒壺來,倒上一杯酒,然後雙手送於郭淡面前。

  郭淡不敢接這杯酒,忐忑的看著寇涴紗道:「夫人,你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你才得了絕症。

  寇涴紗沒想到郭淡會來這麼一句,手微微一顫,杯中的酒差點灑了出來,問道:「夫君為何這般說?」

  郭淡忙道:「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只不過夫人今日的舉動,與往常大不一樣,我這心裡有些慌,這慌不擇言。」

  「是口不擇言。」

  「哦對,口不擇言。」郭淡訕訕點了下頭。

  寇涴紗又將酒往前一送,語帶感激道:「夫君對我們寇家的大恩大德,涴紗是沒齒難忘,敬夫君一杯酒,只不過是聊表謝意,不足掛齒。」

  夫人呀,這老鼠又吃不了貓,這貓捉老鼠的遊戲咱們還可以繼續玩下去,畢竟人生是如此的無聊。郭淡心中很鬱悶,接過酒杯的同時,又是一臉錯愕道:「大恩大德?夫人此話從何說起?」

  寇涴紗道:「夫君可還記得我曾與夫君說過,有一位高人一直在後面幫助我們寇家。」

  郭淡忙點頭道:「當然記得,這事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道過歉,夫人也承諾不再用『揪』這個字。」

  一說到「揪」,寇涴紗唯有苦笑,道:「我曾以為我可以……找出這位高人來,但是如今看來,他比我想像得還要更加厲害,雖然我明知他就近在眼前,但卻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一絲證據來證明我的推測,我想…我想以這位高人的手段,我是難以找到他的破綻。」
作者: jackchanbr    時間: 2019-9-17 12:18 AM

本帖最後由 jackchanbr 於 2019-9-17 03:29 AM 編輯

承包大明 第七十七章 不能說的秘密
      

    經《進士采訪錄》一事,寇涴紗就已經知道自己跟對方不在一個層面上,且不說糊弄狀元來當這酒的代言人,要知道如今絕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或許永遠也不可能反應過來,哪怕是當今首輔大臣申時行,都沒有察覺出其中的貓膩,還免費幫郭淡宣傳了一番。

    不但將錢賺了,讓寇家變成最大的贏家,還讓人無從察覺自己的存在,這難度可想而知。

    知道差距之後,寇涴紗覺得自己也就別班門弄斧,自作聰明,還是直截了當的問清楚吧。

    這倒是打了郭淡一個措手不及,他認為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還是可以繼續玩下去的,畢竟這才第一回過招,怎能輕易言敗,於是從旁鼓勵道:“夫人,雖然我聽不太明白,但是我覺得夫人這種態度是不行的,那愚公尚且能夠移山,更何況夫人你冰雪聰明,智慧與美貌並存,我相信夫人努努力,一定能夠找出那位高人來,千萬不要氣餒。”

    寇涴紗苦笑道:“夫君以為我比當今狀元更聰明嗎?”

    “當然。”

    郭淡毫不猶豫道:“在我心中,當今狀元豈能與夫人您皓月爭輝,夫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

    這馬屁拍得寇涴紗是一陣心酸,她知道不管是陳樓的交易,還是當下這比交易,自己也不過是郭淡手中的棋子罷了,就是因為她擋在了郭淡的身前,導致當時大家都認為是她在主導一切,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道:“若論這妄自菲薄,我可遠不及夫君。”

    說到這裏,她微微抬頭看向郭淡,神情嚴肅道:“事已至此,夫君又何必再躲躲藏藏,我知道那位高人就是夫君,不管夫君你承認與否。”

    真是沒勁,遇到一點點挫折,你就耍無賴,難道我就不會耍無賴?郭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往邊上一扔,雙手背負,昂首向西道:“事已至此,我若再不表露我真實身份,那便是在侮辱夫人的智商,不瞞夫人,其實我就是神雕英雄的傳人,東方不敗的師父,西、方、失、敗。”

    “神雕英雄?東方不敗?西方失敗?”

    寇涴紗聽得是一頭霧水,困惑道:“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郭淡嘿嘿一笑道:“夫人不明白就對了,我聽說這高人風範,那就是別人看不明白的。”

    “......。”

    這就真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寇涴紗稍顯無奈道:“夫君,我是懷以真誠來與你面談的,還望夫君莫要再三戲弄於我。”

    郭淡欲哭無淚道:“我哪裏是在戲弄你,我是在哄你開心,你說我是高人,我就竭盡所能,展露這高人風範,你還要我怎樣?”

    寇涴紗只是沉默不語的看著他。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郭淡坐了下去,索然無味道:“你這欲加之讚,何患無辭。”

    寇涴紗急忙解釋道:“我並非是在怪罪夫君......欲加之讚?”

    郭淡點頭道:“對呀!你都將我視為高人,這不是讚美又是什麼?”

    沒文化,真可怕。

    寇涴紗沉默半響,才道:“我真的非常感激夫君所做的一切,若是沒有夫君相助,我們寇家只怕是難以渡過這個難關,我只是非常好奇,為什麼夫君有如此本事,卻甘願窩窩囊囊的在我寇家當這上門女婿,夫君若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說出來。”

    郭淡苦笑道:“看來夫人已經認定是我。”

    “是的。”

    寇涴紗毫不猶豫點了下頭,道:“而且今日必須要將此事說清楚。”

    “......。”

    郭淡鄙視了她一眼,諷刺道:“夫人還真是講道理啊!”

    寇涴紗略帶歉意道:“還請夫君見諒。”

    郭淡攤著雙手道:“但是我覺得這根本不重要,我們現在相處的挺好,你是t,我是奶,哦不,你主外,我主內,以前我夫妻僅限於相敬如賓,如今還能夠有說有笑,偶爾還飲酒作詩,說不定...呃...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夫人又何必去計較那些飄渺虛無之事呢?”

    如果可以的話,郭淡還真的希望可以瞞一輩子。

    哪怕不吃這軟飯,他也不願意打破以前郭淡給他留下的這個氛圍,雖然有些糟糕,但如果一旦打破,他肯定會無所適從的。

    因為他本身對於寇涴紗、寇守信,以及這個年代,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他不是屬於這裏的,所以他更願意將自己代入郭淡,慢慢去融入這個時代,慢慢去和他們相處,其實之前的郭淡就是他在這個時代的根。

    但他也知道,老是代入郭淡,也非是長久之計,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遲早他還是會露出本性來的,但是他希望慢慢去改變,從一個書呆子變成一個上進青年,再慢慢變成真正的自己,這樣既合理,又能夠將這碗軟飯繼續吃下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第一天扮作上進青年,就被寇涴紗給套路了。

    而這一回又直接讓寇涴紗失去揪他出來的信心。

    寇涴紗輕輕歎道:“我也不想去計較,但是...但是這令我感到非常害怕。”

    “害怕?”郭淡錯愕道:“你怕什麼?你不會覺得我想謀奪寇家的財產吧?”

    “當然不是,以夫君的手段,我們寇家這點財產,又算得了什麼?”

    寇涴紗連連搖頭,又繼續道:“夫君這三年來,受盡他人的嘲笑、奚落、諷刺,但卻都能夠隱忍下來,並且還一直裝傻充愣,生怕別人知道自己的本事。然而,夫君一旦出手,哪怕是當今狀元,也不過是夫君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管是商人,還是讀書人,根本不可能有夫君這般膽識和謀略,可見夫君絕非是那尋常之人,請恕我無禮問一句,夫君隱藏在我寇家到底有何目的?”

    你這麼有本事,但你卻甘願在一商戶家中當這受人歧視的贅婿,要麼你就是在躲藏什麼,要麼你就是在搞什麼陰謀。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寇涴紗都感到害怕,她只是一個女商人。

    要知道這有明一代,那是特務盛行。

    郭淡這才意識到,他這回可能玩得有些大了。

    但他不可能說出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首先,這不會有人相信的。其次,倘若有人相信,那他可就非常危險了。

    可要不這麼解釋,那他就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因為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看來只有故技重施。郭淡眨了眨眼,待眼眶微微濕潤後,他突然仰面長歎一聲,道:“這都是因為愛。”

    寇涴紗錯愕的看著他。

    郭淡深情款款的看著寇涴紗,道:“我知道夫人小就喜歡在牙行裏面做事,而不是做一位在家帶孩子的賢妻良母,為了讓夫人你開心,我只能裝傻充愣,不然的話,嶽父大人可不會讓夫人你出面主持牙行,不過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委屈,我覺得這也是一種幸福。”

    寇涴紗聽罷,是面無表情,仿佛郭淡是在說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故事,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不管我是不是喜歡在牙行做事,但我想任何一個女人,是肯定不會喜歡一個窩囊、迂腐、呆板的男人。其次,夫君若是對我一往情深,那為什麼那些青樓的老鴇又都認識夫君?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郭淡聽得是目瞪口呆,妹子,你就不能感性一點麼,感情之事,你搞得這麼理性,那還有什麼趣味可言。不禁鬱悶道:“夫人用不著這麼直接吧!就你給得那些零用錢,我也去不了多少回,那些老鴇認識我,純屬我生得英俊不凡,只要是女人,看一眼就會銘記於心的。”

    他聳聳肩,很無奈道:“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寇涴紗聽他還在那裏一個勁的胡扯,心裏多少有些煩悶,但她還是忍住,耐著性子道:“這我其實也並不在意,我來此只是希望跟夫君你開誠布公的談談。”

    郭淡避重就輕道:“我至少沒有害過寇家,不是嗎?”

    寇涴紗道:“夫君難道不記得,前段時間,我們牙行生意一落千丈,都是因為夫君你裝傻充愣導致的,雖然夫君後來又助我們牙行渡過難關,且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是這只能令我更加懷疑夫君的行為,就好像那《進士采訪錄》,看似是在呼籲大家去關心附近趕考的考生,實則是為了酒莊的利益,我猜測夫君這些行為的背後一定也有著其它的目的。”

    “......。”

    大姐,那不是我幹得呀!我就算是裝頭豬,我也豬不成那樣!完了!完了!這真的沒法解釋了。郭淡頭疼得厲害,突然雙手用力揉了揉臉,道:“你是真的要聽實話?”

    寇涴紗點點頭。

    “好吧!我就實話跟你說,你且聽清楚了。”郭淡目光直視著寇涴紗,一本正經道:“這都是因為我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要找一個美若天仙,且精明能幹的女人養著我,讓我過著衣食無憂,不需要幹活,且可以時不時上趟青樓的日子。”

    這真是一句大實話。

    但是寇涴紗怎麼可能相信,而且她更加認為,這郭淡背後肯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他都寧可不要這男人的尊嚴,也不說出這事實真相來,她甚至都有些不太敢再問下去,這權衡半響,道:“我非常感激夫君為我們寇家做的一切,夫君的大恩大德,我們寇家也定當銘記於心,但是我們寇家不過是一家小小的商戶,可經不起折騰,還望夫君能夠放過我們寇家。”

    郭淡聽得眉頭一皺,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夫人是要炒我魷魚?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想休了我?”

    寇涴紗忙道:“夫君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夫君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解除婚約,其實以夫君你的本事,根本就用不著屈尊在我們寇家,當這上門女婿,而且我相信夫君也不可能會一直留在我們寇家。”

    其實之前她就已經動了解除婚約的念頭,這其實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綿羊可不敢跟獅子住在一起。

    郭淡都有一些受寵若驚,這妹子也忒看得起我了,哥們是真的胸無大誌,沒啥陰謀,道:“你都這般說了,那我就肯定不會離開,因為這會有損我的名譽。”

    “我認為夫君你不當這上門女婿,對夫君的名譽是有好處的。”

    “我指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我方才說得就是實話,我若答應你解除婚約,那就證明我方才是在騙你的,為了證明我沒有騙你,那我必須留在寇家,讓你養我一輩子,唯有時間能夠證明的我清白。”

    這邏輯沒毛病。

    只是不可能有人相信。

    寇涴紗微微蹙眉,道:“夫君,你雖然本事了得,我也絕非是你的對手,但是你名義上到底是上門女婿,即便是從律法上來說,這個家也不是你說了算。”

    “誒喲!想來硬的,有點意思。”

    郭淡沉寂已久的好勝心,突然有些跳動,呵呵笑道:“既然你都將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這輩子一定會養著我,哦,將來還有我們的孩子。”

    “你這與無賴有何區別?”寇涴紗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區別就在於,我靠得是能力。”

    郭淡不自覺的低頭了看眼,嗯,真是穩得一逼。

    寇涴紗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她的性格向來就是吃軟不吃硬,搖頭笑道:“你不會得逞的。”

    “是嗎?”郭淡突然舉起右手:“我對你發誓,終有一日,你會心甘情願的跟我睡在一起的。”

    “無恥。”寇涴紗鳳目迸發出兩道火光來,她已經再三容忍郭淡的汙言穢語,當即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瞧。”言罷,便轉身離開了小院。

    郭淡呵呵一笑,道:“看來她真是太不了解我,我這一生中,雖然有過很多次失敗,但只有一次半途而廢,那還是因為我犯了一次非常愚蠢的錯誤,而同樣的錯誤,我是不可能再犯第二回,因為...哼哼,我不會騎馬。”

    .....

    翌日清晨,郭淡還是一如既往得早早起來,出門跑步,但是他這回改變了路線,直接跑去陳方圓家裏。

    “呼...呼...。”

    “賢侄,你幹什麼去呢?喘的這麼厲害?”

    陳方圓打開門來,見郭淡扶著門沿在大口大口喘氣,不禁嚇得一跳。

    “我是跑來的,當然喘.....。”

    “跑來的?”

    陳方圓先是愣了愣,旋即緊張兮兮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大事,大事。”

    郭淡強忍著喘氣,道:“陳叔叔,我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幫我辦。”

    陳方圓忙道:“賢侄請說,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當幫賢侄辦得妥當。”

    “絕對力所能及。”郭淡一邊喘著氣,一邊道:“就是拿上兩壇狀元紅去找我嶽父大人喝上兩杯。”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7 05:03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7 05:25 PM 編輯

第七十八章 賢婿,你受委屈了!

  「咦?你是何人?」

  跑步回來的的郭淡,突然發現自己的小院前站著一個青衣小廝。

  那小廝道:「回姑爺的話,小人名叫小安,是大小姐覺得姑爺你最近經常為了牙行,四處奔波,怕姑爺你累壞身子,故而讓小人來此,幫姑爺您跑跑腿。」

  哇!動作這麼快,真是雷厲風行,有總裁風範呀!可惜我們交易分析員永遠都會在總裁有動作之前,完成自己的任務。郭淡微笑的點點頭,剛踏入小院,他突然心想:此時不闖閨房,更待何時。

  他一語不發,轉身便向對面的小院走去。

  小安一愣,急忙跟了過去。

  ……

  「姑爺好。」

  來到寇涴紗的小院,那惜奴站在門前,向他行得一禮。

  「讓開!」

  「姑爺有事找大小姐嗎?」

  「屁話。」

  郭淡瞪她一眼,道:「我不來找夫人,難道是來找你的,告訴你,我已經有汐兒了,你就別多想了。」

  惜奴目瞪口呆的看著郭淡,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姑爺麼。

  「快些讓開。」

  「姑爺還請見諒,奴婢不能讓開,這是大小姐的閨房,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我是她丈夫,我進去那是天經地義之事,你趕緊讓開,就你這小身板,可是擋不住我的。」郭淡凶神惡煞的恐嚇著。

  這時,後面追上來的小安,默默的站在了郭淡的對面。

  呀呀呀!兩個人呀!這我不一定打得過啊!郭淡痛心疾首的指著小安道:「小安,你方才不是說你是來幫我跑腿的嗎?」

  小安一臉尷尬,垂頭不語。

  「你……」

  郭淡是垂首頓足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什麼事?」

  聽得一聲詢問,只見寇涴紗從屋裡走出來。

  「你…你可算是出來了。」郭淡先是指了指寇涴紗,旋即暴跳如雷道:「你這事做得也太絕了吧,竟然派個人來監視我。」

  寇涴紗走上前來,語氣平淡的說道:「夫君是不是有些誤會,我只是怕夫君你累著,故而才派小安去幫夫君跑跑腿,絕非是在監視夫君。」

  郭淡道:「夫人,你這是睜著眼說瞎話啊!」

  寇涴紗反唇相譏道:「夫君難道是閉著眼說得麼。」

  「你……」

  郭淡咬了咬牙,怒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夠粉碎我的夢想嗎?你做夢吧!我告訴你,我……我不會放棄的。」

  說罷,他便欲轉身離開。

  「夫君請留步。」寇涴紗出聲喊道。

  郭淡轉過身來,道:「你現在道歉,我還可以原諒你。」

  寇涴紗道:「我可以向夫君道歉,但是我更加希望,我們能夠在爹爹回來之前,能夠將此事談清楚,以免爹爹他老人家為此擔心。」

  郭淡激動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是你不相信罷了。」

  寇涴紗螓首輕搖道:「夫君的那些說辭,只怕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

  郭淡納悶道:「為什麼你對自己就這麼沒有信心,你才貌雙全,有氣質,身材又好,還有一份這麼大的家產,關鍵還能夠賺錢養家,世上如你這樣的女人,可真是少之又少,那古代的什麼王,不是烽火戲諸侯,而如今我郭淡為你被人戲,雖然不太霸氣,但這…這也是自古以來,又不是什麼特例,你為何就是不信。」

  說完之後,郭淡的記憶才告訴他,是周幽王,真特麼尷尬。

  寇涴紗輕輕嘆道:「看來夫君是毫無誠意,既然如此,那也別怪我不講情面。」

  「一直以來,你也就只是跟我講情面而已,這些虛偽的東西,早就該扔了,有道是,不破不立。回見。」

  言罷,郭淡便轉身往自己的小院行去,眼中閃過一抹遺憾,心道:勇闖閨房的計劃,宣告失敗。

  小安瞧了眼寇涴紗,後者輕輕點了下頭,小安立刻跟了過去。

  回到小院,郭淡泡了個澡,然後就穿著睡衣躺在樹下的躺椅上,吃著美味的糕點,喝著美酒,邊上還有汐兒伺候著。

  「姑爺,為什麼小安會在這裡?」汐兒小聲問道。

  郭淡嘆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因為奴婢?」

  「嗯。」

  郭淡點點頭,道:「其實小安暗戀你許久了,一直都不敢跟你說,就來求我想想辦法,我就安排他看家護院,這樣也好接近你。」

  汐兒聽得滿臉羞紅,道:「才不是了。奴婢…奴婢可是聽說,今兒姑爺與大小姐大吵了一架。」

  「小場面,小場面。」郭淡呵呵一笑,道:「今後你們就會慢慢習慣了。」

  汐兒道:「可是姑爺,大小姐是一個好人,都很少責罵我們,你為什麼要與大小姐吵架。」

  郭淡折扇一開,道:「認得嗎?」

  「不認得。」汐兒搖搖頭。

  「……想不到你竟然連小伯爺都不如,他還認得這四個字。」郭淡嘆了口氣,道:「我教你,這四個字叫做『閒得蛋疼』。」

  「閒得蛋疼?什麼意思?」汐兒好奇道。

  郭淡笑道:「就是無聊,姑爺我現在是極度無聊,沒事跟夫人吵吵架,既能夠增進感情,還能夠避免得抑鬱症,真是一舉兩得呀。」

  ……

  ……

  雖然這贅婿在明朝,又多了一些保護,但地位還是非常卑微的,寇涴紗要將郭淡踢出門,不是做不到的,只是這必須要得到寇守信的同意,但是寇涴紗又不想寇守信知道此事,以免他老人家為此擔憂。再加上,她還真不太敢跟郭淡撕破臉,她還是希望能夠好聚好散,在沒有想到辦法前,她也只能派人監視著郭淡。

  一連過去兩日。

  期間郭淡是閉門不出,寇涴紗也在尋思著,如何跟郭淡進行下一輪談判。

  牙行!

  「大小姐,老爺回來了。」

  惜奴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微微喘氣道。

  「爹爹?」

  寇涴紗倏然起身,思忖片刻,立刻從後門出得牙行。

  ……

  此時郭淡正躺在躺椅上,哼著小曲,過著長草的生活,好不悠閒。

  「賢婿,你可在裡面?」

  忽聽得外面一聲充滿感情的呼喊。

  救星到了!郭淡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趕緊站起身來,還未應聲,就見寇守信在老僕的攙扶下,入得院內,他不禁故作驚喜道:「岳父大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賢婿啊。」

  寇守信快步上前,是緊緊抓著郭淡的雙臂,眼中含淚,哆嗦著嘴皮子,幾度哽咽,才道:「賢婿,你受委屈了。」

  「岳…岳父大人…您為何這麼說?」郭淡呆呆問道。

  「賢婿,事到如今,你就別瞞著老夫了。」寇守信道:「那陳方圓可都已經告訴老夫了。」

  郭淡猛地一驚,極其緊張道:「陳叔叔與說您說了什麼?」

  寇守信道:「全都已經告訴老夫了,包括你幫他將陳樓賣於金玉樓。」

  「這個陳叔叔……」

  郭淡重重嗨了一聲,悔不當初道:「當初真不應該相信他。」

  寇守信忙道:「賢婿,你可莫要怪他,他也是酒醉之後,一時高興,才說漏了嘴……」說著,他突然拍了拍腦門,「其實這也都怪我老糊塗了,我與郭兄相識多年,他的兒子又豈會是平庸之輩,怪我,怪我呀!」

  郭淡忙道:「岳父大人,這事怎能怪您,唉…這都怪小婿,是小婿隱瞞了實情,其實這幾年來,每每看到岳父大人那失望的眼神,小婿心裡都非常難過,小婿也不想瞞著岳父大人,只是……」

  寇守信又是內疚,又是欣慰,道:「小女何德何能,能讓賢婿你如此待她?」

  郭淡眼中泛著淚光,嘆道:「不瞞岳父大人,當小婿第一次見到涴紗,就對她一見鍾情,對於小婿而言,若她安好,那便是晴天。」說著,他微微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心想:可惜今天不是陰天,不夠應景。

  「爹爹,莫要信他的花言巧語。」

  只見寇涴紗從外面走進來。

  寇守信見到寇涴紗,問道:「女兒,你說什麼?」

  寇涴紗道:「爹爹,此人來我寇家這麼多年,從未有過一句實話,試問這種人,又如何值得人相信。」

  寇守信微微一驚,道:「你…你已經知道呢?」

  寇涴紗點點頭道:「女兒也是剛得知不久。」

  郭淡一臉傷心的看著寇涴紗,道:「夫人,經過這幾日的思考,為夫決定答應你的要求,解除我們之間的婚姻。」

  「什麼?」

  寇守信大驚失色,道:「賢婿,你在說什麼,誰要解除婚姻?」

  郭淡瞟了眼寇涴紗。

  寇守信又看向寇涴紗。

  寇涴紗點頭道:「爹爹,是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寇守信先是一驚,旋即道:「你說,是不是陳方圓與你說了什麼?」

  寇涴紗錯愕道:「此事與陳方圓有何關係?」

  寇守信哼了一聲,道:「那老頭早就對我賢婿是心懷不軌,一直都想將他那孫女許配給我賢婿,你說,是不是他在挑撥離間,若真是如此,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真是豈有此理。」

  「這與陳方圓毫無關係,女兒也未曾與他見過。」

  寇涴紗是一頭霧水,又道:「爹爹,女兒只是想他坦白的告訴我,他為什麼要入贅我們寇家,為什麼又有裝傻充愣,以他的本事,根本不需要這麼做,可是他當時卻還企圖繼續用謊言來欺騙女兒,女兒這才要求解除婚姻的。」

  寇守信又看向郭淡,道:「賢婿,你沒有與她解釋嗎?」

  郭淡羞紅著臉,靦腆著不做聲。

  「賢婿自是難以啟齒,不過沒有關係,老夫來幫你解釋。」

  寇守信先是安撫了一番郭淡,又向寇涴紗道:「女兒呀,賢婿這麼做,可都是為了你,為我們寇家,他知你喜歡在牙行做事,若他拿出真本事來,那老夫自然會讓他去主持牙行,他怕你不開心,才故意裝傻充愣的。你自己也說了,以賢婿的本事,他犯得著屈尊我們寇家嗎?你又是否知道,不管是興安伯,還是陳方圓,請他出一次手,就得出整整一千兩,他是為了你,可是放棄了那萬貫家財啊。」

  一千兩?向來冷靜的寇涴紗,不禁聽得一驚,這可比她想像得還要誇張得多,又想到這廝絞盡腦汁讓她漲零用錢,只覺此人沒有一句真話,道:「爹爹,這等謊言,焉能相信,若他真是…真是如此的話,他又豈會經常去那青樓。」

  「這還不都怪你。」

  寇守信怒瞪著寇涴紗。

  「怪我?」

  寇涴紗又是委屈,又是疑惑。

  你女婿上青樓,你怪你女兒,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寇守信指著寇涴紗道:「你且說說,從成婚那天起,你是如何待你夫君的,你可有盡過妻子的責任,外面那些下人可都看在眼裡,賢婿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他心裡能好受嗎?他還只是偶爾去一去,若是換做老夫的話,老夫非得住到青樓去。」

  郭淡驚訝的看著寇守信,想不到我岳父大人,竟有如此剛猛的一面,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偶像了!

  寇涴紗被訓得是目瞪口呆,但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確實沒有盡過妻子的義務。

  「唉…這都怪老夫平時太驕縱你,以至於你無法無天,老夫決定了,從今兒起,你必須搬來這裡來,跟你夫君一塊住。」

  岳父大人,我…我愛死你了。郭淡恨不得抱著這老頭親上兩口。

  寇涴紗美目中閃過一抹驚慌,忙道:「爹爹,女兒絕不答應。」

  郭淡假惺惺道:「岳父大人,你莫要逼她,唉…只能說我們夫妻是有緣無分啊。」

  寇涴紗狠狠鄙視了郭淡一眼。

  寇守信卻是安慰道:「賢婿,你不能再這麼寵著她,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子,哪裡像個妻子。」

  「爹爹,您…您竟然這般說女兒?」寇涴紗身子微微一顫,從小到大,寇守信可從未這般說過她,雖然寇守信說得也沒錯。

  寇守信道:「難道爹爹說錯了嗎?這女人的三從四德,你說你做到幾樣?爹爹不想與你爭辯,反正,從今日起,你必須來這裡住。」

  寇涴紗淚水都在眼眶裡面打轉,倔強道:「女兒絕不答應。」

  「你…啊……」

  寇守信突然一手摀住胸口,身子搖晃起來。

  「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郭淡趕緊一把扶住寇守信,心想:我操,岳父偶像,這關鍵時刻,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忽然,他只覺寇守信用力抓了下他的胳膊,不禁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哦,原來岳父大人也是科班出身,我差點都被騙了,偶像就是偶像,演技是出神入化。

  「爹爹!」

  寇涴紗登時嚇得花容失色,趕緊跑過來,攙扶著寇守信,「爹爹!爹爹!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快去請郎中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8 12:06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8 12:08 AM 編輯

第七十九章 人生贏家

  「郎中,我爹爹他怎樣呢?」

  寇涴紗見到郎中從屋內出來,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詢問道。

  「寇小姐還請放心,員外他身體並無大礙,如今已經醒了,只不過員外他大病初癒,你們切莫要再惹他生氣,否則的話,這後果是可大可小的。」

  「我知道了,多謝郎中。」

  寇涴紗立刻又讓寇義帶著郎中去取錢,然後便急急入得屋內。

  郭淡倒是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因為現在寇守信發揮演技的時候,他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害怕拖岳父偶像的後腿。

  果不其然,寇涴紗剛進去不久,就聽得裡面傳來一聲咆哮:「你進來做甚,我不想再見到你這不孝之女。」

  「爹爹,你先消消氣。」

  寇涴紗站在床邊,既是是委屈,又是擔憂,眼中含著淚道:「爹爹,女兒絕非是故意要惹您生氣的,女兒也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只不過郭淡其人不可信,爹爹為何不想想,他有如此本事,為何要在我們家當一個卑賤的上門女婿。」

  寇守信立刻道:「你也知道呀,他在外幫一次忙,至少都是一千兩,除了他對你一往情深外,他還能有什麼目的?」

  寇涴紗真不覺得郭淡對自己一往情深,但是在這一點上,她永遠辯不過郭淡,因為只有郭淡心裡清楚,於是道:「爹爹,關於郭淡是不是對女兒一往情深,姑且不論,女兒只是覺得郭淡他非一般人,他乃秀才家庭出身,如今也只是個上門女婿,而他卻毫無顧忌的將主意打到狀元和那些進士頭上,且不說爹爹您,女人相信任何一個商人都不敢這麼做,也沒有這份膽識和謀略,光憑這一點,就足見這人不簡單。」

  「不簡單好呀!」

  寇守信立刻道:「我當初做夢都希望他能夠開竅,你可知道,在我知道他有這般本事時,我是開心的都站不穩了。這沒本事,你又瞧不起人家,自以為高人一等,如今他展露出本事來,你又說他不可信,你到底要他怎樣?這不是一往情深,又是什麼?」

  寇涴紗兩頰微微透著一絲紅暈,當初她確確實實有那麼些看不起郭淡,道:「爹爹,女兒也並非是一定要與他解除婚約,女兒只是希望他能夠坦白,因為女兒害怕他會連累我們寇家。」

  「你還真是執迷不悟啊!」

  寇守信十分失望的看著寇涴紗,道:「如我們寇家這樣的家庭,京城不知道有多少,那陳方圓跟我們有什麼區別嗎?他可一直都想將自個的孫女許配給郭淡做妾,你可聽清楚了,是給郭淡做妾,這可是他親口跟我說得,倘若郭淡真的藏著什麼陰謀,那他可以去陳家當孫女婿,犯得著在咱們家受你的氣麼,只要他答應,那陳方圓立刻八抬大轎將他接過去,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唉…我寇守信唯獨比不上他陳方圓的,就是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女。」

  寇涴紗不敢置信的看著寇守信。

  這可真是暴擊啊!

  一直以來寇守信都視她為驕傲,可在這一夕之間,竟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彷彿成為寇家之恥。

  寇守信又擺擺手道:「你也別再多說了,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搬到郭淡那邊去住,倘若今年我沒有抱上孫,哼,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反正遲早我寇家也會絕後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

  「爹爹……」

  「出去。」

  寇守信雙目一瞪,道:「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肯罷休。」

  寇涴紗心中一慌,忙道:「女兒不敢。爹爹,您別生氣,女兒…女兒出去…出去便是。」

  她出得門來,這一見到郭淡,鳳目頓時射出兩道殺人的眼神,咬著牙道:「卑鄙小人。」

  她當然知道陳方圓肯定是郭淡故意安排的。

  「小安。」郭淡笑吟吟道。

  言下之意,就是你張良計,我也有過牆梯,難道就只准你搬救兵麼。

  「賢婿,你在外面嗎?」忽聽得裡面寇守信喊道。

  聲音是相當溫柔。

  寇涴紗聽得都快哭了,誰才是親生的啊!

  「在的。」

  「快些進來。」

  「是。」

  郭淡點了下頭,又低聲向寇涴紗道:「今晚不用帶被子過來,我那被子是雙人的。」

  說罷,便走了進去。

  「你……」

  寇涴紗氣得是渾身發顫。

  郭淡入得屋內,收拾了下臉上的表情,然後急急來到床邊,一切關切道:「岳父大人,你方才可真是嚇死小婿了,今後這種玩笑開不得,開不得呀!」

  寇守信麻利的坐起身來,掀開蚊帳,偷偷往外瞥了眼,然後小聲道:「你以為老夫想這樣麼,只不過老夫知道小女的性格,倔強的很,若不以死相逼,她又豈會聽老夫的。」

  郭淡故作為難道:「但是小婿也不想看到夫人她這麼痛苦。」

  寇守信稍顯不滿道:「你們成婚都三年多了,她倒是不痛苦,但是老夫是備受煎熬,老夫做夢都想抱孫子,但是你們這樣,老夫何時才能夠抱上孫子,你難道忍心見到老夫痛苦嗎?」

  郭淡立刻道:「當然是不忍。」

  「這就行了。」

  寇守信道:「這事老夫一定會支持你的,但是你也得拿出一點男子氣概來,不要一味遷就她。」

  她養著我,我遷就她,我覺得天經地義啊!郭淡靦腆一笑。

  寇守信又是一臉忐忑道:「賢婿,這些年來,老夫也沒有少責怪你,你心裡是否記怪老夫?」

  他在回來的路上,還真怕郭淡記恨他。

  郭淡忙道:「沒有,沒有。唉…其實小婿是非常感激岳父大人的,若是換做別人,見到小婿如此不爭氣,只怕早就掃地出門,而岳父大人依然給小婿機會。」

  這倒是實話,寇守信對郭淡還真算是仁至義盡,要換做柳家,估計早就打死了。

  「你能這般想就好了。」寇守信鬆了口氣,又道:「涴紗畢竟是一個女人,理應在家相夫教子,今後我看還是賢婿你來主持牙行吧。」

  真是日了狗了!我的目的是吃軟飯,可不是主持牙行啊!郭淡忙道:「這可不行。」

  寇守信詫異道:「為何不行?此事都已說破,賢婿也無須再繼續裝下去了。」

  「呃……這是因為…因為,嗯,小婿的能力太強。」

  「能力強,那是好事啊!」

  「不是能力強,而是能力太強。」

  郭淡嘆了口氣,道:「岳父大人,你看我這一出手,就把夫人給嚇壞了,差點要跟小婿解除婚約,而那所謂的第一牙行柳家也差點關門歇業,但小婿還只是在邊上稍微輔助一下,倘若小婿正兒八經的主持牙行,這一不留神,就可能就將官牙給幹了,再不留神,可能狀元都會來我這當牙人,這樣下去,遲早會惹禍上身的,畢竟我們都只是小商人,可不能越界的。夫人好呀,她能力有限,再怎麼折騰也就那麼回事,再加上小婿與岳父大人在此坐鎮,牙行自此無憂矣。」

  寇守信呵呵笑道:「雖然賢婿說得不無道理,不過我相信,以賢婿的手段,絕對是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的。涴紗到底是你的妻子,老是讓她在外冒頭露面,你也沒有面子,你有所不知,同行可是經常拿這事來笑話我們寇家,況且,你們還得趕緊生孩子,要是涴紗如之前一樣,白天忙,晚上忙,這哪有功夫生孩子,我看還是得你來主持牙行,此事就這麼定了。」

  他之前是沒有辦法,若有辦法,他當然不想由寇涴紗來主持牙行,這不就是在告訴外人,我寇家沒男人,這也是為什麼郭淡如此廢,他還是願意給郭淡機會。

  郭淡見這老頭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讓自己主持牙行,不禁非常鬱悶,敢情弄了半天,您才是人生贏家啊!

  這可不行。

  寇守信瞅郭淡似乎還在猶豫不決,渾濁的眸子突然晃動了下,拉著郭淡的手,親切道:「賢婿,你快與老夫說說,這兩筆交易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夫都還沒有看明白。」

  郭淡下意識道:「陳叔叔沒有說嗎?」

  「他當時喝得有些多,說得也是不清不楚的。」

  這個老頭真是的,還說幫我辦得妥當,結果弄成這結果。郭淡訕訕笑道:「其實小婿也只是出了微薄之力……」

  寇守信忙道:「賢婿的微薄之力就已經是石破天驚,這要出全力,那還得了。」

  「哪裡,哪裡,其實我更佩服的岳父大人,能夠培養出像夫人這般奇女子來,倘若是一個男孩,那還得了,只怕小婿都得靠邊站了……」

  一場商業互吹由此拉開了序幕……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8 05:22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8 05:40 PM 編輯

第八十章 千古第一奇聞

  寇涴紗自然不屑於在門外偷聽,她只是在門外站得少許,便去到牙行,因為她此時覺得在這宅院裡面,自己反倒成為一個外人,這令她很傷心,唯有在牙行,她還能感覺自己算是個主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日子也是不多了。

  牙行的新主人即將上任。

  她也不知珍惜這最後的時刻,還一直在思考著這事,其實爹爹說得也不完全是錯的,我們寇家與陳方圓他們家也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普通的商戶,若是他背後藏著什麼陰謀,犯不著非得選我們寇家,倘若是我猜錯了,那他為什麼甘願在我寇家裝瘋賣傻……

  這令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就沒有想到過,其實是郭淡的行為本身就令人難以理解,而不是後面藏著什麼大陰謀。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她突然微微蹙眉,喃喃自語道:「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答應……」

  言罷,她便站起身來,從後門出得牙行,回到宅院去了。

  剛剛入得大門,就見到兩個僕人抬著一個大箱子從前院走過。

  寇涴紗起初只是瞟了眼,沒有怎麼在意,可突然她又凝視著那木箱,這此物看著有些眼熟,過得片刻,她突然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她房裡的木箱麼,急忙上前去:「站住。」

  「大小姐。」

  那兩個僕人立刻停了下來。

  寇涴紗上前質問道:「這木箱是從哪來的?」

  一個僕人答道:「回大小姐的話,這木箱是剛剛從大小姐屋裡抬出來的。」

  寇涴紗聽得怒不可遏,怎麼這片刻功夫,這家都變成不是她的了,冷聲問道:「是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是老爺讓我們這麼做的。老爺說大小姐的屋子很舊了,要翻修一下,故此先將大小姐的東西抬去姑爺那邊。」

  寇涴紗聽罷,知道這回寇守信是來真的,絕不是說說而已,她趕緊去找寇守信。

  「大小姐,真是抱歉,老爺正在休息。」

  門前的老僕攔住寇涴紗。

  寇涴紗道:「那我就在這等著爹爹醒來。」

  老僕囁嚅兩回,嘆了口氣道:「大小姐,其實老爺也是挺不容易的,他如今這般年紀,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早日抱孫子,若是寇家絕後,老爺有何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老爺理解了大小姐三年,還望大小姐也能夠理解老爺一回。」

  此話不假,寇守信其實很早就想抱孫子,做夢都想,只是因為之前的郭淡太不爭氣,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上郭淡,當然也不太好意思迫著寇涴紗與郭淡同房,再加上當時牙行可不能沒有寇涴紗,寇涴紗又是非常強勢的,寇守信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會有一些忌憚的。

  但是如今情況完全不同,寇守信只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在回來的路上,幾番笑醒,越想越覺得郭淡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乘龍快婿。

  愛著自己的女兒,又有本事,長得也是清秀,一表人才。

  不該就是愛得過深,但他決不能容忍寇涴紗再任性下去,必須得跟郭淡住在一起去。

  其實他在得知「真相」之後,還覺得非常對不起郭淡的父親,心裡是萬般內疚,故此這回是下定決心,寇涴紗必須睡在郭淡身旁。

  他是直接就讓人將寇涴紗的閨房給封了,並且還告誡下人,今後沒有他的命令,就連前院的掃帚,都不准拿到後院去,至於牙行,更加與寇涴紗沒有任何關係。

  但這回寇涴紗出奇的沒有表現出憤怒,過得片刻,她輕輕一嘆,神色黯然道:「我知道了,你告訴爹爹,我會遵從他的吩咐。」

  言罷,她輕輕頷首,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出得後堂,她站在廊道躊躇好一會兒,突然閉目輕嘆一聲,走向郭淡的小院。

  來到小院,只見郭淡那廝正光著膀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灌酒,彷彿是在借酒消愁,見她來了,竟還鼓著雙目瞪她。

  這一瞪,差點沒把寇涴紗瞪抑鬱了,心中是萬般委屈,如今你是贏家,該借酒消愁的應該是我呀!不禁是惱羞成怒道:「你瞪著我作甚?」

  郭淡怒不可遏道:「這回你滿意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你主持著牙行,我在家吃著軟飯,哦不,吃閒飯,大家是各得其所,其樂融融,如今好了,岳父大人現在讓我去主持牙行,讓你在家吃閒飯,除岳父大人,我們誰都不開心,我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方才寇守信盡與他東拉西扯的,等到他反應過來,寇守信又要休息了,他就這麼迷迷糊糊的成為牙行的主持人,心裡別提多鬱悶了,這偶像狠起來,連自己的粉絲都不放過。

  寇涴紗激動道:「是你將這事告訴爹爹的。」

  好像也是的哦,我這真是作繭自縛啊。郭淡底尷尬的眨了眨眼,道:「那…那也是你先要趕我出門,我這是要自保,如果你不這麼做,我也不會請岳父大人回來。」

  說到這裡,他擺擺手,道:「現在木已成舟,多說無益。我有一計,可挽回這一切,就是你趕緊跟我生個孩子,完成任務,哄得岳父大人開心,讓他將牙行交還給你,到時你繼續主持牙行,我就繼續在家吃閒飯,岳父大人就專門帶孩子,大家又能夠各得其所,其樂融融。」

  「你……你做夢。」說這話時,寇涴紗稍顯有些底氣不足。

  「人生若沒有夢想,那與鹹魚又有什麼分別?」

  郭淡雙手一揚,又道:「而且你想想看,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都是夫妻關係,而岳父大人也就你這麼一個女兒,難道你就忍心寇家絕後嗎?如果不想,那我可是你唯一的對象,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始終是要生個孩子的,哦,如果第一個是女兒,那就糟糕了,咱們還得繼續生,既然如此,這晚生不如早生,畢竟咱們年紀可也不小了。」

  「你……」

  寇涴紗不禁是又羞又怒,但……但是他說得都是對的呀,若非如此,她又豈會來此,於是道:「你休要顧左而言他,你那謊言騙得了爹爹,可騙不了我。」

  郭淡嘆道:「我也不想騙岳父大人,但我總不能說,我裝瘋賣傻只是想讓你養著我,首先岳父大人不會相信的,再者,奴家也是要面子的。」

  寇涴紗激動道:「奴家……」話一出口,她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啐得一聲:「你要面子,那你還言之鑿鑿的讓我養著你?」

  郭淡一臉委屈道:「我不想說的,這可是我的高度機密,是你硬逼著人家說得,人家不得已才告訴你的。」

  寇涴紗只覺頭昏腦漲,向來冷靜的她也開始弄不清到底孰是孰非,道:「郭淡,此事暫且不論,我只想要你一句明白話,你當真就只是希望我養著你?」

  郭淡彷彿沒有聽見。

  寇涴紗道:「你為何不答?」

  郭淡瞪大眼睛道:「我都說我志在當一名贅婿,而你卻連夫君都不叫一聲,你這是要殺人誅心,那我為何還要回答你。」

  「你……夫君。」

  寇涴紗叫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多叫一聲,她現在只想求個明白。

  「雖然沒有感情,但我也可以將就將就。」郭淡嫌棄她一眼,然後一本正經道:「夫人,我對你發誓,若我此言有半點虛假,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這你總信了吧。」

  寇涴紗如今就還真的有些相信,但更覺好氣又好笑,自己怎麼就遇到這麼一個變態,問道:「你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郭淡當即就怒了,道:「夫人,你也真是不講道理,我人就在這裡,隨時等著你來試,你又不來試,不試也就罷了,我也沒有強求你來試,你為何還要惡言中傷我,真是欺人太甚。」

  寇涴紗錯愕道:「試什麼?」

  郭淡道:「試我是不是個男人啊!」

  寇涴紗愣得半晌,突然雙頰生暈,不僅僅狠狠一跺腳,「你…你真是下流無恥。」

  哎呦!真是越來越有女人味了。郭淡擺擺手道:「說到下流,我還真不敢當,我只是覺得很悲哀,成婚三年,妻子竟然都不知丈夫的性別,唉…此真乃千古第一奇聞也。」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9 12:04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9 12:16 A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自作孽

  成婚三年,妻子竟不確定丈夫的性別。

  雖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卻透著一絲悲哀,只不過這一絲悲哀是屬於以前的郭淡。

  寇涴紗自知理虧,在這事上面,她永遠爭不過郭淡,她也沒有再去找寇守信,而是遵從父親之命,搬來郭淡這邊住。

  寇涴紗自小就與父親相依為命,寇守信在她心中是要大於一切的,而且,她也並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女人,她心裡當然知道,在婚姻方面,絕對是她愧對郭淡,她也一直對於郭淡心懷有內疚,這也是為什麼不管當初郭淡做出多麼愚蠢的事,她都是默默的在後面幫郭淡擦著屁股,沒有一句抱怨,也沒有一句責怪,她反而覺得這樣她心裡會好受一些。

  同時,她也虧欠寇守信,她當然知道寇守信做夢都想抱孫子,但是她真的無法做到與郭淡同床共枕,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就是拖著,而當時寇守信也沒有逼她,而如今寇守信發飆了,那她也只能遵從。

  「嘖嘖,這好好一間套房,硬是給你弄成變成雙人房,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郭淡靠在門沿下,一邊啃著青果,一邊看著寇涴紗指揮著惜奴和汐兒佈置著外房。

  寇涴紗始終沉默不語。

  她知道這事,她不佔理,故此甘當鴕鳥,我聽不見,我什麼聽不見。

  郭淡瞧著寇涴紗,笑了笑,擺手道:「得了得了得了,我算是怕你了,這裡屋讓給你吧,一個人女人睡在外屋,也不害臊。」

  汐兒、惜奴立刻看向寇涴紗。

  寇涴紗趕緊向她們使了個眼色,三個女人立刻跑到裡屋去,將郭淡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勤勞的汐兒又幫郭淡整理好。

  她作為一個商人,在核心利益上,才不會跟郭淡講客氣啊!

  「女人啊!」

  郭淡笑著搖搖頭,又回到院中躺了下去,看著暗淡的天空,想起這長草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明天開始就要朝九晚五,這心中甚是鬱悶,越想越不甘心,不行,我還得爭取爭取,這碗軟飯我可都還沒有吃出滋味來。

  至於寇涴紗搬來這裡住,他還真是沒有想太多,燜在鍋裡的肉,飛不走的。

  雖然郭淡也不是什麼專情的好男人,畢竟他是經受過華爾街那臭水溝的污染,在那裡什麼交易都可能發生,只要有錢,你可以找不同的女人,當然,或者男人,在不同的地點,而且數量不限。

  但他覺得不管怎麼樣,哪怕是沒有感情,至少也得在雙方都情願的情況下進行,不然也沒有樂趣可言,他到底不是一個變態。

  當然,這決定權還是在寇涴紗手中,且不說什麼愛與不愛,光作為一個男人而言,要是遇到這麼漂亮,這麼有氣質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基本上都不會拒絕的。

  吃過夜飯之後,郭淡在院中躺了會,然後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但是寇涴紗可沒有他這般灑脫,她雖然成婚三年,但卻是第一回與男人同住一間屋內,心裡自是非常忐忑,一直待在房裡就沒有出來過,並且惜奴也一直在裡面陪著她。

  惜奴悄悄將門推開一條縫,往外面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將門拴上,來到床邊小聲道:「大小姐,姑爺好像真的睡著了!」

  寇涴紗輕輕點了下頭。

  惜奴又道:「大小姐,你早些休息,奴婢在這幫你守著。」

  寇涴紗苦笑道:「這我哪裡睡得著。」

  其實這一幕在她腦海中已經上演過無數回,因為她也知道,為了寇家後繼有人,終究她還是要住到這邊來的,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突然,她也不知所措。

  翌日一早,郭淡還是一如既往早早起來,然後去晨跑。

  待他回來時,寇涴紗也已經起來了,只不過顯得有些憔悴。

  「夫人昨晚沒睡好?」 郭淡問道。

  不是沒睡好,是壓根就沒睡。

  寇涴紗淡淡道:「水已經燒好了。」

  「有夫人操持家務,還真是一種幸福啊。」郭淡哈哈一笑,道:「行,我先去洗澡了。」

  「等會。」

  「還有事嗎?」

  寇涴紗遲疑少許,道:「等會我們一起去見爹爹。」

  郭淡愣了愣,然後笑著點點頭道:「沒問題,夫人稍等片刻。」

  洗過澡,吃過早飯之後,郭淡便與寇涴紗一同出得院門。

  「爹爹如今身體不好,我們就莫要再惹他生氣。」 寇涴紗微微低頭,小聲言道。

  郭淡瞧了眼寇涴紗,笑道:「這麼孝順的話,夫人怎麼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得。」

  寇涴紗沉默不答。

  郭淡當然知道,寇涴紗是要他做假口供,見她不做聲,又笑道:「這事夫人不在行,夫人待會看為夫臉色行事,保管岳父大人開心。」

  寇涴紗將信將疑的瞧了眼郭淡。

  郭淡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剛剛來到前院,就見到寇守信在院中散步。

  「岳父大人。」 郭淡招手喊道。

  寇守信一見到郭淡,立刻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呵呵笑道:「賢婿起來了。」

  寇涴紗也走上前去,道:「爹爹。」

  寇守信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又向郭淡問道:「賢婿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相當好。」郭淡突然伸出手來,摟住寇涴紗的腰肢,只覺這女人腰肢柔弱無骨,摟著甚是舒服。

  「啊!」

  寇涴紗真的沒有想到,這廝會使出鹹豬手來,下意識的驚呼一聲,便是要扭開來。

  郭淡卻是緊緊摟住她,大咧咧道:「夫人莫要害羞,岳父大人可是過來人,不會在意的。」

  寇守信不僅不在意,反而笑得眼睛都沒了,我這女婿可算是開竅了,樂呵呵道:「賢婿言之有理,夫妻就該如此,就該如此。」

  寇涴紗頓覺被自己最親的人深深的出賣了,又掙脫不開,氣急之下,趁著寇守信沒有注意,便是狠狠一腳踩向郭淡。

  「噝……」

  郭淡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寇守信忙問道:「賢婿,你怎麼呢?」

  郭淡眨了眨眼,道:「昨晚…昨晚可能、也許有一點點閃著腰了。」

  「閃著腰?」

  寇守信愣了愣,長長哦了一聲,道:「賢婿還是要注意一下身體,莫要太過操勞,畢竟你們可都還年輕,這日子還長的很。」

  「岳父的教誨,小婿定當銘記於心。」郭淡點點頭道。

  寇涴紗畢竟不經人事,在這兩個老司機面前,顯得稍嫩一點,聽得也不是很明白,但雙頰卻是泛著紅暈,畢竟她還從未被男人這般摟過,對郭淡恨得是咬牙切齒,這絕對是趁人之危啊!

  郭淡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妥,忽然眼眸一轉,笑呵呵道:「岳父大人,有一事小婿想與您再商量商量,昨日我與夫人一番交流之後,我們都覺得還是由夫人來主持牙行比較好。夫人,你說是嗎?」

  寇涴紗稍稍一愣,心想:他難道真的是想讓我養著他,可是…可是這憑什麼呀?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帶著恨意道:「夫君記錯了吧,我說的是,我一個女人主持牙行多有不便,還是由夫君來主持的好。」

  郭淡睜大雙眼,看著寇涴紗。

  寇涴紗見他這般神情,心中只覺莫名的痛快。

  寇守信讚許的點點頭道:「看來昨夜你們溝通的非常好,既然涴紗也支持,賢婿你就莫再推辭,今後牙行都由賢婿你來主持吧。」

  「這……」

  郭淡是欲哭無淚,他原本是想暗示寇守信,寇涴紗將主持牙行作為生孩子的一個條件,不讓她主持牙行,那她就不生,畢竟生孩子對於寇守信來說,要更加重要,哪裡知道寇涴紗竟然反戈一擊,將這事給做成鐵案。

  「好了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快些去吧。」寇守信呵呵一笑,又道:「牙行那邊你放心,我已經囑咐過寇義。」

  「哦。」

  郭淡語帶哽咽的應了一聲。

  寇涴紗趁此機會,急忙掙脫開來,然後攙扶著寇守信,道:「爹爹,女兒來扶你。」

  郭淡稍稍一瞪寇涴紗,真是可惡,可又見他們父女是同仇敵愾,知道自己已是無力回天,道:「那…那岳父大人,夫人,小婿…小婿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 寇守信笑呵呵道。

  郭淡長嘆一聲,眼角泛著淚光,然後便轉身一瘸一拐的往大門那邊走去,哪裡像似去上班的,看著就像似是走在刑場的路上。

  寇守信卻很是欣慰的點點頭,他期待已久的一幕可算是發生了,等到郭淡出得大門,他突然轉過頭來,略帶責怪的向寇涴紗道:「女兒,你何時變得恁地野蠻,你看,這人都讓你踩瘸了。」

  寇涴紗俏臉頓時紅了個通透。

  ……

  一瘸一拐出得大門的郭淡,並不覺腳疼,因為他的心更疼,仰面望天,苦嘆一聲,「我這還真是自作孽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19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19 05:27 PM 編輯

第八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比郭淡更加鬱悶,這個人就是寇義。

  如今大局已定,寇義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可沒有想到,他迎來的竟是新得主人。

  他乃寇家的管家,還是知道一些內幕的。

  對此他真是大吃一驚,以前那個無能、呆板的姑爺,竟然深藏不露的高高手,這個內幕是嚇得他一宿沒睡,翻來覆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也太可怕了。

  故此他今兒一早就來此,並且穿的是非常正式。

  等了許久,可算是等到郭淡的到來,他急忙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行得一禮,「小人見過姑爺!」

  郭淡微微一驚:「哇!認識你這麼久,今兒才發現你是如此懂禮貌。」

  寇義心中是叫苦不迭,原來姑爺都記著的,忙道:「小人以前多有冒犯,還望姑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不做大人好多年了,輕鬆一點。」

  郭淡拍了拍他肩膀,然後他便垂頭喪氣的入得大門。

  寇義看著郭淡的背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這不像似新官上任啊。

  「姑爺早!」

  一聲整齊的叫喊,嚇得郭淡一驚,他目光一掃,只見所有的牙人都站著的,惶恐不安地看著他。

  他們倒是不清楚這其中的內幕,因為寇義目前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敢亂說,但這卻更加可怕,因為這一次是直接換人,不是說讓郭淡實習,就是讓他主持牙行,這一個書呆子掌生殺大權,還有比這更加可怕的事嗎?

  「早早早早早……」

  郭淡有氣無力的招招手,又見他們都非常忐忑,心想: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要不點點火,他們肯定是坐立不安,本來就是一群老男人,還天天這表情,我這班還是上不上。他左瞟瞟,右瞟瞟,突然道:「我覺得……」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來,認真傾聽著。

  整個大堂內,是鴉雀無聲。

  郭淡憋了半天,才道:「我們牙行陽氣過旺。」

  陽氣過旺?

  所有人都困惑的看著他。

  「自古以來都講究陰陽協調,所以……」

  郭淡一本正經道:「我希望能夠招一些女牙人來調和一下。」

  「女牙人?」

  寇義懵逼的看著郭淡。

  郭淡問道:「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只是沒有女牙人啊。」寇義訕訕道。

  「我還不信了。」

  郭淡哼了一聲,道:「你去打聽一下,春滿樓的歌妓一個月掙多少,咱們給高一點,絕對有人來,去當歌妓那是伺候一群男人,無論是醜是美,來我這,就伺候我一個男人,而且是這麼英俊的男人,其實不給錢,她們都會來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見大家都長大嘴巴看著他,不禁訕訕一笑,「呃……你們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這到底是一份正經事。」

  「明白!明白!」

  大家齊齊點點頭,擠出一絲非常勉強的笑容來。

  唯有寇義還呆呆的看著郭淡,心想:難道這天是真的變了。

  郭淡第一天上班就要找女人,這顯然就是沒有將寇涴紗放在眼裡,這是何等的權威。

  郭淡看著寇義道:「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不…不是,小人立刻就去打聽。」

  「等會。」

  郭淡又道:「我都還沒有說條件,你別給我整一些歪瓜裂棗來。」

  寇義忙問道:「不知姑爺有何條件?」

  郭淡道:「年輕貌美,這是最基本的,最關鍵的是要能幹,而且是要非常能幹的那種,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暫時先就這樣吧。」

  郭淡打了個哈欠,又向眾人道:「你們都記住了,沒事就別來找我,呃……有事也盡量別來,我花錢請你們來,可不是讓你們凡事都來找我商量的。」

  言罷,他就徑直去到裡屋。

  留下一群牙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跟什麼。

  等到郭淡入得裡屋,將門關上之後,那些牙人紛紛向寇義圍過來。

  「管家,這…這算個什麼事?」

  「咱們牙行幾乎是不讓女人參與的,當初大小姐主持牙行時,在整個京城也僅此一例,可是姑爺頭天主持牙行,就要招女牙人,這…這成何體統,只怕同行們都會笑話我們。」

  「誰說不是了,到時客戶上門,還以為來到青樓了。」

  ……

  「小聲點,小聲點。」

  寇義緊張兮兮道:「你們是不想幹了麼,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們不明白麼,總之,姑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若是誰惹了姑爺不開心,那只能自求多福,趕緊去打聽春滿樓歌妓的價錢。」

  「可是春滿樓的歌妓也是高低之分,我們是問高的,還是問低的。」

  「當然是高的,這還用我教你們麼。」

  「是是是。」

  如今寇家牙行可是名聲在外,坐在店面都有人來送佣金,誰都不想這時候離開這裡。

  ……

  來到裡屋的郭淡,坐在椅子上,雙腿往桌上一放,看到這四周的資料,是生無可戀地唱道:「我無自有,失自由,傷心痛心我眼淚流……唉……」

  唱得一會兒,他突然又朝著外面喊道:「管家!管家!」

  寇義小跑進來,「姑爺有何事吩咐?」

  郭淡道:「妹子找來了嗎?」

  寇義差點哭出來,道:「姑爺,你才剛剛吩咐的,小人實在是……」

  「抱歉,抱歉,我以為已經過去了三天,真是度日如年啊!」郭淡哀嘆一聲,又道:「那你去給拿壺狀元紅來,我現在想喝酒。」

  寇義小心翼翼道:「姑爺,牙行內不准喝酒的。」

  郭淡問道:「這是誰定的規矩?」

  「是小大姐。」

  「那現在坐著這裡的是誰?」

  「小人這就去拿。」

  寇義嚇得一哆嗦,又急忙忙跑出去。

  不一會兒,一壺上等狀元紅便送了過去。

  郭淡趕緊倒上一杯,一飲而盡,一連三杯下去,這情緒漸漸上來了,不禁放聲高唱道:「……再苦再難,也要堅強,只為那一口軟飯,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哪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姑爺,你在嗎?」

  聽得門外有人道。

  郭淡眉頭一皺,如今他情緒正濃,突然打斷,自然不爽,沉聲道:「進來。」

  只見一個賬房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道:「這是上個月的賬目,還請姑爺您過目?」

  郭淡才懶得看,道:「你確定你們算好呢?」

  「是的。」

  「那好,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錯一處,罰一兩,無錯賞一文。」

  真是一個狠人呀!

  那賬房忙道:「我…我還是再去核算一下。」

  「下回來的時候,希望你能夠自信一點。」

  「是是是。」

  那賬房是抹著冷汗出去的。

  「第一天上班,就想讓我幹活,真是不懂事,等我的美女來了,就將你給開了。」

  又是幾杯落肚,郭淡有些昏沉沉,這種感覺很舒服,於是他尋思著瞇一瞇,最好是能一瞇到下班。

  「淡淡!淡淡!」

  「我操!」

  這一聲叫喊,郭淡當即一個激靈,趕緊坐起身來,將酒藏於桌子底下。

  剛直起身來,就見徐繼榮闖了進來,這廝可沒有敲門的習慣,道:「淡淡,你怎麼坐在這裡,你夫人呢?」

  郭淡聽著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我夫人的。」

  「當然是來找你的。」

  徐繼榮嘿嘿一笑,自顧坐了下來,又好奇道:「不過你怎麼坐在這裡?」

  「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我今兒代班。」

  郭淡說著從邊上拿過一沓資料來,拿著章就蓋,道:「小伯爺你也瞧見了,我現在非常忙,沒有空招待你。」

  說著,他突然從桌上拿起一物來,「喂,小麗,去幫將那份文件拿來。」

  徐繼榮驚愕的看著他。

  郭淡突然也反應過來,看著手中的筆筒,操,酒勁上頭,演串場了。趕緊將筆筒放下,道:「小伯爺你也看見了,我這都忙昏頭了,開始自己跟自己說話了。」

  徐繼榮木訥的點點頭。

  郭淡又蓋了幾輪章,心道:媽賣屁的,怎麼還不走。又抬起頭來,問道:「小伯爺,你有事嗎?」

  徐繼榮眨了眨眼,忙道:「我看你好些天沒來三劍客,怕你悶得慌,故此今兒想來找你出去玩。」

  媽賣屁的,你丫還真會說話。郭淡心中暗罵:嘴上卻道:「哎呦,小伯爺,你恁地為我著想,叫我怎生感激你是好。這樣,你再等等我,我審閱完這幾百份契約,就可以跟你一塊出去玩了。」

  「幾百份?免了免了,你先做事,我回去了。」徐繼榮忙不迭的站起身來。

  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別啊,小伯爺,就一會兒功夫。」

  「算了,算了,我還約了謀謀他們,我先走了。」

  徐繼榮嚇得直搖頭,可是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鼻子抽了抽,回過身來道:「我怎麼聞到一股酒味?」

  「酒味?」

  郭淡嗅了嗅,道:「沒有啊!」

  「明明就有,還是我家的狀元紅。」徐繼榮又嗅了嗅,又指著郭淡道:「咦?你的臉怎麼是紅的?」

  「是嗎?應該是累的。」郭淡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徐繼榮斜目狐疑的瞅著郭淡,忽然餘光發現桌下竟有個酒瓶。

  郭淡倒是沒有注意,故作期待道:「小伯爺改變主意,要留在這裡等我嗎?」

  徐繼榮眼珠一轉,呵呵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先回去了。」

  「你看我這忙得連送你的功夫都沒有。」

  「不用送了。」

  徐繼榮嘿嘿一笑,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呼…可算是將這小子給糊弄走了!」

  郭淡出得一口氣,又瞟了眼桌上的資料,突然拿起一份看了看,「哇!不是吧,這些資料都是有用的,哎呀,這下可是糟糕了,看來都得重新做一遍。沒事,沒事,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找妞,第二把火,找酒,第三把火,找事給員工幹。真是日了狗了,冥冥之中都注定我是一個殘忍的資本家。」

  說著,他便朝著外面喊道:「管家!」

  「姑爺有何事吩咐。」

  寇義一個閃現,出現在郭淡面前。

  郭淡將手中資料遞給寇義,一本正經道:「蓋章的都給我重新做一遍。」

  寇義看著那一沓厚厚的資料,腿一軟,差點沒有跪倒在地。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0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0 12:10 A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請叫我「神斷郭」

  「這位公子,此物…此物真的沒法辨啊!」

  「沒法辨?我可是聽說你們牙行什麼都能夠辨的,你若不會那就找個會的,莫不是認為本公子付不起這錢?」

  「不是,不是,只是此物真的沒法去辯」

  ……

  剛剛藉著酒勁睡著的郭淡,被外面那陣陣嘈雜聲吵醒過來,頓時心生煩躁,嚷嚷道:「怎麼外面這麼吵。管家!管家!」

  然而,這回進來的卻不是寇義,而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隨後又有一個牙人跑進來,為難道:「姑爺,他……」

  不等他說完,那公子哥便道:「你便是這牙行的主持人?」

  郭淡瞅他兩眼,道:「是又怎樣?」

  公子哥一愣,道:「你這牙商脾氣還不小啊!」

  郭淡這酒勁還未散去,心情又不好,不爽道:「有事說事,沒事就出去。」

  「你……」

  那公子哥怒瞪郭淡一眼,可忽然有想起什麼似得,轉而笑道:「我聽聞這脾氣大的牙商,都是有真本事的,你就來幫我驗一驗此物,若是驗得准,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著,他將手中一個小木盒往桌上一放,又將蓋子打開來,裡面竟是一條蚯蚓。

  郭淡瞅一眼,道:「此蟲乃蚯蚓也,去付錢吧。」

  那公子哥急道:「我豈不知這是蚯蚓。」

  郭淡詫異道:「那你是要驗什麼?」

  那公子哥道:「我要驗這蚯蚓的公母?」

  「公母?」

  郭淡雙目一睜。

  那公子哥笑吟吟道:「正是,若是你驗不出,那你們牙行就是沽名吊譽,根本就沒有說得那般厲害。」

  郭淡瞧了眼這公子哥,笑道:「這是母的。」

  那公子哥驚訝道:「你怎知道?」

  郭淡指著那蚯蚓,一本正經道:「你瞧這蚯蚓,中間大,兩頭小,明顯是懷孕了,母的無疑。」

  那公子哥瞧了瞧那蚯蚓,又狐疑的瞧了眼郭淡,道:「你可確定,倘若不是如此,我可要來找你的麻煩。」

  「非常確定。」

  郭淡點點頭,道:「倘若有人證明此乃公的,你今日給多少錢,我都十倍賠償於你。」

  「你可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

  「這誰記得住,不過我們會跟你簽契約的,你要不放心,可以將這句話加進去,去付錢吧。」

  「那…那行。」

  那公子哥又將信將疑的瞧了眼郭淡,然後起身跟著那牙人出去了。

  過得好一會兒,那牙人走了進來,道:「姑爺,那公子哥走了。」

  郭淡道:「這種事今後就別來打攪我了。」

  「是是是。」

  那牙人又小心翼翼問道:「敢問姑爺,您當真能夠斷那蚯蚓的公母?」

  「當然不能。」郭淡沒好氣道。

  那牙人頓時慌了,道:「那姑爺方才為何斷定那蚯蚓是母的?」

  郭淡嘖了一聲,道:「誰又能斷定那是公的?如果不能的話,那我說是母的,就是母的。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出去吧,看到你們我就心煩。」

  「是。」

  那牙人趕忙行得一禮,然後走了出去,將門合上之後,他若有所思道:「也對,既然不能斷定是公的,那說是母的也沒有錯啊!」

  「唉…真是一群廢物!」

  郭淡苦惱的搖搖頭,又將雙腿往桌上一放,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可剛剛睡著,又聽到外面有人道:「二位客官,這…這如何驗?」

  「哼,牙行竟然不會驗貨,那你們這牙行開來作甚,我看乘早關門算了。」

  「既然你不會驗,那就去找個會的來。去去去,將你們牙行的主持人叫出來。」

  ……

  過得片刻,就聽得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道:「姑爺……」

  話剛出口,就見門從外面被推開來,只見兩個一瘦一胖年輕人闖了進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妙齡少女。

  「你就是牙行的主持人?」那胖子衝著郭淡問道。

  天啊!還有完沒完。郭淡目光呆滯,有氣無力道:「是的,二位有何吩咐?」

  那胖子一手將那少女給拉了過來,道:「你幫我驗一驗她是不是還保有處子之身?若是的,我便買下她。」

  郭淡眨了眨眼,衝著那牙人問道:「這不違法嗎?」

  那牙人道:「倒是不違法,就是…就是我們從來沒有驗過。」

  「不違法就行。」郭淡站起身來,笑呵呵道:「坐坐坐。」

  那二人相覷一眼,然後坐了下來。

  郭淡為了他們倒上一杯茶,又衝著那胖子笑道:「這位胖官人,不,小官人,喜歡緊的?」

  那胖子愣了愣,隨即一臉淫蕩道:「誰不喜歡。」

  「那是那是。」郭淡呵呵一笑,又道:「二位可真算是找對人了,我敢將話放在這裡,單論驗這處子之身,在我大明朝,我郭淡稱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

  「此話當真?」

  「把心放到肚子裡,好吧。」

  「那你快幫我驗驗。」

  「沒問題。」

  郭淡站起身來,走到那妙齡少女身前,瞅了兩眼,便呵呵一笑道:「我已驗出。」

  「這就驗出來呢?」那胖子震驚道。

  就連那少女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郭淡。

  「必須的。你們看,就這臀。」郭淡伸手往下一摸,再往上一摸,「就這胸……一看就知道早非處子之身,買不得,買不得。」心裡嘀咕道,不過還是手感還是挺不錯的。

  那胖瘦二人聽得不禁是大驚失色。

  那瘦子突然站起身來,道:「你可得驗準了,若因你而黃了我這筆買賣,那我可是要找你麻煩的。」

  「我郭淡說不是,那就決計不是。」郭淡哼了一聲,又道:「你們若是不信,現在就可以進去瞧瞧,也別換地方,就在這裡,倘若是處子之身,我郭淡立刻淨身入宮。」

  淨身入宮?這麼狠。

  那胖子略帶一絲崇拜的看著郭淡。

  郭淡見他們不做聲,又道:「試試啊。」

  「不了,不了。」

  那胖子站起身來,拱手笑道:「郭兄神斷,令我欽佩不已,我信郭兄。」

  「哪裡,哪裡。」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其實你們真的可以試試,我反正也沒事做。」

  「郭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在下告辭。」

  「記得付錢。」

  「是是是。」

  那胖子與那瘦子立刻帶著那妙齡少女出去了。

  而跟進來的那個牙人卻是呆呆的望著郭淡。

  郭淡面無表情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那牙人回過神來,頓時一臉諂媚道:「姑爺,你這手段可否教教我,我…我也想學學這如何驗處子之身?」

  郭淡苦笑道:「我哪裡會驗。」

  那牙人好奇道:「那姑爺方才為何說得那麼篤定,萬一錯了,那可怎麼辦是好,究竟那少女是不是處子之身,這日後遲早會知曉的。」

  好一個「日後」,真是精闢,衝你這句話,我就教你兩手吧。郭淡笑道:「雖然我不會驗,但是此女絕非是處子之身,我方才那問胖子『喜歡緊的?』,那女人卻覺羞澀,顯然她是知道我此話指的是什麼,那些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裡懂這些,而我方才摸她的時候,她是羞中帶媚,一點也不抗拒,顯然是被人摸習慣了,我看她八成哪家青樓的姑娘,你若鍾意,今晚可以去找找,應該找得到,明天向我匯報一下感覺就行了。」

  「姑爺您說笑了。」

  那牙人尷尬一笑。

  郭淡突然一怔,對呀,帶個青樓女子來這驗處?這有些說不通啊!問道:「夫人主持牙行的時候,我怎麼沒有看到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人,我今天剛主持牙行,就接連遇到這種事。」

  那牙人忙道:「說來也真是奇怪,以前我們也從未碰到過,難道是因為以前大小姐主持,他們不太敢來,如今換做姑爺……」

  「去你丫的,會不會拍馬屁。」

  郭淡瞪他一眼,又低眉沉吟少許,突然道:「你趕緊讓辰辰去跟著那兩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0 05:01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0 05:36 PM 編輯

第八十四章 這玩笑開大了

  在寇家牙行西邊一里外的一條小巷子內,只見幾個身著華麗的公子哥正蹲在裡面。

  「當真有這麼厲害?」

  「我騙你作甚,他就是瞅了兩眼,便知巧巧絕非處子之身。不信你問季生,他可是親眼瞧見的。」

  「真的,真的,還未驗之前,那寇家女婿便自稱是驗這處子之身的第一人,然後一眼便看出來,而且還揚言,倘若他看走眼了,便立刻淨身入宮。」

  「如此說來,還真是如此,想不到那寇家女婿竟有這般手段。」

  「想不到吧,若非今兒是受榮弟所托,我非得拜他為師,若學得這等本事,今後上春滿樓…哈哈……」

  ……

  徐繼榮瞅著他們幾人,心中嘀咕著:讓你們幫忙去戲弄郭淡,你們卻想著拜師,真是豈有此理。隨意拱拱手道:「今兒就多謝幾位哥哥相助。」

  那胖子立刻嘿嘿道:「謝就不必了,只不過到時你們三劍客舉辦畫展,榮弟可別忘了哥哥們。」

  「知道了!知道了!」

  徐繼榮撇了下嘴,又揮揮手道:「我先走了。」

  出得小巷,徐繼榮懊惱的撓了撓腮,道:「這都整不到淡淡,真是氣死我了。」

  徐春小聲道:「少爺,我看那郭公子本事了得,咱們就還是算了吧。」

  徐繼榮不爽道:「他本了得,難道本小爺就本事不了得呢?」

  「少爺恕罪,小人絕不是這意思。」徐春嚇得誠惶誠恐道。

  「行了行了。」

  徐繼榮揮揮手,道:「走,去牙行。」

  徐春諂媚的問道:「少爺這回是打算親自出馬?」

  「當然不是。」

  徐繼榮嘿嘿笑道:「我也想學學如何驗那處子之身。」

  ……

  牙行。

  果然是那蠢貨在搞鬼,我就說怎麼頭天上班就盡碰到一些稀奇古怪之事。郭淡心裡暗罵一句,又拿出一錠碎銀子來扔給面前這個叫做辰辰的學徒,道:「沒事了,你出去做事吧。」

  「多謝姑爺賞賜,多謝姑爺賞賜。」

  辰辰捧著碎銀子是欣喜若狂,連連道謝之後,便出得門去。

  郭淡冷冷一笑,自言自語道:「好你個徐繼榮,老子心情本來就不好,你丫還跑來給我添亂,若是你再敢來的話……」

  話音未完,就聽得一陣敲門聲。

  郭淡道:「進來。」

  只見方才出去的辰辰又走了進來,道:「姑爺,有一個道姑找你。」

  「道姑?」

  郭淡微微一愣,道:「確定是找我的嗎?」

  「是的。」

  我哪裡認識什麼道姑,看來又是徐繼榮那王八羔子派來捉弄我的,還真是沒完沒了了。郭淡怒氣上湧,道:「帶她進來。」

  「是。」

  不一會兒,只見一位身著白色道袍的女人入得門內,當她見到郭淡時,頓時一愣,朱唇微張,小聲嘀咕道:「怎麼是……」

  哇!這蠢貨為了整我還真是下得了本錢啊。

  郭淡見得這道姑,當即眼中一亮。

  只見這道姑看上去約莫二十八九,肌膚若瑩雪,髮髻高挽,雙目如星,修美的玉項,舉止雍容,美艷無倫。

  你媽,這是哪家青樓的,老子今兒說什麼也得去逛逛。郭淡趕緊起身,衝著辰辰揮揮手道:「你先出去吧,哦,順便將門關上。」

  「是。」

  辰辰麻利退了出去。

  「哎!」

  那道姑似乎也才剛反應過來,剛剛出聲,門已經合上了,她又回過頭來,疑惑的瞧了眼郭淡,問道:「請問你就是這牙行的主持人?」

  她應該是在確定目標,以免整錯人了。郭淡點點頭道:「沒錯,我就是寇家女婿郭淡。」

  「原來如此。」那道姑嘀咕一句,又行得道禮,道:「失禮,失禮。」

  「哪裡,哪裡。」

  郭淡拱拱手,道:「道長請坐。」

  那道姑遲疑少許,又是頷首一禮,道了一聲謝,便坐在郭淡對面。

  嘖嘖,這少婦還真是越瞧越美,比我夫人還要美得三分,也不知那蠢貨是從哪裡尋來的,待會可得好生問問他。郭淡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這道姑。

  那道姑自然也察覺到郭淡那灼熱的眼神,微微蹙眉,輕輕咳得一聲。

  郭淡微微一怔,笑問道:「不知這位道長來找我是要驗什麼?」

  「啊?驗什麼?」

  那道姑神色顯得有些窘迫。

  看來她還是頭回幹這種事,還有些膽怯,緊張到忘記那蠢貨的吩咐。郭淡突然目光下移,心下微微一驚,哇!這麼寬的道袍都能夠穿得這麼鼓?是塞了饅頭吧。突然眼眸一轉,既然你忘記來此的任務,那我就助你一把,順便沾沾便宜,讓那蠢貨知道什麼是送羊入虎口,真當老子是吃素的。嘿嘿道:「道長不會是來驗胸的吧?這我可是非常擅長哦。」

  如今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會幫徐繼榮來做這種事,那不用說,這道姑定是哪青樓姑娘假扮的,故此郭淡也沒有太多的顧慮,可以盡情調戲,關鍵此婦還真的值得調戲一番。

  那道姑聽得微微皺眉,竟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問道:「你此話是何意?」

  郭淡手往其胸前一指,嘿嘿道:「是不是有人懷疑你這是假的,故此讓你來我這驗……」

  「放肆。」那道姑倏然起身,滿臉怒容,厲聲叱喝道:「想不到在這天子腳下,竟還有你這般卑鄙下作,厚顏無恥的潑皮無賴,此真乃我大明之恥。」

  郭淡一時竟被這道姑給鎮住了,這瞬間就上升到國家層面,心道:難道是我搞錯呢?不會呀,我哪裡認識什麼道姑,以前的記憶中也沒有此婦!難道這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嗯,定是如此。他當即冷笑道:「你一個青樓歌妓,嚇唬誰了。」

  「青樓歌妓?」

  道姑微微一愣。

  郭淡笑道:「你就別裝了,大家閨秀又豈會幹這種事,不過說真的,我倒是對你挺有興趣的,咱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哪家青樓的,我到時去捧你的場。」

  「你……」

  道姑美目迸出兩道火光來,身子簌簌發顫,起伏間,寬鬆的道袍硬生生變成緊身衣,過得片刻,她才咬牙切齒道:「我真是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無恥下流之人。」

  郭淡被她罵得有些惱火,「嘿,你這歌妓還真是不知……」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囂張的聲音,「淡淡!淡淡!」

  「榮兒。」那道姑突然道。

  「榮兒?」

  郭淡一愣,這稱呼似乎有些不對勁,難道他們平時走得是劇情路線。

  只見徐繼榮一腳踢開門,吊炸天的走了進來,道:「淡淡你…姑姑?」

  徐繼榮見到那道姑,突然驚呼一聲。

  「姑姑?」

  郭淡雙目一凸,顫聲道:「小伯爺,你叫她什麼?」

  徐繼榮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立刻來到那道姑身前,激動道:「姑姑,你是何時回京的?」

  這二貨應該不是那種喜歡姑侄的變態吧?難道…難道這道姑真是他姑姑?郭淡只覺大腦一陣暈眩,這玩笑可真是開大了。

  那道姑卻是皺眉,指著郭淡道:「你與他認識?」

  徐繼榮嘿嘿道:「淡淡是我剛認的兄弟。」

  「想不到幾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盡結交這等潑皮無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那道姑一甩袖袍,氣沖沖的離開了。

  「姑姑!姑姑!」

  徐繼榮急忙追了過去。

  郭淡也反應過來,急忙喊道:「喂,美女,哦不,姑姑,也不對……」未等他理清這關係,那道姑已然出得大門。

  「姑姑?也就是說她…她是興安伯的親生女兒,天啊,我這回可算是玩完了,就說我不能主持牙行啊。」

  好不容易理清這關係的郭淡,不由得癱倒在椅子上。

  在這個封建等級社會,他一個小小牙商這麼去調戲一個伯爵的千金,這真是廁所裡點燈,找死啊!

  過得半晌,他猛然驚醒,不行,坐以待斃可不是我郭淡的風格,我得馬上回去收拾行李,然後跑路去海外。

  他趕忙站起身來,可轉念一想,我若跑了,那我岳父大人和夫人怎麼辦?既然跑不了,那麼只能主動上門找伯爺解釋清楚。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1 12:05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1 12:12 A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自投羅網

  伯爵府。

  徐茂回到徐夢晹的臥房,朝著臥「病」在床的徐夢晹道:「老爺,陳公公回去了。」

  徐夢晹聽罷,立刻坐起身來,整個人顯得是精神奕奕,一點也不像似臥病在床,但他還是心虛的往外瞧了瞧,旋即嘆了口氣道:「可算是走了。」

  徐茂道:「老爺,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陛下都已經派宦官前來慰問老爺,而且還說要派御醫前來為老爺診斷。」

  徐夢晹嘆道:「這我也知道,但是我這也是被逼無奈,你是沒有去朝中看看,那些言官都快將皇城的屋頂給吵翻了,而且內閣的幾位大臣也都是非常反對的,我要這時候借錢給陛下行這冊封一事,那我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這廢長立幼,在儒家看來,那就是大逆不道,哪怕有這個苗頭也是不行的,故此萬曆欲立鄭貴妃為皇貴妃一事,是越鬧越大,他們雖然不能將皇帝怎麼著,但誰要支持皇帝,那他們肯定會咬著不放,有道是,殺雞給猴看。

  徐茂納悶道:「小人不明白的是,陛下既然已經決定要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那麼按規矩來說,光祿寺和戶部都有職責撥錢給陛下行這冊封一事,若他們撥錢,那大臣們也不好多說什麼,陛下為何老是要問老爺借錢,還是陛下希望得到老爺您的支持?」

  「我的支持有甚麼用。」徐夢晹一揮手,鬱悶道:「其實這事沒別的,就是錢。平時沒事的時候,陛下都是想盡辦法從戶部、光祿寺、太僕寺拿錢,如今有個理由,陛下如何會放棄這個機會,你以為戶部、光祿寺就能跑得了麼,只不過他們那錢是必須得出,倘若先讓他們拿錢,那陛下就不好再從太僕寺借錢。」

  自張居正死後,萬曆那真是窮極一切手段,從各個財政部門訛錢。

  單就這事而言,既然你皇帝是一定要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那麼只要定下來,財政部門就應該撥錢,這是規矩,這點錢光祿寺和戶部都拿得出,如果你冊不了,那別說太僕寺,光祿寺也不可能拿錢出來。

  可見萬曆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擺明就是要訛錢,朝中都鬧成那樣,他都不去管,就一門心思的要錢,當然,這可不只是冊封的錢,萬曆一定會盡量多要的,多餘的錢就全部收到自己的小金庫去,畢竟國庫可不是皇帝的錢,而是國家財政,只不過其中包括皇帝的一些開銷。

  但是這卻坑苦了徐夢晹,他可不想捲入此事。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老爺,寇家女婿在外求見。」

  「郭淡?」

  徐夢晹納悶道:「真是稀奇,這小子竟然主動上門求見。」

  徐茂道:「老爺,我先去看看他有什麼事?」

  「嗯。」

  徐夢晹點點頭,但旋即又叫住徐茂:「算了,老夫還是親自去見見他吧,你先去將他帶到後堂去。」

  「是。」

  ……

  過得好半晌,徐夢晹慢悠悠的來到後堂。

  郭淡趕忙起身,道:「晚輩郭淡見過伯爺。」

  徐夢晹瞅著這廝今兒非常懂禮貌,神情也是相當恭敬,心想:看來他這回是來求老夫幫忙的。當即揶揄道:「稀客,稀客,平時想要請你來,可是要廢不少勁啊。」

  「伯爺說笑了,伯爺您一句話,晚輩立刻就過來了。」郭淡訕訕笑道,底氣稍顯不足啊!

  「是嗎?」

  徐夢晹微微一笑,來到正座前坐下,問道:「你找老夫有什麼事?」

  郭淡稍顯忐忑道:「不知令嬡可在家?」

  徐夢晹微微一愣,不禁瞧了眼徐茂。

  徐茂稍微搖了下頭。

  徐夢晹眼中透著一絲困惑,又瞧向郭淡,問道:「你找小女有何事?」

  「晚輩是專程來向令嬡請罪的。伯爺您看,晚輩連掃帚都帶來了。」郭淡手往邊上放著兩把掃帚一指,心想:看來徐姑姑還沒有回家,這可真是太好了,倘若她將我那些話告訴這老狐狸,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回了。

  徐夢晹聽得是雲裡霧裡,道:「帶著掃帚來請罪?」

  「晚輩其實是想負荊請罪,但一時半會找不到那荊條,就只能拿這掃帚替代。」

  徐夢晹一翻白眼,問道:「你如何得罪了小女?」

  「其實這事壓根就是一個誤會。」

  郭淡立刻將事情經過說給徐夢晹聽,大致上是沒有虛假的成分,只不過他省去了驗胸一事,只是用言語冒犯來形容,而且還將重點放在徐繼榮整他一事上面。

  這小子真是可惡,什麼事都往榮兒身上推。徐夢晹沉眉道:「此事雖然榮兒有責任,但你也不是沒有過錯。」

  「是是是。」

  郭淡連連點頭,道:「故此晚輩就趕來向令嬡請罪。」

  徐夢晹道:「那你就去向小女請罪,她若原諒你,老夫自然也不會怪罪你。」

  言下之意,她若不原諒你,那老夫就肯定會怪罪你。

  她若能原諒我,我還來找你幹嘛。郭淡心中一陣苦笑,心裡也有些怨自己,當時怎麼就被那兩坨給晃暈了眼,其實再大的,他也是玩過的,腆著笑臉道:「伯爺,您能否幫晚輩說上幾句好話。」

  徐夢晹笑道:「老夫明白了,您是來求老夫幫你說情的。」

  郭淡點點頭,期待的望著徐夢晹。

  徐夢晹道:「平時老夫請你幫忙,你可是三推四阻。」

  郭淡立刻道:「伯爺,這回就當是晚輩欠你一個人情,他日若伯爵需要晚輩幫忙,晚輩定不二話。」

  他幫徐夢晹也是收錢的,可也不是免費的,這回輪到他求人,那自然也該如此。

  徐夢晹等得就是這句話,輕咳一聲,道:「正好,最近有一事一直困擾著老夫,你若是能夠幫老夫解決這難事,那老夫倒是可以幫你與小女說說情。」

  郭淡聽罷,頓時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心裡還尋思著,這不會他們祖孫三代設下的套吧。謹慎的問道:「不知伯爺遇到什麼難事,需要晚輩幫忙?」

  徐夢晹遲疑少許,道:「假如你的一個好友問你借一大筆錢,但是你又拿不出這多錢來,你就想著從牙行先撥一筆錢出來救急,但是你又不想讓寇家父女得知此事,你可有辦法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郭淡立刻道:「伯爺這是想要貪污啊!」

  徐夢晹沉眉道:「什麼貪污,老夫問的是你。」

  可你這話問得,分明就是想貪污,當我傻啊!郭淡道:「要換做晚輩的話,這麼大一筆錢,晚輩是肯定不會借的。」

  「不能不借。」徐夢晹道。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

  郭淡沉吟半晌,道:「伯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勸伯爺千萬最好還是不要動這腦筋,因為這種事是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即便瞞得了一時,也不可能永遠瞞得住,一旦東窗事發,那可就什麼都晚了,伯爺您家大業大,犯不著冒這危險。」

  他不是沒有辦法,但是他真的不敢,也沒有這個必要,他又不缺這錢,這人情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來還。

  「這老夫也知道。」

  徐夢晹嘆了口氣,道:「但是老夫也沒有辦法,此人曾有恩於我,老夫不能袖手旁觀啊!」

  「這樣啊!」

  郭淡皺了皺眉道:「既然是伯爺的好友,那一定是非常有權勢的吧。」

  徐夢晹稍稍點頭道:「算是吧。」

  郭淡道:「若有權勢在手,賺起錢來肯定是事半功倍,晚輩始終還是覺得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既然晚輩今日欠伯爺你一個人情,要是您的那位朋友需要幫忙的話,晚輩倒是可以幫他想想辦法,至於那些違法的事,晚輩可是幹不了。」

  「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徐夢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你說得到也不無道理,老夫先去問問那人。」

  都逼著你挪用公款,那肯定是急事,自然也不會來找我,我只會賺錢,可不會變錢的。郭淡忙不迭的點頭,又問道:「那關於令嬡的事?」

  徐夢晹點頭道:「等老夫見到小女,就幫你說說。」

  見到?郭淡覺得這話有些怪,但也沒有多想,點頭道:「多謝伯爺,多謝伯爺。」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1 05:05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1 05:37 P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自殺的本事

  「唉…這郭淡到底只是一個小商人,如這種事,他還是幫不上什麼忙。」

  待郭淡離開之後,徐茂是略顯遺憾道。

  郭淡說了半天,等於什麼都沒有說,也沒個解決的辦法。

  徐夢晹卻是笑道:「那可不一定。」

  徐茂好奇道:「老爺此話怎講?」

  徐夢晹呵呵道:「郭淡說得很對,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即便老夫這次能夠躲過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只要太僕寺的銀庫裡面還有銀子,那陛下就不會放過我的,既然如此,老夫何不推薦一個能夠生財的人才給陛下,這樣陛下就不會老是盯著太僕寺。」

  徐茂驚訝道:「難道老爺是想將郭淡推薦給陛下?」

  徐夢晹點點頭。

  徐茂憂慮道:「可是郭淡乃小小童生,連秀才都考不上……」

  徐夢晹笑呵呵道:「陛下身邊的進士還少麼,可是那些進士誰又能幫陛下賺錢,如今陛下身邊就缺郭淡這種只會掙錢的人才。」

  徐茂覺得這個主意有些大膽,這商人是非常卑微的,推薦給陛下,這能不能行。

  但是徐夢晹管不了這麼多,因為他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突然問道:「鳳兒何時回來的?」

  徐茂愣了下,忙道:「小人也還不清楚,應該是剛回不久。」

  徐夢晹嘆了口氣,道:「你去查查,她現在住在哪裡?」

  「是。」

  ……

  「郭淡。」

  那邊郭淡剛剛出得府門,準備上馬車時,忽聽得一聲憤怒咆哮,轉頭一看,只見徐繼榮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怒氣沖沖的向他跑來。

  他都沒有叫「淡淡」,可見這廝已經進入暴走狀態。『

  果不其然,徐繼榮衝上來就一把揪住郭淡的衣領,怒道:「你究竟對我姑姑做了甚麼?」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郭淡也是一肚子火,顧不得那麼多,雙手揪住徐繼榮的衣領,怒吼道:「這還不都怪你,要不是你三番五次派人來整我,我又豈會誤會你姑姑也是你派來的,這一切都是你惹出來的。」

  徐繼榮只覺受到了莫大的冤枉,道:「我哪有三番五次,明明就兩回,當我不識數麼,而且你也是騙我在先,你明明在喝酒,還說什麼在忙。」

  白癡,這只是一個形容詞啊!郭淡頓時被這傢伙給氣樂了,當即鬆開手來,又擋開他的手,道:「行了行了,不管怎麼樣,現在這事都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

  徐繼榮眨了眨眼,又是好奇道:「你咋解決的?我現在可都不知道我姑姑在哪裡?」

  「不然你以為我來這裡作甚。」郭淡一翻白眼,道:「我已經跟伯爺解釋過了,伯爺說會幫我說說情的。」

  徐繼榮沒好氣道:「這事你找我爺爺有什麼用。」

  郭淡納悶道:「你姑姑不是你爺爺的女兒嗎?」

  「當然是的。」

  「那就是了,難道你姑姑不聽你爺爺的話。」

  「我姑姑很早就離開家了,都已經好些年沒有跟爺爺見過面。」徐繼榮耷拉著腦袋,一臉鬱悶道。

  「什麼?」

  郭淡驚呼一聲,道:「你姑姑不住在這裡?」

  徐繼榮點點頭。

  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呀呀呀,這隻老狐狸,真是卑鄙無恥。郭淡心裡狠狠罵道。可轉念一想,好像我也沒有幫什麼忙,算不得虧,到時我才不理他。

  「這些就先別說了。」徐繼榮揮揮手,又是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將我姑姑氣成那樣?」

  我說得那些話,她姑姑應該說不出口,那不就是我說了算。郭淡面不改色道:「我沒有做什麼,我就是以為她是你派來整我的,故此在言語上冒犯了幾句。」

  「是嗎?」

  徐繼榮狐疑的看著郭淡,道:「你沒有動手動腳?」

  郭淡立刻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郭淡是那種人嗎?」心裡卻虛得很,幸虧你來了,不然的話,還真的可能會動一動。

  徐繼榮哼道:「我姑姑當年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很多人可都想娶我姑姑,我這一身手段,可就是為了保護我姑姑給練出來的。」

  也是,那青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有氣質的女人,我當時也真是鬼迷了心竅。郭淡心中是懊悔萬分,道:「你姑姑確實當得上這名號,可惜我深愛著我妻子,我對你姑姑沒有一點想法。對了,為什麼你姑姑不住在府上?」

  徐繼榮嘆道:「這我也不清楚,我很小的時候,姑姑就離開了家,我問爺爺,爺爺也不告訴我。」

  看來他們父女關係不是很好,而且他姑姑似乎已經出家為道,也就是說連個夫家都沒有,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郭淡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徐繼榮又道:「你可得去跟我姑姑道歉。」

  「道…道歉?這……」

  郭淡顯得有些疑慮。

  徐繼榮又道:「不但得道歉,還得告訴我姑姑,這事可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操!我去道歉的唯一的說辭就是你,跟你沒有關係,那我還去道個屁的歉。郭淡乾笑兩聲,道:「必須的,這當然得道歉,行,到時找到你姑姑,我一定親自去跟你姑姑道歉。」

  徐繼榮正色道:「我可是跟你說真的。」

  「真的。」

  郭淡道:「大丈夫有錯就得人,挨打就得立正。」

  徐繼榮錯愕道:「挨打不是得逃跑嗎?」

  得,衝你這句話,我特麼再見到你姑姑,是有多遠躲多遠。郭淡呵呵道:「隨便,隨便,我先回去了,要是讓我夫人知道我開小差,回家就得跪搓衣板。」

  徐繼榮驚訝道:「你夫人這麼狠,我爺爺也只是讓我跪地板。」

  「你才知道,我先走了。」

  「喂,你可記得向我姑姑道歉。」

  「記得,記得。」

  說話間,郭淡已經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

  寇涴紗可沒有膽量讓郭淡跪搓衣板,反而還送上一杯香氣宜人的茶水。

  郭淡接過茶杯來,抬頭一瞧頭上的大樹,想著當初這可是自己長草的地方,可如今卻被這女人給霸佔,還改得面目全非,心中不禁一陣難受,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又憤憤不平的將茶杯放下。

  寇涴紗又為郭淡斟上一杯茶,緩緩道:「喝茶講究的是心靜,夫君這樣可是品不出其中滋味來。」

  郭淡瞥她一眼,眼眸一轉,呵呵道:「夫人,這種生活可不適合你,就你這一身本事,就你這氣質,坐在這裡,那真的就是在虛度年華,咱們慪氣歸慪氣,沒有必要互相傷害,還傷害的這麼厲害,我知道,你喜歡待在牙行,而我喜歡躺這裡,咱們還是調回來吧。」

  寇涴紗卻是笑道:「若說本事,我可遠不及夫君,不過我很好奇,夫君這一身本事是從哪裡學來的?」

  郭淡的家世,她可是非常清楚,父親是秀才,不可能教他做買賣的本事。

  郭淡知道她肯定會問,也早就想好藉口,道:「是一個弗朗機人教我的。」

  弗朗機人就是如今對葡萄牙人的稱呼。

  寇涴紗稍稍點頭,倒是信得幾分,不然也沒法解釋,道:「既然夫君學得這一身本事,為何又藏著不用?我坐在這裡是虛度年華,難道夫君就不是嗎?」

  「就知道你會繞到這上面來。」郭淡苦笑的搖搖頭,突然長嘆一聲:「其實我這一身本事,在這裡可以稱之為,自殺的本事。」

  寇涴紗詫異道:「自殺的本事?」

  郭淡點點頭道:「如果我正兒八經的做買賣,那我可以做到富可敵國,但是夫人認為我能夠走到那一步嗎?只怕剛邁出第一步,就被砍了,這不是自殺的本事又是什麼。」

  寇涴紗微微蹙眉,她當然明白郭淡指的是什麼,但是她不會這麼想,因為她認為自己再努力、奮鬥,也不可能超過官牙,因為那些官牙肯定比他們強,而且有著雄厚的本錢。

  郭淡又繼續道:「其實咱們私牙發展到柳家那種規模,就已經是極限,如今的大宗商品,哦,也就是茶葉、馬匹、糧食、綢緞、瓷器的交易,幾乎都是官牙在壟斷著,我們只能偷偷摸摸的從中撈點出來,但是這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我現在賺的錢也夠自己生活,多那一點又能改變什麼呢?本質上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可若再多想要一點,那可就危險了。」

  這到底不是一個資本家的時代,如果在這裡用資本的玩法,那真的就是在找死,他本就喪失了鬥志,而這個時代也不可能激起他的鬥志。

  寇涴紗聽得心中一陣酸楚,自己努力這麼多年,想讓寇家成為第一牙行,然而,這在郭淡眼中,彷彿就是信手拈來一般,他還得收著,不能讓自己的步子邁大了,而且他似乎還真有這本事,那自己的努力的到底有何意義,念及至此,她不禁神情黯然,幽幽道:「我明白了。」

  郭淡趕緊趁熱打鐵道:「夫人,咱們還是調回來,你養著我,我在後面保護著你,對你,對我,對寇家都是最好的選擇。」

  「暫時我想休息一下,今後再說吧。」寇涴紗輕輕搖頭,此時此刻她也覺得索然無味,就還不如坐在這裡喝茶。

  有戲!至少她沒有拒絕。郭淡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番話,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寇涴紗,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問道:「對了,你可認識小伯爺的姑姑?」

  寇涴紗微微一愣,旋即搖頭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可真是奇怪,難道那徐姑姑本來就是來找我的?郭淡尋思著既然徐繼榮的姑姑不是徐繼榮派來的,而當時那徐姑姑又指明是要找牙行的主持人,他就猜想可能是來寇涴紗的。

  寇涴紗又問道:「夫君為何這麼問?」

  郭淡哦了一聲:「我隨便問問,因為今兒小伯爺的姑姑來咱們牙行了,可是比夫人你還要漂亮幾分哦。」

  寇涴紗也不在意,道:「世間比我漂亮的女子多不勝數,以夫君你的本事,也不難找到比我更加漂亮的。」

  郭淡呵呵道:「夫人就別妄想我會移情別戀,我這輩子還就纏著你,況且我們都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啊!」

  寇涴紗不禁想起早上被這廝摟在懷裡,頓時暈生雙頰,慍道:「你還敢提及此事,你……」

  「我什麼?」郭淡道:「不是你讓我這麼做的嗎?你可不能利用完人家,就將人家給拋棄了。」

  寇涴紗略顯激動道:「我何時讓你這麼做呢?」

  郭淡道:「你說讓我配合你,哄岳父大人開心,你難道沒有看見麼,我摟著你的時候,岳父大人是多麼開心,看來今後我們還得更加親近親近,可以親個小嘴什麼的……」

  親個小嘴?寇涴紗聽得又羞又怒,「你…你休想。」

  郭淡一本正經道:「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這一切都是注定的。」

  寇涴紗不由得神情一滯,在這上面,她似乎真的是在劫難逃。

  郭淡嘿嘿道:「夫人,這不擇日不如撞日,晚從不如早從,就今兒晚上,咱們弄他個天翻地覆,乾坤倒轉,爭取生個……」

  天翻地覆?乾坤倒轉?

  寇涴紗聽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站起身來,羞怒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在牙行待著吧。」

  言罷,她便急急往屋裡走去。

  「喂喂喂,夫人,這可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啊!」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2 12:06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2 12:17 A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一句話的事

  翌日一早。

  「夫人,人家夫妻假裝恩愛,好歹也是貌合神離,而咱們現在可是貌離神離,岳父大人看了會不開心的。」

  剛出得小院,郭淡便衝著一米開外的寇涴紗抱怨道。

  寇涴紗權當沒有聽見,目視前方。

  經過昨日的教訓,她今日有意與郭淡保持距離,因為他們畢竟是夫妻,要說郭淡是在佔便宜,也說不過去,她知道在這一點上,是爭不過郭淡的,索性就不做聲。

  郭淡瞧了瞧寇涴紗,不由得一笑,心道:夫人呀,你還真是不瞭解男人,對於男人而言,這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你這樣做只會激發我的性趣的。

  來到前院時,寇守信已經在院中鍛煉身體,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狀況,看著都比以前要好不少。

  「岳父大人早。」

  「爹爹。」

  就趁著這問安的間隙,郭淡閃電般的伸出手,握住寇涴紗那纖細、白皙的素手。

  「你……」

  寇涴紗猛地轉過頭來,鳳目睜圓,怒視著郭淡。

  這回輪到郭淡裝聾作啞,不但如此,這廝還用食指去撓寇涴紗的手心,惹得寇涴紗是又羞又怒,臉都紅了,苦於寇守信在此,不好發作,想去踩郭淡,又想起昨日全被寇守信看在眼裡,只能隱忍著。

  寇守信都看在眼裡,但是他非常支持郭淡主動出擊,樂呵呵笑道:「賢婿,昨日在牙行可還習慣?」

  郭淡笑道:「感覺倒是不錯,只是……」

  寇守信忙問道:「只是什麼?」

  郭淡道:「只是小婿突然接手,什麼事情都沒有弄清楚,我覺得夫人應該跟我交接一下。」

  寇涴紗哪裡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立刻道:「以夫君的才智,哪裡需要交接。」

  郭淡道:「這跟才智沒有關係,我現在連找份賬目都找不到,那些人也不知道夫人是將哪些賬目放在哪裡。」

  寇守信稍稍點頭道:「賢婿言之有理,女兒,你今兒就與賢婿一塊去牙行,交接一下。」

  寇涴紗點頭道:「女兒知道了。」

  有夫人相伴,郭淡上班的積極性立刻上來了,道:「岳父大人,若無其它事,那小婿就先去牙行了。」

  「去吧!」

  郭淡拉著寇涴紗就往大門那邊走去。

  還未走幾步,寇涴紗便使勁抽了抽手,可郭淡卻是緊緊握住,哪裡抽得出,急道:「你還不放開。」

  郭淡道:「我握著我夫人的手,天經地義,你可別來勁,小心我親你。」

  寇涴紗嚇得神色一慌,「你敢。」但也不敢輕易亂動。

  郭淡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我親我夫人,就連官老爺都不能抓我,最多也就是說我們夫妻有傷風化,我反正已經是名聲在外,我無所謂。」

  寇涴紗氣急道:「卑鄙無恥。」

  郭淡笑呵呵道:「我若對別的女人這麼做,那確實卑鄙無恥,但對像若是夫人,那就是恩愛,何來的卑鄙無恥。」

  正當這時,一個丫鬟從旁走過,趕忙行禮道:「大小姐,姑爺。」眼睛卻盯著那緊握的手,彷彿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寇涴紗臉上的紅暈不禁又加深幾分,不禁加快步子,看著好像是她拉著郭淡。

  那丫鬟看得是目瞪口呆,什麼時候大小姐和姑爺這般親熱了,待會得去向惜奴打聽打聽。

  「到門口,你便放手。」

  寇涴紗面對耍無賴的郭淡,只能退一步。

  郭淡道:「那在以後在院內就得讓我摸,不,拉著。」

  寇涴紗鳳目睜圓道:「你休想。」

  「那我就抱著你去牙行。」

  「你……」

  寇涴紗莫名的懷念當初那個呆呆愣愣的郭淡,心裡是萬分後悔,為什麼要撕下郭淡臉上的假面具,眼看他們已經來到大門,出得這扇門,那就不只是丫鬟看得到,是人人都可能看到,說不定還會碰到牙人,她又不敢硬來,只能咬牙屈服道:「好,我答應你,你快些鬆開。」

  郭淡手一鬆,笑道:「夫人臉皮真薄。」

  「那是你臉皮太厚了。」

  寇涴紗啐了一聲,加快步子。

  郭淡倒也沒有加快步子,而是慢悠悠跟在後面,也不知何時,他已經習慣於這輔助的角色。

  來到牙行,那些牙人見到寇涴紗來了,頓時激動萬分,昨日郭淡才當了一天主持人,就弄得整個牙行是烏煙瘴氣,又是酒,又是女人,搞得他們看彼此都像似龜公,齊聲喊道:「大小姐早。」

  聲音異常洪亮。

  寇涴紗知道他們誤會了,立刻道:「我今日只是來與夫君交接一下公事的。」

  表錯情呢?

  「姑爺早。」

  聲音立刻高得幾個分貝。

  但願能夠將功補過。

  郭淡呵呵笑道:「我發現你們還真是天生就吃牙人這碗飯的。」

  「姑爺過獎了。」

  他們頓時一臉諂媚。

  哪知郭淡又補充一句道:「真是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那些牙人臉上的諂媚都僵硬在臉上。

  寇涴紗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隱蔽地白他一眼,然後徑直往裡屋走去。

  來到辦公室,寇涴紗是立刻進入工作狀態,畢竟這麼多年,這一時半會哪裡改得過來。

  而郭淡則是站在一旁,一邊聽著,一邊點頭道:「夫人言之有理……」

  「夫人說得對,就得這麼幹……」

  「妙哉!妙哉!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寇涴紗說著說著,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猛地轉過頭去,看著郭淡道:「我只是來與你交接的,可不是來主持牙行的。」

  郭淡嘿嘿道:「可我看夫人主持的很好,乾脆夫人你就繼續坐在這裡,我坐在邊上。」他手往秘書位一指。

  寇涴紗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告訴你,你休想。」

  郭淡鬱悶地撇了下嘴,道:「那就麻煩夫人你再說一遍,方才我盡顧著為夫人拍案叫絕去了。」

  「……」

  寇涴紗恨不得將手中的資料甩到面目可憎的臉上。

  正當這時,門外響起一個敲門聲,「姑爺,大小姐,陳樓陳員外求見。」

  雖然陳方圓已經賣了陳樓,但大家還是習慣這麼稱呼他。

  「快請陳員外進來。」

  話一出口,寇涴紗突然醒悟過來,尷尬的看著郭淡。

  郭淡笑呵呵道:「夫人說的如此自然,夫君我聽得也是非常自然,看來這個位子是非夫人莫屬啊。」

  寇涴紗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坐在主持人的座位上,趕忙起身,可是陳方圓已經挺著大肚子走了進來。

  「陳伯父。」

  「陳叔叔。」

  「……」

  夫妻二人立刻尷尬的相覷一眼。

  因為陳方圓比寇守信大,但是又比郭淡的父親小,到底該按誰的輩分叫呢?

  「陳叔叔。」

  「陳伯父。」

  「……」

  夫妻二人又尷尬的相視,眼中都是對彼此的埋怨。

  要不要這麼尷尬。

  陳方圓都樂了,忍著笑意道:「隨便,隨便,我無所謂的,呵呵。」

  寇涴紗伸手道:「陳叔叔請坐。」

  幾乎是同時間,郭淡道:「陳伯父是來找我岳父大人的吧?」

  這回輪到陳方圓為難了,茫然的看著他們夫妻二人,我到底是坐,還是不坐。

  寇涴紗當然知道陳方圓是來找郭淡的,於是道:「陳叔叔,我正好有些事要忙,你跟夫君慢慢談。」

  「別別別。」

  郭淡趕緊攔住她:「整的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得。陳叔叔請坐。」

  陳方圓這才坐了下來,向郭淡使了使眼色:「那個,呵呵。」

  他現在還真不清楚寇涴紗到底知不知道。

  「陳叔叔你別搞得這麼偷偷摸摸好麼。」郭淡一翻白眼,道:「你有什麼說什麼,不需要擔憂什麼。」

  「這樣我就放心了。」

  陳方圓道:「我是來找賢婿談我們信行的事。」

  「信行?」寇涴紗錯愕道。

  陳方圓立刻看著郭淡道:「不是都知道了嗎?」

  郭淡是生無可戀的看著陳方圓,大哥,有點默契好不好,拆台也沒你這麼個拆法呀。

  寇涴紗也反應過來,道:「看來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

  「等會等會。」

  郭淡又攔住寇涴紗,道:「這不過是小事,我只是忘記跟你說了,是陳叔叔過於謹慎,搞得跟個機密似得。陳叔叔,麻煩你跟我夫人解釋一下。」

  陳方圓現在一頭霧水,愣愣的問道:「該怎麼解釋?」

  郭淡真的想打人了,握緊拳頭道:「就是解釋一下信行是怎麼回事。」

  「哦哦哦!」

  陳方圓真的有些害怕郭淡,趕緊跟寇涴紗解釋起來。

  寇涴紗也有些納悶,曾經叱吒京城酒樓行的陳方圓,在郭淡面前,怎麼就跟個小弟似得。

  她畢竟沒有切身體會過郭淡的恐怖之處。

  聽完之後,她卻更加納悶了,「這些信息也能夠賣錢?」

  「當然能。」陳方圓激動道:「我們剛開張,就做了兩筆買賣,一筆是跟徐家,一筆是跟柳家……」

  「柳家?」寇涴紗詫異道。

  陳方圓眨了眨小眼睛,又緩緩轉過頭去,只見郭淡已經雙手摀住臉,他不禁訕訕道:「我是不是說錯話呢?」

  你這老頭真心沒救了。郭淡放下手來,眼含熱淚道:「你都已經說到這裡了,就繼續說下去吧!」

  「呵呵……」

  陳方圓笑得非常尷尬。

  郭淡欲哭無淚道:「說吧,說吧,咱們做買賣就是為了掙錢,賣給柳家又怎樣。」

  「是。」

  陳方圓尷尬的點了下頭,於是又跟寇涴紗解釋了一遍。

  寇涴紗聽罷,都顧不得柳家那檔子事,心裡是震驚不已,就這些信息能賣了兩百兩,這也太誇張了吧。

  郭淡又問道:「那你今日來此又是為了什麼?」

  陳方圓呵呵道:「我們都已經開張,這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門是開得非常順利,但問題是沒有下文了。

  郭淡道:「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情考慮這些,這樣吧,我先將三劍客的業務交給你們頂一頂,等我有心情再說。」

  陳方圓不禁大喜,三劍客如今可是一個香餑餑呀,忙道:「多謝,多謝。」

  寇涴紗微微蹙眉,道:「夫君,你這樣做好嗎?」

  郭淡忙道:「不好嗎?我不太清楚,要不還是夫人你來主持。」

  寇涴紗隱隱剜他一眼,堅決不上當,道:「夫君做主就是了。」

  正當這時,又有人在門外稟報道:「大小姐,姑爺,金玉樓周員外求見。」

  「今兒可真是熱鬧啊!」郭淡鬱悶道。

  陳方圓卻是嘀咕道:「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一會兒,周豐便走了進來,寇涴紗立刻站起身來,欠身一禮,又伸手示意道:「周員外請坐。」

  「多謝,多謝。」周豐很隨意的拱拱手,目光卻一下鎖定在郭淡身上,笑道:「賢侄,別來無恙了。」

  看來這老狐狸也察覺到什麼。郭淡暗嘆一口氣,其實他也知道這事瞞不了太久,這些老狐狸遲早會反應過來,尤其是寇守信突然讓他來主持牙行,也不起身,有氣無力道:「周員外好。」

  「幾日不見,賢侄真是越發英俊了。」周豐一點也不在意,還笑呵呵道。

  這話郭淡愛聽,當即就給了周豐一個笑臉,豎起大拇指道:「員外真不愧是我們京城的大富商,可真是慧眼如炬啊!」

  真不要臉!寇涴紗悄悄賞給郭淡一個白眼。

  「哪裡,哪裡。」周豐哈哈一笑,又隨口向陳方圓道:「陳兄也在啊!」

  「哼!」

  陳方圓臉色給得非常直接,彷彿是出自本能。

  周豐不以為意,他又不是來找陳方圓的,又向寇涴紗道:「賢侄女,我們不是約了今日洽談合作一事嗎?」

  寇涴紗想了想,又道:「如今是由我夫君主持牙行。」

  「是嗎?」

  周豐趕忙坐在郭淡對面,問道:「不知賢侄有何高見?」

  郭淡完全就在狀況之外,道:「什麼事?」

  「是關於金玉樓和興安伯酒莊合作一事。」寇涴紗小聲提醒了郭淡一句,又向周豐道:「周員外,真是抱歉,我還未與夫君完成交接事宜,故此夫君可能不太清楚,要不我們改個日子再談?」

  周豐眼眸一轉,笑呵呵道:「無妨,無妨,我們可以邊談邊瞭解,既然已經換成賢侄主持牙行,那我們就從頭談起。」

  從頭談起?我操!郭淡嚇得手舞足蹈道:「沒有必要吧,這很簡單呀,那些進士可不會都留在京城,他們還得衣錦還鄉,還得趕回去光宗耀祖,到時肯定會大肆慶祝,您就弄幾艘船,免費送他們回去,最多在船上掛幾條橫幅,一路南下,途中要是遇到他們的好友道賀慶祝,咱們就免費提供狀元紅。等到時你們金玉樓一去,狀元紅就直接扔在你們金玉樓專賣,萬事大吉。就這麼一句話的事,犯得著上門來談麼,傳個話就行了啊,畢竟員外您一個時辰就幾百兩上下。」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2 05:05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2 05:25 P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青年才俊

  一句話的事?

  可就這一句話,卻是令周豐、陳方圓、寇涴紗是目瞪口呆。

  「咦?你們這是幹什麼?」話一出口,郭淡便是反應過來,心想:哎呦!方才太激動了一點,說得比較露骨。忙低聲道:「這事就我們幾個知道,可不能說出去。」

  要是讓那些進士知道這其中的內幕,那可就糟糕了!

  啪!

  周豐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激動道:「絕了!絕了!賢侄此計可真是絕了啊!」

  他是真心沒有想到,原來還可以繼續從那些進士身上壓搾這麼多利益出來。

  在這個科舉的鼎盛時期,進士是多麼的吃香,拿著一群進士來當代言人,這威力可想而知,到時自北向南,一路飄紅,那是何等的壯觀。而一旦狀元紅火了,那麼金玉樓再過去開分店,不就是慢悠悠的走上前,將錢都給賺了,這買賣做得可真是任性啊!

  寇涴紗是徹底無語了,郭淡隨便出個主意,對於他們而言,可都是石破天驚,差距就有這麼大嗎?

  她是越發相信郭淡沒有在騙他,如今他可還是收著,如果他真的將步子邁出去,估計明兒官府就找上門來了。

  「哪裡,哪裡。」郭淡乾笑兩聲,道:「要是沒有別的事,二位就請……呵呵。」

  周豐當然聽出這逐客令,訕訕道:「賢侄,以前周叔叔多有冒犯,你可別往心裡去。」

  他昨日得知牙行換人,立刻就反應過來,那些主意,寇涴紗是想不出來的,這仔細理一理,他發現這是些事跟這寇家女婿多多少少有聯繫,他料想這一切肯定都是郭淡在後面操縱,今日又恰好見到陳方圓來此,故此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郭淡如實道:「不瞞周叔叔,我還真的懷念周叔叔以前對小侄的冒犯。」

  「不敢,不敢。」

  周豐連連擺手,半開玩笑道:「這冒犯一次,可就得花五千兩,我可沒有那麼多錢。」

  陳方圓想起上回從周豐身上割肉,不禁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周豐瞧了眼陳方圓,心裡很是鬱悶,他對陳方圓一直都是壓倒性的,幾乎就沒有輸過,唯獨上回,這臨門一腳,栽了個大跟頭,要知道郭淡還是先上他那裡的,結果他竟然將郭淡給趕走了,這一走就是走了五千兩。

  想到這裡,他內心都在滴血,他寧可不知道這個事實。

  他當然不知道,當時郭淡就是衝著他去的,壓根就沒有想跟他合作。

  郭淡見周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賴在這裡,心想:這不談也要談,就還不如談一點實際點的。輕咳一聲,道:「周員外,如今我們達成合作,自然得彼此幫助,我覺得如今這酒樓生意可不能再像以前那麼做了。」

  周豐頓時精神來了,道:「不知賢侄有何高見?」

  郭淡一本正經道:「隨著狀元紅的出現,各大酒莊都開始為自己酒取名,而這將會令整個酒樓行業變得更加嚴謹,如今要開酒樓,必須要知道每一種酒在市場上佔多少份額,然後根據各種酒佔得份額,以及自己酒樓的一些特點,去從酒莊購買酒,這樣就能夠避免更多的耗費,以及讓自己的生意變得更加穩定,同時,還得分析酒的供應原料,來精確制定酒價,以及預判未來的酒市等等。」

  周豐聽得是若有所思,過的片刻,他激動道:「賢侄這一席話,令是周叔叔是茅塞頓開,只不過這些信息該從何得知呢?」

  郭淡笑道:「周叔叔可能還不知道,我跟陳員外合作開了一家信行,就是專門收集一些信息的,其中有一份信息,就是專門針對你們酒樓的,其中包括市面上有多少種酒,每種酒的供應原料來自哪裡,以及每種酒的銷量、口碑,受眾於怎樣的客戶群體,甚至於在哪個季節,哪種酒銷量最好。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了這些信息,不管是制定任何方案,可以做到非常精確的,之前徐家和柳家都買了這份信息,您看您有沒有這需要?」

  陳方圓聽得一對小眼睛睜得如牛眼一般大,敢情…敢情還能夠再賣一次啊!

  半個時辰後,陳方圓和周豐是有說有笑的出得牙行,外面的寇義等人都懵了,這對冤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

  「可算是將這兩個老頭給打發走了。」

  郭淡是長出一口氣,又笑呵呵的向寇涴紗道:「夫人,我們繼續。」

  「不說了。」

  寇涴紗面無表情的回應道。

  郭淡錯愕道:「為什麼?難道是因為那信行的事,真不瞞夫人,我絕非是有意要瞞著夫人的,只不過我真的都已經忘記這事了。」

  半個時辰就能夠賺得一百兩的買賣,你……你竟然都能夠忘記?

  寇涴紗心中何止是辛酸,簡直就是痛不欲生,眼眶都紅了。

  她根本就不是埋怨郭淡瞞著她什麼,反正也習慣了,關鍵這人比人太氣人了。

  以前她主持牙行的時候,這些大富商上門,真是開心得不得了,整個牙行上下恨不得將他們供起來,可如今這廝主持牙行,卻一個勁的將這些大富商往外面趕,這倒也罷了,問題是這些大富商還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裡。而且,他們洽談好幾日的大買賣,落在郭淡這裡,就是一句話的事。

  她一直以來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不比男人差,今日發生的一切,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郭淡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買賣上,而是在吃軟飯上,道:「夫人,這點小事,不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吧。」

  寇涴紗慍道:「我沒心情談,可以了嗎?」

  沒心情?這不是我的臺詞嗎?郭淡愣了下,旋即開心道:「可以,當然可以,沒心情工作,那是好事呀!正好,我也沒心情,我們不如談談風花雪月,夫人以為如何?」

  「我們還是談公事吧。」

  「……」

  ……

  文華殿。

  「老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快快免禮。」

  萬曆見到久違露面的徐夢晹,不禁兩眼放光,面前哪裡是個年過半百,和藹可親的老頭,那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呀!問道:「愛卿身體可還好?」

  徐夢晹道:「蒙陛下關心,老臣身體已經痊癒。」

  「愛卿身體無恙,朕便是放心了。」

  萬曆微笑的點點頭,正準備談及正事時,徐夢晹突然道:「陛下,老臣今日求見,乃是有一件要事與陛下商量。」

  萬曆問道:「不知是何事?」

  徐夢晹道:「記得那日陛下與愛卿提及囊中羞澀一事後,老臣在家每每想到此事,不禁是黯然涕下,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啊!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自亙古以來,就從未聽說那代君王會囊中羞澀,唉……這都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過失,而且這也足以說明陛下真乃一代明君。」

  萬曆聞言長嘆道:「這滿朝文武,也只有愛卿知道朕的苦啊!」言罷,他便靜待下文,徐夢晹都這般說了,顯然就是要掏錢了。

  哪知徐夢晹話鋒一轉道:「正好,老臣最近認識一位青年才俊,想舉薦給陛下。」

  不是掏錢?

  萬曆心中一陣失望,同時也非常困惑,這囊中羞澀跟少年英才有何關係?道:「青年才俊?」

  徐夢晹點點頭道:「這位青年才俊不過弱冠年紀,學,不多於一車,才,不高於一斗,雖出身秀才家庭,然,至今卻仍舊是個小童生,遠不比不上其父。」

  萬曆聽得頭都是暈的,這哪是什麼青年才俊,這簡直就是一個廢物,納悶道:「愛卿之言,倒是令朕糊塗了,這聽著可不像似青年才俊啊!」

  徐夢晹笑道:「但是他卻有一個本事,老臣看,這普天之下,是無人能及。」

  這老狐狸先抑後揚,萬曆畢竟還年輕,立刻就被套了進去,頗感興趣道:「什麼本事?」

  徐夢晹道:「就是這生財之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3 01:51 AM

第八十九章 這個想法有點猛

  「生財之道?」

  萬曆聽罷,略顯有些失望,因為這生財之道又不是什麼很稀罕的本事,會這本事的,是大有人在,虧徐夢晹吹得是天花亂墜,他還以為是什麼奇人異士。

  徐夢晹卻兀自保持這激情,點頭道:「不錯,正是這生財之道。陛下可知,若要請他出一回手,得花多少錢嗎?」

  萬曆忙問道:「多少錢?」

  「至少至少也得一千兩。」

  「一千兩。」

  萬曆微微一驚,這可比當今宰相的工資都要高得多啊!但也僅限於此。

  徐夢晹又道:「還不止如此,此人乃是一個牙商的女婿,請他出手的人,多半都乃商人,這商人逐利,天下人盡知,若不能從而得到幾倍,甚至於十幾倍的利潤,那些商人如何願意花這麼多錢請他出手。」

  「牙商的女婿?」萬曆皺了皺眉,他對商人也沒有多大的好感,而牙商更是商人中最令統治者厭惡的一群人,當即搖頭道:「自古以來,這商人便不可盡信,況且他不過是一個小童生,若讓他入朝為官,且不說朕答應與否,朝中大臣恐怕都會反對的。」

  心裡卻在嘀咕著:想不到如今的商人竟然都這麼有錢,而商稅卻只收那麼一點,這怎麼能行。

  徐夢晹忙道:「陛下誤會了,老臣並非是要舉薦他入朝為官,老臣只是想此人引薦給陛下。」

  萬曆哦了一聲:「難道愛卿是希望讓他淨身入宮?這倒是可行。」

  「也不是。」徐夢晹趕忙道。

  萬曆被這老狐狸給弄糊塗了:「愛卿向朕引薦此人,卻又不是讓他入朝為官,亦或者淨身入宮?這令朕有些難以理解。」

  向他舉薦,不是做官,就是做太監,如果是男寵的話,那也應該重點講述顏值、性格、身材,而非是才能。

  徐夢晹道:「老臣引薦此人給陛下,主要是想借此人之才能助陛下解這囊中羞澀之憂。」

  萬曆凝眉思索半晌,突然一睜雙目,道:「愛卿是想讓朕像那些商人一樣,僱傭其為朕掙錢?」

  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滿,朕乃九五之尊,你竟慫恿朕去行商,真是豈有此理。

  但事已至此,徐夢晹只能硬著披頭道:「正是如此,其實有不少王公大臣皆僱傭商人,利用商人之才,來為自己打理錢財,不瞞陛下,老臣也曾幾番僱傭其幫忙,皆是取得不俗的成績,故此老臣才想將此人引薦給陛下。」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是非常大膽,也可見徐夢晹已經被萬曆逼到懸崖邊上,這事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不管怎麼做,都會得罪不少人,他才出此下策。

  利用商人去掙錢?

  然而,萬曆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斂財一般也就兩個手段,第一,利用無上權威從各個財政部門訛錢。第二,就是徵稅,而且他還不讓財政部門徵稅,讓太監去徵稅,徵來的稅,全部入得自己的小金庫,不走國家財政。

  但是這兩種手段,都會遇到一個問題,就是會遇到朝中大臣的反對,甚至於挨罵。

  如今萬曆還年輕,雖有斂財之癖好,但是也有一顆勵精圖治之心,畢竟他還是想走出張居正的陰影,只是他後來發現,這還真走不出來,人家張居正就是牛,他再怎麼努力,也超不過張居正,所以到後期他撈錢基本上就不要臉了,而且一直躲在宮裡面,你們愛罵不罵,反正我也聽不見。

  很多大臣罵得是筋疲力盡,索性就不幹了。

  但是他從未想過利用商人去掙錢,估計也沒有哪個帝王這麼想過,畢竟這種手段也太正經了一點,一點也不流氓,不太適合帝王。

  徐夢晹偷偷瞧了眼萬曆,見皇帝沉思不語,於是又小心翼翼道:「陛下,這錢其實也不少,您看,這一千兩能夠變得上萬兩,萬兩就能變得十萬兩,十萬兩,就能變得……」

  「百萬兩!」萬曆彷彿夢醒一般的叫道。

  徐夢晹笑著點點頭道:「正是,正是。」

  萬曆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態,輕咳幾聲,道:「既然愛卿對此人如此誇讚,朕倒也想見見此人,不過此事容後再說。愛卿,記得上回朕與你說過,從太僕寺借支兩萬兩,行冊封一事,不知愛卿考慮得如何?」

  徐夢晹當然知道,萬曆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而且光憑這麼一說,也難以令萬曆對郭淡非常感興趣,畢竟郭淡是個人,不是一堆銀子,但他既然開了這口,定是有些把握的,道:「陛下何不先見見那人再說。」

  萬曆皺眉道:「這與那人有何關係?」

  徐夢晹道:「陛下,老臣口拙,無法將此人的本事一一道來,但此人真乃是天縱奇才,若陛下事先先詢問他,說不定他不但不要陛下花一文錢,還能夠借此事為陛下您掙不少錢。」

  萬曆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置信道:「朕冊封皇貴妃,不但不花錢,而且還能夠掙錢?」

  徐夢晹道:「所以說陛下還未見其人,不知其才,老臣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

  他心想:郭淡都能夠利用科舉這種事來掙錢,還從中撈了不少好處,關鍵那廝似乎都還沒有出全力,那冊封皇貴妃當然也是可以的。

  萬曆只覺不可思議,這興趣終於上來了,道:「聽愛卿這麼一說,朕還真想見見此人,但願此人莫要令朕失望。」

  說到最後,帶著三分威脅之意。

  顯然是在暗示徐夢晹,如果你這是在搞什麼緩兵之計,那就…哼哼…

  可見萬曆也是相當精明,你們這些小把戲,我可都清楚得很。

  徐夢晹忙道:「還請陛下放心,此人絕不會令陛下失望的。」

  ……

  寇家牙行。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郭淡伸展了個懶腰,又嘆了口氣道:「想不到這交接事宜如此繁瑣,沒有大半年是沒法交接完的。」

  大半年?寇涴紗差點沒吐血,怒視著郭淡道:「夫君亦非不懂這買賣之事,最多兩日便可完成,哪需要大半年,你分明就是不想主持牙行。」

  「夫人誤會了!」

  郭淡一本正經道:「為夫乃天才型商人,要我幫忙出出主意,這沒問題,但是要我看這些東西,我頭都是大的,沒個大半年,還真是弄不明白。」

  寇涴紗冷笑道:「是呀!所以你才和陳方圓合作開信行。」

  「呃……這個,正如我先前所言,我都忘記這事了,可見我都是多麼痛恨這信行。」

  寇涴紗又問道:「那你將這些信息賣給柳家,又是怎麼回事呢?」先前她是被信行賺錢的能力給震驚到了,但是不代表她忘記了此事。

  郭淡立刻道:「我可是得到夫人的暗示,才暗中幫助柳家的。」

  寇涴紗一臉困惑道:「我何時給過你暗示?」

  郭淡詫異道:「難道是我領會錯了,不可能呀,分明就是夫人你先幫柳家,我才緊隨夫人的步伐。」

  寇涴紗鳳目睜圓,不可思議道:「我何時幫了柳家?」

  「夫人沒有嗎?不可能呀。」郭淡斜目一瞥,笑呵呵道:「本來我是打算先離間六大酒莊和柳家的合作,然後再給柳家致命一擊,因為興安伯酒莊的酒到底不可能滿足整個市場,所以只要柳家手握六大酒莊的酒,那肯定是死不了的。可是夫人似乎有意暗中相助,在當時將他們是視作一體,一塊打壓,如此導致的結果,必然是六大酒莊和柳家緊緊綁在一起。

  不瞞夫人,當時我真的非常佩服夫人的才智和遠見,喔…夫人真是深謀遠慮啊!我的目光還是稍微短淺了那麼一點點,沒有領悟頭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但是夫人顯然是深諳其理,夫人的這一番相助,立刻就令柳家穩定住局勢,這牙行的頭把交椅,還是他們柳家的,咱們寇家是穩居第二,真是堪稱完美之作。故此我才暗中相助夫人,將那些信息賣給柳家,讓他幫助六大酒莊迅速的建立起屬於自己『狀元紅』。」

  寇涴紗聽罷,當即癱倒在椅子上,呆呆不語,眼角漸漸泛起了淚光,心道:原來……原來是我幫了柳家一把……

  她當然不會幫助柳家,當初柳家是用盡各種手段打壓他們,她當然也想報復柳家,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臨門一腳,她不但沒有伸出腳來,反而給了一把神助攻。

  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雖然她知道郭淡根本就不是什麼暗中相助,緊隨她的步伐,分明就是郭淡自己不想木秀於林,故此才不提醒她的,但是當時到底是她在主導,這就是她的失誤。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3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3 07:26 PM 編輯

第九十章 任性的姑爺

  翌日。

  「夫人,今兒交接什麼?」

  「無聊!」

  寇涴紗當即給了郭淡一記白眼。

  「夫人言之有理,這工作真的很無聊。」郭淡深表認同的點點頭道。

  寇涴紗淡淡道:「我是說你無聊。」

  她哪裡不知道郭淡打得是主意,就是變著法讓她繼續主持牙行,以他的能力,交不交接其實都無所謂。

  郭淡嘆道:「是工作令我變得無聊的,其實工作之外的我,還是挺可愛的。」

  可愛?面目可憎還差不多。寇涴紗鄙夷了郭淡一眼,突然瞟了眼桌上的賬本,想起什麼似得,沉吟少許,突然道:「今兒交接賬目,不過我想以夫君的能力,看一眼便能明白。」

  「我倒沒有這麼厲害,至少也得看個兩三眼。」郭淡直搖頭道。

  這逼裝得真是……太實誠了。

  寇涴紗不得不服,問道:「不知夫君有何妙法,能夠這麼快計算出來。」

  郭淡笑道:「你想學嗎?我教你啊!」

  寇涴紗稍顯驚訝的看著郭淡。

  郭淡愣道:「夫人不想學嗎?」

  「不……」寇涴紗面色稍顯尷尬,她只是沒有想到郭淡會如此慷慨,輕輕點頭道:「我也想見識一下。」

  關於這一點,對於她而言,真是無法理解的,這甚至都已經超出他對天才的理解範圍,因為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算得比他快。

  「來來來,我教你。」

  郭淡趕緊搬一把椅子坐在寇涴紗身邊,是緊緊挨著的那種,心中暗喜,終於進入辦公室劇情。

  寇涴紗身子下意識的往旁邊一偏,警惕的看著郭淡道:「犯得著坐這麼近嗎?」

  「犯得著。」郭淡煞有其事道:「這可是機密,不能讓別人聽見,你過來一點,我要小聲跟你說。」

  寇涴紗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好奇心,微微將身子坐直,與郭淡輕輕挨著。

  郭淡也沒有得寸進尺,辦公室劇情必須的徐徐漸漸,輕咳一聲,道:「其實你們如今的記賬法,不但簡單,而且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因為這種記賬法,不能反應出每筆錢的來龍去脈,也就是說不能準確的反應出牙行的財務狀況,同時又非常容易出錯。你要記住一句話,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

  寇涴紗凝眉小聲念道:「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

  郭淡點頭道:「不錯。這句話裡面可是大有乾坤,借不一定是增加,而貸也不一定是減少……你暫時可能無法理解,但是不要緊,你記住話,待會我教你的時候,你便能夠領悟。」

  寇涴紗輕輕點頭。

  郭淡立刻便將「複式記賬法」交給寇涴紗。

  身為工作狂人的寇涴紗,對於這新式記賬法,是極為入迷,聽得非常投入,渾然不知,郭淡的右手已經輕輕攬住她那纖細、柔弱無骨的腰肢。

  寇涴紗畢竟對於賬目非常熟悉,雖然這一時間,無法理解透徹,但是很快她便理解複式計算法的精妙之處,不禁詢問道:「這也是弗朗機人教你的?」

  郭淡愣了下,旋即點頭道:「是的。」

  寇涴紗微微蹙眉,道:「想不到這弗朗機人如此厲害,今後若有機會跟他們做買賣,可得小心一點。」

  郭淡皺眉道:「我們還能夠跟弗朗機人做買賣?」

  寇涴紗輕輕點頭,道:「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弗朗機人來我大明購買大量的瓷器、綢緞、茶葉,等貨物,雖然與他們交易的對象多半都是江南那些大地主,但是那些大地主不是都會做買賣的,所以很多大地主都是僱傭牙行,表面上是以官牙為主,但是私底下還是有許多私牙在從事與弗朗機人的交易。」

  郭淡聽得沉眉不語,心想:這弗朗機人便是那西班牙或者葡萄牙人,如今也應該是處於大航海時代,大量的商品、貨幣開始往返幾大洲,嗯,這個即將誕生的全球市場倒是有些吸引人……不過如今可沒有什麼貿易規則,大家憑得是船堅炮利,若沒有國家在後面支持,我一個人也坑不了他們太多錢,弄不好還得搭上自己的小命,還是算了。

  寇涴紗見郭淡突然沉思不語,心中好奇,正欲詢問時,突然發覺腰間多了一隻手,立刻站起身來,慍道:「你的手……」

  郭淡反應也是極快,面不改色道:「哦,你千萬別誤會,我方才是見你思考的太過投入,怕你跌倒,所以好心扶著你,你不會以為我故意佔你便宜吧?」

  跌倒?這是什麼鬼理由。

  寇涴紗怒視著郭淡,嘴角微微抽搐著。

  正當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大小姐,姑爺。」

  是寇義的聲音。

  寇涴紗道:「進來。」

  寇義走了進來,行得一禮,道:「大小姐,姑爺,那城東綢緞莊的秦員外求見。」

  「請……」

  寇涴紗剛說了一個字,突然反應過來,尷尬的看向郭淡。

  郭淡小心翼翼問道:「可不可以不請?……看來是不能。」說著,他又朝著寇義道:「請請請。」

  那秦員外走了進來,與昨日周豐一樣,目光一下鎖定在郭淡身上,笑呵呵道:「賢侄,賢侄女,我冒昧拜訪,沒有打攪你們吧。」

  「當然打攪了。」郭淡小聲嘀咕道。

  寇涴紗生怕秦員外聽見,立刻趕緊站起身來,道:「沒有,沒有,員外請坐。」

  秦員外坐了下來,又瞟了眼郭淡,眼中透著一絲困惑,他明明收到消息,說如今是郭淡在主持牙行,可沒有想到寇涴紗也在這裡,一時也弄不明白。

  寇涴紗微微一愣,便反應過來,忙解釋道:「員外可能還不知道,如今是由我夫君主持牙行,我正在跟夫君交接一些事宜。」

  「原來如此。」

  秦員外點點頭,又向郭淡微笑道:「賢侄,我今日來是想委託你們牙行,幫我打理我們綢緞莊的買賣。」

  早知是這情況,就不請你進來了,你們是嫌我還不夠煩嗎?郭淡委婉道:「真是抱歉,我們牙行現在業務太多……哎呦,夫人,你為何踩我……」

  寇涴紗沒有想到郭淡會說出來,臉上一紅,低聲道:「抱歉,我一時沒有注意。不過夫君是否也要考慮清楚。」

  正準備出門的寇義,聽到郭淡這句話,立刻站住了,帶有一絲恐懼看著郭淡,這姑爺看著還是如以前那樣,也不像是什麼隱藏的高手啊!

  郭淡裝傻充愣道:「我考慮的很清楚呀,我們現在是真的很忙,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就別耽誤了人家秦員外的買賣。」

  完了!

  寇涴紗恨不得將這廝的嘴給縫上,無比尷尬的看了眼秦員外。

  這秦員外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富商,而且綢緞是各地交易的大宗商品,是牙行眼中的香餑餑,以往他來這裡,牙商上下恨不得將他供上,哪有往外面趕的道理。

  哪知秦員外絲毫不在意,呵呵笑道:「無妨,無妨,既然賢侄暫時沒有空,那我就改日再來。」

  郭淡趕緊點頭道:「多謝員外諒解,員外慢走。」

  這剛剛端茶進來的辰辰,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愣在那裡。

  「行,我就先告辭了。」

  秦員外站起身來,看著辰辰手中的那杯茶,微微一笑,然後走了出去。

  寇涴紗忙道:「寇義,你快去送送員外。」

  「哦。是。」

  反應過來的寇義忙跟了出去,一出門便向秦員外道:「員外,我家姑爺剛剛主持牙行沒幾日,還不太會做買賣,你多多包涵。」

  秦員外卻呵呵笑得兩聲:「你們姑爺若不會做買賣,恐怕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會做買賣的,無妨,無妨,待你們姑爺有空的時候,我再過來便是。」

  他們這些大富商,嗅覺自然也是非常敏銳的,最近寇家牙行在京城鬧得是滿城風雨,幾乎市場上發生的所有事,都跟寇家有關,他們作為京城的大富商,能不關注麼,而且之前因為三劍客,他們之間還有合作,故此他們也在思考,究竟是什麼令寇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了質變?

  雖然以前的寇家牙行也算是小有名氣,在京城是僅次於柳家,但是二者差距很大,寇家根本發揮不出這麼大的能量來。

  這打聽來打聽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郭淡。

  再加上,昨日郭淡剛剛主持牙行不到兩日,那周豐、陳方圓便上門來,這不可能是個巧合。

  與寇義交談兩句,秦員外便便離開了。

  而寇義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呆若木雞的站在大門前。

  堂堂秦員外,竟然如此遷就我們姑爺。

  一個牙人悄悄來到寇義身旁,小聲問道:「大管家,這秦員外不是來談買賣的麼,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難道又是姑爺壞事呢?」

  他們可都還蒙在鼓裡。

  寇義微微一怔,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忽聽得一人道:「寇管家。」

  寇義偏頭一看,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趕忙行禮道:「寇義見過蔡員外。」

  那蔡員外笑著點點頭,道:「你們姑爺在嗎?」

  又是姑爺?

  ……

  「你是成心的。」

  這秦員外一走,寇涴紗便向郭淡質問道。

  「我當然是成心的。」郭淡非常坦誠,又道:「夫人,我們牙行現在已經接了不少活,賺的錢已經夠用了,沒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寇涴紗道:「我們可是商人,豈有有錢不賺的道理。」

  郭淡聽得這話,莫名的一笑。

  寇涴紗愣道:「你笑甚麼?」

  「沒有,沒有。」

  郭淡擺擺手:「夫人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一個人來,哦,夫人別誤會,是男人,」

  「我才沒有誤會。」寇涴紗白了他一眼。

  這時,門外寇義又稟報道:「大小姐,姑爺,城東瓷器店的蔡員外求見。」

  「沒空。」

  郭淡這回回答的非常乾脆,請進來,待會還難得請出去,心裡還在嘀咕著:有完沒完。

  「等會!」

  寇涴紗趕緊出聲,又向郭淡道:「你可知道這個蔡員外,乃是我們京城最大的瓷器商人。」

  郭淡道:「那又怎樣?我現在真的很忙啊。」

  「你忙什麼?」

  「忙著教夫人學習新的記賬法啊!」

  「……」

  寇涴紗徹底無語了,指著郭淡道:「你先出去。」

  郭淡大喜,點頭道:「好的,好的。」

  話音未落,他就忙不迭的從後門逃之夭夭。

  寇涴紗心中又是一陣無奈,她如今是漸漸相信,郭淡的願望就是讓自己養著他。

  不一會兒,蔡員外便走了進來,他進來就左右看了看,不等寇涴紗開口,就立刻問道:「郭夫人,如今不是你夫君在主持牙行嗎?」

  郭夫人?寇涴紗對於這個稱呼是相當陌生,以前都是叫寇家女婿的呀,難道是世道變了?道:「哦,夫君他臨時有點事,方才出門去了。蔡員外請坐。」

  「這樣啊!」

  蔡員外猶豫了下,道:「還是等你夫君回來,我再過來吧。我先告辭了。」

  這可真是一萬點暴擊。

  主持牙行好些年的寇涴紗,第一回遇到這種狀況,差點沒背過氣去。

  其實不管是秦員外,還是蔡員外,他們不是真的急於要找個牙行來幫自己打理買賣,他們真是看中郭淡那驚艷的手段,希望能與郭淡合作,讓自己的買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像興安伯的酒莊一樣,所以,如果不是跟郭淡談,那就沒有談的必要。

  當然,他們也不會太在乎寇涴紗情緒,首先,寇涴紗到底是一個女人,這女人地位本來就低,其次,牙商的地位還是比不上他們這些大富商的。

  送走蔡員外的寇義又再來屋內,他都有些迷糊了,問道:「大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寇涴紗抬著手,輕輕揉著額頭,似乎羞於見人,只聽她語帶哽咽道:「你還是去把姑爺請回來吧。」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4 12:35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4 12:45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夫人,你不能這樣,我怎麼說也是你夫君,你怎麼能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再度回到牙行的郭淡,是一臉委屈的向寇涴紗抱怨道。

  他方才回到小院,是欣喜若狂的將躺椅給搬了出來,以為終於又可以快樂的長草了,可這還沒來得及躺下,寇義突然出現,又將他給叫了回來,這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寇涴紗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彷彿沒有聽見。

  咦?神情好像有些不對。郭淡小聲向寇義問道:「出什麼事呢?」

  寇義低聲道:「方才那蔡員外見姑爺您不在,就回去了。」

  郭淡面色一冷道:「記住,以後這個蔡員外再來,不要讓他進門。」

  「夠了!」

  寇涴紗倏然站起身來,冷冷看著郭淡。

  寇義忐忑的瞟了瞟郭淡。

  呀!看來是真的生氣了。郭淡低聲向寇義道:「你先出去。」

  「是。」

  等到寇義出去之後,郭淡走到寇涴紗對面坐下,抬著頭,看著美麗的妻子,笑道:「瞧瞧,一切的一切,正如我當初預計中的那般在發生。」

  寇涴紗微微低目,疑惑的看著他。

  郭淡道:「我說了,我若主持牙行,你肯定會不開心的,事實正是如此。」

  寇涴紗道:「如果你能安心主持牙行,我又如何會這般生氣。」

  郭淡笑道:「既然是我主持牙行,那我當然有資格選擇見與不見。」

  「但你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只憑自己一時喜怒,我們是打開門做買賣的,你這麼做如何能行?」寇涴紗慍道。

  郭淡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我並不是憑一時喜怒,而是憑借能力,如果我沒有能力,我就算是跪下來,他們也不會找上門來的,就好像以前那樣。」

  寇涴紗微微一怔,心中只覺一陣難受,因為她剛剛已經體會到這種感覺,但她並非是因此而感到難受,而是她突然想到,坐在面對的這個男人可是忍了三年多呀,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肯定無法忍受,緩緩坐了下來,心平氣和道:「是,夫君你是憑借能力,但我們到底是做買賣的,你怎麼能將客人拒之門外。」

  郭淡突然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憂傷道:「可是…可是在這一天之間,我唯有在這工作時間,才能夠與夫人你單獨相處,我自然不想被人打攪,也沒有心情談買賣,如果晚上也能夠夫人單獨相處,我想我白天將會對工作充滿著熱情。」

  寇涴紗聽著聽著,覺得這話不對勁了,聽到最後面,她才反應過來,心中對郭淡的內疚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而且更是怒上心頭,虧自己方才還對他感到萬分愧疚,直接拿起桌上的賬本扔向郭淡,「你住嘴。」

  可賬本剛脫手,她便醒悟過來,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我方才做了什麼?

  郭淡輕鬆的接住扔過來賬本,笑嘻嘻道:「有道是,打是親,罵是愛,以前夫人對我不打又不罵,如今對我是又打又罵,難道是……哦……我想我明白了。」

  「無恥。」寇涴紗狠狠剜了這廝一眼。

  郭淡感動道:「這就是愛啊!」

  寇涴紗差點沒噴一口血來。

  然而,寇義的聲音又不合適宜的響起,「姑爺,興安伯派人來請你過府一趟。」

  這隻老狐狸,準沒好事。

  「就說我不在。」

  郭淡趕緊起身,向寇涴紗說了一聲,「夫人,為夫有事走先。」,便是往後門溜去,可這一打開門就見到兩位帶刀猛男站在門外,他不由的咦了一聲:「兩位猛男兄為何要站在我牙行的菊花處?」

  其中一位猛男兄道:「郭公子,我們家老爺有請。」

  「哈哈……伯爺真是料事如神啊!」郭淡哈哈大笑著,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話音未落,就聽得「噗」地一聲。

  郭淡回頭一看,只見寇涴紗坐在椅子上,緊緊抿著朱唇,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眉角不由得跳了跳,呀呀呀,氣死我也。當然,有氣可不能撒在老婆頭上,這是原則問題,於是他衝著那兩位猛男兄道:「記住,不要老是站在人家的菊花處,要走就走正面。變態。」

  他撇了下嘴,然後轉身往正門走去。

  剛剛打開門,寇涴紗突然道:「夫君,記得晚點回來。」

  郭淡當即一樂,道:「夫人請放心,我會早……晚點?」

  「是呀!」寇涴紗點點頭,露出迷人的微笑。

  「有此賢妻,真是死而無憾。」

  郭淡扔下這句話,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

  「伯爺?」

  剛剛掀開車簾,正往裡面鑽的郭淡,突然發現徐夢晹坐在裡面,不禁一愣。

  徐夢晹笑呵呵道:「快些上來吧。」

  郭淡謹慎地入得馬車,試探道:「伯爺湊巧路過?」

  徐夢晹笑道:「專程來請你的。」

  看來這回的事還真是不小,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郭淡笑嘻嘻道:「哎呦,這晚輩真是誠惶誠恐,伯爺若有事找晚輩,派人來通傳一聲就行了。」

  「這不是怕你沒空麼。」

  徐夢晹若有所指說了一句,又向外吩咐道:「走吧。」

  聽得馬伕一聲吆喝,馬車立刻動了起來。

  這是要去哪裡?郭淡暗自皺了下眉頭。

  徐夢晹突然向郭淡問道:「郭淡,你父親好像是一個秀才吧。」

  「是的。」郭淡點點頭,暗想:難道此事與父親有關?

  徐夢晹又問道:「不知令父有沒有入仕?」

  要是入仕了,我還是這德行?特麼早就開寶馬,帶洋妞了。郭淡搖頭道:「那倒是沒有,父親大人一直在家讀書,哦,平時的時候還教鄉裡的一些孩子讀書。」

  徐夢晹稍稍點頭,又問道:「不知令父可曾想入仕。」

  「當然想,這是父親大人一生的夙願。」

  「那你呢?」

  「我當然不……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好險,差點吐露了心聲,這隻老狐狸。郭淡又是嘆息一聲:「可惜晚輩乃是一個小小童生,連秀才都考不上,只怕此生與仕途無緣了。」

  徐夢晹突然撫鬚哈哈笑了起來。

  郭淡詫異道:「伯爺為何發笑?」

  徐夢晹指了指郭淡,道:「郭淡,你可怎生謝老夫是好啊!」

  郭淡有些懵逼,道:「不知伯爺此話從何說起?」

  徐夢晹道:「老夫已經將舉薦給當今聖上。」

  郭淡當即呆若木雞。

  徐夢晹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郭淡猛地一怔,急急問道:「伯爺,你方才說什麼?」

  徐夢晹道:「我說,我已經將你舉薦給當今聖上。」

  「伯爺,這事可不能拿來說笑,晚輩心裡怕怕。」郭淡都快哭了。

  徐夢晹嚴肅道:「你都知道這事不能拿來開玩笑,難道老夫會不知道,這都是真的,我們現在就是要去皇宮面聖。」

  「去皇宮。」

  郭淡噌地一下,直接跳起來,腦袋直接撞在車頂上,發出砰地一聲。

  「哎呦!」

  他不禁又是雙手摀住頭。

  徐夢晹呵呵道:「看把你高興的。」

  你媽!我這是高興嗎?我這是被嚇的。郭淡哭喪著臉道:「伯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晚輩如今還是一頭霧水。」

  徐夢晹哦了一聲,輕描淡寫的說道:「有一日我與陛下談事的時候,突然聊到財政方面,我一時沒忍住,就向陛下舉薦了你。」

  「然後陛下就要見我?」

  「正是如此。」

  「皇上就這麼好見嗎?」郭淡哪裡肯信。

  徐夢晹嚴肅道:「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

  郭淡忙道:「我的意思是,我一個小小童生,您要是將我舉薦給一個縣官,我還能夠理解,你舉薦我給皇上,這……這是不是有些太離譜了。」

  徐夢晹呵呵道:「你這話倒是沒錯,但是你小子走運,認識了老夫,老夫在陛下面前可是說了你不少好話,陛下才答應見你的,若是你待會表現的好,將來飛黃騰達可不在話下,這回你可是欠我一個大人情啊!」

  大人情?媽的,你這老狐狸會這麼好?你丫定是遇到什麼困難,然後推我出來擋刀,哼,這回咱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郭淡擠出一絲笑意道:「伯爺,冒昧問一句,晚輩能不能不去?」

  徐夢晹撫鬚笑道:「你說呢?」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4 05:05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4 06:51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 陛下,您要全包,還是半包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

  傻缺都知道。

  不得不說,這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啊!

  先前郭淡已經打定主意,這回是堅決不能答應,這老狐狸是一肚子壞水,但終究還是被他給套路了。

  事已至此,郭淡知道這是沒法反抗的,只有去面對,冷靜下來的他,發現這事很多詭異之處,問道:「伯爺,晚輩只是一個小童生,小商人,也就會一點賺錢的手段,關於國家財政,晚輩可是不懂,聊財政怎麼會聊到晚輩身上。伯爺,您能否說清楚一點,晚輩待會面聖,萬一說錯話了,可是要砍腦袋的。」

  徐夢晹自然也不會讓郭淡稀裡糊塗的去面聖,畢竟是他舉薦的,如今見這火候也差不多了,輕咳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當今聖上要冊封一個妃子為皇貴妃,但是由於內府財政困難,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等等會。」

  郭淡道:「當今聖上冊封一個妃子都拿不出錢來?難道我大明朝已經窮成這樣呢?可我看著不像,且不說別人,伯爺您可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這與老夫有何關係。」徐夢晹瞪他一眼,小子,會不會聊天,你倒是說別人呀。又繼續道:「這國庫乃是國家的,內府才是聖上的,而且要舉辦一場冊封典禮可是要不少錢的,非你我可以想像的,聖上為了減輕國家財政的負擔,故此才想方設法減少支出。」

  「原來如此。」郭淡點點頭,道:「如此說來,當今聖上可真乃一代明君啊!」

  缺乏歷史知識的他,知道有萬曆這麼一個皇帝,但也僅此而已,在他的認識裡面,只有明君才會缺錢,昏君是絕不會缺錢的。

  「這還用說麼。」

  徐夢晹眉頭一皺,語帶警告。

  「對對對,聖上當然是明君。」郭淡連連點頭。

  如果真是的明君,哪會見你?徐夢晹心裡不由自主的嘀咕一句,又繼續道:「陛下與我提及此事時,我當時也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就想到了你,我就跟陛下說,如果讓你來幫忙,不但不需要花錢,興許還能夠賺錢。」

  「伯爺,真是太感謝您了。」郭淡心裡再補充一句,祖宗十八代。

  「謝就不用了。」

  徐夢晹擺擺手,又道:「郭淡,你也知道你只是一個小童生,小商人,按理來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走上仕途的,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可得把握住啊!」

  郭淡道:「如果把握不住會怎樣?」

  徐夢晹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君威難測,若聖上心情好,可能也沒有什麼事,但若心情不好,這就不好說了。」

  言下之意,就是必須把握住,誰敢去賭這一把。

  「明白,明白。」

  郭淡連連點頭。

  徐夢晹略顯緊張的看著郭淡,問道:「你可有把握?」

  郭淡目光一閃,故作思索道:「正在想。」

  「你慢慢想,這裡離皇宮還有一段路程。」徐夢晹趕忙道。

  郭淡當然不是在想這事,他是在想徐夢晹為什麼會舉薦他,他絕不相信徐夢晹是在為他的仕途打算,那這老頭也忒閒了一點。

  思得半晌,他忽然想起那日徐夢晹曾提到一個朋友問他借錢一事,心道:難道那個朋友就是當今聖上,哦……我明白了,定是皇上問這老狐狸借錢,這老狐狸吝嗇不肯借,但又不敢說不借,故此才將我推出來,好呀!你給我等著,若有機會,我定要狠狠坑你一把。

  至於怎麼賺錢,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因為這不用想,就憑「皇上」二字,你想要賺多少錢,就那大美利賤總統,權力沒啥權力,還只能幹八年,但是人家退休以後,隨便出本書,那就是幾千萬美金,隨便演個講,就是上百萬美金,這個公開秘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又過去半個時辰,可算是來到皇宮,臨下車前,徐夢晹又再問道:「你可有想到辦法?」

  郭淡一看這老狐狸這麼緊張,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故作為難道:「伯爺,我又不是天才,這一時半會,哪裡想得到,要不咱們改日再來?」

  「面聖還能改日,你是嫌腦袋多嗎?」

  「那怎麼辦?」

  「你趕緊想,走過去還要一些時辰。」

  「是是是。」

  郭淡誠惶誠恐的點了點頭。

  大門前,郭淡張開著雙手,看了看那兩個肆無忌憚摸著自己的猛男,又向一旁觀望的徐夢晹道:「伯爺,他們這算是嫌老愛少嗎?」

  「什麼意思?」

  「為什麼他們光摸我,不摸你?是不是看我長得嫩?」

  徐夢晹臉一黑,道:「你少胡說八道,快些想。」並且用眼神警告這廝,也不看看這是地方。

  門內站著的一個太監掩唇咯咯笑道:「興安伯,你帶來的這個小子還真是可愛。」

  可愛?

  郭淡不禁渾身一顫,弄得那兩個猛男不由的瞧他一眼,他心想:滾,想多了,你們就是摸到死,我也不會顫的,我那是因為公公,呸呸呸……

  徐夢晹苦笑道:「章公公見諒,這小子頑劣的緊,還需好好調教。」

  調教?你這車都開皇宮來了。郭淡瞅了眼那太監,嘿嘿笑道:「原來是公公,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可算是了了一樁夙願啊!」

  那章公公咯咯笑道:「你認識咱家?」

  郭淡直點頭道:「我聽過公公的大名。」

  「是嗎?」

  那公公很是開心。

  「我郭淡從不打誑語。」郭淡呵呵笑著。

  他經常從電視裡面看到各種太監,今日總算見到真太監了,感覺就是電視裡面的太監真他媽帥氣。

  摸得半天,可算是放行,哪知這才是剛剛開始,幾乎是過門就得檢,摸到郭淡都感覺自己快要脫皮了,他心想:媽賣屄,若是有專門供女眷入宮的大門,老子一定要應聘。

  走得半晌,繞得郭淡都快要暈厥過去,可算是到了文華殿。

  入得殿內,只見一個身著龍袍的胖子坐在龍椅上。

  這就是傳說皇帝?咦喂,這皇帝看著怎麼有點萌啊!

  郭淡看得不禁有些呆。

  一旁的徐夢晹都快急死了,這廝怎麼老是盯著皇帝看,是嚇傻了麼,低聲提醒道:「你快不行禮。」

  郭淡如夢初醒,頓時嚇得一身冷汗,他不是不怕,只是因為萬曆跟他想像中的皇帝有些差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也不知這廝是不是電視看多了,當即就哭喊道:「陛下饒命啊,草民只是沒有想到陛下這麼年輕,所以一時看呆了。」

  天啊!這小子在胡說什麼?

  徐夢晹嚇得面色蒼白,雙膝一軟,他感覺自己也得跪下求饒了。

  萬曆聽得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好一會兒,才向徐夢晹道:「興安伯,你帶來的這人果真是與眾不同啊!」

  徐夢晹誠惶誠恐道:「陛下還請息怒,這小子平時連個縣官可都沒有見過,這突然面聖,心裡定是非常緊張,平時這小子機靈的很。」

  「興安伯多慮了,朕沒有怪他。」

  萬曆擺擺手,又向郭淡道:「你起來說話吧。」

  徐夢晹聽罷,當即鬆得一口氣,若以郭淡的身份而言,沒有起來說話的資格,顯然郭淡是錯有錯著。

  萬曆自小深居宮中,從小到大,天天被太后和張居正管教著,他內心對於這些繁文縟節,是有一些牴觸的,因為他如今知道不少大臣表面上恭恭敬敬,一派正人君子的風範,但背地裡又是另外一個德行,他更加喜歡這種直接的表達。

  萬曆打量了下郭淡,點頭笑道:「你也很年輕啊。」

  明君就是明君,真是有啥說啥。郭淡一看皇帝這麼好打叫道,當即放鬆下來,憨厚的笑道:「多謝陛下誇獎。」

  萬曆笑了笑,又道:「興安伯專門向朕舉薦你,還誇你是青年才俊,天縱奇才。」

  郭淡忙道:「陛下,興安伯過獎了,草民乃是一個小商人,除了掙錢,其它的都不會。」

  「是嗎?」

  萬曆笑著點點頭,這與徐夢晹說得一樣,學,不多於一車,才,不高於一斗,除了會賺錢,什麼都不會,突然看向徐夢晹。

  徐夢晹心領神會道:「陛下,老臣已經與他說過了。」

  萬曆點點頭,道:「那你有何看法?」

  郭淡忙道:「草民的看法就是陛下真是千古第一明君也,草民讀的書不多,但也知道自古以來,只有明君才會缺錢。」

  萬曆聽得是哭笑不得,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但這話糙理不糙,確實,只有明君才會缺錢,所以他天天缺錢,笑問道:「朕是問你,你可有辦法?」

  郭淡不答反問道:「草民冒昧問一句,不知陛下是打算全包,還是半包?」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5 12:04 AM

第九十三章 心心相惜

  「全包?半包?」

  萬曆一臉困惑的看著郭淡,身為皇帝,他完全不能理解。

  郭淡解釋道:「回陛下的話,這全包的意思,就是整個冊封典禮,全都由草民來操辦,從預算到成本,再到佈置,一切的細節都是草民來操辦。而半包的話,就是從預算到成本,這些草民統統都不管,草民只是根據現有的儀式制度,來尋找一些可以貼補的財政的辦法。」

  萬曆聽得似懂非懂,急切的問道:「那這二者有何區別?」

  郭淡答道:「全包的話,草民可以保證一定盈利,但同時草民也會控制成本,避免一些花費,這可能會令儀式沒有以往那般光鮮亮麗,而半包的話,草民不能保證盈利,因為草民無法控制成本,至於能夠貼補多少,就看陛下可以給草民多少可以操作的餘地。」

  從做買賣的角度來看,如果都不能控制成本,怎麼可能去保證盈利,神也做不到呀。

  萬曆稍稍點頭,這倒是不難理解,又是問道:「可朕始終想不明白,這冊封皇貴妃儀式,如何能夠掙錢……朕的意思是,自古以來這冊封典禮都是花錢的,不花錢是不可能的,更別談還能夠盈利。」

  他之所以召見郭淡,就是衝著這一點,他覺得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哪怕是徐夢晹都有些好奇的看著郭淡,他雖然料想郭淡會有辦法的,但是他對此是毫無頭緒,也充滿著好奇。

  郭淡稍一沉吟,道:「回陛下的話,草民乃是商人,只會用商人的手段來操作。」

  「你但說無妨。」

  如果郭淡要用首輔的手段來操作,萬曆也不會找他來,首輔那些手段,他都已經看膩了。

  「是。」

  郭淡頷首一禮,稍稍停頓了下,才道:「陛下,貴妃在冊封儀式上,一般都會帶簪子的。」

  萬曆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郭淡繼續道:「那草民就拿這簪子來解釋,以往這簪子肯定是宮裡準備,找一些最好的金銀珠寶,再找世上最好的工匠,來為貴妃量身定制,這其中就會產生許多的耗費。但如果交給草民來做,草民可以做到不花一文錢,並且還能夠掙錢。」

  萬曆聽得驚奇無比,道:「如何掙錢?」

  郭淡道:「草民會去聯繫京城最好的珠寶店,請他們為貴妃量身定制簪子,金銀珠寶都由他們出,同時,他們還得付一筆錢給陛下。」

  徐夢晹都聽傻了,這世上有這麼好的事,你怎麼早不介紹給我。

  萬曆更是嘴都合不攏了,道:「你…你說什麼,金銀珠寶他們出,他們還要付錢給朕?」

  郭淡點點頭,道:「是的,而且這錢還不少。」

  「可這是為什麼?」萬曆茫然道。

  郭淡笑道:「道理很簡單,這京城最大的珠寶店,他們不差錢,同時他們又想賺更多的錢,只不過他們很難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如果世人都知道陛下冊封皇貴妃,都找他們訂做簪子,那麼到時京城達官顯貴,富商豪紳,都會上他們家訂製各種首飾,他們是能夠從中賺更多的錢,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陛下,那麼他們當然要給陛下錢。」

  萬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過得好一會兒,他才道:「朕似乎明白了。」

  郭淡又道:「而且,所賺的錢,還遠不止如此」

  「遠不止如此?」

  萬曆不由得吸一口冷氣,可這令他又迷糊了,激動道:「你快快說來。」

  他現在真的覺得,這不是完全沒可能的。

  郭淡道:「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光說可能還無法令人盡信,如何讓大家眼見為實……」說到此處,他突然看向徐夢晹。

  這眼神竟令徐夢晹有些害怕,問道:「你看著我作甚?」

  嚇死你這老狐狸。郭淡笑道:「因為這可能需要小伯爺的三劍客相助。」

  徐夢晹微微一愣,突然道:「你是說畫下來?」

  「正是。」

  郭淡點點頭,又向萬曆道:「如果陛下答應的話,草民相信三劍客也非常願意付給陛下一筆錢,而讓陛下允許他們用畫記錄下整個儀式,定製成畫冊,這裡面當然也包括貴妃頭上的簪子,那麼到時大家就能夠看到貴妃頭上戴著的是什麼樣的簪子,同時畫冊也是可以賣錢的,而這也是陛下給予他們的機會,他們當然要報答陛下的恩情。」

  「原來如此。」

  萬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不由得想起那《進士採訪錄》,道:「如果到時還讓他們採訪的話,他們是不是要再多給一筆錢於朕?」

  「這…這是當然。」郭淡激動道:「陛下英明,這一點可連草民都沒有想到。」

  萬曆得意的呵呵直笑。

  這皇帝絕非泛泛之輩,挺有生意頭腦的,今後要糊弄他,可得先想個萬全之策,不能像今日這般隨意。

  郭淡可沒有得意忘形,其實他一直都有留心對方一舉一動,又道:「這還只是一根簪子,還有很多很多,包括耳飾,服侍,玉珮等等。即便是每一戶商人給個兩三千兩,那麼這一筆筆加起來,至少也得達到數萬兩,再加上其它方面,十萬兩應該是不在話下,而從我們商人的計算法來看,就還要加上之前成本,因為這些本來是要花錢的,如今沒有花錢,那麼這也算是盈利,正反算下來,估計盈利可以達到二十萬兩。」

  「二十萬兩?」

  萬曆聽得目光急閃,想想前不久自己還為那兩萬兩跟徐夢晹這老頭玩躲貓貓,且名義上都還是借支,而如今面前這個青年才俊,不但長得年輕秀氣,而且這一開口,就是二十萬兩,還都不是借,這令他情不自禁的嫌棄了徐夢晹一眼。

  瞧瞧人家這魄力,你老人家還是早點入土為安吧。

  已經明白過來的萬曆,認真思索好一會兒,突然問道:「如果朕還是希望用宮裡打造的簪子,那這錢是不是就不能掙呢?」

  一般來說,宮裡做的自然是最好的,他不顧大臣的反對,也要冊封那位鄭貴妃為皇貴妃,證明他是非常寵愛那位鄭貴妃的,那麼當然想拿最好的給她,萬曆在女人方面可是非常大方的。

  他的意思很簡單,我既要奢華,又要將錢給掙了。

  郭淡道:「那也不是,只要陛下允許將他們名字加入進去,就是說謀謀珠寶店與皇宮裡面的作坊聯手打造的,如此也能將錢給掙了。」

  這其實就是後世俗稱的冠名。

  這樣也行。

  萬曆不由得眼中一亮,又期待道:「那他們是否還提供製作簪子的金銀珠寶呢?」

  雖然民間的金銀珠寶不及宮中的好,但在萬曆兄看來,白給的必須要,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可見萬曆老兄是多麼的勤儉持家。

  看來這皇帝不但聰明,而且非常貪心,連這一點點金銀珠寶都不放過,我欣賞你。郭淡心中竟生出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既然是合作,這工匠是由宮裡出,那麼這金銀珠寶自然得由他們出,不然這合作也無從談起啊。」

  萬曆笑得眼睛都沒了,他也有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這小子真是太懂朕了,更加期待的問道:「那除這法子之外,你可還有其它法子?」

  「除此之外……」郭淡稍一沉吟,問道:「如果陛下願意與民同樂的話,那也能夠掙不少錢,來減輕國庫的負擔。」

  畢竟人家是皇帝,不管真實目的是什麼,都要加上一句----減輕國家負擔。

  萬曆錯愕道:「與民同樂?」

  郭淡點點頭道:「就拿草民來說,如果能夠有幸參加如此盛大的儀式,哪怕是遠觀,草民也願意花一千兩,人生能有幾次機會,而且草民相信,很多人都跟草民一樣。」

  簡單來說,這就是花錢買門票。

  萬曆立刻反應過來,哈哈笑道:「好一個與民同樂,朕當然願意與民同樂。」

  這個說法,他覺得太妙了,可以很好的遮掩他的斂財之心,只能郭淡這小子太懂他了,幫他考慮的面面俱到,這心心相惜之情,立刻得以昇華,變得相逢恨晚。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5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5 06:26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將要被喚醒的惡魔

  這絕對是一個特例,切勿模仿,以免小命不保。

  只能說郭淡幸運,碰到了萬曆這個伯樂,要換做其他的皇帝,壓根就不會見郭淡,即便是見了,也絕不會認同他的這些想法,因為那些皇帝完全不會想著去自己掙錢,沒有萬曆那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意識,也只有萬曆才懂得欣賞郭淡的才能。

  這一番交談下來,那是相當愉快。

  當然,作為皇帝,只是負責拍板決定,這具體細節,他可不會與郭淡詳談。

  「這樣吧。」

  萬曆稍一沉吟,向郭淡道:「什麼全包半包,這些暫且就不論了,朕特許你參與此次冊封儀式的準備,你若有什麼要求,可與司禮監交涉。」

  說著,他手突然指向站在右邊的那位手持拂塵,身著紅色蟒袍,彷彿入定一般老太監。

  這老太監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誠。

  其實郭淡進來就注意到這老太監,可是見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又不發一語,也就沒有再去注意他。

  張誠躬身一禮,道:「老臣遵命。」

  哇!太監都自稱臣?郭淡微微瞟了眼這張誠,又見萬曆看著他,趕忙道:「草民遵命。」

  萬曆點點頭,道:「今日就到這裡,朕有些累了,你們告退吧。」

  他當然不可能讓郭淡來全權負責此次冊封儀式,因為這儀式本身就有著一整套非常完整的制度,可是不能輕易破壞的,但是,這錢也是肯定要賺的,因為這錢算下來可是不少,但究竟怎麼去操作,就你們去商量著辦,這事本也是司禮監負責,由張誠來掌舵,萬曆也非常放心。

  故此張誠是親自送徐夢晹、郭淡出得殿門。

  「興安伯可真是好手段呀!」站在殿門的臺階上,張誠向徐夢晹笑吟吟道。

  徐夢晹尷尬一笑,微微拱手道:「內相見笑了。」

  就他這點小心思,哪裡瞞得過在宮中混跡幾十年的張誠。

  內相?這稱呼真心有些小屌啊!郭淡又偷偷瞟了眼張誠。

  其實「內相」乃是對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一種尊稱,朝中可沒有這個職位,但卻賦宰相之名,這地位可見一斑,其實他的權力是可與內閣首輔匹敵的,也就是說,無內朝之名卻有內朝之實。

  張誠似乎注意到郭淡眼神,目光突然一瞟,見郭淡趕緊低下頭去,笑道:「你小子可真是走運呀,竟能得到陛下的青睞,呵呵…好好幹,莫要令陛下失望了,若有什麼想法,就與咱家說,咱家會盡量配合你的。」

  這語氣非常和善,顯得極其平易近人,一點也不像似電視裡面演得那般尖酸刻薄,這話說回來,位高權重的張誠,自然也不會刁難郭淡這種小人物。

  「不敢,不敢。」

  郭淡趕忙道:「應該是小子盡量配合內相才是。」

  還算是懂事。張誠微笑的點點頭,道:「行吧,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等咱家的消息。」說著,他又向徐夢晹微微頷首,「興安伯,咱家就不送你了。」

  「內相留步。告辭。」

  「告辭。」

  「二位慢走。」

  送走他們之後,張誠便又回到殿內。

  此時萬曆正坐在椅子上思索著什麼,見得他進來,突然問道:「你覺得此人怎樣?」

  張誠躬身一禮,恭恭敬敬的答道:「回陛下的話,臣以為此人年紀雖輕,卻非常聰明機靈,但同時也是個十足的小商人,這冊封皇貴妃,可非是小事,老臣還是感到有些擔憂的。」

  他方才雖然囑咐郭淡好好幹,但不代表他心裡是完全支持的。

  萬曆聞言,卻是笑而不語。

  張誠偷偷瞟了眼皇帝,小心翼翼問道:「陛下,是不是老臣說錯呢?」

  萬曆不答反問道:「那你以為他比起今年的狀元來,又如何?」

  張誠答道:「他一個小小童生,焉能與當今狀元相提並論。」

  萬曆哈哈一笑,道:「可是咱們的狀元卻被這個小小的童生玩弄於股掌之間,卻還不自知。」

  張誠不禁是大驚失色,問道:「請恕老臣愚鈍,不知陛下此話從何說起?」

  萬曆問道:「你可還記得那《進士採訪錄》?」

  「《進士採訪錄》?」張誠小聲念得一遍,突然反應過來,道:「老臣明白了,老臣明白了。」說著,他又倍感尷尬道:「這回老臣可真是看走眼了,還是陛下您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之前他們可都沒有想到那《進士採訪錄》背後的貓膩,但是如今萬曆已經反應過來,因為這與郭淡之前說得法子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萬曆突然問道:「吉日可已選好?」

  張誠一怔,答道:「已經挑選好了,就在下月初八。」

  萬曆風輕雲淡道:「那就趕緊籌備吧。哦,若是郭淡的要求不違反宮中制度,你就盡量滿足他。」

  「是。」

  張誠躬身一禮,眼中還是透著一絲擔憂。

  ……

  那邊徐夢晹與郭淡出得皇宮,這一路行來,郭淡可都是沉默不語,也不跟他交談什麼,好似心事重重。

  徐夢晹畢竟有些做賊心虛,出得宮門,他終於忍不住問道:「郭淡,方才陛下對你可是讚賞有加,若你這回辦得好,將來可真是前途無量,可老夫看你好像不太開心似得?」

  郭淡偏目瞧他一眼。

  徐夢晹微微一怔,只覺郭淡這眼神有些怪異,令他有些慎得慌。

  「開心。我當然開心。」郭淡目光一收,笑著點點頭,又道:「只不過……」

  念及至此,他沒由來地嘆了口氣。

  徐夢晹好奇道:「只不過什麼?」

  郭淡又瞧向徐夢晹,似開玩笑道:「只不過我擔心伯爺此舉,將會釋放出一個惡魔來。」

  「惡魔?」

  徐夢晹皺了皺眉,納悶道:「你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

  郭淡神色又是一變,嘿嘿笑道:「我不過就是想引起伯爺的好奇心,多與伯爺你多交談幾句,這樣伯爺就能夠順便送我回去。」

  徐夢晹一翻白眼,當即沒好氣道:「你幫了老夫……咳咳,你小子未免也太小瞧老夫了,既然老夫是帶你來的,難道會將你扔在這裡麼。」

  其實就算郭淡不這麼說,他也必定會送郭淡回去的,因為他還有一些話叮囑郭淡。

  馬車上。

  「郭淡,你可知道宮中最忌諱什麼嗎?」上得馬車,徐夢晹便是神情嚴肅的問道。

  郭淡搖搖頭道:「還望伯爺告知。」

  徐夢晹道:「就是這僭越之罪,你一定要謹記一點,陛下只是希望你能夠想辦法減輕內府的財政壓力,其餘的事,跟你都沒有關係,而且,凡事都要以內相的建議為主,切不可與內相爭執。」

  郭淡點點頭道:「伯爺還請放心,這我省得,況且我也只會掙錢,其餘的都不會。」

  徐夢晹稍稍點頭,又問道:「對了,你那些法子當真可行?」

  郭淡嘆道:「可惜伯爺在舉薦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行不行。」

  徐夢晹神色一愣,笑得兩聲。

  郭淡突然道:「伯爺,我好像還有一些錢在你那裡。」

  徐夢晹道:「你要用麼,老夫回去便讓人送來。」

  郭淡笑道:「那倒也不要這麼急,我只是想做幾件新衣裳。」

  ……

  回到寇家時,天色已晚,牙行也已經關門了,於是郭淡就直接回宅院去了。

  來到大堂,只見寇守信、寇涴紗坐在裡面。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郭淡上前拱手一禮。

  「夫君。」寇涴紗也起身欠身一禮。

  「賢婿回來了。」

  寇守信呵呵笑得幾聲,道:「賢婿辛苦了,別站著,坐坐坐。」

  待郭淡坐下之後,寇守信問道:「我聽涴紗說,先前是興安伯派人來請你的。」

  郭淡點頭道:「是的。」

  寇守信好奇道:「那不知興安伯是因何事找你?」

  郭淡哦了一聲:「興安伯是帶我去見皇上的。」

  寇守信、寇涴紗聞言,登時呆若木雞。

  這不在他們的聊天的頻道上啊!

  片刻,寇涴紗反應過來,神色驚慌道:「夫君,這話可不能亂說,此乃大逆不道啊!」

  最近郭淡已經變得是口舌花花,經常不著調,而如今更是越發離譜,竟然開玩笑開到皇上頭上去了,她當然不會相信郭淡真的跑去見皇上了,還說得這麼隨意,他們只是小小牙商,而郭淡更是牙商的贅婿,地位何其卑微,別說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見到皇上的。

  寇守信也驚醒過來,道:「是呀,賢婿,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讓人聽見,可能會掉腦袋的。」

  說著,他還真的左右看了看。

  這明朝的廠衛那可不是吹出來的,人家出名,靠得是純實力。

  郭淡卻道:「是岳父大人你先問小婿,小婿才是如實回答的啊!」

  寇守信急得跺腳道:「什麼如實回答,當今聖上怎麼可能會見你?賢婿,這玩笑不能亂開呀!」

  郭淡鬱悶道:「這是真的,小婿方才真的去見皇上了,是興安伯將小婿引薦給皇上的。」

  寇涴紗兀自不信:「興安伯為何將夫君你引薦給皇上?」

  郭淡非常隨意道:「事情是這樣的,陛下最近準備冊封皇貴妃,於是找就我去出出主意。」

  寇涴紗聽得更是莫名其妙,蹙眉道:「就算皇上要冊封皇貴妃,也不需要夫君去出主意。」

  皇帝身邊的人才,可真是多如牛毛,那需要你一個小童生出面。

  「哦,是這樣的,因為這冊封儀式花費巨大,皇上希望能夠減輕國庫的負擔,故此才召我入宮……」

  郭淡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地說了一遍。

  「真的?」寇守信嘴皮子都劇烈的哆嗦起來了。

  「嗯。」

  郭淡點點頭道:「岳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興安伯,他送我回來的,此時應該還沒有走遠。」

  只見寇守信渾身發顫的站起身來,問道:「那…那你可有幫上忙?」

  郭淡點點頭道:「小婿跟皇上聊得還挺愉快的,皇上還特許小婿參與計劃這冊封儀式,哦,那司禮監的內相還說到時會來通知小婿的。」

  司禮監的內相?

  這不像似假的啊!

  只見寇守信的枴杖突然倒在地下,又聽得撲通一聲,寇守信突然跪倒在地。

  「爹爹。」

  「岳父大人。」

  寇涴紗與郭淡皆是嚇得一驚,急忙上去,攙扶著寇守信。

  可是寇守信哪裡肯起,仰面朝天,老淚橫飆,語無倫次的哭喊道:「皇恩浩蕩,皇恩浩蕩。祖宗顯靈,祖宗顯靈啊。」

  郭淡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上方,心想:不知岳父大人是在寇家的祖宗說話,還是郭家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6 04:22 AM

第九十五章 為你而帥

  郭淡這個「外來」人,自然是無法理解寇守信的這種激動之情。

  這古代商人最缺的是什麼,不就是地位和名聲,很多商人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去跟朝中大臣或者太監攀親,有很多商人,就是因為這事連命都丟了,那他們兀自願意飛蛾撲火,因為這三者本就是相輔相成的,這一個商人再有錢,若在社會上沒有地位,沒有名聲,那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他們賺的錢那就好像就不是自己的。

  這也是為什麼古人更願意得到地位和名聲,最後才是錢,因為有地位,有名聲,才能夠很好的保護住自己的財產。

  而如今自家的女婿竟然被皇帝親自召見,這在寇守信看來,那絕對是祖墳冒青煙。

  差點沒有哭暈過去,又嚷嚷著要大辦喜宴,恨不得宴請整個馬市街的商人,好在冷靜的寇涴紗勸阻了他,如今這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就這麼搞的話,萬一要不成,那反而會惹禍上身,要慶祝也得等冊封儀式過後再慶祝。

  然而,寇守信的激動,也讓郭淡更是胸有成竹,他如今真心覺得「皇帝」這兩個字,要不拿去賣錢,可真是暴殄天物,瞧瞧人家大美利賤的扛把子,那是上任賣後面,下任賣前面,這裡裡外外,前前後後,那是賣得乾乾淨淨,賺得自然也是盆滿缽滿。

  寇守信只能拉著郭淡把酒言歡,聊得那叫一個起勁,直至半夜,寇守信才被攙扶回屋。

  而郭淡回到院中,並未立刻上床休息,他只是洗了個澡,然後裹著一件外衣,躺在院中,怔怔出神的望著天上的朗月繁星。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郭淡思緒,他餘光一瞥,只見寇涴紗從房內走出來,又給她遞去一杯熱茶。

  「怎麼還不睡?」

  郭淡接過茶杯來,「開始覺得一個人睡有些不習慣。」

  「……」

  寇涴紗一翻白眼,便欲轉身回屋,然而這一回,郭淡出奇的沒有攔住她。

  走得兩步,寇涴紗偷偷往回瞥了眼,見郭淡兀自躺在椅子上,只不過雙手捧著那杯熱茶。

  站得片刻,她又走了過去,默默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也微微仰頭看著繁星照亮的夜空。

  夫妻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看著。

  過得好半晌,郭淡突然收回目光來,喝了一口已經涼卻的茶,突然問道:「睡不著?」

  寇涴紗下意識就道:「一個人睡……」

  話說至此,她下意識抿緊唇,神色極其窘迫。

  「哈哈!」

  沒有忍住的郭淡,哈哈大笑起來。

  寇涴紗頓時兩頰生暈,輕輕嗔道:「這都怪你。」

  「怪我,怪我。」郭淡笑著直搖頭,過得片刻,他突然問道:「後悔了沒有?」

  寇涴紗微微一愣道:「後悔什麼?」

  郭淡道:「後悔撕下我的面具。」

  寇涴紗柳眉微蹙,沉默少許,才問道:「夫君為何這般問?」

  郭淡苦笑道:「若非如此,今日之事也許就不會發生,夫人也不會因此睡不著。」

  寇涴紗一手托著香腮,又問道:「你怎知道我是因此睡不著?」

  郭淡笑而不語。

  寇涴紗幽幽嘆道:「這的確是來得有些突然,我也不知道……」

  她本想說,也不知道這是好事是壞事,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寇家,但她可不敢說被皇帝召見,可能會是一件壞事,雖然事實是如此。

  說著,她又瞧向郭淡,問道:「夫君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郭淡沉默好一會兒,突然長長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其實我不知道,從本性來說,此事令我感到有些興奮,但是…但是我的願望並非是如此……」

  他突然轉頭看向寇涴紗,笑道:「終於如你所願,我的夢想已經破碎了,想再要你來養我,只怕是非常困難的,唉……到頭來,還得我養你啊。」

  寇涴紗微微白他一眼,輕哼道:「我才不要你養。」

  她又瞧了眼郭淡,見他眉宇間透著一絲悲傷,彷彿失去了什麼似得,心中莫名的有些內疚,或許……或許當初我真的沒有考慮周全。

  郭淡將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輕聲唱道:「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

  寇涴紗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沒有再打擾他。

  的確,昨日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就好像她感覺如今已經徹底失去了牙行,因為即將到來的舞台,將是她無法企及的。

  然而,這個舞台又非常適合郭淡,這也讓郭淡那沉寂已久的鬥志,開始有些蠢蠢欲動,可這又非郭淡所願……

  他其實是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因為現在的他,能夠看到金錢以外的東西,而不是眼中就只有金錢。

  所以此時此刻,他內心是非常矛盾的。

  翌日。

  當郭淡跑步回來時,只見四個中年男子站在前院。

  汐兒小跑上前,小臉紅撲撲的,微微喘氣道:「姑爺,你回來了,他們說是奉興安伯之命來這裡幫姑爺做衣服。」

  「這麼早?」

  郭淡瞧了他們一眼,給予抱歉的微笑,道:「我沒有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麼早,還請稍後片刻,我先去洗個澡。」

  說著,他又吩咐汐兒帶他們去大堂稍坐。

  回到小院,寇涴紗站在門內,一臉好奇的看著他,「你這是?」

  郭淡隨意道:「我只是覺得以前的那些衣服,更像似一個失敗者穿的,而現在的我顯然已經算不上是一個失敗者。唉……若無其它事,我先去洗澡了。」

  寇涴紗稍稍點頭,過得片刻,她又回頭看去,只覺今日的郭淡有些不一樣,但是具體有什麼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半個時辰後。

  只見郭淡站在院中,抬起雙手,幾個裁縫拿著尺子在身上上上下下量著。

  他們一邊量著,還一邊交流著。

  聊著聊著,只見那些裁縫的神色變得尊敬起來,而非是像方才那般隨意。

  「賢婿這是在幹什麼?」

  寇守信站在門前,看著裡面的郭淡,向寇涴紗問道。

  寇涴紗道:「這幾個裁縫是興安伯派來給夫君做衣服的。」

  「是嗎?」

  寇守信面色一喜,道:「定是因為賢婿要去幫當今聖上籌備冊封儀式。」

  寇涴紗稍稍點頭,心裡卻想,難道真的就只是這麼簡單嗎?

  量完之後,那幾個裁縫並沒有急著離開,因為他們遇到了他們一生中最為挑剔的顧客。

  只見郭淡拿著一張剛剛畫好的圖紙,向那幾個裁縫道:「你們看,我需要更加修身一點,這樣才能夠顯得我更加精神……還有我希望這裡有一些刺繡紋路,具體怎麼設計,你們看著辦,至於材料我也要用最好的,哦,錢不是問題。」

  其中一個裁縫道:「小官人,你說要修身一點,我們倒是可以幫你做到,但是刺繡的話,小官人,你到底是商人之婿,根據我朝制度,商人的衣服是不能刺繡的服飾,而且顏色方面也有限制。」

  郭淡笑道:「多謝你的好意提醒,但這就是我想要的。」

  那裁縫愣了下,旋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照小官人說得去做。」

  「多謝了。」

  郭淡又道:「哦,麻煩你們盡快一點,因為我現在是一件能夠見人的衣服都沒有。」

  這話說得門口的寇家父女那是一臉尷尬。

  故此,等到那些裁縫離開之後,寇守信便一臉內疚道:「賢婿,老朽真是愧對你,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幫你做幾件好衣裳。」

  郭淡忙道:「岳父大人千萬別這麼說,其實就算之前你要幫小婿,小婿也不會答應的。」

  「為何?」 寇守信好奇道。

  郭淡突然看向一旁的寇涴紗。

  寇涴紗淡淡道:「這與我可沒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我對夫人你一往情深,夫人一直以來都是素衣,為夫自然得婦唱夫隨,而如今的話,也是為了夫人,因為為夫……唉……終於要出門見人了,那自然不能丟夫人的臉,我要為夫人而帥。」

  「賢婿呀!」

  寇守信感動得眼眶都紅了,情難自禁的握住郭淡的手,「小女何德何能,值得賢婿你如此對她。」

  毋庸置疑,郭淡是他見過最深情的男子,心裡非常慶幸當初選擇了郭淡為婿。

  「當然是因為夫人長得漂亮。」郭淡如實答道。

  寇涴紗臉上一紅,當即賞了一個郭淡的白眼。

  寇守信卻是呵呵直笑,道:「要說小女的樣貌,那確實……呵呵……」

  說到後面,他忍不住的得意地笑了起來。

  郭淡饒有興趣的問道:「岳父大人,夫人她定是像岳母吧。」

  「……」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7 12:08 A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7 12:22 A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實力寵妻

  出得宅院,郭淡並沒有直接去牙行,而是叫上寇義圍著牙行附近轉悠著。

  「姑爺,你在看什麼?」

  寇義見郭淡突然站在牙行邊上一間茶肆前,又不進門,就是站在門前望著,不禁心生好奇,這小小茶肆難道暗藏玄機?

  郭淡目光一收,笑道:「沒看什麼,我只是想將這附近都給買下來。」

  寇義當即大吃一驚,道:「都…都買下來?買下來作甚?」

  郭淡輕描淡寫道:「因為我覺得我們牙行還是太小了一點,夫人坐在裡面很不舒服。」

  這可真是實力寵妻啊。

  寇義愣得半晌,訕訕道:「姑爺可真是設想周到,但是…但是這房屋可不是我們想買就能買的。」

  郭淡偏頭疑惑的看向他。

  寇義道:「在這馬市街買賣任何房屋,那都必須得經過官府的允許,一般是難以通過,即便是通過,這手續可也是非常麻煩的。」

  這古代百姓可是不喜歡跟官府打交道,故而有「生不入官門」一說。

  「是嗎?」郭淡微微皺眉,當不能用錢解決問題時,他就會變得非常鬱悶。

  寇義瞧了眼郭淡,見其真不像似在開玩笑,又小心勸說道:「姑爺,咱們做買賣的最忌諱露財,咱們現在的牙行在京城已經算是大的,要再擴建的話,只怕會招人嫉妒。」

  郭淡搖搖頭道:「如果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錢財都保不住,那這露與不露又有什麼分別?如果我們想要更上一層樓,那就必須做到即便我們牙行的規模比所有的官牙加在一起還要大,但是我們兀自能夠安然無恙,若不能做到這一點,就還不如捂著這點錢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寇義聽得是冷汗涔涔,震驚的看著郭淡。

  姑爺真的變了。

  以前是懦弱無能,現在是不要命了。

  一傢俬牙的規模大過所有的官牙,不就是成心找死麼。

  但是在郭淡看來,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他出來幹嘛?這稍稍一抬手,結果就觸頂了,就還不如做一個遊手好閒的贅婿。

  不過寇義是無法明白這一點的。

  「郭賢弟。」

  忽聽得一聲激動地叫喊。

  郭淡偏頭一看,只見柳承變正快步往這邊走來。

  寇義低聲道:「姑爺,這來者不善。」

  「池塘中的魚,善於不善,都不過是砧板上的肉。」

  郭淡輕飄飄的扔出這句話,然後快步上前,拱手一禮道:「柳兄,別來無恙!」

  柳承變爽朗一笑,又道:「賢弟,你可是將哥哥給騙慘了。」

  郭淡呆呆問道:「柳兄此話怎講?」

  柳承變瞧他還是一副這呆呆的表情,心中很是惱火,似笑非笑道:「事到如今,賢弟還打算繼續裝下去嗎?如今只怕整個京城都知道,那狀元紅實際上是出自賢弟之手。」

  郭淡沒有做聲。

  柳承變嘆了口氣,略顯惋惜道:「只可惜我知道的比較晚,若早知賢弟有此手段,我還真想與賢弟光明正大的較量一番,不論輸贏。」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諷刺你郭淡是勝之不武。

  事到如今,他當然也知道郭淡就是那幕後高人,震驚之餘,心中又是非常氣憤,尤其想到自己接二連三被郭淡戲耍,但他覺得郭淡是勝之不武,你鬼鬼祟祟藏在後面,我對你完全沒有防備,故而才中了你的奸計。

  郭淡微微笑道:「其實我與柳兄早在幾年前就勝負已分,不才,小弟取得完勝。」

  寇義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姑爺還真是夠直接的。

  柳承變也是一愣,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道:「不知賢弟此話從何說起?」

  郭淡道:「當然是從我入贅寇家說起,記得當初柳老爺子也想與寇家聯姻,而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好你們兩家聯姻,畢竟你們也算是門當戶對,而我當時只不過南京來的一個小童生而已,但最終卻是我娶得美人歸,而原因正是我裝傻充愣。」

  原來如此。

  寇義暗自點點頭,如果郭淡在當時就表現出自己的本事來,那寇守信還真不敢招郭淡為婿,寇守信在當時擇婿的一個重要標準,那就是不能比他們父女強,不然的話,真的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郭淡又繼續道:「至於柳兄指的買賣那些事,其實我真的無所謂輸贏,這三年來,你們柳家搶了寇家多少買賣,哦,其中幾回我都還是幫兇,可我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這是因為金錢對於我而言,來得實在是太容易,導致我對此看得很淡,實在是你們要趕盡殺絕,惹得我夫人心情不好,我才站出來的。比起狀元紅來,我更願意別人稱呼為我『情聖』。」

  柳承變聽得雙拳緊握,郭淡此言,無疑告訴他,在買賣上,壓根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你要騙我,我讓你騙,那又怎樣,哪怕是在臨死之前,我都能夠力挽狂瀾,你認為的輸贏,在我眼裡是毫無意義的。

  「賢弟的一席話,令為兄茅塞頓開。」

  柳承變話鋒一轉,又道:「但為兄還是希望與賢弟堂堂正正的較量一次。」

  郭淡苦笑的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柳兄你認為的輸贏,在我看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只關心夫人她開不開心。」

  這話說得,寇義都忍不住叫一聲「情聖」。

  「但我相信,終會有機會的。」

  柳承變拱手道:「為兄先告辭了。」

  這真心羞辱的太慘了。

  等柳承變走後,寇義頓時樂呵呵笑了起來:「想不到這柳承變也有今日,姑爺您可真是厲害。」

  一直以來,都是姑爺被他們戲弄,如今終於輪到姑爺裝逼了,他自然也是感到非常痛快,又道:「不過姑爺,這一山不容二虎,我看他們柳家肯定不會放過咱們的,咱們也不能總是被動挨打。」

  郭淡淡然一笑道:「他們柳家今後要是夾著尾巴做人,那倒也罷了,否則的話,他們就是我擴張牙行的第一塊墊腳石。」

  寇義微微一驚,這姑爺到底那句話說真,那句話是假。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郭淡身旁,郭淡向寇義道:「我有事出門一趟。」

  言罷,他便上得馬車揚長而去。

  ……

  「賢侄,莫不是又有什麼大買賣?」

  陳方圓見到郭淡來了,頓時兩眼放光。

  郭淡納悶道:「陳叔叔,你怎麼知道?」

  果真如此。陳方圓當即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這還用說麼,賢侄這麼忙,若無大買賣,又怎會上我這來了。」

  「呃……陳叔叔,其實我一直認為我與陳叔叔之間是有著深厚的交情,金錢只是其次。」郭淡尷尬的笑道。

  「賢侄你說得是真的嗎?」陳方圓哽咽道。

  「當然…當然是真的。」

  「賢侄啊----」陳方圓頓時是老淚橫飆啊。

  郭淡見這胖老頭似乎都要撲過來了,趕忙道:「陳叔叔,我們還是先談買賣吧。」

  「對對對,談買賣,不知是什麼大買賣?」陳方圓神色一變,很是期待的看著郭淡,到底是一個商人,若只論交情,他也不會與郭淡這麼親。

  郭淡笑道:「我需要在短時內得到京城所有大富商的詳細信息。」

  「所有的大富商?」

  陳方圓吸得一口冷氣。

  郭淡點點頭,道:「而且是要那種扔個兩三千兩都不會眨眼的。」

  陳方圓驚訝道:「賢侄,這是什麼買賣?」

  郭淡道:「超級大買賣。」

  ……

  東閣。

  「從內廷傳來的消息來看,陛下似乎下定決心要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連吉日都已經選好了。」

  一位年過花甲之年的老者,面色凝重的撫鬚言道。

  這老者名叫余有丁,乃是內閣大臣之一。

  而他身邊坐著一位五十來歲,身材高瘦的老者,此人同是內閣大臣,王家屏,他開口道:「如今皇長子已經年滿五歲,而其母王恭妃尚未受封,然而,那鄭貴妃誕下三子不過數日,若先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居於恭妃之上,這倫理不順,人心難安啊!我們身為內閣大臣,決不能任由陛下做出如此有悖倫理的決定。」

  言罷,他便看向坐在正上方的申時行。

  申時行沉默少許,嘆道:「二位的憂慮,我自明白,但是……但是你們也莫要忘記,最近那些言官御史一直都在彈劾我們內閣專恣自斷,若非我們幾人向來行事光明磊落,無事不可對人言,只怕今日就無法坐在這裡,而這事陛下只是冊封皇貴妃,並未提及任何有關立儲之事,倘若我們過於激進,只怕又會遭他們彈劾。」

  王家屏搖頭道:「這應該不可能,那些言官御史也都準備誓死請求陛下收回成命,雖然最近我們內閣與他們多有摩擦,但此舉關乎國本,我想我們應該暫時放下對彼此的成見。」

  他對面一人笑道:「忠伯,我想你是誤會了申兄的意思,申兄並非是說對此事不聞不問,忠伯應該沒有忘記,前些年可正是申兄率先上奏請求陛下早日冊封皇長子為太子,雖未能成功,但也可見申兄乃是一片赤子之心啊!申兄只是希望我們莫要過於激進,這我也是認同的,那些言官御史是肯定會上奏反對此事的,我們何不先看看再說,倘若不成,再做打算。」

  此人名叫許國,也是內閣大臣之一。

  坐在他邊上的那位內閣大臣名叫王錫爵,他也點頭道:「我也贊成先靜觀其變。」

  王家屏與余有丁相覷一眼,然後稍稍點頭,但神情略顯有些無奈。

  這申時行、許國、王錫爵三人算是老鄉,關係是極為親密,故而如今的內閣,基本上是被申時行控制住的。

  而他如今對那些言官御史是恨之入骨,絕不會與他們站在一條戰線上。

  原來在此之前,以申時行為首的內閣,已經與言官御史們展開了正面鬥爭,而原因就是因為已故張居正。

  張居正死後,立刻就遭受到清算,而那些言官御史就是支持清算張居正的中堅力量,因為張居正在世的時候,那是大權在握,言官御史們被壓迫的很慘,誰要敢提出異議,立刻滾蛋,若非如此,張居正那一場變革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既然生前鬥不過你,那只有等你死後,再來報復的家人和你屍體,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而申時行出任首輔之後,最初是希望能夠與這些言官講和的,不想鬧得那麼僵,他也沒有張居正那手段,壓不住他們的,他就答應了言官御史們的要求,廣開言路,你們盡情的說吧。

  哪裡知道這些言官御史是翻臉不認人,在廣開言路之後,首先就對申時行發難,因為申時行以前就是張居正那邊人,自然也要清算他,這可是要致申時行於死地,好在申時行也非善類,好幾次都反敗為勝,但這也令他徹底放棄與言官御史講和,雙方現在在朝中鬥得是死去活來。

  在這種情況下,申時行怎麼可能會支持這些言官,若非這事實在是比較敏感,他也不太敢冒天下大不韙,否則的話,他絕逼會去支持萬曆的。

  由此可見,萬曆選擇這時候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絕非是被愛情衝昏頭腦。

  這就是一個最佳時機。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7 05:04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7 07:30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無聖旨,不契約

  對於郭淡而言,他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收集信息,因為萬曆還只是口頭特許他參與此事,但具體事宜,並未有任何交代。

  好在萬曆也並未讓他等太久,因為這個時機,對於萬曆而言,也是非常難得,必須得趕緊將這事辦了,以免遲則生變。

  今日張誠便親自來到寇家。

  若非寇守信事先已經知道此事,非得給嚇暈過去,通常來說,太監上門,可是沒什麼好事的,而如今來得可是太監中的扛把子,這得遭多大的罪。

  不過張誠都沒有正眼瞧寇守信,畢竟二人地位相差太遠了,他只是來找郭淡的,故此寇守信也只是作為家主問候了幾句,然後便非常識趣的回屋去了。

  「草民何德何能,讓內相屈尊來此,今後內相若有事吩咐,派人前來告知一聲便可。」郭淡拱手一禮道。

  「這些話你就莫要說了,陛下可是非常看重此次冊封儀式,絕不能有絲毫的錯漏,否則的話,你我人頭不保啊!」

  張誠此言,可非是危言聳聽。

  其實關於此事,他一直都是心懷疑慮的,首先,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他也根本不懂得如何操作;

  其次,很多方面也是有違傳統禮制的,古人可是非常看重傳統的;

  最後,朝中很多人都是反對此事的,倘若讓他們抓到把柄,就算無性命之憂,也得惹上一身騷。

  他必須要慎重對待。

  「是是是,內相的諄諄教誨,草民定當銘記於心。」

  郭淡連連點頭,不過他對此倒是信心滿滿,因為這種操作,被後世那群資本家都已經快要玩出花來了。

  張誠滿意的點點頭,又道:「首先我要與你說明的是,這冊封儀式是不能變的,畢竟宮中也有宮中的制度,可不能輕易改變的。」

  郭淡忙道:「這當然是以內相你為主,草民只不過是在旁輔助內相,不瞞內相,其實草民也從未想過要改變儀式,因為草民也不太懂這些,只不過…陛下不是希望與民同樂嗎?這恐怕得空出一些位子來給『百姓』。」

  張誠沉默少許,道:「這可得慎重安排呀,倘若安排不當,可能會節外生枝的。」

  他當然知道郭淡肯定是邀請一些大富商,但問題在於到時滿朝文武都會參與這冊封儀式的,你弄一群富商站在後面,這定會得罪滿朝文武的,這也是他的一大疑慮。

  郭淡道:「我是這麼打算的,這『民』分士農工商,那我們就按照這個等級去安排。」

  「士農工商?」張誠愣了愣,問道:「你覺得這妥當嗎?」

  當初郭淡與萬曆談的話,他可是也在場,他知道這「與民同樂」,只不過是一個口號,實則是賣門票,若非是大富商,那還有必要邀請嗎?

  郭淡自然知曉張誠之意,笑呵呵道:「我大明有著萬萬百姓,總不能全部邀請,自然得選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士,當然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官員做代表,這不需要再另外邀請。而『農』的話,我覺得那些大地主最具有代表性。至於這『工』麼,我大明最龐大的兩個工匠群體,就是綢緞與瓷器,我們可以邀請一些綢緞莊、瓷器坊的東主去參加,其實他們很多本也是工匠出身。商的話,自然是誰有錢,誰就具有代表性。」

  「原來如此。」張誠是恍然大悟,過得半晌,他突然呵呵笑了起來,「妙哉!妙哉!你這主意可真是妙極了。」

  弄了半天,等於還是邀請一群大富大貴的人去參與,只不過是強行冠以「士農工商」的名號罷了,但妙就妙在此處,如果只是單純將一群富商弄進去,這也太露骨了,大臣們也肯定會感到非常不滿,他們平時都羞於與商人為伍,這麼隆重的冊封儀式,身後竟然站著一群商人,這不是用來噁心人的麼,但若以等級制來安排的話,縱使他們不滿,他也不能說出來。

  誰要不滿,郭淡非得問他一句,您是對這等級制不滿嗎?

  那敢情好,咱們就平等唄。

  他們不願意與商人為伍,不就是捍衛這士農工商的等級制度麼。

  當然,他們更加不敢反對皇帝要求與民同樂。

  這真是太絕了。

  張誠饒有興趣問道:「那你又有何要求?」

  郭淡稍一沉吟,道:「內相,草民希望陛下能夠冠以我牙行承辦商之名。」

  張誠皺眉道:「承辦商之名?這是什麼意思?」

  郭淡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說讓大家都知道,我們牙行是奉皇命來負責承辦此次冊封儀式的部分事宜。」

  張誠問道:「為何要這樣?」

  郭淡訕訕道:「內相,此事可非是小事,也是從未有過的,若不這樣的話,這名不正則言不順,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相信草民的,那草民什麼都幹不了。」

  別弄到後面,自己被當成騙子給逮捕了。

  張誠稍稍點頭,又略顯疑慮道:「可這冊封儀式可是非常隆重、莊嚴的,若給予你承辦商之名,只怕這會讓人笑話。」

  你妹的,老子長得很丟人嗎?況且老子還是五肢俱全。郭淡暗自不屑,嘴上卻是訕訕道:「關於這一點,草民倒是與內相有著不同的看法。」

  張誠忙問道:「你倒是說說你的看法?」

  郭淡道:「草民以為陛下為了體恤國家財政,甘願放下身段,啟用如草民這等卑微的商人,試問自古以來的那些明君,誰又能做到如陛下這樣,而且這也能告訴其他人,陛下是求賢若渴,真是一舉兩得。」

  這樣也行?張誠愣得片刻,才反應過來,當即指著郭淡笑道:「你小子還真是機靈呀!」

  「內相過獎了。」郭淡拱手道。

  張誠又道:「不過此事,咱家還得問過陛下,才能夠給你答覆。」

  「當然,當然。」郭淡點頭道。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張誠便離開了。

  這承辦商之名,一天不下來,郭淡自然難以有所作為,自然也沒有什麼太多可談的。

  剛剛送走張誠,回到院中的郭淡,發現寇守信正在站前院往門外東張西望,見得他回來了,趕忙問道:「內相走了。」

  郭淡點點頭道:「剛剛走的。」

  寇守信又急急問道:「那你們談得怎麼樣?」

  郭淡搖搖頭道:「還未談妥。」

  寇守信面色一緊,道:「為…為什麼?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倒不是的。」郭淡搖搖頭道:「只是小婿認為,這空口無憑,咱們商人講究的是契約,故此小婿希望陛下能夠下道聖旨給小婿。」

  啪地一聲。

  寇守信手中的枴杖再一次倒在地上。

  郭淡彎身撿起枴杖來,心想:看來用不了多久,岳父大人就能夠離開這枴杖了。

  ……

  那邊張誠回到宮中後,立刻向萬曆匯報。

  「不錯,不錯,他考慮非常周詳。朕果然沒有看錯人啊!」萬曆頗為讚許的點點頭。

  張誠忙道:「陛下聖明,此子確實有著與其年紀不符的老成。」

  萬曆點點頭,又道:「至於郭淡所言的冠名一事,就由你們司禮監來冠吧。」

  張誠神情一滯,旋即才躬身道:「老臣遵命。」

  這萬曆可是不好糊弄的,他的小心眼也是多得很,他這番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錢必須得掙,但鍋的話,就得由你們來背。

  其實由司禮監來冠名,也等於是皇帝下旨,因為太監是完全依附皇帝的,只不過比起直接下旨來說,皇帝多了一些進退的餘地。

  如果大家都覺得這麼做不妥,肯定是罵司禮監的太監們,但如果大家都贊同,那當然是讚美皇帝聖明。

  其實太監在明朝的作用,也就是為皇帝背鍋的,皇帝想幹什麼齷蹉事,都讓太監去辦,要是出了事,就拿他們問罪,當然,他們也因此受益良多,所以從這一點來說,萬曆這麼安排,也是非常合理的。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8 12:14 AM

第九十八章 飽漢不知餓漢饑

  萬曆如此不負責任的甩鍋,張誠自然也不會表現得多麼熱忱,而且他心裡對此事本就多有疑慮,故此,他並沒有以一種非常正式的敕令或者政令,下達到寇家,而是讓人寫了一直契約,完全用商人的方式,去僱傭寇家牙行。

  將來即便追究起來,他也是可以甩鍋的,難道我司禮監僱傭一個人也不行嗎?

  並且他還是叫了兩個小太監將這份契約送給寇家的。

  導致這份歷史性的承包契約並未立刻引起轟動……

  郭淡對此是相當失望,他本來是想要一道聖旨的,哪知道卻是這結果。

  但是對於寇守信而言,那可真是如獲至寶,雖然書寫不是太正式,但署名是司禮監,當即就將郭淡和寇涴紗叫到祠堂來。

  「岳父大人,你不會當算將這契約供上吧?」

  郭淡驚愕的看著寇守信。

  寇守信連連點頭道:「我就是這麼想的,你覺得不妥嗎?」

  郭淡皺眉道:「小婿是覺得有些不妥,因為這契約上面並未說明我們的酬勞,我還打算去跟內相商量一下,他是不是忘了這事。」

  「什麼酬勞?」

  寇守信嘖了一聲:「能夠得到聖上的青睞,那可是光耀門楣,花多少錢都換不來的,你還談什麼酬勞。」

  就如今皇帝,還真不是拿錢換不來的,不然他請我幹嘛。郭淡鬱悶道:「岳父大人,我們是商人,這商人不談錢,那談什麼?」

  「這賺錢的機會多得是,可是這種機會那真是可遇不可求。賢婿,聽我一句,你可千萬別去跟內相談這事。」

  「是,小婿知道了。」郭淡點點頭,又道:「但小婿還有一點點顧慮。」

  「什麼顧慮?」

  「這司禮監到底是太監的部門,倘若供在祠堂的話,嘖,這會不會有斷子絕孫的風險。」

  寇守信神情一滯,然後捋了捋鬍鬚,輕咳兩聲,「此事今後再說吧。」

  然後默默的拿著契約走出祠堂。

  寇涴紗悄悄白了郭淡一眼,低聲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爹爹最看重這個,你還拿這個去嚇他。」

  郭淡一臉驚訝的看著寇涴紗。

  寇涴紗柳眉一蹙:「你這般看著我作甚?」

  「哦,沒什麼。」郭淡撓著脖頸道:「我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夫人竟然知道岳父大人最看重的是這個。」

  寇涴紗神情一滯,然後默默的走了出去。

  果然是親生的。郭淡笑著搖搖頭,追了出去:「夫人,我有事要去一趟三劍客,牙行就麻煩你照看。」

  「知道了!」

  寇涴紗點點頭。

  其實自郭淡面聖之後,寇涴紗也不再與郭淡鬥氣,又如以往一般,天天去牙行主持日常事宜,因為她也漸漸明白,這個牙行對於郭淡來說,也許是真的小了一點。

  ……

  自《進士採訪錄》以來,郭淡就沒有再來過三劍客,這就是他為什麼當初不願入股原因,因為當時他壓根就沒有想過去賺錢,只是將自己定位於友情相助,他當然也不會天天惦記著三劍客的死活,然而如今情況正在發生轉變。

  若無三劍客的畫冊,那麼郭淡的計劃,也就無從談起,他必須要先跟三劍客談妥。

  而當郭淡來到這三劍客總部時,目光頓時有些發直,裡面是一片鶯鶯燕燕,這環肥燕瘦,那是應有盡有,要說這是在開派對麼,但是,這男人未免也太少了一點,除了一些僕人之外,就只有劉藎謀和朱立枝。

  尤其是朱立枝,簡直就是全場焦點,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皆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正專注於畫板的朱立枝。

  齊人之福,不過如此。

  即便是那相貌平平無奇的劉藎謀,周邊也有七八女子,賞花論月,是好不快活。

  直到他見到郭淡來了,才離開美人堆,來到郭淡面前,非常驚訝道:「你怎麼來呢?」

  郭淡聽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哼道:「這麼多肉,多我一個男人,難道就礙著你了麼,你這也忒貪心了。」

  劉藎謀愣得少許,旋即哼道:「你以為我很快活嗎?天天陪著她們,就連去賭場,都得拿出上茅房的工夫來。」

  「你陪著她們?」郭淡真心怒了,「這種喪心病狂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我喪心病狂?」劉藎謀也怒了,「行,你既然喜歡這裡,那你就在這裡待著,我去外面轉轉。」

  「等會等會!」

  郭淡見他是來真的,趕緊一把拉住他,極其納悶道:「我說劉公子,這麼多美女陪著你,你還惦記著賭場?」

  劉藎謀鬱悶道:「你待上幾日,你也會膩的。」

  比起美色而言,他更喜歡去賭場試試手氣。

  郭淡若有所思道:「膩倒是不會膩,就是身體可能有些吃不消。」

  劉藎謀想了想,道:「那我倒不會。」

  你個臭不要臉。郭淡暗罵一句,又好奇道:「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她們都在這裡,朱公子一天能畫這麼多嗎?」

  劉藎謀瞪了郭淡一眼:「這還不都是因為你?」

  郭淡詫異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

  劉藎謀立刻將其中緣由告知了郭淡。

  原來當初推出第二期「才子佳人」後,那春滿樓都快讓人給擠爆了,其它青樓見了,能不眼紅麼,紛紛請求與三劍客合作,但是這人實在是太多了,排隊都不知道排到何年何月,那些老鴇索性就天天讓自家的歌妓來這待著,與朱立枝他們打好關係,反正早上她們也沒啥事可做。

  久而久之,這些歌妓也都習慣來這裡,畢竟有朱立枝這種又帥又害羞的美男子在,即便是看看,都非常養眼,而且來這裡談論的也是詩詞歌賦,對於這些歌妓而言,這裡彷彿是她們最後的一塊淨土。

  「原來如此。」

  郭淡稍稍點頭,心裡並未有一絲的詫異,因為他最初就是這麼構想,他本來就是希望三劍客能夠走花花公子的道路,也理應到處都是鶯鶯燕燕,只不過當初他無恥的將自己給代入了進去,到頭來,卻是幫他人嫁衣,更TM可惡的是,對方竟然還不領情,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小伯爺在哪?怎麼沒有瞧見他。」

  劉藎謀道:「榮弟應該在他姑姑那裡。」

  「他姑姑?」

  郭淡神情有些不自然,試探道:「小伯爺找到他姑姑呢?」

  「這京城能有多大,早就找到了,他也已經好些天沒有來這裡了。」劉藎謀道。

  「是嗎?」郭淡稍顯心虛的問道:「小伯爺和他姑姑和好了嗎?」

  劉藎謀反問道:「惹徐姑姑生氣的不是你嗎?」

  「你怎麼知道的?」

  「我號稱京城百曉生,有什麼不知道的。」劉藎謀一臉不屑道。

  「那你可知我因何惹他姑姑生氣的嗎?」

  「這我倒是不知道。」說著,劉藎謀是一臉八卦道:「說來聽聽。」

  他一生有兩大愛好,第二才是賭,這第一就是八卦。

  「沒什麼,那只是一個誤會而已。」郭淡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好在他並不知道,又問道:「小伯爺與他姑姑關係很好嗎?」

  劉藎謀稍顯失望的點點頭:「榮弟他乃是九代單傳,父母又很早就離開了他,除伯爺之外,他身邊最親的就是姑姑,小時候他就總是跟在他姑姑後面,只可惜後來他姑姑離開了徐家,唉……榮弟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原來如此!唉…若是有機會,還是去道個歉吧。郭淡暗自一嘆,其實他一直對這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內疚的,當時確實過分了一點,但那也是被徐繼榮給氣得,本來那天他心情就很不爽了,又是好奇道:「為什麼小伯爺的姑姑會離開徐家?」

  劉藎謀道:「這我可不好說,你若想知道,就去問榮弟。」

  想不到這廝口還挺嚴的。郭淡尬笑道:「我也就隨便問問。」

  忽聽得屏風那邊傳來一聲叫喊:「少爺!少爺!」

  劉藎謀當即一翻白眼,也不問什麼事,就直接嚷嚷道:「又是誰呀?我就這片刻功夫沒有留神,你們就亂來。」

  只見一個還有著嬰兒肥,身材圓潤的少女,唯唯若若舉起一塊絲帕來:「是…是我,不過我也是見朱公子滿臉是汗,就想去幫他擦擦汗。」

  一個年輕女子立刻道:「劉公子,你可千萬別信她,我可是親眼瞧見她偷偷跑上去,她就是想占朱公子的便宜。」

  「就是,就是。我也瞧見了。」

  ……

  那少女滿臉羞紅,垂首不語。

  「行了,行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劉藎謀鬱悶的揮揮手。

  「是。」

  那些女子欠身一禮,然後唸唸不捨的往門外走去。

  「圓圓,這都怪你。」

  「我也不想啊,可是朱公子長得實在是太俊俏,我…我也只是一時沒有忍住。」

  「你們就別怪圓圓,我看到朱公子,也都很想抱著他,保護著他。」

  「咯咯,我看你們是犯花癡了。」

  「難道你沒有麼。」

  ……

  郭淡又向劉藎謀問道:「朱公子他還沒有……」

  劉藎謀嘆道:「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可是他身邊的環境也更加惡劣,他可從來沒有活在一堆女人中間,本來就是在咬牙堅持著,故此若有女人靠近,他立刻就會暈倒,唉…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哇!這簡直就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呀!可惜…可惜偏偏發生在朱立枝身上,唉……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可憐天下單身狗。郭淡也不知道該幸災樂禍,還是該羨慕嫉妒恨。

  很是糾結。

  過得一會兒,等到那些歌妓離開之後,郭淡與劉藎謀才換了鞋,上到台上,只見朱立枝已經醒了夠來,但兀自是面色緋紅,水盈盈的雙眸,額頭上滲著密密麻麻小汗珠,微微喘著氣,活脫脫一張事後臉。

  「你何時來的?」

  朱立枝看到郭淡,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郭淡呆呆道:「在你暈倒之前。」

  朱立枝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劉藎謀突然問道:「對了,你還沒有說你來此是為何事?」

  郭淡呵呵道:「自然是有好事便宜你們三劍客,告訴你們,我們牙行最近可是接了一樁無敵大買賣。」

  「無敵大買賣?」劉藎謀好奇道:「什麼買賣?」

  郭淡笑吟吟道:「你這京城百曉生可知道陛下已經決定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嗎?」

  劉藎謀哼道:「這我當然知道。」

  郭淡道:「那你又是否知道,陛下已經將這一冊封儀式的部分事宜承包於我們牙行。」

  朱立枝驚訝道:「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郭淡笑道:「司禮監的契約都已經送到我們寇家了。」

  「此話當真?」朱立枝兀自有些不信。

  「千真萬確。」郭淡點頭道。

  朱立枝好奇道:「可這是為什麼?」

  郭淡輕咳兩聲,道:「主要是因為陛下為了減輕財政負擔,故此才僱傭我們牙行,希望我們能夠想辦法減輕財政的負擔,我再呆板,也不可能拿這事開玩笑。」

  劉藎謀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郭淡詫異道:「你笑什麼?」

  「郭淡呀郭淡,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此話怎講?」

  劉藎謀笑意一斂,道:「你可知道,朝中大臣皆反對此事,尤其是那些言官御史們,這些人雖然滿口仁義道德,但個個皆是小肚雞腸之輩,得罪他們的下場,可能也就比得罪廠衛好那麼一點,如今這事,那些朝中大臣可都是敬而遠之,你倒好,還貼了上去,你也有今日啊。哈哈!」

  郭淡聽得突然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回輪到劉藎謀犯愣,問道:「你笑甚麼?」

  郭淡一手拍在劉藎謀肩膀上,道:「是見證我們友情的時候了。」

  劉藎謀錯愕道:「什麼意思?」

  郭淡道:「因為我已經將你們都拉下水了。哈哈!」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19-9-28 05:06 PM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19-9-28 05:21 PM 編輯

第九十九章 比搶錢更凶的買賣

  「拉我們下水?」

  這聽著都怪慎人的,劉藎謀充滿恐懼地看著郭淡,「你…你此話從何說起?」

  他身為官N代,自然深諳這為官之道,一旦捲入這種事,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郭淡笑道:「不然你以為我來此作甚?我就是來找你們三劍客合作的。」

  劉藎謀聽得當即鬆了口氣,呵呵笑道:「這我們可以拒絕與你合作,而且我們一定會拒絕的。」

  郭淡嘆道:「這真是抱歉,我已經向陛下保證,三劍客願意捐出五千兩,來幫助陛下減輕財政壓力。」

  朱立枝微微皺眉道:「但你並非是三劍客的東主。」

  郭淡笑道:「但是你們三劍客早已經僱傭我們牙行,全權打理你們所有的買賣。」

  劉藎謀立刻道:「只是打理買賣而已,這又不是買賣。」

  郭淡笑道:「這當然是買賣,而且是一筆大買賣,你們捐出的五千兩,換來的是陛下將會恩准你們三劍客到時可以入宮用畫記錄下這場盛典,你們想想看,如果將這些畫製作成畫冊,呵呵,這千金萬金可都不在話下。」

  千金萬金?劉藎謀當即吸得一口冷氣。

  朱立枝卻驚訝道:「這如何可能?」

  回過神來的劉藎謀,也是問道:「是呀!這如何可能?」

  拿這五千兩去跟皇帝交易,你把皇帝當什麼了,只能說他們還不瞭解萬曆。

  郭淡道:「不然的話,誰願意捐這錢?陛下可是非常通錢達理,不,通情達理,而且,用畫記錄下這番盛世,也是理所當然的,此乃一舉兩得。」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劉藎謀又是問道:「郭淡,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郭淡搖頭道:「不知道。」

  劉藎謀大吃一驚,「不知道你還一口答應了下來?」

  「為什麼你說得我好像有拒絕的權力。」郭淡納悶道。

  劉藎謀無言以對。

  郭淡又是問道:「不過這事到底有多麼嚴重?你倒是說來聽聽。」

  「此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劉藎謀嘆了口氣,然後便將鄭貴妃與王恭妃的關係,簡單的告訴郭淡。

  原來又是爭寵爭遺產的狗血劇,就不能換個套路嗎?而且,這未免也忒早了一點,皇帝還是如此年輕。郭淡暗自覺得好笑,又是搖頭道:「我覺得你想多了,我可不相信那些言官御史會這麼無聊,跑來找我這個小童生計較。你說我們跟冊封儀式上那些端茶遞水的太監宮女又有什麼區別?」

  他是真的沒有在怕,如果能拒絕,那他早就拒絕了,問題是這沒法拒絕,那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劉藎謀覺得郭淡說得也不無道理,到底立誰為貴妃,跟他們沒半點關係,他們是如此的卑微,但是,倘若成功了,這得賺多少錢,他那賭徒心態又開始作祟,這值得一賭。

  郭淡又繼續道:「而我們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我們能不能做好,這事可不能有任何差錯的,而且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可不是站著讓你們畫,比之前要難得多。」

  朱立枝聽得有些心動,這對他而言,還真是一個挑戰,握筆的手有些蠢蠢欲動,沉吟少許,突然瞧向劉藎謀道:「這可能需要藎謀相助。」

  郭淡面色一驚,朱立枝竟然開口求助劉藎謀。

  劉藎謀立刻是一臉傲嬌。

  可是等了半晌,卻未等到朱立枝開口,他當即臉一黑:「立枝,你誇我幾句,就有這麼難嗎?」

  朱立枝錯愕的瞧了眼劉藎謀,然後才向郭淡道:「藎謀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有他相助,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過目不忘?」

  郭淡震驚地看著劉藎謀。

  劉藎謀不爽道:「你這是甚麼表情,瞧不起我嗎?」

  郭淡微微一怔,道:「不,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既然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為什麼還老是輸錢。」

  劉藎謀頓時激動道:「可不是嗎?我也以為我這本領能夠在賭場大殺四方,結果…結果卻經常輸得分文不勝,你說這我如何甘心。」

  說到後面,他眼眶都紅了。

  「放心。」

  郭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將來你賺的錢,能夠讓你輸得麻木,都還輸不完。」

  劉藎謀先是面色一喜,旋即狐疑道:「這如何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郭淡一笑,又道:「不過你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將這消息放出去。」

  劉藎謀下意識問道:「什麼消息?」

  「就是你們捐了五千兩,換得陛下恩准你們參加冊封儀式。」

  「這還能說出去?」劉藎謀又是吃得一驚。

  郭淡風輕雲淡道:「咱們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有啥不可以說得。」

  ……

  ……

  寇家牙行。

  「夫君,你在幹什麼?」

  寇涴紗看著趴在桌上,拿著一支木炭在一塊白布胡亂畫著的郭淡,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這兩日郭淡似乎又回到當初那個無所事事,閒得蛋疼的贅婿,天天趴在桌子上畫著一些完全看不懂的玩意。

  郭淡隨口答道:「哦,我是在練習畫畫。」

  寇涴紗頓時抑鬱了,開口提醒道:「夫君,你是不是忘記你如今還有任務在身?」

  「什麼任務?」

  「……」

  他還真忘記了。寇涴紗徹底無語了,很是無奈道:「就是陛下交給你的任務。」

  「哦…這事呀!」郭淡終於抬起頭來,笑道:「這我當然沒有忘記,只不過這任務太簡單了一點,根本就不需要做什麼,坐在這裡就行了。」

  寇涴紗聽得是目瞪口呆,這麼大的事,你就一直坐在這裡?

  正當這時,寇義在門外通報道:「姑爺,大小姐,金玉樓的周員外求見。」

  郭淡有氣無力道:「瞧,這送錢的來了。」

  寇涴紗略顯疑惑的瞧向郭淡,然後道:「快請。」又見郭淡站起身,走到自己身旁來,她忙起身道:「夫君,你坐吧。」

  郭淡笑道:「不需要,我喜歡站在你身邊。」說著,他便斜倚在寇涴紗身後的書櫃上。

  說話間,只見周豐入得屋來,哈哈笑道:「賢侄,賢侄女,冒昧拜訪,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員外言重了。」寇涴紗伸手道:「快請坐。」

  周豐坐下之後,見郭淡兀自站著,頓覺有些坐立不安,他這是不歡迎我嗎?問道:「賢侄不坐嗎?」

  郭淡笑道:「我這兩天坐太久了,想站一會,員外坐就是了,不用管我。」

  我哪裡還敢不管你,動輒就丟五千兩。周豐訕訕一笑,是坐也不是,站不也是。

  寇涴紗倒是已經習慣郭淡這顛顛倒倒,坐了下來,問道:「不知員外今日上門,是有何事吩咐?」

  周豐見寇涴紗坐了下來,這才定下心來,又瞟了眼郭淡,呵呵道:「我聽聞你們牙行最近可是接了一筆大買賣,還是跟當今聖上有關的。」

  他並沒有得到十分確切的消息,故此說得非常隱晦。

  「員外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郭淡一笑,又點頭道:「是有這事,因為當今聖上打算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但又不想因此增添國家財政的壓力,故而僱傭我們牙行,來想辦法減少此次冊封儀式的花費。」

  這一點,他是一定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來如此。」周豐點點頭,又是試探道:「看來外面那些關於三劍客的傳聞都是真的。」

  郭淡詫異道:「什麼傳聞?」

  周豐立刻將外面那傳聞告知郭淡。

  郭淡苦笑道:「沒想到傳得這麼快。」

  寇涴紗偷偷瞟了眼郭淡,心想:這所謂的傳聞定是他讓人傳出去的,哼,虧他還能裝出好像什麼不知道。

  「這可是大事,哪能捂得住呀。」周豐呵呵笑得幾聲,又道:「賢侄,賢侄女,咱們可也一直都有合作關係,你們不能厚此薄彼,不知我金玉樓有沒有機會參與?」

  寇涴紗完全不想吭聲,看郭淡表演就是了。

  「這個麼……」

  郭淡是欲言又止。

  「錢不是問題。」周豐忙道。

  郭淡立刻道:「機會是有得。」

  寇涴紗抿了抿唇。

  周豐喜道:「是嗎?」

  郭淡點點頭,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聖上之所以僱傭我們牙行,主要是了減少花費,那麼當天宴席,自然也是要花費的,故此當今聖上將其中一部分的宴席承包給我們牙行,倘若員外想要承包這些宴席,至少得捐出兩千兩來。」

  寇涴紗聽得心下一驚。

  我承包宴席,我還給你兩千兩,這可真是比搶錢還要凶一些啊!

  周豐不禁也微微皺眉。

  他以為會不一樣,哪知跟三劍客的合作方式差不多。

  因為金玉樓與三劍客不是一回事,雖然三劍客捐出整整五千兩,但是他們能夠利用這回冊封儀式,製作出很多精美的畫冊,立刻就能賣更多的錢,是絕不會虧的。但他是承包宴席,而且那些官員多半都是他金玉樓的老主顧,他若參與的話,最多也就是博個名聲而已,對他的生意,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兩千兩博這個名聲,到底值不值呢?

  這個有待商榷。

  郭淡笑道:「員外興許還不知道,到時三劍客會用畫記錄下我們牙行承包的宴席上的每一道菜,然後專門製作成一期畫冊,銷往江南。」

  「兩千兩就兩千兩。」周豐立刻答應下來,藉以聖上之名,跑去江南打廣告,才收兩千兩,只能說郭淡真是太善良了。

  「員外先別著急。」

  郭淡去到他的桌上,拿起一張紙來,送到周豐面前。

  「這是……」

  周豐雙目一睜,只見紙上畫著一個木盒,雖然畫得非常粗糙,而且是用黑炭畫得,簡直是不堪入目,但周豐卻好似覺得金光耀眼,還用手遮了遮,因為那「木盒」中間還寫著「御賜」兩個大字。

  郭淡解釋道:「但凡參與此次冊封儀式的嘉賓們,都會得到一份這樣的禮盒,而禮盒中,我還打算放一些糕點,若是員外有興趣將自己店裡的糕點放入其中,可捐出五百兩來換取這個資格,當然,這個禮盒也被畫入三劍客的畫冊中。」

  御賜……糕點。

  周豐頓時眼中一亮,激動道:「這我非常有興趣。哈哈!」

  「好好好!」

  郭淡點點頭,神情相當淡定,又問道:「不知員外可否有興趣作為嘉賓參加此次冊封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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